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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云府后花园相思阁相思遣走茗及其他丫环,独坐相思亭内,专心把玩璇玑木,转来转去,用尽办法想拼凑完成。

 “嗯…这样不对。”她自语着。“这样好像也不对。”

 转着玩着,她突感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近处窥她。她警戒地抬头目巡四周,但除了满园的姹紫嫣红外,别无他人。

 错觉吧。她想,低头继续玩。

 拂墙花影动,疑是是玉人来…确实有人!她急促地将璇玑木寒进香袖,斥道:“谁在那儿?还不快出来,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老天,除了茗之外,千万别让其他人瞧见她在玩璇玑木,不然可糟了。她做贼心虚的想。

 俄而,司空誉由花影中走出。

 清风徐拂,衣袂飘飘,司空誉一身简雅素袍,配上苍白的脸,若非大白天,她真会以为活见鬼了。

 “云小姐,你好。”他泰若自然的问候。

 “是你!”相思一瞧见他,不怒由心生,柳眉倒竖。“你怎么会在这儿?谁让你进来的?”

 他以惯常的儒雅作揖道:“在下是想来向云小姐赔不是,请云小姐原谅小生昨天的无礼。”

 相思冷哼“担当不起。”

 “你当然担当得起,河诠。”

 听他直唤她的名,她的心揪了一下“住口,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不准唤我的小名。”

 只是小名?司空誉心疑,微笑着举步入亭。

 “站住!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看来你对昨天的事还耿耿于怀,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望云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记恨小生.”

 “哼,本小姐就是心狭窄爱记恨,怎样?”相思骄纵地抬起下颚,气势凌人的反道。

 一模一样,她和河诠说话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司空誉的微笑加深,又进一步接近她。

 “站住!不准过来!”

 他不理会,又继续往前。

 “你给我站住!别再过来!”相思跳了起来,像只发竖立的猫,直觉司空誉笑里藏刀。

 他浓眉一垂,佯装沮丧“哎,我只是想向你道歉而已。”

 “要道歉站在那儿道歉便罢,不必过来。”

 “站太远,恐怕你看不到我的诚意。”

 “我的眼力好的很,站再远也能看见。”

 “可是我看不见你接受的诚意。”话甫落,他蕙地箭步上前,立到她身前,差点撞上她。

 她吓了一大跳,往后退去,怎知被亭子的栏杆阻挡住进退不得。

 又急又气,她仰首瞪他“你干么?快让开!”

 两人距离不到一个拳头远,他近得使她的眼里只装得下他含笑的脸。

 他俯视她,像极一只盯住小白兔的笑面虎,揣测她要往哪里跳,好扑上前一口咬住。

 “望云小姐原谅小生昨天的无礼。”他不疾不徐的重复道。

 “走开!”她气忿的推他。

 他文风不动的任她推。

 推着,手下的结实令她诧然,原以为书生袍里的身躯必定瘦骨怜,可想不到却是武人般的壮硕,想起他方才敏捷的身手,她恍然大悟,他的弱不风根本是装的!

 面对这个明显表里不一的人,秀眉越蹙越紧,她完全不清楚他的心思和目的,这使她相当不安,他绝不是单纯为道歉而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想对他大吼大叫,但终究还是隐忍下来,静待他自个儿出狐狸尾巴。

 推不动他,她干脆放弃,转而恐吓道:“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擅闯私家府宅的后花园,尤其是千金闺院,不管何人一律视为采花贼,是可报官捉拿的。

 司马誉依然老神自在,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并不怕她叫人。

 “看来,还要加上现在的无礼。”

 “少罗唆,快走!”

 “我突然想起来,得再加上前天晚上的无礼。”

 相思一下子会意不过来。“前天晚上你我还未会见过面,无事需要原谅。”

 “没有吗?”他直勾勾的揪着她,眼神深达莫测。

 “当然没…”她顿住。

 不对,前天晚上的无礼!她这才联想到,美眸圆睁的觑他。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个可恨的玉枭。

 他微笑着,神态从容得过份,真如相思所想,是笑里藏刀的那种笑,教人不寒而栗。

 然看着莫测诡笑的两眼片,不自觉地,她竟有一丝莫名的期待,想知晓被他亲吻会是何种感觉。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有如此不知羞的想法?况且她讨厌死他了不是吗?她赶忙甩甩头,甩掉令她脸红心跳的期待。

 “河诠。”

 “我说过别这般唤我!”她心浮气躁的嚷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子不好,是个被宠坏的丫头。”他平和的说,犹若容忍着一个孩子的任

 她恶瞪他一眼。“你没有资格说我。”

 “会有的。”他沉沉的说,依近她。“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被他的男气息与热度包围,一阵悯的眩惑霍然网住她,陡升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

