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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尴尬,非常尴尬到不行。

 凉凉的风从屋外吹进来,却吹不散窒闷的气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低冷气压,盘旋不去旋绕在每个人身边,连心也变得沉重。

 谁也不想开口,等着对方先出声,客厅沙发上坐了五个人,可是都在比安静,完全听不见声响,清冷如死城。

 最后憋不下去的杭丹虹才打破僵局,对着死对头一阵大骂。

 “唐晞,你为什么会在我家?你连我大哥也不放过,勾引上手。”

 重点不在这里好吗!般不清楚状况的笨蛋。唐晞在心底暗啐。

 “哥,你也未免太没用了,我要你去帮我出口气,不是把自己也赔进去,你怎么反而落入她的陷阱?”

 气死人了,大哥居然和那些笨男人一样,没三两下就被钓上手,这下叫她面子往哪搁呀!以后会更抬不起头见人。

 “丫头,小声点,别震破我老太婆的耳朵。”她不当聋子。

 “婆,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坏女巫,使巫术抢我的男朋友。”她应该站在她这一边,和她同声讨伐。

 泵婆了口烟,又拿起烟杆子往她额头一敲。“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去把豆芽摘一摘,顺便把碗洗一洗。”

 “为什么是我,我才不…”她是双手不沾水的大小姐耶!做家事会磨她的手。

 “去。”一声低喝出自杭纵天的口。

 闻声她只好讪讪然地起身,一副不满的模样。

 杭丹虹很怕她的大哥,也不敢随便跟他撒娇,偶尔打个电话吐吐苦水,再多她就没胆子了,敬畏在心。

 “多动有益身心呀!杭同学。”幸好她们家有“男佣”代劳,唐晨的存在是唐家女人的福音。

 “你…”竟敢讥笑她!

 “杭丹虹,你要我说第二遍吗?”黑眸一瞟,冷冽得吓人。

 “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又不是我背着女友偷腥…”尽会怪她,做错事的人可是他耶!

 “丫头——”还说个没完,真是不怕疼。

 一瞧见姑婆又举高水烟杆,杭丹虹嘀咕地一闪身“你们都欺负我。”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结果地位不如外人,每个人都将她视若无物,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杭同学,我最善良了,我们去逛街,刷你哥的金卡…”弥补她以前对她的伤害。

 “给我坐下。”她想溜,没那么容易。

 唐晞笑得很僵地想甩掉捉住细腕的大掌。“你们要谈家务事,我在场不太方便吧!”

 “你确定溜得掉?”她别想丢下他一个人,独自逍遥去。

 “人因梦想而伟大,总要不断吃才能知道能不能美梦成真。”而她显然溜得太慢了,早在浴室时就该攀窗离去。

 她只爱挑衅,抢夺号称真情不移的爱情,印证男人所谓的爱有多脆弱,誓言犹在耳畔,心已走远,稍微惑就兵败如山倒,不堪一击。

 但是要她收拾残局…

 炳!抱歉了,她不是慈济义工,不做成仙成佛的好事,各自伤心各自黯然,她可没用强硬的手段使人屈服,别人要爱上她非她之过,她总不能说:“不,我不爱男人,我是女同志。”

 “你比较适合作恶梦。”以她恶劣的性格来说。

 “喝!我胆子不大,别吓我。”唉!她这叫打虎不着反遭虎爪一抓吗?“关姊姊,你的男朋友很不受教,你要不要带回去自行管教?”

 唐晞说到“你的男朋友”时,际忽地一紧,勒得她肠子差点往上挤。

 有必要这么报复她吗?开开玩笑不成呀!小气又别扭的男人。

 “纵天,我们可以私下谈一谈吗?”关洁儿不想把私事摊在众人面前。

 杭纵天看了她一眼,心里除了抱歉外一点爱的感觉都没有,曾经他怎么以为自己可以跟她过一辈子呢?“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私底下谈。”

 “没有外人?”她苦笑地瞄向不姓杭的女孩,眼底透着涩然。“那么我算自己人还是外人?”

