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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阵暖风吹进了绛云轩,卷起了绣着彩蝶儿的青纱帐。

 隐约地,可以瞧见榻上沉睡的绝佳人,睡梦中,佳人面上带着一抹浅笑,显然是做了美梦。

 忽地,纱帐教人给利落地卷起,一名美貌的少女轻轻地俯身唤了声:“小姐,时候不早,该起身了。”

 佳人仍是一动不动。

 少女忽地起了童心,悄悄地由头的木柜里取出一把小羽扇,并以羽扇的尖端轻轻地搔着佳人鼻端。

 炳瞅!柳元打了个嚏,立时睁开眼。

 “小姐,你可醒啦,快起梳洗吧!”绿袖笑盈盈地道。

 柳元好梦正甜,岂肯轻易起身。翻了个身后,她再度合上眼。

 绿袖摇摇头,干脆在主子身上呵起…这是叫她起的不二秘招。

 果然,柳元咯咯直笑,坐了起来。

 “好绿袖…你、你快快住手…”柳元边说边笑边问躲着。

 主仆二人一阵嬉闹之后,柳元才下更衣梳洗。

 她简直快被宠坏了。

 柳元瞧着镜中那面如芙蓉的绝美人,想起在不久之前,她还是个T大的学生,不料命运捉弄下,如今竟住在大观园里,成了被人服侍的大小姐。

 乍到的时候,她急着想回到自己的时代,但贾府的日子就像在做梦一般,有时候她不会想,到底现下的一切是她在做梦,还是贾府的人梦见她呢?

 柳元十分惘。

 “这样可好?”绿袖的嗓音传人柳元耳里。

 柳元回过神来,瞧着镜中人,仍不免发怔。

 到现在,她还真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绝世容貌竟是她自己!

 见她半晌不语,绿袖取饼一镶着红榴石的银簪子上她发里。“这样呢?喜不喜欢?”

 见绿袖这般尽心尽力地为自己梳头,柳元忽然莫名的感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绿袖一怔,很快地回道:“因为你是小姐呀!”

 “倘若有一天,你发觉我不是我,还会对我这般好吗?”

 绿袖满脸困惑。“绿袖不懂小姐的意思。”

 柳元思索片刻,续道:“倘若,我说我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你可信?”

 “什么是二十一世纪?”小姐今儿个好怪,净说一些她不懂的。

 “就是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柳元期待地瞧住绿袖,这是她头一回对人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世。

 “有多久?”绿油懵懂地问。

 “六百多年之后。”柳元认真地回答。

 忽地,绿袖笑了起来。

 “你不信?”

 “不是不信,小姐倒是说说您如何由六百多年之后来到这里。”

 “我、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柳元微拧起眉。

 两人的眸光在镜对视着。

 “你不信这些,我不怪你,毕竟连我自己都很难接受这一切。”柳元顿了下,接口道:“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明朝终有一要教鞑子覆灭,这一切全要怪一个叫吴三桂的人,他…”

 话未竟,柳元便让绿袖给捂住了口。

 “小姐!”绿袖满面惊“平您爱怎么胡诌都无妨,不过这等叛逆之词千万别再说了;否则着传到皇上耳里,只怕要招来灭门之祸。”

 柳元拉开绿袖的手。“我说得句句属实,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引清兵人关,灭了大明山河,后来洋人还…”

 “小姐…”绿袖直摇头,神色十分惶恐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柳元叹了口气,转身拉过绿袖的手轻言安抚道:“别怕,绿袖,将来的事上天早有定数,非你我可以改变。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好好过日子,咱们可以操控的,也只有自己的将来,你可明白?”

 绿袖似懂非懂,反问了句:“咱们的将来,真的可以不靠老天爷,只靠自个儿?”

 “当然,相信我,人定胜天,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心和毅力,不论做什么事都成!”柳元坚定地道。

 “真的?做皇后娘娘也成吗?”绿袖天真地问。

 柳元盯住她,忽然贼贼地笑了起来。“怎么?我倒不知你想当皇后娘娘哩!”