 再似浮云,心若飞絮…

 “河诠生南国,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司空誉垂首舒缓道,温暖的呼息吹到她脸上,搔着吹弹可破的雪脂凝肤。

 心旌飘,如石落湖,一波微动万波顷,她心头的一池水涟漪不止,想推他,却心余力绌。

 他换到她的另一边,再说:“相思和河诠都是你的名儿,是相思,也是河诠,是河诠,也是相思。”

 他的嗓音低且沉,一字字,一声声地渗进相思的耳里心里,而他的,几乎快碰上她的面颊。

 又是一股不明騒,背脊窜上一道酥麻感,直达头顶,一瞬间连思考也不得法了。

 她耳垂上的琉璃耳环不知是因为他的呼息,或因她不自觉的微颤,轻轻晃动着,好似她的心,茫然、心慌、意

 “我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叫河诠。”他的语调是柔软的,可话意却是坚定的。如同他的人外柔内刚,深藏不,让人摸不他的底细。

 他的向她暗示什么吗?抑或…

 相思强迫自己恢复镇定与理智,好强地不闪避他,漠然问道:“你想说什么?”别打颤了,你这没用的软膝头!她在心里向自已吼着,拚命告诉自己,绝不能出一丝半毫的破绽。

 “你说呢?河诠。”他亲密唤着,好像这名字他已唤过无数次。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问道。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到底想说些什么?他发现她就是“河诠?”她的思绪又慌又,他呢?就是玉枭吗?

 司马誉例嘴一笑,蓦然远离她,表情眼神都是贼兮兮的“没什么,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没什么才有鬼!“那就快滚吧。”

 “在下告辞了。”他笑着深深打揖,狡猾如向拜年完年,准备返回狼窟的黄鼠狼。

 相思瞪着他悠然出亭,没入来时的花影里,不一会儿便消失无踪,没留下任何痕迹。

 来无影,云无踪的,若非高挂,她真会以为见鬼了…来着一个知葫芦里卖啥膏葯的唐突鬼!

 他走后,她的腿一虚,跌坐亭中的石椅上,张手发觉掌心都是汗,口还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

 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他?

 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容易被他得躁失措?她深深呼吸着调整心跳,等心绪好不容易回复平静时,才查觉到袖子过于轻盈。

 心一惊,忙伸手掏去,袖中空空如也。

 璇玑木不见了!

 怎么会?一定是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他扒走,可恶,她甚至不记得他有触碰到她。

 “气死人了!”她气得在原地直跳脚。

 不远处,云侵罗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视入眼里。

 ¤¤¤

 夜深凤竹扰心臆,万叶千声皆是疑。

 懊去把璇玑木要回来吗?可该怎么个要法?偷吗?无疑是,他必已确知她就是“河诠”但他就是玉枭吗?未免太巧了吧。

 相思千头万绪,在房中来来回回蹈步着,犹豫不决。

 “小姐,别走了,坐下来歇会儿喝口茶吧,我看得眼都花了。”

 茗为她泡了杯杏茶说道。

 “嗯。”相思停步,坐至桌边辍饮香茶。

 她非常烦闷,积了一肚子的乌烟瘴气无从宣

 房外,大地已展开黑幕,环绕相思阁的相思木着夜风轻摆。

 技叶窑窒,挂上梢头的月亮比昨天满了点,也亮了点,但仍缺了个大大的角。心有不甘,相思颓丧得无以复加,不想输,输不起,然事实证明可能是玉枭的“他”技高一筹。

 越想越不甘心,好胜心强的她怎地无法释怀,她才不认输!

 这可不只是丢了个璇玑木而已,而是事关“河诠”名誉。

 最后,她下定决心,匆匆拿出夜行衣和面罩让茗帮她穿载。

 “小姐,你总也该有收手的一天,再玩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茗苦口婆心的劝道。

 “放心,等我玩够了自然会收手。”相思敷衍道,有恃无恐的施展轻功,乘着苍茫夜而去。

 “唉,会出事的。”劝不动任骄瓷恣的主子,茗忧心不已。

 俄而,云侵罗突然开门进房。

 茗大惊失。“老…老爷…”

 “小姐睡了吗?”他问。

 “小姐她…她…”茗支吾,手足无措。

 云侵罗望向空,面无异色,平声问道:“又出去了?”

