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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法正
 刘巴笑道:“不过将军既然回来了,我就不担心了。刘季玉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将军的威武岂是刘玄德可比,只怕永年和子翼在益州,已经将刘季玉说得惶惶不可终了,益州的使者,很快就要到襄了。”

 曹冲一笑,他得到刘巴的信时就马上让张松和蒋干两人带着特选豢急速返回襄,如今他们又没有出来接自己,显然是刘巴已经安排他们去了益州。张松是蜀郡大族,其兄张肃又是广汉太守,张松必然会经过其辖境,有他们兄弟在,至少保得蒋干和张松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子初,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们还是做好入川的准备吧。”曹冲笑了笑,将刘巴放在桌上的南郡太守印看了看:“这次这颗印真是我的了,天子封我这镇南将军,领南郡太守,你是郡丞,名称换了一下,事情还是那么办,打仗的事情我来,政务的事就全部劳烦你了。”

 刘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矜持的点了点头。曹冲想了想又说道:“关中作战在即,可能要从荆州调运粮食,子初要提前做好准备,你坐镇指挥,细务就由子平(曹泰)处理,安西将军在关中,想来他会用心的。”

 刘巴没有马上应他,而是看了一下曹冲的脸色,笑着问了一句:“将军打算怎么支持关中的战事?”

 曹冲的嘴角挑起一丝微笑,他看着刘巴含笑不语:“子初先生以为当如何?”

 刘巴笑道:“属下觉得将军不仅仅要支持粮草,还要出兵汉中,从侧面支持关中的战事,同时也防止败兵入益州,进而騒扰荆襄。”

 曹冲眉头一挑,想了想说道:“徐横野和朱横海一万人马已经调到关中做战。乐折冲又移驻樊城。我襄只有两千步卒和两千骑兵,这时候如何还能得出人手去打汉中?”

 刘巴瞟了一眼微笑不语的庞统:“将军有一千荆山军。又有聪明如庞长史者,这区区汉中又有何难?张公祺(张鲁)一心向道,心思全在他的五斗米教上,除了因其老母而与刘季玉兵戎相见之外,与附近的诸郡都极少发生冲突,将军前次越境解房陵之危,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可见一斑,关中战事将起,将军应当在其观望之际。先降其心,得了汉中。南可由广汉直成都。北可威胁马韩后方,先机尽在将军掌握之中,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曹冲沉不语,他还是觉得以一千荆山军去打汉中,实在有些冒险,再者把荆山军抽调走了,襄的安全实在是个问题。可是现在打汉中确实也是个好时候。以张鲁地性格。此时只怕未必会有防范心理,攻其不备正是取汉中地好机会。更关键的是,取下了汉中,就堵住了进入益州地路线,不管曹丕能不能打赢,益州他是别想了。

 “将军,子初之言有理,此时不取汉中,只怕将来关中战事结束,张公祺有了防备,或者会与刘季玉握手言和,共抗朝庭大军,只怕届时要再取汉中难度不小。”庞统见曹冲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便点了点头说道:“取了汉中,再与广汉太守张元方(张肃)联手,兵锋可直成都,两面合围,巴郡可下,刘季玉到时再想反抗,也无济于事了。”

 “兵力不足怎么办?”曹冲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用益州兵!”庞统和刘巴异口同声的说道。

 “用益州兵?”曹冲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我要去打益州,还能用益州兵?这两人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对,用益州兵。”庞统和刘巴对视一眼,眼神里尽是惺惺相惜之意。他转过头对曹冲说道:“刘季玉和张公祺有杀母之仇,两家一直用兵不已,巴西太守庞羲是刘季玉的亲家,他驻兵巴西,就是因为张公祺的部曲大部分是巴西人,不过因为庞羲和刘季玉反目,拥兵自重,这才久征无功。现在袭肃被擒,他那一千多人已经是刘季玉反抗朝庭的铁证,这时候以永年的智谋和子翼的辩才,如果不能说得刘季玉俯首,那子翼岂不是又要跳进江里游回来?”

