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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舒蔷妮到高亦玄的住处找他,他正好要出门,没有请她入屋。将大门上锁,两人边谈话边走至大楼电梯前。

 “最近很忙?”连续约他两次,他皆称有事而不赴约。

 “嗯。”点头应声,按亮电梯下楼键。“有什么事?”

 “你…”她感地观察他的神色“在气我?”

 他盯着电梯门,不看她“没有。”

 “那天,是不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你和她…”

 电梯门开,他率先跨了进去“我和学长约好一起练球,没法跟你多谈。”等她亦入电梯,他先按一楼,再按地下一楼停车场。

 舒蔷妮看着发亮的一楼按钮,抿抿,扬起笑容问他:“让我一起去好不好?今天下午休息,不知该怎么打发。”

 “不太方便。”他拒绝。

 “那个…”

 “什么事?”

 电梯降至一楼,开了门,舒蔷妮抢在高亦玄请她离开之前让电梯关了门,续降至地下一楼。

 “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说声谢谢。那天若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傻事…”

 “不客气。”他步出电梯,走向他的车。

 舒蔷妮跟在他身旁“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两人来到他的车前。

 “你介不介意你将来的另一半是个公众人物?”

 斑亦玄开了车门门锁,不过没有马上拉开车门入驾驶座。他回答她的问题“用大男人的语气来说好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外抛头面。”

 舒蔷妮略微咀嚼他的答话,侧身轻倚后座车门“她…为什么从幕后转到幕前?你说过她很快就会离开演艺圈,可是她现在…”

 “你放心,没有人能够动摇你在演艺圈里的地位。”

 舒蔷妮孩子气地鼓了一下腮“我才不是担心那个。”低头抬睫看着他,语带试探地“你刚刚说你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外抛头面,那你和她…”

 斑亦玄握拳轻捶车子顶盖“为什么频频想打探我和她的事?”

 他微忿的模样使舒蔷妮倒口气,急忙故作轻松的又开口道:“可惜我也是个抛头面的女人哩!如果我说…”咽口唾沫,很是不好意思却又大方地问:“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放弃我的事业,你怎么反应?”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拉开车门,道:“你一直是记者追踪的对象,最好少和我碰面。”

 透过门望驾驶座右边的位子,位子上放了一只塑胶制的旅行袋。她在心底暗忖要不要厚着脸皮坐进去。“你觉得为难吧?因为不想让你为难,我只好继续做个抛头面的女人啰!”若无其事地绕过车身走到车子右侧。

 “我该走了。”他坐进车子里。

 舒蔷妮拉开旁座的车门,以眼神期盼他把位上的袋子拿开,让她入座。

 斑亦玄却摇下车窗,倾身把被她打开的车门关上,以行动拒绝她上车。

 “你今天好冷漠。”她只能透过窗户同他交谈。

 斑亦玄发动车子“而你则是因为太寂寞才会来找我。其实在你身边,有更多更适合你的人。”

 “我还没有跟你表白,你就想拒绝我?”舒蔷妮跺脚。他真的打算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

 “我觉得,我们不要再见面比较好。”他踩下油门。

 “我不要!”她拍他的车身“你别走!你根本不明白我…”

 她随着移动的车子跑了数步,车内的高亦玄确定她不会有危险之后,加速驶出停车场。

 尹前贤的办公室里。

 “她整个人变了。”

 “是吗?”尹前贤阅视手上资料,不怎么耐烦地听魏守尧谈夏辛恋的事。

 “之前她的态度变幻难测,不是装傻,就是挑毛病发脾气。现在她整个人变了,完全配合其他人的要求,乖乖录歌、上节目。”

 他抬头,扬起嘴角“这样很好啊。”

 魏守尧却觉得不好。“以前看不顺眼她直率性格的那些人,纷纷趁机对她颐指气使。”

 “哦?”“我以为你会说,那是她应得的。”

 他又扬起嘴角,皮笑不笑。“你帮我说了。”

 魏守尧在他桌前来回踱步“突然变得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接受别人的使唤,她是为了谁呢?”

 尹前贤拿手上的笔敲敲桌“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纯粹好奇。”他耸肩,以颇富涵意的语气道:“好歹她也是尹氏『表面上』极力栽培的明之星。”

 尹前贤因听出他的讽意而蹙眉“你是不是太闲了?”了两份档案夹丢到桌前“这两件企画案你帮我审一审。”

 魏守尧笑着在桌前的客座上坐下,打开档案夹阅读里头的文件内容。

 “哈啰!”一名年轻男子径自开了门进来,来到办公桌旁,弯身亲了尹前贤脸颊一下“大老哥你还是一样帅。”回头朝魏守尧道声“嗨!”

