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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里的雨最烦人,莫名其妙刷下来,又莫名其妙停止,总是毫无预警,突如其来,若只是淅沥沥的小雨也还好,权当不小心被水泼到也就罢了,要是哗啦啦的倾盆落下来,也没地方躲了,尽管破口大骂吧!

 不过金他们倒是很这场及时雨,虽然来得太急,害他们无处躲,但也正好能冲刷掉他们的足迹,免得又被藏族人追踪到他们。

 这夜,他们勉强找到一间摇摇坠,可能明天就会崩溃的简陋小木屋住下,虽然没有,起码有干燥的木柴可以烧,两支锅子可以烧水,还有几张装有獐子的牛皮垫,显然这儿不时有人来住几天。

 “明天,我们分头去找唐卡。”

 几个人围在火堆旁,继续商讨该如何解决这桩麻烦。

 “为什么要分开?”黄秋霞抗议。

 “第一,人少较不易被发现。”玉弘明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管自望着火堆说话。“第二,分开找到唐卡的机会也较大。”

 “那我要跟你一起。”反正她跟定他了。

 “你跟我一道!”黄希尧断然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惹祸,没有人敢跟你在一起!”

 “我哪是!”“这场祸不就是你招惹来的吗?”黄希尧怒声斥责。“而你,竟敢把罪推到袁姑娘头上去,你这种女人,谁跟你在一起谁倒楣!”

 黄秋霞心虚垂首不敢吭声,玉弘明转注翠袖。

 “那么袁姑娘你…”“我要跟他一路!”翠袖毫不犹豫地拉住金的袖子。

 正如他所科。

 “那么我跟汪姑娘一起。”

 “无论有没有找到,五天后回到这里来会合,”黄希尧说。“以免有人找到了唐卡而其他人不知道。”

 翌,为免节外生枝,玉弘明与汪映蓝赶在黄秋霞尚未醒来之前悄悄溜走,神不知鬼不觉;黄秋霞醒来见玉弘明不在,马上拖着黄希尧急窜火的追上去,惊天又动地,翠袖困惑的搔搔脑袋。

 慌什么?大家不是说好要分头找的吗?

 不解的摇摇头,她回头进木屋,准备叫醒金好出发去找唐卡,但一进木屋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是什么声音?

 她疑惑的东张西望,旋即发现那是从屋角落传来的声音,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窝在那里,格格格格的,好像有人敲木鱼敲得太快了,她连忙过去蹲在他身边,惊觉他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原来那个格格声是他的牙齿一言不合在打架。

 “金,你怎么了?”

 “好…好…好…冷…”

 听他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她慌忙把面对屋角的金翻过身来,骇然发觉他脸色泛白,嘴青紫,仿彿被光衣服丢在万年冰河里似的,快冻僵了。

 怎…怎会这样?

 满心惶恐地,她急忙拿所有的毯子来帮他盖上,但他还是喊冷;于是又把所有的厚袍子拿来包裹住他,他还是冷得发颤,牙齿抖得快掉光了;她又拖来所有的牛皮垫覆上他,他依然抖个不停;最后,她只好自己抱住他,想分给他自己的体热,可是他仍旧在她怀里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

 她无助的问自己,急得快哭了。他快冷死了,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两刻钟后,他的颤抖逐渐舒缓过来,体温也慢慢恢复正常。

 满心忐忑的,她垂下目光端详他,果然他的脸色不再苍白,嘴也不再发紫,她暗暗松了口气。

 再过片刻,他打开眸子,悄悄往上向她的视线,起暧昧的笑。

 “好软。”

