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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烈焰冲天,炽热的热气面扑来,灼痛了双眼,他想试着睁开眼往周围探去却没有办法,一片炽热的空气,几乎将他狠狠掩埋。

 为甚么他会深陷在火场之中?

 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他身边的人呢?为甚么在一转眼间统统都不见了?

 慌乱、疯狂的情绪充他的口,他想逃开这片火海,但是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好热、好热…

 火红的光在他的世界里扬起胜利的旗帜,他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却连开口的力气也失去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能让他离开这场恶梦…

 “徐医生!”

 邢瑞璋紧合的眼皮忽然颤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从昏中苏醒,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浑沌。

 首先传进他耳里的,是一个女人的惊呼声,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西川慎玲…是他的阿姨。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特等病房的病上,正感觉到脸部、颈子和身体有部分的疼痛感之际,不一会儿,几名医护人员已经出现在他的病旁,戒慎恐惧地询问他几个简单的问题。

 “他不要紧吧?”

 西川慎玲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风韵犹存的脸上充满担心的表情,一边紧张兮兮地问着医生。

 “恭喜,邢先生已经离危险期。”

 “真的吗?”闻言,西川慎玲出喜悦的笑脸,望着病上的邢瑞璋,终于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医护人员离开病房之后,西川慎玲再也不起焦虑的折磨,眼眶倏地泛起一阵红热,心中的忧愁随着眼泪滴滴出。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我好怕连你也失去了…”西川慎玲伤心地啜泣,一时无法控制情绪。

 邢瑞璋静默了会儿,眯长双眼,脑海中彷佛浮现了几个画面,他想抓住甚么记忆,却又心余力绌。

 “发生了甚么事?”

 他的声音低沉哑,说话时牵动了脸上的肌,产生新的疼痛感,他忍住所有凭空加诸在他身上的煎熬,只想问清楚究竟发生甚么事?为甚么他会躺在这里?

 “你不记得吗?”西川慎玲不答反问。

 “不记得。”他缓声道。

 所有的记忆像突然被封锁似地,他无从回想,感觉存在脑海中的记忆,深藏着一头狰狞的怪兽,若是一不留神,就会被它噬!

 “你已经足足昏两天了。”

 西川慎玲哀伤的语气将他带往不敢探索的记忆深处,一双黑色瞳眸忽然紧缩,他的情绪逐渐变得紧张。

 “两天前,你和你父亲要出国洽商,在搭车前往机场的途中,车子突然爆炸!你受了重伤而昏,但是你父亲却…却不幸过世了!”西川慎玲悲从中来,眼泪又忍不住地往下掉。

 邢瑞璋倏地倒一口冷气,忽然间,整个人深陷在黑不见底的记忆里,不断盘旋、不断坠落,让他整个人晕头转向,一股作呕感涨到喉头,他忍不住张口吐了出来,却是酸臭、苦涩的胃

 “你怎么了!”

 西川慎玲惶恐地扶住他的身体,让他的身子半躺半坐着。

 “我马上叫医生!”

 他伸手按下她探向呼叫铃的手,痛苦的神色说明不愿意再去回想,可是偏偏记忆已经被翻开,所有模糊的影像都慢慢变得鲜明,纵使他闭上眼睛不想看见,也摆不了恶梦纠

 “我没事…”

 他勉强镇定神情,也放开了她。

 “爸的遗体呢?”

 “你父亲因为爆炸燃烧而成了焦尸,必须经过DA比对之后,才能够领回遗体。”

 邢瑞璋沉默了。

 没人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教他如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他父亲已经死了!

 究竟是谁带给他这样的残酷!是谁谋杀了他父亲!这桩爆炸案的背后,谁是凶手!

