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范明来回看着面无表情的咏和星衍。

　“你们两个谁给我一个解释。”他冷声道，严肃的脸孔不容两人有一丝欺瞒。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谁都好，快说！”范明眉心，昨天两人失踪了一整天，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一直到今天凌晨，他才等到皓敏回来，然后没多久，星衍也回来了。

　但直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能从他们口中间出来，他不要怀疑自己的形象是不是不够威严，否则任他说破了嘴，什么脸都扮过，还是问不出个答案来。

　就在范明要发脾气之时，咏终于开口说话了。

　“昨天我口有点不舒服。”

　“呃！”范明讶然的望着脸色仍有点苍白的咏。

　“所以找叫宋先生带我去医院看看，休息了一整天之后，我才比较好。”咏面向阳台，眼眨也不眨的说。

　“生病了怎么不通知我呢？”范明皱眉急道。

　“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梁小姐又一直在睡觉，我怕万一被记者知道事情会闹大，所以才没通知你。”星衍流利的回答，瞄了咏的背影一眼。

　“不会打回来吗？昨天我都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范明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看出事情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但是既然皓敏不说，再怎么追问也是没用。

　“那时没想那么多。”星衍的视线仍是定在咏身上，没有收回。

　咏知道星衍在看她，但她不想跟他说话。

　“算了。皓敏，你还好吧？”范明倾身看着她，关心问道。

　咏给了范明一个笑容，眼神明显柔化“好多了。对不起，范大哥，让你心了。”

　星衍不是滋味的看着咏边的笑容，突然觉得范明很碍眼。

　“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不是什么冷血经纪人，一心只想赚钱。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按照预定行程到╳╳唱片行举行签名会。”范明拍拍她的肩说。

　“明天有签名会？”星衍突然话进来。见范明点点头，他拧眉道：“范先生，这种过于公开与庞大的活动最好不要举行，否则梁小姐的安全会有危险。”

　“可是这场签名会两个月前就计划好了，也是皓敏新专辑宣传的重头戏，取消不了。”范明突然想起上次上通告时发生的事，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沉道：“我看能不能──”

　“不用了，范大哥，签名会我会出席的。”咏打断范明的话。“既然是工作，就得完成它，不能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意外就停止。”

　“可是皓敏，宋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因为工作而赔上你的命。”艺人最重要的就是形象，偶尔为了宣传闹闹绯闻无伤大雅，但是牵扯到黑道的报导一旦披，对皓敏的伤害是很大的。

　咏瞟了星衍一眼，角陡地绽放一朵璀璨的笑容“我相信宋先生的能力不至于连一个弱女子也保护不了吧？这样，岂不是有辱宋先生保镖的名声？”

　星衍哑口无言，而范明本就是希望她能出席签名会以增加买气，现在时机不太好，即使是天后级的歌手出片也是得多一些活动才能刺买气，所以他一听咏这么说，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皓敏这么说也对，宋先生，明天的签名会就麻烦你了。”范明是明眼人，他看出两人间的波涛汹涌，但未明缘由。

　星衍目光仍凝在咏身上，看也不看范明一眼，他点点头说：“我会尽力的。”

　“那好。”范明起身拿起一旁的公文包，另一手推下镜框“那么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先去上通告，两点时到达唱片行。皓敏，你好好休息，明天要以最佳状态上场。”

　“我知道了。”咏颔首漫应一声。

　“我先走了。”说完，范明便走向门口，星衍起来送他。

　“明天见。”星衍关上门后，随即转身面对咏。

　咏已经戴上眼镜在看书，沉静的容颜、专注的眼神，筑成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外人的接近。

　星衍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隔着桌子望着咏，思索该怎么开口化解他造成的隔阂。

　不过，很遗憾的，他空空如也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什么话题好打破沉默。

　但总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吧？昨天的事，他必须道歉，他不知道自己是哪筋不对，竟以如此恶劣的方式羞辱她。

　“有话快说，别在那儿一脸犹豫碍我的眼。”咏本不想理会他的，可是一见他迟疑的模样，她就一肚子火气。如果他是想道歉，她接受；如果他想再吵一架，她也奉陪，但她就是看不惯星衍那明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星衍闻言，心头重担反倒放下。他扬起一抹笑容“原本我是想为我昨天做的事道歉，但是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道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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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吻你而向你道歉不是很奇怪吗？”星衍眸里漾着笑意，不，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笑意中。