 曹冲闻言笑了,看了当初蒋干夸下地海口已经被庞统知道了,他细细的考虑了一下,觉得如果有这一千多益州降兵能用,这兵力倒还是勉强抽调得过来地。何况襄四周三百里之内都没有敌军,长江沿线东有文聘,西有魏延,中间是黄忠,估计刘备和孙权也抓不到什么机会。

 “既然如此,明天去找袭肃,看看能不能将那些降兵用起来,如果可以地话,让他带着人在襄守着,有子初和蔡都督看着,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曹冲拍了拍手,有些向往的说道:“当然如果有刘季玉的一纸命令,那就更稳妥了。”

 法正身材瘦削,单薄的丝衣穿在他的身上,象是挂在竹杆上一样,他垂着眼睑,两只细长的眼睛半眯着,看着案上冒着热气的香茶,沉默不语。

 “孝直,你还犹豫什么?”张松直起了身子,有些不满的看着法正:“你看我这样地人公子都如此看重,以孝直中地学问,定然是成为公子心腹,我二人同在公子帐下用命,建功立业,岂不是平生快事?如果好的机会,孝直怎么全没了平时地决断,反倒婆婆妈妈的起来了。”

 法正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有些不快的张松,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眼神:“永年,我跟你不同,你是刘益州派去投入丞相帐下的,名正而言顺。我则不同,我在益州虽然不受刘益州看重,到底也是衣食无忧,身为刘益州的属官,食君之禄,不能为君解忧却私投曹镇南帐下。这可是背主的事情。只怕不妥吧。”

 张松见他说话,这才松了口气。闻言哧的一声笑出声来,指着四周笑道:“孝直,就你这样也叫衣食无忧?以你的本事就甘心做这么个军议校尉的虚职了此残生?何况我也没有让你私下里跑了,而是劝说刘益州断绝与刘备地来往,重新与公子联合,共图大业,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地?刘益州不是还是大汉朝的益州牧吗?他地振威将军还是丞相上表封的呢,让他去支持公子这个天子亲口封的镇南将军,正是忠于王事的体现啊,这分明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何来背主之说。”

 张松有些不快的看了法正一眼,又继续说道:“我二人相数年。你还跟我说这些怪话。岂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吗?还是把公子当成那些虚谈清名的俗人?曹镇南眼光独到,你看他用人可跟许文休(许靖)一样,刘子初以计算之学得入公子幕府,公子从一开始就把南郡太守的大印放在他那里,如今更是举荐他为郡丞,全权负责南郡的新政,这是何等的看重,将来公子位列三公。他至少也是个九卿之列。庞士元落落无名。公子与他一见如故,马上拔为长史。言听计从,蒋子翼游说之士,谢异公农学之才,刘仲玉一巧手木匠,哪个不是身负俗世之讥,又有哪一个在公子身边不是尽展其才?你还担心什么?”

 法正想了想,咧嘴一笑:“既然永年如此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明去见刘益州,劝他与曹镇南联手便是,只是不知永年身在益州,可知曹镇南意何向啊?”

 张松笑了一声:“以孝直之见,我家公子当如何自处才好?”

 法正扑哧一声笑了,他瞥了张松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永年,你一心向着曹镇南,连他地官职都不称,可是当自己是他的家奴吗?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地,说得我直发寒。”

 张松没有理他,知道他这么说自己一半是玩笑,一半是有些羡慕自己地际遇,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微笑着看着法正。法正笑了一会,细长的眼睛眨巴眨巴,慢慢的说道:“曹子桓要争功固位,曹镇南以退为进,却不能退得太远,这关中一时争不得,益州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的。要想保住益州,最好的办法无非是先取汉中,汉中在手,就卡住了由关中进入益州的道路,进可攻退可守,此乃兵家必争之地,我看曹镇南应该去争汉中。”

 “嗯,以孝直之见,如果要争汉中,当如何争法?”张松轻松自在的呷了一口香,随口问道。

 “要争汉中,自然得借益州之势,曹镇南由东溯汉水西进,益州由南向北堵住张公祺的退路,汉中唾手可得。”法正说话很慢,语气也极平稳,话音中看不出一丝情绪:“他现在最大地问题就是兵力问题,关中要打仗,曹子桓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从他手下调人地大好机会,在襄的诸将至少要调走一万到一万五人,襄空虚,要想打汉中,兵力缺口太大,我估计就算从当地满奋威部下抽调人手,襄出的人不超过两千,以两千人打汉中,曹镇南再练兵有方也捉襟见肘,不敷使用。”

 张松笑了:“那岂不正是孝直的大好机会。”

 法正含笑不语,抬起头看了一眼张松,两人哈哈大笑。

 刘璋长得圆圆团团的,圆滚滚的身子,圆乎乎的脸,两条淡淡的眉毛不停的抖动着,他不停的用舌头着厚厚的嘴,看着面前的法正拿捏不定。

 “刘玄德是汉室宗亲,他如果都不可信,曹镇南一个娃娃,又怎么可信?”刘璋吧哒着嘴,思前想后的说道。

 “使君,你觉得刘荆州和刘玄德的关系近,还是你和刘玄德的关系近?”法正微微一笑,拱拱手,慢条斯理的问道。

 “嗯…应该都差不多吧,都是远亲了。”刘璋挠了挠下巴,眨巴着眼睛说道:“不过刘玄德在荆州住了七八年,和我却只是当年在洛见过一面,想来还是跟刘荆州近一些吧。”

 “使君英明。”法正不失时机的夸了刘璋一句,刘璋的圆脸上马上绽开了笑容,眼睛显得更细了。

 “不过,以刘荆州对刘玄德的恩德。他还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江夏郡而给刘荆州的长子刘伯玉下毒。害得刘伯玉年纪轻轻就要追随刘荆州而去。益州天府之国,在使君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物民丰,比起江夏来又不知好了多少倍,使君说刘玄德会不眼馋吗?”