 邢瑞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压抑着口浮动的急躁情绪,在痛苦地回想之后,昏前的记忆又重新跃入他的脑猴。

 他记起来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他都记起来了!他甚至清清楚楚地记得,车身爆炸的刹那间,父亲早一步察觉出不对劲,于是奋不顾身将他推出车外,所以他身上才会有如此明显的擦伤痕迹,还有受到爆炸波及的灼伤,导致他重伤而昏

 他虽然幸运得救,但是父亲却为了救他,而困在车内无法身,在车身爆炸的瞬间,也失去了生命…

 “拿镜子给我。”

 脸颊传来的痛楚,使他想要仔细地看清楚,因为他身上所有的伤处,都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

 西川慎玲从皮包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化妆镜,十分不安地递到他面前。

 看着镜子里所反映出来的那张脸,是他既熟悉却又陌生的,一道不算小的伤口被纱布覆盖着,横划在他的左脸颊上,淤血、红肿的伤处,让他几乎快认不得自己原先的模样。

 “医生说过,这些合伤痕只要经过雷美容,就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你不用担心。”

 西川慎玲还以为他眉宇深锁,是因为看见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用美容了,这些伤痕我要永远留着。”

 他要将脸上这道伤口当成一种纪念,是对他父亲永恒的怀念…

 “这怎么可以!”西川慎玲一脸震惊,不顾一切地说:“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将你的脸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甚么疤痕也不准留下!”

 对于西川慎玲激动的言论,邢瑞璋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小,他这位阿姨就过度保护他,不但远从日本飞来与他同住,还相当细心地照顾着他们父子俩的生活。

 年幼丧母的他,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他只记得父亲曾经提过,他的母亲是死在一场车祸意外中。

 也许他并不需要母爱,因为亲情的温暖,父亲已经给足了他,从来没有让他感觉到有所欠缺,他跟父亲的感情很好,像是一对好朋友似地,他的心情、他的绝妙点子都会习惯跟父亲分享。

 然而现在,父亲的骤然离世,让他感到满心空寂…

 “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好好振作起来,你父亲虽然撒手人寰,但是他遗留下来的事业还是需要你去继承,你明白吗?”西川慎玲心中的隐忧是不为人知的。

 只要一想到她差点就失去他,她的四肢百骸就不自主地僵硬起来。

 天呐!这是多可怕的事!

 “现在外头有多少人在伺机行动,你若不赶紧振作起来,『邢氏企业』将面临空前的危机,你知道吗?”

 邢瑞璋闭了闭眼,痛苦地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

 “现在我没心情说这些。”

 他的语气带着极度强烈的失落感,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被颠覆得相当彻底的人生。

 “瑞璋…”

 “请你住口好吗?”他忍不住想要对周围的人咆哮。

 闻言,西川慎玲停了口,隐忍着心中的愠怒。面对他,她实在无法动用多少脾气。

 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她对他的心意有多么不寻常…

 她爱他!

 打从心底深深地爱恋着他!

 看着他那张与他父亲年轻时,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俊魅脸孔,她无法控制内心的情愫!

 是的,长久以来,她一直爱恋着她的姐夫,所以渐渐地,她的情感也在瑞璋身上产生了移情作用,只因为他实在像极了年轻时的邢冠东…

 瑞璋有可能会知道吗?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病房的门被推开,约莫三、四位邢氏企业的长老从外头走了进来,每人脸上都板着非常严肃的表情。

 “瑞璋,你还好吧?”

 长老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但是邢瑞璋心中并无任何感动,此时此刻他只想独自一个人安静地思念他的父亲,这些为了利害关系而找上门来的长老们,他一个都不想见!

 “医生说瑞璋已经离危险期了。”西川慎玲隐去所有真实的情绪,换上一脸镇定的表情。

 “唉!发生这种事,真可说是凭空飞来横祸,到底冠东是和谁结了甚么深仇大恨?为甚么会有人要这样害他死于非命?”

 叹息声此起彼落,但是邢瑞璋却无心去分辨其中的真伪。

 “我们也不能确定对方的目标就是冠东,或许有人眼红瑞璋的成就,下手的目标是瑞璋也说不定。”

 “这么说来,瑞璋目前的境况算是非常危险了。”

 “不如去宗家请求协助吧?”有人如此提议道。

 “这…”不少人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深刻许多,看得出他们的顾虑与迟疑。

 “虽然以往咱们邢家与宗家的情不错,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宗氏企业是年轻人的天下,你想…他们会买我们的帐吗?”

