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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奇特境况
 方芳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拎着满满一塑料袋包子和一袋苹果。

 两人小时候家境贫寒,年猪不是每年都有的,而且即便赶上杀猪的年份,也要卖掉一部分来换取两人上学的花销,因此一年到头难得尝到味。现如今父母用生命换来的那笔钱也所剩无几,为了将来继续求学更是要省吃俭用,好在方芳很懂事,从来不像别的同学那样攀比花销,即便伙食费也是一省再省,一个月中难得见到星。不过眼下哥哥住院,当然要补充些营养,但手中的钱有限,不能多花,想来想去只有这包子是即经济又实惠。

 在两兄妹眼里,包子可是好东西,不管做包子馅的是使用了猪的哪部分,毕竟也是啊!拔况善解人意的老板还会往馅里添加大量的荤油,吃起来那是别提有多香了,真是让他们这样的穷人看着都口水啊!

 “还是热的,赶紧吃!”方圆打开袋子递到方芳的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方芳忙又推过去,眼睛盯着方圆的面孔道:“中午吃得有点多,我现在还没饿呢!扮,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快趁热吃吧!”

 方圆在还做鬼的时候就已经瞧过兄妹两人的生活,哪里还不知道这时方芳的借口,感动之余取出一个包子抬手送到方芳的面前,微笑道:“拿着,一块吃。”

 方芳只好接了过来,也伸手取出一个包子送到哥哥嘴边道:“张嘴,我的大英雄哥哥。呵呵…”被作旁人做如此亲昵的举动,方圆一定会非常不适,不过此时他仿佛完全带入到现在的身份里,对小妹亲昵举止没有任何不适的心里,顺从地张开嘴狠狠咬下一口,险些咬到方芳白皙的手指。自然地接过剩余的半个包子,眯着眼睛边嚼边不住点头,含糊地说道:“很好吃!你也吃啊!”见到哥哥陶醉的样子,方芳心中更加快活,却没有听从他的话,只是一把夺过袋子放到头柜上,翻腾一阵,找出一瓣大蒜,递给哥哥后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方圆已经有百年没有尝到过食物的滋味了,又软又香的包子入口便有一股久违了的感觉,让他几乎不忍下咽。

 一顿饭花了两人半个小时的时间,吃完时已经快五点多了。等方芳将头柜上的东西收拾好后,方圆说道:“赶紧回学校,再晚天可就要黑了。”

 方芳就读的高中是县重点,也是县里唯一一所招收住宿生的高中,学风比较好,这也是方圆能放心让她住校的原因。

 方芳道:“还早呢!不着急。”

 方圆还待再劝,病房门口一阵咕咕的声响传来,接着便见到推葯的小车停在门口。一个年轻护士喊道:“九打针。”

 方芳赶紧快步走了过去道:“哦!在呢!”

 另一位年纪稍大的护士翻了翻葯品,问道:“方圆?”

 方圆点头应是,两位护士各自提了葯品工具走了进来。年长的护士将点滴瓶挂到架子上便推开一边让小堡士做具体的工作。看得出那年轻的不是实习护士也是新近不久,在年长护士的提醒下,放好输管拿起了注器,朝方圆柔声说道:“把了,先扎一个小针。”说着轻推注器,让其中的气体排尽。

 在女人面前子,即便只是出一点部对方圆而言也是很难接受的,只见他双手扶住带,磨蹭半天也没有行动。旁边年长的护士道:“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没让你光。”

 方圆尴尬的样子引得小堡士抿嘴微笑,而就站在他身旁的方芳也忍不住掩口发出“哧哧”的声音。方圆心知这一针是躲不过了,而医院里又没有男护士,他只好板着脸解开带,勉强出后便别过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死死抓住带。

 小堡士抿着嘴说道:“还得往下一点。”方圆无奈,只好将子再向下一线。小堡士继续道:“不行,还得往下…再往下…还是不行。”

 连续几次后,方圆总算达到标准了,小堡士也将针扎了下去。等她拔出针头的时候,方圆心中突然一动,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什么会有不对头的感觉。说来奇怪,无论是扎针的地方还是身上的擦伤处,都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来不及多做思考,小堡士又开始为方圆输了。

 小堡士的技术有些欠缺,反复几次才将针头入方圆手背的静脉血管,让一边关注着的方芳直皱眉头,却也不敢出言苛责。看得出,小堡士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固定好输管,便匆匆忙忙跟着年长护士退出病房。

 两人出了房门,方芳赶紧问道:“哥,疼不?”