 “呃?”她怔了怔,继而了口气,猛一把推开他并翻身滚离两步远,再狼狈的爬起来“痞子!”涨红脸怒骂。

 他嘻嘻笑的看着自己的手。“软绵绵的。”令人回味无穷。

 “可恶!”不管她有多么单纯,部被男人摸不可能没反应,她可没迟钝到那种地步。不过…“大概是昨儿淋雨着凉了,我煮点热汤给你喝。”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办法对他保持怒意,那怒火,转个身就熄了,一意只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想说他是着凉了,他们又不是郎中会随身携带葯箱子,就算这山里有葯草她也不认得…每一株看来都是杂草,倘若不尽快让他痊愈,病势一转重,她就只有喊天的份了。

 可是当她打了山溪水回来,发现他竟然把身上的毯子、袍子和垫子一古脑全给踢翻了,不又气又急的想再帮他把毯子盖好,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不要,我好热。”

 她吃惊的瞪着自己的手腕,他的手,好热,再往上看,她更是悚恐,慌忙把手贴到他额头上。

 他的脸好红,他的额头好烫,像火在烧似的!

 “你在发烧!”她惊叫。

 打回来的山溪水煮不成汤,变成拧手巾的水,她拚命把手巾放到他额头上,但总是一下子就热了,而他的体温仍持续的、迅速的往上攀升,愈烧愈热。

 “水,我要喝水!”

 他开始呻,两条秀气的眉攒成打下开的死结,状极痛苦,辗转不安,意识逐渐模糊,老说一些无意义的话,体温惊人的高,小娃的脸蛋好像透的红番茄…快爆开了,又圆又大的眸子充满血丝,不断说要暍水,情况比发冷时更恐怖。

 “怎么办?怎么办?”她愈来愈惶然无措。

 “我喜欢你。”

 “呃?”

 她愕然注视他,见他两眼出奇的亮,满布其中的血丝更清晰,有点可怕。

 “我喜欢你,你听见了没有?”

 “我…我…我…”

 她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他说完没多久,又阖上眼开始辗转呻,她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不一会儿,他又抓着她的手强迫她听他说话。

 “袁翠袖,我说我喜欢你,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我…我…”

 “回答我呀!”

 然后,不等她吭声一一他又自己说到别处去了,语无伦次的讲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颠三倒四的自己问自己回答,又说他头痛、他想吐,又说他好热、他口渴,闹得天翻地覆,教人疲于应付。

 这样折腾了三个多时辰后,他开始出汗水,满身淋漓,透衣裳,人也随之逐渐安静下来。再过个把个时辰,体温降低,一切恢复正常,他怯怯的、腼腆的对她笑了一下,而后疲惫的、安静的沉沉睡去了。

 她怔愣地跪坐在他身旁,一手还拎着巾,有好一会儿都茫然不知接下来她该做什么?

 啊,差点忘了,她说过要打一只山熬汤给他暍的!

 半个时辰后,一只肥美壮硕的山被拔光了,挖空了内脏,静静的躺在锅子里“享受”被熬煮的滋味,翠袖盖上锅盖后,又不晓得该做什么了。

 对了,他的病不轻,她应该想想究竟该如何帮他。

 只要认真思索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她这么告诉自己,因此,她集中精神专注于思考,很快的,她想到他的病状似曾相识,于是,她马上转换思绪,开始努力去回想他的症状,从他最先出现的征兆,食欲不振和精神疲乏开始,一步步慢慢的回想…

 半晌后,当她回想到他高烧时会胡言语时,突然屏住呼吸,脑海中骤然浮现他对她说过的一句“胡言语。”

 他喜欢她!

 他说他喜欢她

 不知为何,那句话开始在她脑海里仿佛钟响般不断回着,顽固的逗留在她脑海中不肯离去,而且每在她脑海里回响一次,她的心跳就加剧一分,脸上也开始发烫,好像他的病传染到她身上来了似的,最后,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又重又快得使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他喜欢她!

 不,她不应该再想这句话了,她应该想的是他患的到底是什么病,应该想的是如何帮助他,而不是…不是…

 那真的是胡言语吗?

 或是他说不出口的心底话?

 抑或是…

 不不不,她不能再想了,想这些做什么呢?这种事不重要,他热昏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他只是在胡言语…

 那真的是胡言语吗?