 “暂时不管这么多了,论势力和实力,也只有宗家值得我们信赖了,非得亲自上门试一试不可。”

 “好吧,为了瑞璋的安危着想,只有试试看了。”

 几个人同声决定之后,就要替邢瑞璋聘请私人保镳,不过这些事情对邢瑞璋而言并不重要。

 现在的他,只想尽快揪出设计爆炸案的凶手,为父亲报仇…

 …

 在近台北市区,一家小辨模安亲班里,孩童嬉闹声不绝于耳,有人笑,也有人放声大哭,肯定是又被哪个小霸王抢去了心爱的玩具,或不小心跌倒、碰撞了哪些部位。

 “哇…”

 “乖、乖!老师疼疼喔,不要哭哭了。”

 今年刚满二十五岁的宗浮瑆,从专科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这家安亲班里担任安亲班老师,整天与这些天真无的孩子们为伍。

 吧净的瓜子脸上,漾着甜美的浅浅笑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像会说话似地,红扑扑的脸颊像苹果般可口人,薄而细致的瓣轻抿,带着脱俗的气质,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她是一个迷糊又线条的女人。

 也许只有在照顾小朋友的时候,才能从她身上找到难得一见的细心吧!

 “小安他又打人既櫎─”

 小婷一张可爱的脸蛋哭得唏哩哗啦,模样好不可怜。

 啊瑆将小婷瘦弱的身子拥在怀中,软语软声安慰道:“好好好,老师会替你骂他,你不要哭了喔。”

 啊瑆最无法忍试粕爱的小朋友哭泣,她会觉得很心疼、很心疼…就像在心疼自己生的小孩子一样。

 也许她这样的母爱天,是天生、也是后天环境造就而成的吧。

 自从十年前,双亲在一场意外中罹难后,她就身兼母职,负起大哥和一对弟妹的生活所需,虽然他们家非常富有,但是她始终秉持着,即使有再多的钱,也不足以买到可贵的亲情来为她的手足们全然地付出,她相信她对他们的爱,能弥补双亲早逝的遗憾。

 “浮瑆!啊瑆!”

 同样身为安亲班老师的雨姗匆匆忙忙地从外头跑进来,拉着浮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外、外面有一个超级、超级无敌帅的男人说要找你耶!”

 “找我?”

 啊瑆偏头思考,她哪里认识甚么超级无敌帅的男人?

 “你赶紧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小婷…”

 “小婷交给我!快!”

 雨姗不知道在急甚么,将小婷从她怀中抢走之后,还迫不及待地将她往教室外推去,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她发现安亲班里的老师、甚至是班主任也跑出来凑热闹了。

 到底是谁要找她呀?竟然有本事惊动整个安亲班的人。

 啊瑆一走到门口,先是“喔”了一声,随后比任何人都还兴奋地冲上前去,揽住了来人的颈子。

 “大哥!怎么会是你!”浮瑆笑靥如花。

 宗耀瑒笑而不答,静静地看着身上被她弄皱的衣衫,心底有着计算。

 “呃…”啊瑆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大哥奇异的眼神呢?

 她收回双手,吐了吐舌笑道:“对不起,弄皱你的衣服了。”

 “没关系,照惯例。”

 “又要扣我的钱?”浮瑆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这个大哥甚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视钱如命!

 她记得以前大哥不会这样的,不知道从甚么时候开始就走样了,明明身为跨国大企业家,却锱铢必较,一分一毫都算得很清楚,连自己的亲手足也不例外。

 大哥已经很有钱了呀!

 宗氏企业的资产在全球排名可在前十名呢,而这么庞大的企业,全由大哥一人掌控,这还不够证明大哥的身价如中天吗?

 “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也不好再跟你拿零用钱,你想扣多少就扣多少吧。”

 她绝对不是在佯装潇洒,而是早已看开了。

 这就是她身为宗氏企业大小姐,却必须待在这间小小的安亲班里工作的原因之一…她的大哥,涸瀑。

 “你甚么时候回国的?”