 绿袖脸上一红,忙道:“小姐,人家只是问着好玩罢了。”

 柳元挑起眉,笑意加深。“可以,要当皇后娘娘不难,只要你有心理准备和三千位美人一同争取一个男人的宠爱,只要你愿意费尽心思与嫔妃们勾心斗角,耗尽一生的青春也许见不了皇上几次,只要你愿意过那种日子,当个娘娘应是不难。”

 绿袖听完,吐了吐舌。“这么可怕,不如不要。”

 柳元见她小脸皱得可爱,忍不住笑出声。

 她并非有意吓绿袖,她只不过是以另一个角度来阐明事实而已。

 “什么事这样高兴?”贾宝玉出现在房门口。

 柳元的目光挪至朝她而来的贾宝玉,发觉他真是个好看的人,尤其今他一身银红大箭袖配松绿撒花绫,足蹬厚底大红靴,益显得他面如扑粉、若施脂,俊美无俦。

 “绿袖说要当皇后娘娘呢!”柳元笑道。

 “是吗?”贾宝玉目光落向绿袖。

 随在贾宝玉身后的侍从贾仁、贾义则暗笑在心。

 “没的事!”绿袖瞪了贾仁、贾义一眼“绿不过是同小姐说笑。”

 柳元立即附和道:“是呀!当个皇后娘娘有什么好?依我看,还不如待在贾府来得自在惬意。”

 “说得好。”贾宝玉上前执起柳元的手“那元妹子可愿一辈子留在贾府与我为伴?”

 “啐!那可不行,总有一天我要回故里。”

 “当贾家的媳妇儿难道不好?”一双墨眼如有万种情思。

 “呸!我可不当你媳妇儿。”

 见她泼辣的样子甚媚,贾宝玉一时起了念,撤去下人,讨好地盯住柳元

 “不当我媳妇儿也成,不过你上的胭脂必须让我尝尝。”

 炳!来这套。

 “休想!”柳元想也不想便回绝。

 “别忘了寿筵那一,我做诗为你解围。”贾宝玉邀功道。

 “咦?我记得先开口的人并不是你哟!”柳元双手环,挑眉斜睨贾宝玉。

 “真的不行吗?”贾宝玉满脸失望地直盯着柳元的粉瞧。

 “不行、不行、不行…”柳元边说边将贾宝玉推出房门外。

 “好妹子…”

 话未完,柳元‘啪”的一声合上房门。

 贾宝玉在门外喊了一阵后,才离去。

 柳元松了口气,脑海中却忽地浮上“西江月”

 一词…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

 行为偏僻乖张,那管世人毁谤!

 这词确是贾宝玉的写照!

 柳元忍不住叹息…

 **

 午后。

 柳元无聊,十分惫懒,有些儿昏昏睡。

 丫头们见了,只得想法子逗她开心。于是绿袖来到她跟前开口道:“小姐,今儿个天气甚好,咱们到园子里放纸鸢吧。”

 一听见有得玩,柳元精神一振,立即着手与丫鬟们做纸鸢。

 “小姐,上头该画什么好呢?”绿袖问道。

 柳元想了一会儿,提笔在纸上画了两只花蝴蝶。

 尽管绘画不是她的专长,但当两只色彩丰富的纸鸢飞上天时,立时换来了所有丫鬟们的赞赏。

 柳元手里拿着线轴,边向后退边放着线。“绿袖,咱们来比比谁放得高。”记忆中,十岁过后就未曾放过风筝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和爸爸在公园里放风筝的情景…

 “啊!小姐,纸鸢飞了。”绿袖懊恼地喊着。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纸鸢随风飘远,最后被园子里的一棵大树给勾住,在枝头上。

 “怎么办?”一行人来到大树底下。

 “没关系,我上去把它取下。”柳元说着就要往树上爬。

 “不成呀!”绿袖忙阻止她。“太危险了,小姐千万不能上去。”

 “别担心,以前我常常爬树,技术一。”语罢,柳元起裙摆,在膝头处打了个结,然后利落地攀上大树。

 “小姐,不要啊!”绿袖满脸惊怕。

 柳元朝她摆摆手,继续往树上爬。

 丫鬟们见她越爬越高,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

 而柳元好不容易爬到大树顶端,眼见纸鸢就在枝桠的彼端,她伸长了手往前头够…

 唉!还差一点。

 念头一转,她抱住了树干,慢慢地往枝桠末端移动。

 只是,枝桠承受不了她的重量,慢慢地向下弯…

 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响,树干在瞬间折断!