 不是说不出口的心底话吗?

 不是吗?

 为什么不能是?

 她希望是啊!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

 垂眸,她深深思索,好半晌后,悄悄地,她回过眸,羞涩地偷觑他睡的容颜,心里在叹息,那叹息有甜蜜,也有心痛。

 因为她也喜欢他!

 当金醒来时,天仍然亮着,他很意外,因为他的精神非常好,神采焕发,活力充沛,而且快饿死了,应该已经睡了很久,起码天也该稍微黑一点,但没有,天依然亮得会刺眼。

 然后,他看见翠袖背对着他坐在火炉前,不晓得在搅拌什么。

 “翠袖。”

 “…你醒了。”

 “我睡一晌而已么?”

 “…不,你是昨天早上开始发病的。”

 “真的?”金曰大吃一惊,猛然坐起来。“我睡那么久了?从昨儿到今儿?”

 “起码有八、九个时辰了。”

 “天,快睡昏头了!”他惊叹,一边起身一边转动四肢活动活动筋骨。“你在煮什么?”

 “汤。”

 “啊,对,你说过要熬给我喝的。”

 “嗯。”停下活动四肢,金歪着脑袋,有点疑惑的望着她的背影,此刻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她为什么一直背对着他?

 “翠袖。”

 “嗯?”

 “你怎么了?”

 “没有啊,汤好了,你可以过来暍了。”

 金眯了眯眼,两、三步走到火炉旁就地坐下,想要仔细看看她是怎么了,谁知她竟然把脸儿低垂到他看不见,只看得见她的耳朵,一对红得像辣椒的耳朵,他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

 “是不是我发高烧时说了什么?”

 吭咚锵锵锵!汤杓掉了,赶紧捡起来,翠袖半声没吭,他挑高了眉,匆尔笑了。

 “我说我喜欢你?”

 吭咚锵锵锵!汤杓又掉了,赶紧再捡起来,翠袖的耳垂子更红了,金失声大笑。

 “那我有没有说,我是长子,不可能入赘,所以你最好先嫁给我,之后再慢慢考虑你家的问题?”

 “…不好。”

 “不好?”

 “我得先考虑爹娘和妹妹。”

 金双眉又挑了一下,继而耸耸肩,伸手接过来翠袖递给他的木碗,盛满了香,煮得烂汤。

 “你的意思是说,除去嫁人或入赘这点不谈,你愿意同我成亲?”

 “…愿意。”

 “因为你也喜欢我?”

 吭咚锵锵锵!汤杓掉第三回,这回翠袖没有马上捡起来,扭捏片刻后才慢的拾起来,埋头用手巾擦拭,耳子红透了。

 “喜欢。”

 她的声音轻细的几乎听不见,但金听得可清楚了,顿时笑开了小嘴儿。

 “好,那么,这个以后再慢慢研究,”他舀起一汤匙。“咱们这会儿得先心唐卡的事儿…”

 “不必心,你不能去找!”

 罢放到嘴边的汤匙又搁回碗里头去了“为什么?”金扬着眉问。

 翠袖终于抬起脸儿面对他,双颊依然赧然,但表情格外凝肃。

 “你的病…”

 “好了。”

 “不,还没好。”翠袖猛摇头。“我就记得看过你这种病,想了好久之后终于让我想到了,我爹,他也有这病…”

 “你爹?”

 “他是在十多年前害上这病的,当时虽然痊愈了,但遗留着个病谤儿,偶尔还是会复发,我就是在三年前看过一回的。”

 金皱眉。“这究竟是什么病?”

 “疟症。”翠袖重重地说。

 “原来是这病,”金喃喃道。“听说皇祖也害过这病呢!”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怎会莫名其妙害这病?”