 大哥到美国去洽商已经长达半年之久,他再毫无音讯下去,她都快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位大哥存在世上了。

 “刚下飞机。”

 啊瑆定定地看着他,晶莹的双眸里盛满感动的光芒。

 “你刚下飞机就跑来找我?大哥…”她又张手抱住了他,一副泫然泣的模样。

 她实在太感动了!

 没想到大哥外表冷漠,其实心里还是很爱她这个妹妹,离去半年多,一回来就急忙来找她,真的太令她感动了!

 “你最近有看新闻吧?”他问。

 “呜…没有耶…大哥,我真的好想你喔…”

 宗耀瑒闭了闭眼,只能在心底翻白眼给自己看。

 她这个宝贝妹妹真的很天才,除了亲人与小孩子之外,其他似乎都不重要,彷佛天塌下来也不关她的事。

 “你知道邢伯伯过世了吗?”

 “嗄?”浮瑆止住了哭泣,也暂停了满心的感动,她抬起头看着大哥,脸上的表情呈现丝微惊愣。

 “邢伯伯过世了,我在美国接到消息,所以才搭飞机赶回来。”

 “邢伯伯?”

 “你没印象了?也难怪,你只见过他几次吧?不过我记得邢伯伯很疼你,在你还小的时候,他炒我们家。”

 啊瑆的记忆里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但是她没有办法完全回想起来。

 “虽然我不记得邢伯伯有多疼我,但是我知道邢伯伯和爸爸的情不错,不过自从爸妈去世之后,邢伯伯也很少来我们家了。”

 啊瑆不感叹起世事无常。

 “邢伯伯还很年轻吧?算一算,应该不过是五十出头的年纪,竟然这么早就走了。”

 “你知道他的死因吗?”

 啊瑆摇了摇头。

 她每天都忙着照顾安亲班里的小朋友,回到家也是忙着做家事,根本没时间去知道外头的消息。

 宗耀瑒定定地看着她,知道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肯定会挑起她深藏在心中,最不想去碰触的伤痛往事…

 “他的死因,是因为…爆炸。”

 闻言,浮瑆脸上的表情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和十年前爸妈惨死的情况一模一样,邢伯伯也是死于车身爆炸的意外。”宗耀瑒正经了脸色,才开口道:“邢氏的长老托人传话到美国给我,他们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保护邢伯伯儿子的人身安全,因为他们不能确定凶手是冲着谁来的,深怕邢瑞璋的性命会在后受到凶手威胁,所以希望我找一个有能力的人,去保护邢家仅存的命脉。”

 啊瑆望着大哥,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愿意去保护他!”

 他们四人从小就接受父母给予的特殊教育,专心地练功夫,磨练自己的身手,直到现在,浮瑆从没有一天荒废过自己的格斗训练,甚至勤练击,拿也绝不会手软,内心的勇猛果敢远胜外表。她的身手相当卓越,放眼黑道中,恐怕还无人能及其格斗实力。

 宗耀瑒属意的人选,也只有他这个妹妹了。

 “你清楚你接受这项任务的目的吗?”

 “去厘清邢伯伯的死因,是不?”

 “没错,我们必须确定这件爆炸案,和十年前的爆炸案是否有关联,如果不了关系,谋害爸妈的凶手很快就要被出原形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我会用最快的方法找出设计爆炸案的凶手!”浮瑆的情绪明显地浮动起来。

 十年前,他们因为年纪尚轻,能力也不够高深,所以错失了很多寻凶的线索与关键,导致父母意外身亡的谜团始终解不开。

 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像十年前那么天真了。

 她一定要将凶手打出原形!就算这次爆炸案的凶手,与害死她爸妈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也无所谓,她一定要全力缉凶!

 “你自己将时间安排好,三天后,你就必须到邢家报到。”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朝大哥出一抹灿笑。“你刚下飞机,一定还没吃饭吧?今天一起回家吃晚饭,如何?”

 宗耀瑒笑了笑道:“当然好。”

 “耶!我们四个人已经好久没聚在一起吃饭了!”

 啊瑆忍不住欢呼,她只会为了她的家人真实地呈现心中的喜怒哀乐,这就是她纯真的个性,也是她讨人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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