 伴随着丫鬟们的尖叫声,柳元已经往下坠。

 死了、死了!这下要摔死了,柳元紧闭双眸。

 然而,她并未着地,反倒落人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忽地,她睁开双眸,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精锐黑眸。

 是他!

 “女孩子家不应该爬到树上。”姚玄烨开口,一双黑沉的眼目不转睛地直盯着柳元白里透红的小脸。

 柳元被瞧得有些不自在,这才发觉他还抱住自己,似乎无意放她下来。

 “大人,您可以放我下来了,男女授受不亲。”

 阮挑衅地道。

 姚玄烨微扬起眉,缓缓地道:“那么,姑娘你可否先松开在我颈子上的双手?”说着,他的眼底闪烁着戏谑的光彩。

 这下子柳元双颊飞红,急急松开了双手。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居然紧抱住他的颈项不放,一定是吓昏头了。

 “多有冒犯了。”姚玄烨这才慢慢地放下她。

 柳元注意到他的眸光落向她在裙摆外的白皙小腿上,不知怎地,她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她急忙解开膝上的结头,让裙子重新遮住‮腿双‬。

 敝了!在T大的时候短裙也不知穿过了几回,从不怕旁人看,如今身在古代,反倒在意起来,莫非她转了?

 会吗?感觉上她还是从前的柳元,一点也没有改变呀!

 “多谢姚大人解救了我家小姐!”绿袖上前恭敬地道。

 “下回我一定不会摔下来。”柳元像个没事人般,淡淡地说了句。

 “还有下一次?”姚玄烨挑起眉。

 柳元朝他甜甜一笑“事实上,我还要再爬一回,就是现在!”语罢,她转身就要上树。

 “小姐,不可以广绿袖忙上前拉住她。

 “别阻挡…”

 话未完,柳元便瞧见一身官服的姚玄烨,身形向上一拔,一个利落的翻身之后又轻巧落地,一起一落间不过是一眨眼工夫的事。

 姚玄烨走近柳元,将纸鸢递向她。

 柳元瞧住他,伸手接过纸鸢。

 “不道声谢?”转身之前,他徐徐地问。

 “我可以自己去拿的,不需劳驾大人。”柳元微抬起下巴,没有道谢。

 闻言,一旁的丫鬟们全都变了脸色。

 金陵城里,谁不知道姚大人官高势大,得罪不起,元小姐居然敢顶撞他!

 姚玄烨盯住柳元倔强的小脸,深沉的黑眸底忽地透出奇特的光彩。

 片刻之后,他笑了起来,转身离开。

 几步之后.他忽然回首。“不知道柳姑娘明可否拨冗到醉仙楼一趟?”

 绿袖忙凑至柳元耳畔低言提点。

 炳!原来明天在醉仙楼有对弈大赛。

 “我一定到。”有机会凑热闹,她岂有缺席之理!

 “那么,姚某恭候姑娘大驾。”语毕,姚玄烨大步离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之后。

 “他常到府里吗?”柳元问道。

 绿袖点点头“姚大人与老爷是生意上往来的朋友。”

 “他除了当官还从商?”柳元微感讶异。

 “小姐不知道吗?金陵城几乎有一半以上的酒肆与银楼是姚大人的产业。”

 原来他不只当官,还经营酒家和高利贷。

 柳元微拧起眉,对丫鬟们道:“咱们放纸鸢去吧!”

 反正他是何身份对她而言并无利害关系,她只需赖在贾府里白吃白喝,天塌下来她都不管。

 然而,一整个下午,柳元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她想家,想爸妈和朋友!

 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在想她?唉!