　“我不会觉得奇怪。”咏冷声道，觉得心绪因他的笑容而烦躁起来，一想起昨天的事，她就全身不自在。

　“可是我吻了你之后再跟你道歉，不是显得我很没诚意吗？”话一说完，他马上受到咏的眼神追杀。

　“昨天你本来就不是诚心诚意的物我。”咏语气结冰，黑眸冷瞪着他。“你不就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才会报复的吻我吗？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有诚意的吻，既然不是有诚意的吻，何来诚意的问题？”

　星衍沉默的望着她，他的确是错的一方，他不该用那种方式来伤害咏。

　“你说得对，我是多管闲事。”咏口气以平息心头的烦躁。“我不该手管你的家务事，但我实在看不惯你这么糟蹋亲情！你还有母亲，还有继妹、继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份唾手可得的亲情。”

　“我不像你，我的父母亲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撒手人寰，但我庆幸我还有大哥他们，他们教我养我育我。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都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人间，像空气一样再也摸不到、触不到…至少你母亲还在，不论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她始终是你母亲，你现在可以很理直气壮的恨她，但当有一天她消失在世上时，你会发现你所坚持的恨都是不值得的，我知道，因为我…”咏猛地住口，她取下眼镜眉心。自从假扮皓敏后，她变得不太像是自己，现下竟跟星衍扯起她的事来了。

　她不该管他的事，她什么时候这么婆来着？

　咏背过身子，企图平静自己，她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且是别人的事──就软弱得掉眼泪。宋星衍要排拒他的家人干她何事？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她的身子被一双手臂往后揽入一个宽厚的怀，她的头靠在星衍的膛上，温暖得让她不知所措的想逃开。

　“对不起。”星言埔切的道歉，他将咏拉进他自己的漩涡，连带的伤到无辜的她。

　他内心那种被拋弃、被冷落，从满心期盼到满心绝望的失落感，原以为咏是不会了解的，可是此刻，他有种找到知已的感觉，觉得世上有人陪伴在他身边，自己并非孤单一人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你不需要道歉。”咏鼻子，拒绝在他面前掉泪。

　“咏，我很抱歉。”星衍扳过她的身子，低首直视她泛红的眼眸，心不一揪，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真的很抱歉。”

　咏瓣不住地发颤，她咬紧下，抡起拳头直往他的口打去。“你太狡滑了…”

　“是，我太狡猾了。”星衍柔声附和道。

　“你是混球…”

　“是，我是混球。”星衍任由她打，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予反驳。

　咏见他如此“谦卑”反而笑了出来，她的怒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其实她也有错，不该一昧的强迫星衍舍弃他多年来的坚持。

　看见她重展笑颜，星衍的黑眸不自觉的放柔，轻拂去她滑落腮边的泪，以吻去眼角的泪珠。

　“好恶心。”咏躲开他的，想往后退才发现自己让他圈在怀里。

　她柔柔一笑，反手抱住他，倚在他身上享受依靠的舒适感，方才激动的情绪静了下来。“好舒服。”

　星衍轻环着怀中的香软身子，依恋的将脸埋进她的肩窝，摩挲着她柔细的颈项，忍不住轻啄着。

　“你做什么？”她好笑的捶下他的背以惩罚他的顽皮。

　“我在想…”星衍边说边抬起她的脸，漾着柔笑的眸子凝视着她“如果我说这次我很有诚意，你会不会让我吻你？”

　咏眸子转了转，双手环上他的颈背，拉下他的头，两人的愈来愈靠近，直到他们的相距不到两公分，她才轻声道：“你说呢？”

　一个人的笑容在星衍肩边漾开“这次我绝不道歉！”

　话声方落，四片也胶合在一起，开始玩起舌的追逐游戏。

　咏头一次来签名会，看到人山人海的场面不免有些踌躇。

　“好多人，范大哥。”咏不由得缓下脚步，人从唱片行里排到街道外，而且人手一张皓敏的CD，她真是看呆了。

　“人愈多代表你的名气和人气愈旺，这样才好。”范明一边排开人群一边笑道。

　星衍不以为然的挑眉，这么多人，手不签断也半残。

　“好，我们现在就超人气歌手，梁皓敏小姐。”签名会的主持人一见咏出现便大声的说。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