 魏守尧脖子有些僵直,笑容也跟着不自然。他晓得尹前贤有个弟弟,但不会是这副德行吧!

 年轻男子染了一头红发,耳边挂了一整排圆型白金耳环,嘴里啧啧地嚼口香糖,吊儿郎当。

 “夏辛恋专辑的制作人。”尹前贤解释来人的身分。

 魏守尧眼睛霎时一亮,他听过他许多名号,叙述他是公认的天才型乐者之类的。搞艺术的人总是比较怪异,他奇特的装扮登时顺眼了起来。

 尹前贤继续说:“曾经三番两次跑来跟我埋怨,我把他从美国拉来台湾,竟是为了给他一个超级大草包。”

 “嘿、嘿!”外表仅约二十三、四岁的男孩夸张地张大嘴巴“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在我记忆里,这还是你形容她形容得最好听的一句话。”

 “骗人!我哪有说过小恋是个草包?”

 “小恋?”

 他以前总是不屑地唤夏辛恋为“姓夏的那个WOMAN”曾几何时这么亲昵地唤她小恋了?

 “没错!就是小恋。你知道吗?我爱上她了!”转向魏守尧,更强调地复述一次“我爱死她了!”

 他退后两步,动作表情像在演舞台剧一样夸大。

 “大前天,她进录音间,你们也知道,之前她那…有点白痴的表现让我很反感,可以说是完全懒得理她了;没想到那天她一发声,MYGOD!你们相信吗?我的下巴真的掉下来,臼了吔!她的声音太美了,美得让人兴奋得抓狂。”

 尹前贤恍然明白,夏辛恋拿出实力来录歌了。怪不得这小伙子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以为我在作梦,猛敲自己的头要打醒自己,但那根本不是梦!居然不是梦,老天爷,她怎么发得出那么绝美的声韵啊?”

 他在办公室里走动,讲话腔调高低起伏、忽大忽小“我好久好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你们看得出来吗?我已经四天三夜没睡觉,她的歌声就这样在我耳边盘旋盘旋…

 “所以,”突地一个箭步来到尹前贤面前“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你挖到宝了!我向你保证,所有听到她歌声的人都会爱上她。所以,赶紧找个大大的箱子来装钞票吧!很快的你就要赚翻啰!”分别又在他双颊啄下响吻,未留下道别话便往门外走,嘴里不停叨念“爱死她了!爱死她了!”

 来去皆似一阵风。

 魏守尧不可置信地摆手,道:“好夸张。”

 尹前贤点头同意“所以他说的话都得打个对折。”

 魏守尧手撑下颚,问:“他说他爱死她了,打个对折后是怎样?”

 尹前贤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下他这个问题,然后回答道:“他脑袋里的结构并不正常,身心只对『声音』有反应。他爱死了的东西不是夏辛恋本人,而是她的『声音』。”

 “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

 尹前贤绷起脸“我为什么要担心?”

 魏守尧又反问:“为什么不?”

 “你说说看啊!”尹前贤拍桌“为什么老是想把我和她凑在一起?你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吗?”

 魏守尧怔了一下“我惹恼你了?”

 “没错。”

 他站起身“识时务的话,我该走人了?”

 尹前贤不留客“请便。”

 魏守尧点头示意告退,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针对同一件事情发言“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是被你驯服了,你却毫无欣喜之。”

 尹前贤挑眉“一切全在预料之中。”有什么好高兴的?

 “或者,她强硬的态度转为妥协,反而不起你的斗志和兴趣?”

 尹前贤再次垮下脸,沉声道:“我对你的确是刮目相看,但不希望你一再的自以为是。”

 “这个时候,”魏守尧上半身稍微前弯“身为下属的我,应该必恭必敬地说声:『是』吗?”

 难得的一个午后空档,却又下起猛烈的雷阵雨。

 饭店这种地方即使摆置得再怎么舒适,还是缺少家的感觉。住在这里,总觉得自己像个旅人,灵魂飘飘,心情经常莫名的低落…

 学生时代非常痛恨下雨。由于校园遍及半山,校地广大,单是从教室走回宿舍,滕盖以下必定全,顿时多出整理鞋的事情得做,所有住在宿舍里的同学拎着滴水的雨衣、伞具、鞋袜走来走去,走廊上答答一片,看得人好心烦。

 毕业后倒很少为了天气变化而烦躁。眼见外头情况不适合出门,马上会很率的告假不愿去上班,有过因此被炒鱿鱼的经验。

 啊,曾几何时,每当回想起过往,就会说学生时代如何如何,然后刚入社会的前几年又怎么样怎么样。

 已经不复青春了呵。

 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早上饭店负责清洁的服务员,指着我挂在衣架上好几天的西装外套问:“要不要一起拿去送洗?”我笑着说:“把它拿去跟垃圾一起烧了吧!”