 方圆摇头道:“没事。你赶紧回学校去,太晚了我可不放心。听话!带两个苹果回去,下晚自习吃。”

 眼见哥哥的精神状态不错,方芳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也知道继续留下来只能徒惹哥哥担心,嘱咐几句后便起身离开医院回转校园。

 方圆此刻才有空思考不痛的问题,从他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他就没感觉一丝的痛楚,由于已经忘记做人的感受,当时只是朦胧中意识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一时间没能察觉出来,直到这次扎针才恍然醒悟。“难道是还没有完全融入这具身体的原因?”方圆暗自猜测,翻来覆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也不太对头,无论是触觉、嗅觉还是味觉都不存在任何问题,按理说这痛觉不会如何特殊才是。方圆心中隐隐有一种忧虑,或许占据这具身体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要知道,痛觉是人体自我保护的基本能力之一,当生理上处于某种危险时,痛觉神经会给大脑反馈信息,以确保人对这种危险的防范。因而没有痛觉的人,就如同不携带给养攀登珠峰,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简单说来,比如一个人被刀片划伤,那他就会感觉到疼痛,同时可以主动分析这种伤害是否致命,若是伤到动脉,他可以想办法止血然后就医,可对于一个没有痛觉的人来说,往往会很难发现自身的境况是否已经危及生命了。所以,同样严重的伤势,有痛觉的人可能因及时救治而保住生命,而无痛觉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死亡。当然通常是没有这种单纯的痛觉丧失的,往往都是有深层次原因的,比如神经炎植么的,这类疾病绑果严重的会导致呼吸与心跳停止,

 方圆现在的难题是无法确认是否同他重生有关,又或是某种疾病。等到输结束,方圆找到值班医生辛玉华,说出了当前没有痛感的问题。

 辛玉华当即凝重起来,皱眉问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既然复活了,当然不希望马上死掉,但从医生的表情来看,怕是问题严重,方圆答道:“从醒过来开始的。”说得也算实话,在此之前并没有发现原本的方圆有什么异样,想来是没有这方面病症的。

 辛玉华忙找出方圆的全部病历记录,详细阅读。其实这些她在交接班的时候已经知,常规检验资料也附着其上,从病历上无法发现能引起这种症状的因素。辛玉华接着问道:“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手脚麻木什么的?”

 方圆体会一下摇摇头。辛玉华翻了一下手边资料,对方圆说道:“你先回病房,过一会会有个化验,到时候我让护士通知你。别担心,先休息一下。”

 担心也是多余的,方圆只好返回病房安静地等待。时间不久,小堡士便送来一张“肌电图”化验单。方圆持着单子,按照小堡士的指点来到“肌电图室。”

 这种化验是当场出结果的,当方圆将结果交给辛玉华后,发觉辛玉华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然而从神情上又看不出有多么严重。

 辛医生看过化验单,抬头看看方圆道:“暂时看不出什么来,明天白天再详细检查一下吧!夜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直接来找我。”话中透出来的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医患关系,更像是亲人之间的关怀。辛玉华其实是受方圆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救助自己学生的这种精神感动,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些。对辛医生的客气,方圆唯有感谢而已,辞别医生,准备回病房。

 县医院几个科室中要数外科的病房最少了,即便这样少的几间也没住上多少人,目前只有二病室的患者数达到四人,算是满了,其他都没有几个人的,尤其方圆所在的三病室都成单间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无打采的方圆低头边回忆着重生瞬间的感觉边缓步向病房走去。方圆刚进病房门便与正向外走的苏琴碰个正着,他稍微顿了一下,勉强笑道:“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苏琴眼睛通红,无神地望着方圆,声音波澜不惊地道:“方…圆,你还好吧?”