 在这里她大概是唯一的外人,这个家庭从未接纳过她,包括漠视她的姑婆和出言无状的丹虹,自始至终她都被排拒在外。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为何她们一开始就不喜欢她,从未改变地当她只是过客。

 “你…”他顿了顿,思索最不伤人的词汇。“你很好,是个男人该视若珍宝的好女人。”爱她的男人。

 “而好女人往往比较吃亏是不是,因为我们学不会坏女人的手段。”注定要为男人伤心。

 唐晞的身子缩了缩,对她意有所指的手段感到一阵心虚。

 “好与坏因人而异,你有很多别人学不来的优点,但…那不是我要的。”他不是能带给她幸福的人。

 必洁儿笑得很淡“你知道吗?平时你很少跟我说这么多话,我都快忘了我们为什么相爱。”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泪已干了。

 “洁儿,我喜欢过你,就…只是喜欢。”这份喜欢在她的主动下,可以轻吻、可以上,却不会转变成爱。

 他们不适合,而他真的很抱歉一直要到遇到对的人的时候才能发现这个事实。

 “别说,不要从你口中说出残酷的话语。”她现在脆弱得不堪一击。

 “洁儿,你一向冷静得令人敬佩,你会如以往坚强的。”他辜负她,情非得已。

 必洁儿愤慨地握掌成拳“遇到这种事谁能冷静,你不觉得对我的要求太苛刻了?”

 她在忍耐,忍着不恶言相向,她还是想要他回到她身边,不愿正式决裂。

 “我很抱歉…”伤害已经造成,他能做的是尽快让她接受,平复她的怨气。

 “不要抱歉,真的不要,爸爸问我们的婚期定在何时,他要先拟定宴客名单。”她不让他说出那会决定他们关系的字眼。

 “洁儿,我想要你明白,我不一样了,我们回不到从前…”她怎能平静地恍若无事,漠视已成结局的事实。

 她不理智地一喊“我不管,你允诺要娶我,我们的婚事就不会中断,不论你心里想什么,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偿还。”

 “你…”面对激动的她,杭纵天狠不下心提出分手。

 错不在她,而且她真的为他付出很多,七年的时间不算短,她无怨无悔的等待,除了太急于将他推上医界的金字塔顶峰,可说是没有让人嫌弃的缺点。

 几近完美的女人,优雅而谈吐不俗,姣好的容貌配上高雅气质,又是个细心认真的好医师,错过她,绝对是男人的损失。

 “你们到底谈完了没?要分不分的拖泥带水,我肚子饿了。”有那么难分难舍吗?刀子磨利点不就一刀两断。

 打了个哈欠的唐晞显得慵懒,她倚着杭纵天抬高感美腿,娇媚婀娜地置于椅手,衣衫半敞展着小女人刚承雨的风情。

 媚的美却不俗气,清灵中带中又多了澄澈的纯真,她有着少女的娇以及女人的媚,两者融于一身,竟成魔魅的美丽。

 她是危险的,此时的她就像一头慵倦的花豹,虽有猫科动物的外表,爪子和利牙却尖锐无比,谁若以为她无害就大错特错了。

 “肚子饿了有蛋糕。”回答的是略带老气沧桑的女音。

 一块提拉米苏放在面前,唐晞开心地笑了。“姑婆,你很恶喔!我很容易分。”

 老人家脸微红。“女孩子胖一点才好,太单薄了活像坟墓里挖出来的骨头,吓都吓死。”

 唐晞并不胖,符合时下健康型的阳光女孩,骨匀称不生腻,减一分太瘦,多一分太肥,简直可称得上是黄金此例。

 而关洁儿和她一比就稍嫌削瘦,不知是天生吃不胖或是刻意减肥,她的两颊看起来是凹陷的,胳臂瘦得见骨,整个人像风一吹便会飘走的柳枝。

 老人家对待两人的差别待遇,聪明如关洁儿不会看不出来,其中的弦外之音分明指的是她,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得姑婆的缘。

 因为她太瘦。

 “听到没,骨头小姐…啊!失礼了,是关姊姊,吓死老人家的罪过你可担不起,还不快去狂吃特吃,把自己养胖点,男人一变心就像春天的虫,活不过一夏,你还要死赖活赖,让自己难堪吗?”

 ***************

 为什么,为什么付出真心的人总是会受伤?

 为什么,为什么一份执着到最后竟是空?

 为什么,为什么不悔守候换来的是无尽的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的为什么在脑中旋转,争着发出问号,如针一般不断地扎着她,一下又一下,而她却回答不出来,也只想反问一句——为什么?