　“皓敏，我爱你！”

　“啊！皓敏！”

　“皓敏，你是最漂亮的！皓敏，我爱你！”

　“皓敏！皓敏！皓敏…”

　咏眨眨眼，口水，觉得自己像站在奴隶市场上被叫卖的女奴，被人虎视眈眈的看着。

　“皓敏，跟大家说句话。”主持人将麦克风交给咏。

　咏出个假笑，觉得当医生是全天下最好的职业。“大家好，我是梁皓敏，你们好吗？”

　她这么一说，尖叫声又起，这次是回答她的问候，每个人都扯着高分贝的嗓音吼叫。

　咏不敢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努力挤出个笑容“很高兴大家来参加我的签名会，希望你们会喜欢我的新专辑‘途天使’。”

　“好，现在我们不多说，就请皓敏开始替等候已久的歌们签名吧！”主持人做个结尾，请咏坐到桌子后面。

　范明和星衍站在不远处，看着咏一个个的签名，一个个的问候。

　“梁小姐的歌层很广泛。”星衍警戒的看着前来参加签名会的人，从十一、二岁的小学生，到中年人都有，他不懂为何梁皓敏有本事让那么多人为她疯狂。

　“因为她还有演电视、电影，虽然量很少，但只要一推出就是高收视率、高票房，演的角色从老到小，从壤到好，充分显示出她的才华，这样一个百变女郎，谁不喜欢？”

　范明有些得意的说。

　星衍没有答腔，在他眼中，他看到的是咏这么一个真情的女子，无关梁皓敏的一切，他喜爱的是咏，不是梁皓敏。星衍庆幸上天让他认识的是咏，否则他绝不会（这段字后面我不知该接些什么，所以，若薇你觉得无关紧要的话，就把它给砍了，我个人觉得其实没差的-采依留）

　“签名会的时间到了。”范明看了下手表，上前在主持人耳边低语。

　主持人闻言点头，拿起麦克风说：“OK，时间到了，后面没签到的人很遗憾啰！”

　咏朝未能签到名的人抱歉的笑笑，暗自握握一个小时下来没停过的手。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皓敏！祝皓敏唱片大卖！”主持人边说边跟咏握手。

　咏朝仍候在现场的人挥了下手，便走向范明和星衍，在他们的保护下穿越人群，在场的人不断的伸手，想和咏握手，一时间，场面有点失控。

　星衍将咏护在臂弯里，此时，有个人趁拿刀往咏的方向刺去，待星衍注意到时也没办法躲开，因为人群一直往他们这儿挤，无形中将退路封死，他在刀子刺过来时和咏换位子，替她挡下这一刀。

　那人一见失败，马上离开，所以星衍来不及记下他的脸，腹部传来阵阵的痛楚，但他咬牙忍住，腾出一只手住肮部的伤口，另一只手则搅着咏的，尽速离开现场。

　咏觉得星衍的脚步有点缓慢，但她以为是因为四周都是人的关系，直到上了车，她才看见星衍沿着指冒出的血。

　“星衍！”咏大惊失，感觉心冻结起来，臆闲像让什么击中般的郁闷，痛得她无法呼吸。

　范明听见咏的叫声马上回头，一看星衍受伤，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样？手拿开让我看看伤口。”咏轻颤着声音说道。

　星衍深口气，试图以平静的声音安抚她“我没事。”

　“没事要我说才算数。”咏掰开他无力移开的手，迅速掉他的上衣，出一道还在血的伤口。她拿着他的衣服住伤口，抬头朝还在发呆的的范明说：“范大哥，快送我们回去。”

　范明这才清醒过来，他边发动车子边说：“还是送医院比较保险。”

　“你想让皓敏和黑道有关系的事曝光吗？送我们回去。”咏沉声命令。

　范明闻言一愣，她怎么称自己为“皓敏”而不称“我？”他将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先救星衍要紧。车子如箭般冲出去，直奔皓敏的住处。

　“为什么不告诉我？”咏气急败坏的低吼。“来不及。”他将头靠着她的肩窝，舒适的合眼。

　“少拿这种烂借口来搪我。”咏脾气不佳的说，一边将星衍抱紧，生怕他在一瞬间就消失在她怀里。

　星衍出个柔笑，手环上咏抱着他的手臂，枕在她的肩膀上“你在害怕。”