 “我也奇怪呢,不过…”翠袖迟疑一下。“你和黄公子曾进过害瘟疫的村庄,或许就是那时候得的病。”

 “瘟疫?”金大皱其眉。“那你…”“放心,大夫说过,瘴气重的地方才会传染这病,这儿没有瘴气。”

 也对,当年皇祖可没害得京师闹瘟疫。

 “若真是这病,这可麻烦了!”

 “对,我们没有葯,所以…”翠袖两眼担忧地瞅住他。“你会又冷又热,反覆一再的发作…”

 所以才说麻烦呀!

 金咬咬牙。“那咱们更应该早点找到唐卡!”

 “别胡说了,”翠袖大声否决。“要是半路上你发作了怎么办?”

 金再次扬高了眉毛。“那你说该怎地?”

 “待在这儿等他们找回唐卡。”翠袖下假思索地说。

 “别逗我闷子了,”金嗤之以鼻地道。“你要我猫在这儿,让人家以为我是忤窝子?”***

 “没人说你胆小,明明是你病了嘛!”翠袖忿然道。“而且我也会陪你嘛!”

 “你拧鄙了,该我陪你,不是你陪我!”

 某人不高兴了,又开始满嘴京片子,不过现在跟当初不同了,这几个月来,他着实教了她不少,每当只有他们两人时,他就会多说点京片子给她学,虽然她说得不好,但听得懂就行了。

 “人家哪有弄反,你是病人,当然是我陪你嘛!”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陪你!”

 “你哪里是男人,明明跟我一样是大孩子嘛!”

 “我…”

 张着嘴半天,蓦而阖上,小娃的嫣红双颊圆圆的鼓涨起来,某人恨恨地转过身去咕哝几句没人听得懂的咒骂,然后闷头喝汤吃

 见状,翠袖悄悄摸过去,怯怯地扯扯他的衣袖。

 “不要生气嘛,我知道男孩子都不喜欢人家说他还小…我娘说的,你们总是还没长大就想做男人。可是我爹告诫过我许多回,人贵自知,我们必须懂得自己的短处、自己的不足,才能够尽量去修正短处、补足所缺…”

 大眼儿斜斜的横过来睨视她,眼神诡异。

 “所以说,你必须先接受自己尚未成长为真正的男人这项事实,然后才能够学习如何让自己成起来,”翠袖非常认真的劝诫他。“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

 大眼儿往上翻,哭笑不得,再拉下来,叹了口气。“随你说!”

 “那我们待在这里?”翠袖央求的瞅住他。

 他再叹气。“随便你。”

 翠袖顿时欣喜的笑开来。“谢谢!”

 深深凝住她那纯真甜美的笑靥,金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举起白旗挥两下,全盘投降了。

 他终于有点了解阿玛为何会拿额娘没辙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天刚亮没多久,翠袖便已整装战备完毕,然后盯住金全神戒备,金才刚打了一个哆嗦,她就开始把袍子、毯子、垫子往他身上包,再下死劲儿抱紧他。

 直到他停止颤抖,她又马上拿开袍子、毯子、垫子放到一旁,再把清水挪过来,手上抓紧了手巾,他的脸色一开始转红,她马上把手巾放到他额头上,他说口渴,她即刻喂他喝水,他痛苦的辗转呓语,她用力当作没听见,继续替他更换额上的手巾。

 这样持续两个多时辰后,她有点累了,但仍不敢丝毫放松,心想只要再撑过一、两个时辰就好了,然后等他退了烧,她就会再去打只山来给他…

 砰!小木屋的门突然被人踢开,她悚然回眸。

 “终于找到你了,小姑娘!”

 她骇然惊跳起来,慌张的来回看门口那两个汉人,门外还有十几个,她认得他们,是同样住在村长家里的那批汉人。

 “你…你们…”

 “小姑娘,你偷了村长的唐卡,我们承诺要把你带回去交给他发落,他就会答应我们的要求。”说话的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看来是他们的头儿。“所以,乖乖跟我们走吧!”