 必洁儿的眼中并无神采,空得仿佛灵魂已经被干,她不懂原在眼前的幸福怎么会突然消失,童话似的美丽城堡一下子崩陷了。

 好狼狈,她逃了,逃得好不凄楚,就怕听见那一句“我们分手吧。”

 好可悲的她,好无助的她呀!七年的感情敌不过认识六天的女大学生,昔日的记忆都成了七彩泡沫,反映出她此时的凄凉。

 她输了吗?

 必洁儿不信的自问,她到底错在哪里?她全心全意爱着他,她没有错、没有错…

 不,她只是输给一时情,她要挽回她的爱情,不论要等多久,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必须相信自己,勇往直前。

 很想振作的关洁儿却浑身乏力,眼见家门就在眼前却没力气开门而入,背倚着门软了脚,止不住的泪水汩汩而

 “洁儿,你怎么蹲在这里哭?”

 “我哪有哭…森尔学长!”

 耳边传来字正腔圆贵族式牛津英语,微怔的失意女抬起头看向来人。

 “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受了什么委屈,让你美丽的容颜如同沾满了的尼罗河莲花,惹人怜惜。”

 “森尔学长,你…你怎么来台湾了?”眨着蒙泪眼,她像迷路的小鹿瞅着眼前堪称美丽的男人。

 他齿一笑“因为我想念我的小百合花,特地飘洋过海来看你。”

 森尔·布是英国贵族,他拥有一头闪亮金发和人眼眸,欧洲人的白皙皮肤和俏的鹰勾鼻,笑起来一口白牙,好像世界也跟着微笑。

 他是牛津大学哲学系讲师,拥有医学博士学位,同时也是高关洁儿七届的学长,他们认识在二○○○千禧年的校友会上,他对她一见钟情,展开长达两年的追求。

 但那时她已心有所属,对他虽有好感却未接受他的感情,两人一直维持似有若无的暧昧情愫。

 后来她回国了,彼此的关系才渐行渐远,偶尔透过网路问候近况。

 “森尔学长,你…”想起从前他对她的呵护关怀,关洁儿忍不住悲从中来,掩面轻泣。

 “喔!宝贝,别哭,我会心疼的,到我的怀抱来,让我给你安慰。”真是的,是谁让娇的花儿哭泣!

 “森尔学长。”她哭着投向他张开的臂膀,伏在他前低声呜咽。

 “乖,我的小甜心,把自己交给我,我会好好地爱你,帮你撑起一片天。”他人的小白兔。

 把自己交给他?

 三个小时后,关洁儿心如麻地睁大惊惶的眼,双臂似畏寒地紧抱自己的身子,不知该哭还是笑地望着失焦的前方,神色木然。

 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事,听着森尔温柔多情的嗓音抚慰受伤的心,她竟失神地跟着他走,来到最近的一间饭店。

 浴室里传来爱尔兰古老民谣,意思是一个少女失去她的双眼,她把狼当做情人,和它生了三只小狼,而冬天一到,狼为裹腹吃掉少女充饥。

 她想笑,却红了眼眶,此时的她不就是盲目的少女?为了一时的空虚而将自己献给野狼,现在他正高声欢呼,哼着甜美的丰收。

 冷气开得太强了,她冷得拉起被单,裹住一丝不挂的身体,满室是爱过的气味,她和她不爱的男人上了。

 “宝贝,你冷了吗?我让你暖和起来。”洗过澡的森尔浑身散发清的肥皂味,他由她的身后抱住她。

 一接触到泛着热气的皮肤,她微微一颤。“森尔学长,我…”

 “嘘!怎么还喊我学长,叫我森尔。”他爱怜地吻着她滑细的颈背,挑弄她的感官。

 “森尔。”她轻轻一唤,心情却异常沉重。

 “嗯!我的宝贝。”他终于得到她了,他的东方情人。森尔的眼中闪着炽热,以及对某物的执着。

 英国男人的热情只有在第之间才看得见,已爱过她两回的森尔仍蠢蠢动,双手‮摩抚‬于外的玉臂,顺着滑的细时往上移动,大掌停留在最靠近手的部,他技巧纯地隔着被单捻捏硬的花蕾,低下头以舌头沾