　“谁说的？”咏马上否认，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她现在连呼吸都会感到一股灼烧般的疼痛，只因他为了她而受伤。

　“放心，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星衍低微的声音混着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咏的颈上。

　“谁担心你来着？”咏用力了下他的伤口。

　星衍痛得呻出声“咏…好疼呢…”

　“活该！”咏低斥一声，但语气显得不稳。“闭嘴休息，不然我可不救你。”

　星衍想笑，但他只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不会让我死的…”

　“该死的，你能不能别说话，保持体力！”咏怒斥道。他倒是好的，她在为他难过，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星衍听话的不再开口，伤口的痛楚像热气般蔓延全身，可是他的心却出乎意料的觉得凉爽安宁。

　因为有咏在…是的，因为有咏在。

　星衍的意识陷入平静的昏沉，他不自觉的更加靠近咏，气息有些紊乱，但表情却是安详的。

　咏将脸埋进他浓密的发中，轻声喃道：“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有我在。”

　范明从后照镜看见他俩亲密的模样，眉头不纠结成一团。

　范明望着咏纯的替星衍清洗伤口、消毒、伤口、上葯、包扎，皓敏什么时候对处理伤口这么在行？

　“皓敏，宋先生没事吧？”

　“暂时是稳定下来，但是伤后会有不可避免的高烧，这才是最需要注意的。”咏替星衍盖好被子，坐在沿，紧盯着陷入沉睡的星衍，指尖如风拂过般轻触他的额角，顺着他脸部的线条游走。

　范明见状，原本就纠在一起的眉头，这下更是纠结。“皓敏，你该不会是对宋先生产生感情了吧？”

　这种事情他看多了，但多半不会有好结果，他必须在情况到不可收抬以前制止。

　咏身子微微一颤，范明的话如冷水灌醒她一直沉眠的情感。她对星衍产生感情了吗？从最初的看不对眼，到现在为他心疼、为他着急，这种关心…或者该说是爱…

　爱？咏观望了他一眼，她爱他吗？

　她困惑的拧着眉，爱情就是像风人院那群人和他们的伴侣一样，她不知道她和星衍是不是也是这样？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咏答不出来，向来明确的她也混乱了，曾经亲眼见证过君樵和颖豪相爱的过程，但那时没什么特殊感觉，或许是因为不是亲身体验吧！所以她能很清醒的分析他们之间的感情称之为爱，但是她和星衍…这种怪异的感觉…

　唉！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她是在乎星衍的，这对她而言就够了，是的，就够了。

　“皓敏？”范明光看她的眼神就知晓她对星衍的感情已经超出平常，他必须阻止他们继续发展下去。

　“嗯？”咏漫应一声，眸子仍是停在星衍身上。

　“皓敏，身为公众人物，你一定要有一个认知，这儿跟国外不同，国外的明星可以和保镖、健身教练，甚至是家里的管家大谈恋爱，可是在台湾，只要一个这样的绯闻上，你就可能会永无翻身之。当然，现在是比以前开放许多，但你的歌、影迷群太广，你要有恋情曝光和你的恋人是否能承受媒体追逐的心理准备。范大哥这样说，你懂吗？”范明苦口婆心的劝着。

　咏凝视范明良久，抚额而笑，不愧是演艺圈中的王牌经纪人，一下子就看出她对星衍有感情，但她现在不能太嚣张，因为她还是“梁皓敏。”

　“范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咏朝他微微一笑，并没有范明预期中含泪的微笑，或是哭闹着说她情不自，这让范明安心多了。

　“你懂就好。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留下来照顾宋先生。”

　“不用了，我来便行。”咏婉拒道。

　“你行吗？”

　“好歹宋先生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有责任。”说着咏欢笑了笑“放心，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而且范大哥也折腾了一天，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范明点点头“好吧，一有什么状况就打电话给我，别再像上次那样让我找不到人，知道吗？”

　“我知道。”咏起身送范明到门口“再见。”

　“嗯。”范明头也不回的走向电梯。

　咏直到电梯门关上才将门合上，她背靠着门板，释然的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