 “真的吗?”服务员很认真的又问,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很有趣。

 啊!真是讨人厌的天气,害得我什么事都做不成。

 我谁开连接阳台的门窗,感受刷刷雨声酿造成的磅礴气势。

 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做的啦。

 为什么雨天总轻易使人心情阴郁呢?

 抬头任飘进阳台下的雨水打我的脸、我的发。

 好无聊…好苦闷…

 就这么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这滂沱大雨逐渐老去吗?

 晚上七点有个通告,不想去。半个月前才上过那个节目,主持人喜欢扯一大堆无聊的话,我听不下去,掉头此走。隔天报纸上登载那个大牌主持人气炸了,频问演艺圈里真的没有伦理了吗?

 预料得到今晚再和他碰面,他不会让我好过。

 算了,我已经麻痹了。现在上任何节目都有人想惹我生气,我一旦沉默不吭声,便开始拐弯儿笑我终于弄清楚自己的身分,懂得忍气声了。

 其实我只是忘了该怎么发脾气。

 社会新闻常看到女孩不堪被辱而自杀,旁人笑这些女孩太傻,说:“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何必选择走上绝路?”事实上真正碰过类似事情的人才明白,没错,什么事都会过去,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世界上没有永恒存在的事物,没有不可替代的事物,那么拥有爱恨嗔怒等等的情绪的人类,究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啊啊…骄傲自在活了二十八个年头的夏辛恋,整颗心全茫然了。

 茫然了…

 夏辛恋呀夏辛恋,你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一九九六仲夏辛恋

 夏辛恋赶到摄影棚时,节目已开始录制。陆续访问完该单元来宾的主持人,笑嘻嘻地请她上舞台。

 “心情怎么样?”主持人问话后,把手上麦克风移到她嘴前。

 “抱歉。”夏辛恋坦然道歉。

 “为什么抱歉?”

 “我迟到了。”

 “为什么迟到?”

 有人递一支麦克风给她,她接过麦克风道:“下雨又车…”

 “谁不是在下雨又车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这名主持人向来以犀利语调闻名。略讽过后,话锋一转“新专辑在准备了?”

 “嗯。”“你这样很奇怪吔!一张片子还没发就上节目上得这么凶,发了以后还得了?”

 “一切听公司安排。”她看到她的宣传人员在台下冷眼看着她。

 “听公司安排?你变了好多,讲话好温柔哦。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现场臂众很安静,眼神显得意兴阑珊。她被归类于反派的公众人物,闲来无事念出她的名来唾弃咒骂一番,人人等着看她在演艺界里会有什么下场。

 她摸摸额上的绷带,有些失神。“不小心受伤的。”

 “还好吗?会不会留下疤痕。”

 “还好。”

 “还好就好,女孩子破了相的话可不太好。”

 控制间的导播见方才好不容易炒热的气氛冷掉了,示意主持人访问到此为止,进行接下来的游戏,主持人却意犹未尽地继续同她谈话。

 “上次不小心看到你从一家HOTEL走出来。我吓了一跳,心想,夭寿死囡仔,年纪这么轻就跑来学人家开房间…”

 “那是公司安排的暂时住处。”

 “又是公司安排的呀!你几岁?”冷不防问她年龄。

 “二十八。”夏辛恋答得落落大方,看起来酷酷的。

 “喔…那你的年纪不『轻』了,开始有点『重』了哦。很少看到新人这么『老』的,呃,没有啦,一点鱼尾纹也没有,平常有没有在保养?”

 “没什么特别的保养。”

 主持人大动作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说这句话要气死多少上美容院、瘦身房的妇女同胞们呀!”观众席发出零零落落的笑声。“你的意思是你天生丽质就对啦?”

 “没有。”

 “什么没有?你当大家瞎子啊?你明明就很漂亮,大大方方的说声谢谢。”

 “谢谢。”

 “这就对了。新人嘛,总有很多事不懂,不懂就要学、就要问,慢慢就知道该怎么当个公众人物了。”

 倚老卖老之后,依导播指示进行这单元的主要内容。助理小姐推出罩着黑布的四方型玻璃箱。

 “来,我们东西已经准备好在这儿了。哇,了一身汗,好怕你又掉头就走…游戏规则知不知道?”

