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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除了梅菲尔,宁静安详的肯辛顿是伦敦另一个尊贵住宅区,海德公园和肯辛顿宫的绿意盎然,以及周围的各国大使馆和名品商店,为这区带来贵族奢华的气氛。

 宴会便是在肯辛顿广场敖近的某栋豪华宅邸举行,一辆辆黑轿车送来一对对盛装打扮的宾客,这等盛况自然少不了记者,但在这种场合中,记者通常是不被允许携带摄影机,照相机等进入,所以他们只能利用他们可怜的脑袋瓜子将现场实况记录下来,回去再努力考验自己的记忆力。

 在宅邸门口,除了四位恭客人的门侍之外,尚有一位衣冠楚楚的高大年轻人在那儿痴痴等候,是康纳尔,他忘了把请柬交给桑念竹,为免他们被阻绝于外,只好守在门口等候。

 不久前,李亚梅和她的同伴已经到达了,但桑念竹却还没出现,是…

 她改变主意不来了吗?

 七点四十左右,车道尾端缓缓驶来一辆法拉利,康纳尔原以为是他的同学之一,没想到车上下来的竟是他等待许久的桑念竹…和她的男伴。

 天哪!她有那么美吗?

 “抱歉,我们迟到了吗?”

 “不,没…没有…”康纳尔依然无法自惊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那么…”难得穿上正式剑领双排扣晚礼服,黑扣折领衬衫、钻石袖扣、蝴蝶结、缚带,一派斯文尔雅翩翩风采的于培勋微微一笑,似乎很能了解他的感受。“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呃,当…当然,请…”

 呆呆凝望着他们手挽着手相偕进入门内,康纳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尾随于后,待桑念竹褪下淡灰纹皮草大衣后,更是不由自主地了口气,双眸暴睁,连呼吸都忘了。

 之所以对桑念竹穷追不舍,是因为她温柔典雅的气质与恬淡文静的个性为他至今所见最令他心动的,至于她的五官,在他的印象里,就如同一般东方人一样,平板得很。

 但此刻映入他瞳孔内的影像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实在想不到仅仅几抹眼影膏,再加淡淡一层脂粉,便能够将她那原是清秀淡雅的脸蛋轮廓衬托得如此突出醒目,让她细致纤美的五官完完全全显现出来,令人赞叹不已;以往如瀑布般披落肩后的云发此刻亦高挽于顶,毫不掩饰地层现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让人双眼发直。

 包教人呼吸急促的是她那袭端庄中隐藏感的黑色平肩长袖晚礼服,除了自右侧边一个大蝴蝶结下一波波斜至左下方的绉折之外,完全没有任何花俏的装饰,但她的背是毫无遮掩的,袒出一片比西方人更白皙的肌肤,引人注目,人遐思。

 一般来说,服饰上没有装饰多半是为了拱托出首饰的光彩,而她所配戴的首饰也确实让人瞠目结舌。

 钻石贵重,红色的钻石更罕见,她所戴的正是一整组珍珠与红钻的首饰,其中价值最可观的莫过于她额上那副仿自卡地亚头饰的珍珠红钻头饰,光是那二十一颗总重两百三十克拉的玫瑰红色梨形钻石,便足以令所有女人又嫉又羡到极点。

 至于颈项上的珍珠项环则是由三排浑圆光滑的极品珍珠所组成,正中是一颗十二克拉的椭圆形红钻,周围饰以无数小钻形成一只飞翔的蝴蝶,相对的,口处则是一只蛰伏的蝴蝶躺在夜的温柔上;手环类似,耳环则与戒指同样单纯,四颗红钻与十二颗小钻构出耳环的简单样式,戒指仅有一颗爪镶红钻…六克拉。

 感的黑绒礼服,纯洁的珍珠,耀眼的红钻,使得原本纤细单薄的桑念竹看上去宛如一轮灿烂的明月,华丽辉煌又不失温柔婉约,端庄高贵中又蕴含着神秘感,她美得优柔,美得典雅,美得不可方物!

 不,如此丰盛的女人,他怎能放弃,怎舍得放弃!