 “不,不能再错了,我们不可以…”明知道是错还继续下去,那实在是太愚蠢了。

 必洁儿推开了他的手,拉紧被单滚到的另一头,拒绝再受到引

 “怎么了,宝贝,我的表现让你不满意吗?”他并未她,只用深情的眼神凝望着她。

 她像受到惊吓的小兽防着他“森尔学长,我想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和我的男朋友还未结束。”至少她还没有。

 “还是美国的那一个?”他在笑,却给人心里发冷的感觉。

 “是的,我们一起回到了台湾,在同一间医院工作。”她想跟他说清楚,避免无谓的纠葛。

 “喔!是吗?那你们真幸运。”都七年了还没分开,他以为他有机会了,没想到是空快一场。

 “学长,今天的事是一个错误,我们可不可以把它忘了,当做没什么事发生过?”她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发生过体关系。

 “美丽的错误。”森尔刻意夸大表达,着上身做了个绅士的屈身礼。“永生难忘呀!洁儿宝贝。”

 叫他忘记谈何容易,他从遥远的国度来到这里,为的可不是留下一夜美好的回忆,他想要她的爱。

 “森尔学长,你不要为难我,我不能让我的男朋友知道这件事。”即使他的心已经背离她。

 他一笑,轻点她的“叫我森尔,我坚持。”

 必洁儿挣扎着不想受他影响,但她发现很困难。“森尔。”

 再坚定的人儿,也有软弱的一面,在目睹男友的背叛后,关洁儿真的崩溃了,如被了丝的茧失去庇护,面对昔日的爱慕者的怜爱,她很难不动容。

 但是她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心早住进了一个人,将它得满满的,她无法移出空间接纳另一个人,即使他是令女人心动的男人。

 “洁儿宝贝,不要皱着令我爱恋不已的眉,我对你的心意比阿尔卑斯山脉还要雪白。”森尔有着诗人的浪漫,有人问他为何会当哲学系讲师,而非医师,他非常感地说道:“因为他有者的灵魂。”

 其实他对爱情的定义并不包括专一,他在追求洁儿的同时也有一位同居年余的法国女友,他可以一次爱着两个女人,并且博爱的认为爱要分享,而非独占。

 “我很感谢你的错爱,但我不能再对不起我的男友,我们就快结婚了。”纵天会娶她的,他只是一时的恋。

 闻言,森尔颇为遗憾地一笑“我来迟了吗?”

 “嗯。我们感情很好。”她特别强调她的爱情未生变,仿佛她仍是恋爱中的幸福女人。

 但是落寞的表情骗不了人。

 “洁儿,吾爱,我是森尔不是别人,如果你们感情很好,他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家门前不能自己地泪不止?”他们分明有问题。

 一提起此事,她的鼻头一阵酸涩“他…很忙,我只是害怕走入婚姻,有些不确定。”她仍极力的维护所爱的人,努力的想理由。

 “你说谎。”

 “嗄?”她一怔。

 “你若真爱他就不会害怕两人共度的未来,他若心中有你,你又怎么会一人哭泣,你们还相爱吗?”

 你们还相爱吗?

 多么残酷的字句呀!它像一道疾雷打入关洁儿的心底,她全身颤抖了一下,终于忍不住说出实情。

 爱一个人很辛苦,但不爱更痛苦,她可以接受相爱中的种种磨练,却难以忍受爱人说他不曾爱过她,还要离开她。

 她没办法让她的爱那么简单就消失。

 “森尔,你告诉我,男人容易被一时的惑冲昏头吗?”或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森尔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地说道:“你的美会让男人惑,但是你的爱宠坏了你的男人,他将它视为当然而不知珍惜。”

 原来如此,他们的感情产生裂,若是他使劲破坏,将难以修补。

 深如大海的蓝眸闪着阴沉幽光,俊美如天神的男人如恶魔般狞笑,阴影笼罩下的背部仿佛生出一对黑翼,扬翅扑向伤心的女子。

 “没关系,宝贝,我会帮你,他敢伤了你的心,我也会让他跟你一样痛。”他绝不轻饶错待她的人。

 她一听,心口微惊。“森尔,你想做什么?我可不许你伤害他。”

 “做什么?”他咧嘴一笑,将满脸慌的关洁儿拥入怀中“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可是…”为什么她眼皮直跳,非常不安?

 “你不想让他知道失去你是他一生之中最愚蠢的行为吗?”

 “这…”她迟疑了。

 女人都是很傻的,只要能挽回爱人的心,她们愿意和撒旦做易,出纯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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