 茗咚一声跑倒在地,惊惶告饶“请老爷原谅茗,茗绝不是故意隐瞒老爷和夫人关于小姐夜出的事,这事关系到小姐及云府的声誉,茗实在不敢说,也不能说啊。”

 “何时开始的事?”他再问。

 “小姐十岁那年。”茗据实回答。

 “原来这孩子竟瞒了我们八年。”云侵罗蹙眉思道。

 “老爷,小姐只是玩较重,她总会收心的,请老爷别太责怪小姐。”茗不忘替情同姐妹的相思求情。

 云侵罗不语半晌之后,说道:“起来吧。”

 “茗不敢。”

 “不怪你,快起来吧。”

 茗这才瑟瑟起身。

 “不让小姐晓得我已知她夜出的事,知道吗?”他吩咐道。

 “是茗知道。”

 代完后,云侵罗像从没来过般走出房门。

 “才说会出事,马上就出事了,小姐,求你快回来吧!”茗对深幽的黑夜说道,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

 冷月当空,被风微微袭凉。

 相思蛰伏司空府的屋顶,张望四周的地理位置,敏锐的观察到司空誉的住处,然后轻巧地跃身而下,潜进他的居处养德斋。

 她将手指赫,在纸窗上戳破一个没,向内窥视。

 房口漆黑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

 他睡了吗?她猜测,推门入内,后头突然传来司空誉的声音。

 “我等你好久了,河诠。”

 低沉的嗓音近在耳畔,她吓了一大跳,同旁弹开一段距离,充满警戒的回身望向他,心中又惊又疑。

 他何时站到她身后?她竟然没发觉!他似笑非笑的注视她,一身家居简便服饰随风微台,清冷月光下益加飘逸,但脸上不明的神情却令他显得诡异。

 至少在相思眼里,他是诡异的。

 她定了定神,冷冷问道:“你是玉枭?”

 “而你是河诠。”

 “废话少说,快把璇玑木还我!”

 “璇玑木?那不是王坚大人的宝贝吗?怎么会来跟我要?”

 他装蒜。

 “少在本姑娘面前装疯卖傻,快还来!”

 他但笑不语。

 又是这种狐狸般诡计多端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在他的算计中,她真想撕破他的脸,教他再也笑不出来。

 风掠过,卷起地上枯叶。

 不预警地,他倏地出后袭向她脸上的面罩,来势汹汹,揭穿她的真面目。

 看出他的目的,相思急急向后退去,痹篇他的攻击骂道:“还敢说自己不会武功,大骗子!”

 他是不是玉枭这个问题毋须再多问了,因为他的的确确就是玉枭。

 “在这个世上谁不是骗子?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吗?云相思,云小姐。”他直呼她的名。

 “我才没你卑鄙哩!”

 “哈!”听她不否认自己的身份,他大笑,一招紧接着一招地来,直取她的面罩。

 被急了她跳上屋顶想逃开,他立即跟上,一路穷追不舍,将她到一处死胡同。

 她的偷技或许不输他,可是武艺却敌不过他,毕竟在先天的体能和气力方面,她就及不上他。

 于此,她有种误入陷阱的坏预感,恍若一只性格恶劣的描玩股掌之间。

 他的确预谋在先,算准她今晚必会来找他讨璇玑木,如此便正中他的下怀。

 “你想怎样?”她怒目相向。

 “不想怎样,只想看看神偷河诠的真面目”

 “痴人说梦!”

 她瞪脚想跃上胡同尽虚的高墙,却不慎被他捉住带,毫不怜香惜玉地重重拖了下来。

 他一手箍住她的柳,一手横去抓她的面罩。

 心下—急,她以双于抓住他的手制住。

 他马上换成另一只搂着她的的手,不死心的要拆去面罩。

 左格右挡,她疲于奔命地应付他快疾如电的双手。

 司空誉始终一手握住她的,一手攻击她。

 两人纠一番,她已累得气吁吁叼,汗浃背,但他却大气不一下,胜败已不言而明,教她为之气结。

 “你这么怕被别人瞧见自已的真面目,想必是丑得不敢见人吧。”司空誉开口门她。

 “别想用将法我,你是枉费心机。”

 “我不是想你,我只是实话实说,但是我若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是个美人儿才对。”

 “少贫嘴!”

 说着,一个不小心,面罩被撕裂,再也遮掩不了她的脸,容貌毕

 “啊,云小姐,怎么会是你?”他佯装吃惊。

 “少装了,你早知是我。”她哼道。

 “呵,我就说嘛,是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何苦把脸遮起来,可惜了天生天养的闭月羞花。”他油嘴滑舌的先赞美道然而闭月羞花在面罩落之后,即容失,秀目圆睁“这种晒心的谘媚话就省了吧,咱们有话直说,你叫我来有何目的?”

 她不笨嘛。他心忖,伸手以手背抚过她的脸颊,文不对题的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蹙眉。“说什么相思相思的,少直呼我的名字。”颊上残留他画过的余温,令她微微心悸。

 他柔柔一笑。“我说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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