 康纳尔深了口气,决定要不计代价将桑念竹抢…不,追到手。在这同时,于培勋正挽着桑念竹的手臂缓缓步入衣香鬓影的宴客厅中…

 “你很紧张?”她的手在发抖。

 “我…我的背…”

 “很美。”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衣服,好像…”桑念竹含羞带怯地呐呐道。“好像根本没穿…”

 于培勋轻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束背低长裙是晚礼服的最高规格,我只让你背,可没让你穿低的哟!”她前的美景只准给他一个人欣赏,就算人家骂他小气,他也要坚持这一点。

 桑念竹嘟起了小嘴。“那你站我背后。”

 “站你背后?”于培勋啼笑皆非。“这样我如何挽着你的手?还是要我从背后抱住你的?”

 桑念竹轻啐一声,脸红了。“才不是啦!人家是要你帮我挡住背后嘛!不然我总觉得好像大家都在瞪着我看,想一口吃了我似地。”

 “哦?”于培勋将视线投向厅中,缓缓扫视一圈“的确,大家都在看你,因为你太美了,不过…”收回目光,他俯首对她微微一笑。“他们想一口吃下去的是我。”

 几乎是在同一刻…

 “小念念!”

 “培迪!”

 伴随着叫唤声,一个女人拖着另一个女人,再加上好几个男人自不同方向急步而来。

 “小念念,你终于来了,我们…”

 最尖锐的老母呱呱叫也敌不过一大群公的咯咯叫,话到中途就被拦斩断了。

 “培迪,真是惊喜,没想到你也会来!”

 “培迪,早知道你要来,我就把我女儿带来了!”

 “培迪,你说话不算话,三年前你就说要到瑞典来玩,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竟然没来!”

 “培迪,你…”大家七嘴八舌抢着说话,而且围拢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看得桑念竹与李亚梅惊愕不已,差点被那些人挤到台外去吹冷风。

 “各位先生请等一等!”于培勋泛出温和的微笑“请容我先介绍一下我的女伴,这位…”他安抚地拍拍桑念竹的乎。“是我的女朋友,爱丽丝,桑”

 “哎呀!你有女朋友了?早说嘛!”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转移目标开始进攻桑念竹,个个抢着对她猛抛笑脸献殷勤,慌得桑念竹手忙脚,抱着满怀笑脸殷勤不知道该往哪儿搁,更搞不清楚他们究竟谁是谁,但其中仍有两位得到她额外的注意力。

 “桑小姐,这套首饰原是我准备要送给我女儿作为订婚礼物的,不过我一听说培迪想要,马上派专人送来伦敦了喔!”

 讨功劳的是一个瘦瘦的五十多岁男人,回嘴的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高大男人。

 “你这家伙,又在要这种手段想把培迪抢去你那边了吗?告诉你,别作梦了,只要他老爸在我的公司里一天,他就一天不会离开,所以…咦?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想把他们父子俩一块儿挖走吗?哈,你在异想天开,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他老爸更忠心的人了,任何人都可能变节,他老爸绝不可能,懂了吧?”

 或者应该说,只要把握得住于司谶的老婆,他就不怕于司谶走人,所以他努力献殷勤的对象是于司谶的老婆,而不是于司谶本人。不过这点绝不能让对方知道,死也要守住这个秘密!

 “你不要太有把握啊!”“我不是有把握,我是有信心!”

 “过度信心很容易造成悲剧喔!”

 “你…”两人开始若有似无地斗起嘴来,其他人有的好心作仲裁,有的又转移阵地去围攻于培勋,桑念竹和李亚梅再度被挤到一旁去了。

 “原来,”桑念竹与李亚梅相对一眼。“他们就是戴比尔斯和威迪生总裁。”

 “还有那个…”李亚梅悄悄指了一下。“是TB的总裁,左边是纳森的董事长,右边是联合航空的总裁,再过去是石油业钜子罗伯森,还有…老天,是皇家协会会长和下议院院长,他们竟然也…呃,干嘛?”

 “那个…”桑念竹扯着李亚梅的手臂。“正在和勋讲话的又是谁?”

 李亚梅瞄了一下那个笑咪咪的英俊中年人。“哦!是德盟总裁罗昂。”

 “我不喜欢那个人。”

 “哦?”李亚梅耸耸肩。“事实上,这些人我一个都不喜欢。”

 说完,两人相对一眼,偷偷笑了,然后手牵手悄悄自战火圈中溜走。

 “你是跟谁来的?”

 “秀勤,哪!那边…哎呀!她已经开始在吃东西了。”

 “那我们也去弄一盘来吃!”

 “你的亲亲男友怎么办?”

 “我想他暂时没有空理会我了。”

 桑念竹端着盘子在自助餐台来回,没有察觉到好多女人都在注意她…身上的首饰,但李亚梅察觉到了。

 “你今天穿的礼服和戴的首饰是…”

 “是情人节的礼物。”

 “啧啧,真阔气,不会又是一英镑吧?”