 夏辛恋回头看看身后站成一排的其他特别来宾,也许是面对镜头,所有人皆不敢出不耐烦的神色。

 “要伸手进去摸?”她问。

 “废话,难不成要你把头伸进去看?别紧张,我先帮你偷瞄一眼…哎哟…吓死人!”他拉开面对观众那一面的黑布偷瞄,观众也还不知道箱里装着什么东西。

 主持人吓唬她:“你知道吗?刚刚还没开始预演,里头的东西在后台借人摸了一下,现在那个人已经昏倒送医院了。我看这里你的胆子应该比较大,就让你先表现。”他请夏辛恋伸出手。

 夏辛恋伸出手,停在黑箱的口上“摸了之后是…”

 “原来你从不看我们电视的啊?”主持人佯装发怒,朝场外某位工作人员喊:“喂,以后别找这种人来,我很没有面子吔。啊?因为她比较漂亮?你这什么话?台湾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你们看,后面这排哪个不漂亮?啧!”

 现场响起一阵掌声。原因是夏辛恋太美了,美得令人嫉妒,大家乐于见她被损。

 主持人拍拍她肩膀“开开玩笑,放轻松。怕不怕小动物?我们这里面顶多是蛇啊,毒蜘蛛啊,水蛭啊,鲸鱼啊,没有鲸鱼啦,鲸鱼装不下,那就食人鱼好了。你放心,以上说的那些东西现在都没有在里面。请!”

 他掀开黑布,看到玻璃箱里的东西的观众先是怔楞住,然后面面相觑。主持人弯身看看那东西做了什么事令观众騒动,掌握情况后扮了个奇异的表情,逗得观众哈哈大笑。

 夏辛恋不清楚箱里是哪一类动物,场外又没有人给她提示,右手停在箱上许久,不敢伸进去。

 “怕不怕?怕就说,我们先请旁边的医护人员准备好。”主持人搔了搔头,催促她“快一点,不能整段节目变成你的专访。”

 夏辛恋横下心,手慢慢伸进箱子里。

 主持人蹲在斜前方和观众一起盯视玻璃箱,嘴巴丝毫不休息地出声“真的很恶心吔!你看观众朋友都不太敢看,有个妹妹已经快口吐白沬昏过去了。你后面的特别来宾也因为搞不清楚状况快哭了。嗯,手继续往下,往左往左,就要摸到了,哎呀,它张开口要咬你!”

 夏辛恋被他这么一吓,急忙把手出来。

 主持人起身走到她身边,一脸计得逞的笑容。动动朝天鼻嗅了嗅空气“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好臭,你放啊?”

 “没有啊。”她也闻到一股令人作恶的臭味。

 “那是这个啰?”往箱子闻了一下“嗯,真的好臭哦!好臭吔!你真的要摸吗?你的手伸进去箱子过,是不是也很臭了?”

 她退后一步,觉得反胃,便抚住口。

 “摸嘛!摸嘛!”主持人继续欺负她“你胆子那么大。糟糕,脸色发白,要吐了,要吐了…哦,又把要吐出来的东西回去了,大家鼓励鼓励,很难得的特技表演嘛!”

 臂众当真响起热烈掌声,夏辛恋鼻头一酸,咬住下不肯流泪。

 “由这件事我们就可以知道,恶人果然是无胆的。没有啦,开开玩笑。下去休息吧!有没有要哭?”

 她逞强摇头。

 “哎!真正是夭寿死囡仔,没血没目屎,”朝在旁边待命的助理招手“这箱子没用了,妹妹来推下去。这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绝对没有故意整人的意思,真的是因为它突然在里头拉了一大坨米田共,我们不能叫接下来的特别来宾继续伸手下去摸嘛。”

 回头看到夏辛恋红了眼眶,他清清嗓子“我们这些做主持人的呢,只能趁这些小兔崽子还没红前欺负欺负他们,要不然等他们红了以后就欺负不到了。啊?没红的怎么办?没红的,当然是欺负过了就算了啊!至于这个美女到底会不会红呢?依我这个半仙的预估嘛,我看是阿婆仔生子,难啦!嘻嘻,开开玩笑,别在意哦。”

 他走到夏辛恋身旁“我们当艺人的就是要让大家开心,对不对?”

 她点点头。他把麦克风放在她嘴前,硬是要她应声。

 她不得不开口“对。”强忍在眶底的泪水不争气地涌出,她转身抹泪。

 把场面搞得这么难堪,主持人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走回舞台中央,硬是撑着一张嬉皮笑脸,道:“好啦!这段访问实在太长啦,不过其他人放心,反正录了也不一定会播。好啦,好多人都快要睡着了,我们赶紧来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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