 看到苏琴呆滞的表情,方圆叹口气道:“我很好!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做傻事了。”

 苏琴点点头,僵着身子离开方圆的病房。

 方圆很为这一对姐妹感到惋惜,妹妹受辱自杀,姐姐知晓事情的经过后却无力为妹妹讨回公道,更伤心于母亲是那样一个人,才有自杀的行为。苏琴今后的人生怕是会背上沉重的包袱,不过这些却不是他方圆能解决的。

 送走苏琴,方圆关好病房门,便躺到了病上。沉淀百年的人生阅历令他很快摆了丧失痛觉的烦恼,悄然接他久违了的睡眠。

 初次睡眠还是蛮艰难的,翻来覆去两个多小时后,方圆感觉到躯体的疲惫,渐渐闭上了眼睛。

 败快,方圆发觉自己又变成了鬼魂状态,而上的躯体侧着身子,呼吸均匀,正处于睡中。有些不甘心重生的日子就这样结束,方圆努力向上躺去,希望能重新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无形无质的鬼魂轻而易举沉入方圆的身体里,马上便睁开了眼睛。方圆忍不住扒呵一笑,身体里并没有发现另一个意识,也就是说在灵魂离体时,这身体是一个活死人状态,是没有灵魂的。

 方圆意识到他现在可能是一种特殊状态:灵魂可以离身体。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方圆马上继续睡觉。果然,身体刚刚睡着,他便飘了出来。反复试验几次后,方圆安下心来,无论怎么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说他拥有了某种程度上永生的可能。懒得多想,方圆干脆顺其自然地让身体休息,而灵魂则飘向外面。

 此刻临近‮夜午‬,患者多数都已经进入梦乡,偶尔会有阵阵呻声从病房里传出来,为住院部平添几分凄凉的氛围。

 方圆没有具体的打算,只是随意地向外飘着。当他飘到护士站时被里面的谈话声吸引住了,便停下来挤进门去。对鬼魂而言,门只是装饰而已,没有半点用处的。

 堡士站分里外两间,外间摆放了葯品柜、操作台和文件柜等办公用品,里间则安置了两张单人,两个值班护士正躺在上谈论着方圆。只听小堡士叹息到:“…现在像小方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真是可惜了!”接着又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也许没那么严重。辛医生不是告诉他没关系嘛?”

 年长护士本是仰面躺着的,闻言侧过身子面朝小堡士道:“医院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医生的话,前几天被捅的家伙,医生还安慰他‘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结果呢?第二天就送火葬场了。”

 小堡士显然被前辈的话打动,有些会意地“唔”了一声,接着便支起头略有忧虑地问道:“王姐,你说那混蛋会不会报复小方呢?”

 年长护士一笑调侃道:“怎么这么关心病人啊?一口一个小方叫得还真够甜的,喜欢上他了?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一下?”

 小堡士道:“不要!虽然他心地好,长得也还不错,可惜没钱没势。或者哪天我成了富姐,兴许还能考虑考虑。”停了一下继续道:“小方肯定是喜欢他那同学了,不然怎会那么玩命地去救人?听说两人掉下来的时候他还将那女生扳到上面去,宁可自己摔死也要护住女朋友。真浪漫啊!对了,听说那女孩死掉的妹妹跟他也有点关系。呵呵…真看不出来,年纪也不大还没什么钱,竟然能让姐妹俩都投怀送抱的,能耐不小啊!”年长护士摇摇头道:“看把一个舍己救人的学生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小堡士嘻嘻笑道:“怎么成了糟践了?这是夸奖他呢,男人没有点能耐谁跟啊?可惜他这样的只适合做情人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应该还很有情调。如果再多点钱那可就不得了,主动倒追的女孩还不挤破他家的门槛?”

 年长护士道:“不跟你扯了,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说完话,扯起被子盖在身上,朝小堡士道:“夜里精神点,辛医生不比别人的。”

 方圆没有听到最为关键的部分,不过从两人开始说起自己的语气上看并不算乐观,弄不好是什么绝症。方圆的心情虽然有些暗淡,不过本就是意外所得,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继续做鬼魂好了。

 带着少许的遗憾,方圆飘出护士站,一路行出医院,在星空下漫无目的地飘了一夜,直至天光见亮时,心底响起隐约的召唤。顺着召唤,方圆回到医院,进病房时,见到方芳已经送来早点,正坐在临上发呆。方圆扑到上与身体合二为一,佯做刚刚醒来的样子对方芳说道:“早来了?”

 方芳笑着回道:“没,刚来。哥,赶紧洗漱吃早点。”说着从边取饼一个网兜。兜里装着洗漱用品,除了脸盆之外都是崭新的,也不知这大清早的她是从哪里买来的。

 方圆报以微笑,取了洗漱用品转身出门,在门口正巧碰到辛医生,还没等他打招呼,辛医生便说道:“小方,准备一下,班后转到内科去。”

 方圆心里微楞,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点头低声说道:“好的!暂时别告诉我妹妹。”待辛医生点头同意后,方圆匆匆走进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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