 **

 醉仙楼是金陵城里最大的酒肆。

 一大早起,醉仙楼挤满了参加棋赛以及围观的百姓。

 礼部尚书姚玄烨是过去三年来棋赛得胜者,因此今有数名远道而来者,准备挑战他的棋技。

 参赛者必须经过繁复的初赛以及晋级赛以淘汰弱者,最后选出一位与姚大人比试。

 柳元一早便与绿袖来到醉仙楼,她的出现在酒楼里引起不小的騒动,多数人一见到她便怔在当场,久久方回神,有不少人因此而输了棋。

 然而,输棋者却无人因此而怪罪柳元,相反地还认为能见到这样的人间绝是一种机缘,求之不得。

 “小姐,你瞧,这儿的人有九成全瞧着你。”绿袖小声地说。

 “随他们瞧去。”柳元毫不在意,注意力全放在剩下那一成不瞧她、专注下棋的人身上。

 须臾,她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了一会儿,然后来到姚玄烨面前。

 “姚大人。”她福了个身。

 “柳姑娘果然赏脸,敝店真是感到蓬荜生辉。”

 姚玄烨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眸底闪过一抹夺人的光芒。

 柳元视他的目光,好半晌说不话来,这是她头一回仔细地打量他。无论她喜不喜欢这个男人,她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吸引人目光的人。

 他的脸带着三分不羁,与贾宝玉的粉雕玉琢南辕北辙,尤其是两道浓眉底下的那一双黑沉的眼带着戏谑却芒内敛.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见她无言,姚玄烨轻唤了声:“柳姑娘。”

 柳元稍稍回神,忙道:“女人也可以加人棋赛吗?”

 他盯住她,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你想加人棋局?”

 听不出他的嗓音里有着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有一丝丝的讶异。

 柳元微抬起下巴“不行吗?”

 忽然,姚玄烨笑了“姚福,给小姐端张椅子。”

 “柳姑娘,这边请。”姚福笑眯眯地瞧着这个有如仙女般的姑娘。

 “小姐真要加人棋赛?”绿袖并未觉得太意外.小姐向来鬼点子特多。

 “瞧见墙上了没?得胜者可以得到五十两银子呢!”

 “小姐又不缺银子花用。”

 “啊,错!”柳元回首“银子永不嫌多,况且我可以顺道找点刺玩玩,不是一举两得吗?”她兴奋地道。

 绿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说了也阻止不了小姐,只是浪费口水罢了。

 一开始,柳元的举动引来不少非议,多数人并不赞同女子参加棋赛。

 很快的,柳元逐一胜过在场男子之后,开始得到女观赛者的支持,她们从来没见过女人也可以用这种方法修理男子,真是大快人心!

 “累了吗?”姚玄烨在她面前坐下。

 若说这近年来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惊讶的,就只有她!

 柳元摇摇头,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姚玄烨脸上的笑意在刹那间加深。“姚福,上菜。”停了停,他又道:“今的参赛者全由醉仙楼免费招待。”

 “是!”*****

 片刻之后,膳房端出了一道道美味佳肴。柳元欢呼一声,立即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小姐、小姐,吃慢点…”绿袖羞红了脸,在一旁提醒着。

 “别担心,我嚼得细,不会噎着。”柳元说着,而后奇怪地盯着姚玄烨瞧。

 “你怎么不吃咧?”光笑就会吗?

 “我不饿。”他含笑的眼直落在她脸上。

 柳元挑起眉。“你在食物里下毒啊?”她随口问。

 他的笑意更深了。“我不是那种卑鄙的人。”他顿了下,黑眸掠过一抹狡猾。

 “不过,为了赢你,也许我会考虑下毒也不一定。”

 什么?这人…

 望着满桌美食,柳元咽了口口水。

 “死就死,谁怕谁!”语毕,她益发大吃大喝起来。“佛跳墙下死,做鬼也甘心。”她边吃边喃道。

 “小姐…”绿袖难为情地又低喊了声。

 一旁的姚福则轻咳几声,掩饰笑声。

 “真不吃?”柳元又瞧住姚玄烨。

 “你尽管吃吧!膳房里还有很多。”徐淡的语调里几乎含着宠溺。

 柳元不再迟疑,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桌上的美食一扫而光。

 “了?”一姚玄烨谈笑地瞅着她。

 “嗯。”那咱们可以开始比试了吗?”

 “放马过来吧!”

 姚玄烨脸上再次出一种近乎狡猾的神情。

 “开始吧!”柳元向他的眸光.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种像要被吃掉的感觉。

 炳!她可不怕他!

 等着瞧,她一定要赢他,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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