 “首饰是。”桑念竹低语。“不过礼服贵得要死,说是完全手工制成的,居然要四千英镑呢!”

 李亚梅往她额头上瞥一眼,再依序往下看看她的耳朵,脖子、前、手腕和手指,然后深深叹气。

 “身上戴着上百万英镑的首饰,竟然跟我说这套礼服四千英镑好贵?”

 “是很贵啊!还有这双鞋子…”两人的视线一齐往下掉。“七百多英镑,真是太可怕了,如果是我自己出钱,一个月的打工费就这样踩在脚底下,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两眼往上一翻“就这点,小气,你跟他可真是志同道合,相配得很!”李亚梅端着餐盘与桑念竹两人往秀勤那边徐步走去。“不过我说他也太俗气了点吧?老是送这种东西,就不会送个巧克力或鲜花什么的,那种比较有气氛嘛!”

 “有啊!他送给我一朵玫瑰,又亲手做巧克力慕斯给我,这还不够吗?”

 “哇,巧克力慕斯?他亲手做的?够了!被了!”李亚梅口水马上了满地。“那你有没有留一点给我?”有时候她还真想建议于培勋干脆改行做大厨师算了。

 “那是他做给我的耶!”桑念竹咕哝。“不过他还做了其他很多点心,那些都还有剩下,如果…”

 “不用如果,我都要了!”李亚梅果决地全包揽下来,再羡慕地叹息。“我说你真好命耶!居然能找到这样一个很会…不,很喜欢做家事的男人,手艺又高,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对你超温柔超体贴,唉!命好就是不一样啊!”而宴会厅另一头,见于培勋不在桑念竹身边,正想过去给予“亲切招呼”的康纳尔,不过走前两步就被父亲逮住,要抓他去尽他的社义务。

 “来来来,康纳尔,我替你介绍一个人,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特别,但既然大家都抢着对他示好,你也去跟他打好关系准没错!”

 半边身子硬被父亲拖着走,另外半边身子却依然向着桑念竹那边渴望“投奔自由”“父亲,您自己去和他打好关系不就够了。”康纳尔竭力隐藏住自己的不耐烦。

 “不,他跟你一样是年轻人,年轻人跟年轻人比较谈得来,我这老头子跟他谈不了两句话。”

 然而,就算生出两颗脑袋来,康纳尔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被拉到于培勋跟前,面对于培勋那副隐含深意的沉稳笑容,他不但尴尬,而且不舒服到了极点。

 “拉克罕先生,不需要介绍,我跟令郎早就认识了,事实上,这场宴会也是他邀请我女朋友来的,因为他跟我有同样的眼光,中意同一个女人,不过现在…”瞳眸中闪过一丝狡诈,于培勋向康纳尔举了举酒杯。“我相信他应该能了解到,别人的女人纯欣赏一下倒还无所谓,下手去抢可就不太好喔!”

 闻言,康纳尔不又气又恼,心中直骂对方诈,却又哑口无法反驳,他父亲则是满脸困惑,一时无法会意,但周围一大票联合国无聊人士,还没吃就没事干,马上凑过来“打抱不平。”

 “这可不行喔!康纳尔,抢别人的女人非绅士所为喔!”

 “说的是,就算非抢不可,任何人你都能抢,培迪的女人你可千万别动,最好连看也别多看!”

 “是啊!我们讨好他都来不及了,你居然想抢他的女人?未免太愚蠢了吧?”

 “确实,康纳尔,你…”你一言,我一句,康纳尔终于明白于培勋为什么愿意来参加宴会了。

 “啊!对了,说到这,培迪,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建议,我儿子他…”

 趁某人拉走于培勋到一旁去讲悄悄话,康纳尔狼狈地逃走了,下料他父亲竟然如影随形地又追上来,当场就强迫中奖来上一场严父教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得当着众人的面乖乖在他父亲面前罚站听“演讲。”

 “康纳尔,你怎么可以…”

 天哪!他只不过是想追求一个心仪的女人,到底是哪里错了?

 …

 “请问你们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吃东西?”

 只不过转个眼,桑念竹就不见了,原以为有精明强悍的李亚梅陪伴在她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当他好不容易打发掉那些着他要糖吃的老小孩,却发现包括李亚梅在内,他竟然找不到她们了!