 “不,不,”她更惶恐的拚命摇头。“我们会把唐卡还给村长的…”

 “没用的,小姑娘,你已经冒犯了他们的神,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是…”

 “别再啰唆了,跟我们走!”中年人毫无转圜余地的命令道。

 走?

 走到哪里?走去让村长发落?

 村长又打算如何“发落”她?拿她祭神?

 呜呜呜,不要,唐卡又不是她偷的!

 不对,现在不是呜咽的时候,冷静,冷静,要冷静,爹爹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一定要冷静!

 翠袖努力深呼吸,竭力要稳下惶的心。

 然后,她犹豫地回眸瞟一眼,旋即决定要跟他们出去。无论如何,就算要打也不能在木屋内打,不然一定会不小心伤到金

 “你们先出去!”

 中年人耸耸肩,连同另一人转身出去,他们不怕她跑,她也无处可跑。

 默默地,翠袖取了剑便随后跟出去,并顺手把木屋的门关好,再回身面对那些人,呜呜呜,整整十九个,不是十个,也不是九个,是十九个。

 几个还好,但十九个,她实在没有把握打得过他们啊!

 事实上,她从没有真正和人对打过,只有和爹爹套过招,也和几位爹爹的属下试过手,仅不过如此而已,一想到真要动手杀人或被杀,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差点吐给他们看,她不由惶然的咽了口唾沫,忐忑下安的握紧了剑,决定再和对方“商量”看看。

 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呀!

 “呃,我…”

 不料她才刚出口一个宇,对方便伸出五爪金龙捉过来,摆明了不想听她废话,只想快快抓她了事。她一惊,本能拔剑砍回去,招式竟还犀利的,对方咦了一声,旋也拔出刀来,霎时刀剑击锵的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啧,这小姑娘还满有一手的嘛!”

 对,对,她不只有一手,还有好几手,所以,大家能不能坐下来好言好语好好谈谈,不要喊打喊杀的呢?

 “我来试试!”

 耶?

 “我也来!”

 等…等等,等等,他们不是应该先…

 但,她没时间再等了,对方已然一左一右扑上来,她反的再次挥剑左劈右划,俐落的化解掉对方的攻势。

 对方似乎有点面子挂不住,两个大男人竟然抵不过一个小姑娘,说给谁听谁都会先大笑三声再说话,于是,当他们下一招攻过来时,威力顿时增强了好几倍,然而,依然被翠袖有板有眼的反击回去,使他们不得不集中精神专心应付,不然现在只是面子挂不住,搞不好待会儿就会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至于翠袖,起初还慌张,但愈打愈顺手、愈打愈有信心,最后,她开始觉得自己还满厉害的嘛!

 可是,她现在应付的只是两个人,若是他们十九个人一窝蜂涌上来呢?

 “喂,你们两个还想见人吗?”中年人嘲讽的言语传进场中来。“两个大男人竟然应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这怎能怪我们,若不是你坚持要活捉她,我们早就解决掉她了!”

 “我们答应过村长要交给他活人处置的!”

 “他***!”

 原来如此,不是她厉害,而是他们有所顾己心,换句话说,连两个她都敌不过,早晚会被他们捉住,一想到这,翠袖不又开始惶恐了。

 她该怎么办?

 “但她是不是受伤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可以让她受伤?”

 “可以。”

 “这就简单了!”

 话说完,战况马上转变了,那两个家伙开始刀风刷过来刷过去毫不留情,翠袖左支右绌、连连后退;心也愈来愈慌,心一慌,手上更,如果不是两脚退得快,好几次都差点被他们砍到,不是断右手就是断左手,绝不只是断几头发而已。

 未久,当她背贴上一堵墙时,她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了,眼看对方又是刷刷两刀砍过来,她急忙使力挥剑挡开,但下两刀已来不及回剑防御了,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两刀刷过来;心里开始一一向爹、娘,还有妹妹们道歉。

 对不起,爹、娘,原谅女儿不能尽孝了。

 对不起,大妹,原谅大姊不能帮你了。

 对不起,二妹,原谅…咦?