 刘璋一听,脸上地笑容马上僵住了,他当然知道刘琦被刘备差点毒死地消息,现在刘琦就在襄,虽有神医张机亲自看病,只怕也难以起死回生,他当然不想象刘琦一样被人毒死。

 “那…那该如何是好?”刘璋有些急了:“现在和曹镇南再握手言和也不行了,袭肃这个笨蛋已经上了别人的当。我让他帮着刘玄德防守地,他却被人鼓动得去打夷陵了。现在就算我想和曹镇南说合。他也不会信我啊?”

 法正笑了:“使君何必如此紧张,袭肃不听使君将令,私自行动,这才招此大败,正是咎由自取,使君只需派人到襄,责备袭肃一顿,然后将他由曹镇南处理。曹镇南自然会知道使君的心意。纵使要怪也只会责怪袭肃,哪里会说是使君的指使呢。曹镇南帐下的亲信张永年还是使君的旧臣。有他在,自然会为使君解说的。”

 “喔…张永年啊。”刘璋笑了起来,脸上的紧张不见了“要不是你说,我都把他给忘了,他还是我派去到丞相帐下听用的呢,我听说他很得曹镇南信任,有他在,我确实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他想了想,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张永年会不会忘了我这个故主?”

 “使君仁德广施,我益州臣民哪个不感恩戴德,益祈祝上天保佑使君,又怎么会忘了使君呢。”法正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瞒使君,张永年一听说袭肃不听使君将令,擅自攻击夷陵,生怕他一时糊涂之举牵连了使君,马上向曹镇南请了将令前来与使君联系,他夜兼程,昨晚才到成都,来不及休息就到我的府中,要我来劝使君呢。”

 “这太好了,这太好了。”刘璋眉开眼笑“他在哪里,快让他进来。”

 “他就在府外,随时听候使君如唤。”

 刘璋大喜,马上让人把张松叫了进来,随行地还有风度翩翩、顾盼生威地蒋干。张松见法正面带微笑,知道大功告成,连忙向刘璋行了大礼,然后又介绍了蒋干。蒋干一听,不可一世的样子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弯下装出一副很景仰的样子拱手施礼:“久闻使君仁人仁相,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就说嘛,使君是真正的汉室宗亲,心系王室,怎么会与刘备那个赝品走到一起去,一定是手下人见使君心怀仁慈,违,才做出这等与朝庭对抗的蠢事来。”

 刘璋听一表人才的蒋干这么恭敬的夸他长得好,又把责任全推到袭肃的身上,开心得合不拢嘴,连声应是。他被这三个人围着一阵吹捧,很快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对他们所说连连点头,无所不从。

 “使君,我家将军听说张公祺不听使君调遣,很是生气,这张公祺不过是个汉宁太守,是使君地下属,如何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地事来,一定是他见使君仁厚,这才胆大妄为。我家将军用兵如神,半年功夫平荆州,如今出手来正在整顿军队,愿意为使君教训一下这种不知上下尊卑的狂徒,与使君两路进兵,助使君扫平汉中,让张公祺知道使君不与他为难,只是不屑,并非不能也。”蒋干拍着脯说道,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带着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事不凑巧,关中马超、韩遂起兵叛,我荆州要调兵作战,这兵力一时有些不太趁手。”

 “对,对,是要教训他一下。”刘璋大有同感的拍了一下案几“曹镇南用兵如神,一定能立此功,我虽然不会用兵,却可以襄助几千人,益州也是大汉的益州,曹镇南都督荆州军事,却来帮我解决益州的叛逆,我益州虽不属他管辖,却也不能坐视旁观。孝直,你看派谁去帮助曹镇南为好?”

 法正思索了一阵,拱手回道:“使君,益州名将虽多,却各有防区,不宜调动以免人心不安。我看就由孟子度(孟达)带几千无当蛮军去的好,无当蛮军在山中行走如飞,正适合汉中的多山地形。”

 刘璋仰首大笑:“孝直说得好,孝直说得好,这样吧,就由子度领四千无当军去帮助曹镇南,孝直你做我的特使,去与曹镇南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可好?”

 法正敛容应道:“使君有令,正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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