 于培勋只好上天入地到处去找,最后居然在宅后的花暖房里找到人,三个盛装晚礼服的女孩子竟然一个大马金刀地爬到调制培养土的桌上,一个龌龌龊龊地蹲在花架前,一个可怜兮兮地坐在空花盆上端盘子吃东西,好像三个乞丐似地。

 “是宴会太无聊,所以特地跑到这里来野餐吗?”

 三个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没有人开口。见状,于培勋不更是蹙眉不已。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是一阵静默,突然,秀勤朝李亚梅看过去,李亚梅再望向桑念竹,桑念竹微一瑟缩,侧过脸去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李亚梅蓦然白眼一翻,受不了地大叫一声,猛然放下餐盘。

 “小念念的大妈和哥哥也来了啦!”

 “他们来了?那又怎样,你们干嘛躲到这儿来?”于培勋不可思议地望住桑念竹。“是你欠他们钱没还?或者他们是来追杀你的?”

 李亚梅耸耸肩“有什么办法,她怕我…这是一定的,”刀叉突然相当无礼的指住于培勋。“也怕你…九成九错不了…去找他们的碴,所以坚持非要躲开不可啰!”

 “所以你们就躲到这儿来?这太扯了吧?”于培勋哭笑不得。“谁说我一定会去找他们的碴?你们看我这么绅士的样子,像那种人吗?”

 桑念竹依然不敢抬头,只敢用眼角偷觑他,却毫不犹豫地口而出“像!”

 于培勋呆了呆,继而失笑“你倒很了解我嘛!”他摇摇头。“好吧!我答应你不找他们的碴,这自粕以了吧?”

 “真的?”

 “骗你不是人!”于培勋举手发誓。

 “那…”桑念竹咬住下,犹豫。“你也不会问我哪一个是他们?”

 “我为什么不能…”话说一半又叹气。“是是是,我什么都不问,行了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要我当他们不存在,可以,但你也要当他们不存在地好好享受一下,OK?”

 桑念竹眨了眨眼,瞅向李亚梅,后者两手一摊。

 “你家老大都那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既然如此,小姐们,请问你们吃了吗?”三个女孩不约而同颔首。“好,那么,舞会快开始了,我们…”于培勋很绅士派地把手臂弯向桑念竹。“可以回到前面大厅去了吧?”

 桑念竹果真信守诺言,于培勋什么都不再多问,在他的呵护下,她也玩得很尽兴,虽然他们整个晚上都在宴客厅、舞厅与谊厅之间周游列国。

 不用说,每当桑念竹又拖着于培勋急急忙忙逃到另一厅时,他总是会特别留意一下,当时所在的厅内到底有哪些东方人?

 老东方女人?有,年轻东方男人?有,而且还不算少。好吧!他的记忆力还不算太差,统统给他记下来,总有机会去探听的。

 通常在正式晚宴之后如果续接舞会,那这个会肯定通宵达旦到让你“会”死,所以舞会开始两个钟头后,于培勋便带着桑念竹先行跷头,至于李亚梅和秀勤,她们跳得正高兴,根本舍不得走了。

 “愉快吗?”

 “嗯!”桑念竹足地拉紧了皮草大衣,漾着愉悦的笑。“我觉得今天像个女皇!”那些想要讨好于培勋的人都不忘要顺便奉承她一下,这是头一回,不是她怕惹人家生气,而是人家要担心惹她不高兴。

 不过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大妈和哥哥在乍见她之时,他们的眼光不但惊讶,而且如同以往般的轻蔑不屑;但之后,眼见许多大人物都特地跑来向于培勋和她猛献殷勤,他们开始犹豫了。最后,她看得出来,他们也想过来和她打招呼,却又拉不下脸来。

 这种变化真教人惊奇。

 轻轻转动方向盘让车子朝肯辛顿大道驶去“我想那个康纳尔应该不会再来騒扰你了。”于培勋说。也就是说,他不必担心那个威胁最大的家伙了。

 “咦?为什么?”桑念竹讶异地问。

 “就说他终于明白抢人家的女友是很不绅士的行为了吧!”

 “你又欺负他了?”

 于培勋两眼斜睨过去。“不行吗?”

 桑念竹笑得更甜美了。“这样我就不必再想借口婉拒他想得好辛苦了。”

 “小竹。”他空出一只手去握住她。

 “嗯?”她回握他。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不管我再忙,再没有空陪你,你都要相信我,嗯?”

 “我相信你。”

 这句回答自翌开始就遭受到最重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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