 道歉道一半,匆觉手上一轻,她愕然往下看…

 耶耶耶?她的剑呢?

 视线再拉高,那两人那两刀下但没砍下来,更像是被点住道似的定在前方,双眼恶狠狠的瞪住她后面,她满心讶异,正想回眸看看是什么使他们出如此凶恶的表情,但眼前却有更引人注意的地方硬拉住她的目光不放。

 一眼看去,那两人明明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伤痕,连头发都没掉半,但不知为何,他们头上突然同时冒出血珠来,一滴、两滴、三滴…然后血滴溜滑下来缀成血串,血串又滚连成一线,从头顶上,经过眉间、鼻子、嘴巴、喉头、衣襟,直到下…

 骇然气,她陡然拉出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双眼惊恐的瞪着那两人霍然从头颅中央对半裂开来,好像葫芦被劫成两半,自头顶到下,恰恰好左右两个半边,右边没有多一点,左边也没有少一分,仿彿是用尺量妥了后再拿菜刀慢慢切割开来似的。

 唯一无法“公平分配”的是,左边有心,右边没心;但右边有武器,左边没武器。

 眼见那四个半边身体就在她面前脚下跌成四边,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也浙哩哗啦跟着滩出来,有心、有肺、有肝,还有肠肚,其中有一只眼睛还眨了一下,她更是惊骇,无法自制的继续扯喉尖叫,没注意到剩下那十七人一个样瞪眼望住她身后,双目发直,出难以掩饰的惊怖之,几十只脚正在犹豫到底是要往前拚上老命赌一线生机,还是往后逃之夭夭?

 直至她身后那面“墙”悄然移开,她才噎住叫声,猛然往后瞧,这一看更是悚然心惊。

 原来贴在她背后的不是墙,而是金,但,他为何是那副骇人的模样?

 黑亮的瞳眸睁得又圆又大,血丝充斥中透着凌厉狠毒的光芒,小娃的粉脸儿上布满了惊与森然,红的小嘴儿残酷地紧抿着,宛似恶的煞神,狰狞的盯住眼前那十七个猎物。

 他不是金,他是谁?

 她心惊胆战的注视着他提着她的剑,仿彿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的一步步朝那十七个人走去,剑身上没有半滴血,只闪烁着森森、冷冽冽的光芒,透着无可言喻的辛辣狠厉,吓得那十七个人心胆俱裂地下住往后退。

 一剑便将两个活蹦跳的大活人劈成四片,他们甚至没看到他动手,不过是冷芒一闪,一切就结束了,光只这一手,他们就知道再多来一倍的人也敌不过对方!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下要过来!”

 脚步益发颠踬,踉踉脍舱的,金继续往前定,一步没停,半步没顿。

 “你…不要过来…不要…”

 猝然间,十七个人很有默契的在同一时刻转身便逃,而且是朝十七个下同的方向:几乎不分先后,瘦削的身躯狂飞暴闪,掣如闪电似的溜溜寒芒猝又敛,瞬间后,金又已立于原地。

 而那十七个人继续朝四周狂奔,两步后,十七个人同时裂开来成三十四个半身,全都是一个半身仰,一个半身俯,因为他们正在拉腿跑步,一脚前,另一脚后,一旦左右裂开来后,自然顺势倒下,一边往前倒,另一边往后倒。

 翠袖已经忘了要呼吸,一双眸子睁得比桃子还大,惊骇绝的瞪着金徐徐回过身来,摇摇晃晃的回到她身前,那骇人的杀气已消逝,因高烧而通红的脸上是一片空迷茫,似乎根本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锵的一声,手上的剑落地,缓缓的,他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回小木屋,消失在门后。

 翠袖依然惊窒的呆在原地,没有呼吸,无法动弹。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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