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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皇上一见着宋千驹,便笑容可掬的停下批阅奏折的工作,以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口吻说道:“贤卿新婚生活可好?”

 一想到那个成天念佛卜卦,连尼姑都请到府里来住的奇怪千金,宋千驹的心便沉入 无底深渊,但又不便将这种烦人的家务事告诉皇上,只好陪着笑脸,故作轻快的回答道 :“臣启陛下,臣的新婚生活尚称愉快。”

 爱卿生活美满,自然是好事一桩,但如此一来,接下来的话便有点难以启齿。“这 么一来朕就放心了…”

 宋千驹一见他言行间有些不对劲,便赶紧探问道:“皇上有心事?”不会是听到有 必他和“正牌”龙君琦之间闲话吧?

 皇上轻叹一声,才缓缓说出此趟召他入宫的真正目的。“还不是为了王卿和杜卿之 间的事,这几天,王卿又开始活动起来,呈了好几份奏折给朕,说他已经有杜卿贪污的 初步证据!”

 原来是国家大事,宋千驹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振奋起精神,公私分明一向是他引 以为傲的处事原则。“初步证据?”

 “就是这个,贤卿不妨瞧瞧!”他把放在案头的一份奏折交给宋千驹。

 宋千驹一接收,马上打开瞧个仔细,当下就看出其中的破绽。“这份奏折所呈内容 ,矛盾之处甚多,再者,王晋系掌管兵部事宜,又如何得知连掌管营缮工程的工部大人 及掌管户口钱粮的户部大人都不知道的机密大事?何况,不谙财务的他,又如何知晓水 部工人的薪饷调度有无不是之处?”

 皇上满眼赞赏之情。“不愧朕的爱卿,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问题症结,朕也是早 知此份奏折不可信,问题是,王卿他就是一口咬定杜卿涉嫌私永济渠修缮工人的大批 薪饷,非要朕下召将杜卿召回治罪不可,这会儿还四处找众卿连署,准备上奏,届时就 算朕心中再不同意,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何况王卿背后还有一个难以应付的广陵皇舅, 朕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请贤卿走一趟,但此时正逢贤卿新婚不久,朕实在难以开 口啊!”“臣请皇上派臣去办这件事吧!”宋千驹当下就自行请命。

 对现在的他而言,这可是再幸运不过的事。

 于公,他最痛恨像王晋这种为了一己私怨,非要置一介忠良于死地不可的小人,趁 机教训他一番,实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于私,他正好趁机逃离“苦海”不必成天待在“凌霄园”听那会把人疯的诵佛 声,更不必去面对那个奇怪得令人不敢恭维的龙君琦。幸好她情孤僻,不喜欢与人接 触,否则他的日子铁定更不好过。要他出门去找别的姑娘‮情调‬,或者找余咏秋畅谈,他 又提不起劲。

 说来也真不可思议!自从爱上那个神秘又昙花一现的“假龙君琦”之后,他对其他 女子就再也提不起兴致了,就连余咏秋那儿也不再去得那么勤,里夜里,想的念的全 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可人儿。

 “既然贤卿自愿走这一趟,自是再好不过,朕也放心许多,依贤卿之见,何时进行 此事较为妥当?”皇上打铁趁热的说。

 宋千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才上奏道:“待臣办妥出发前的调查工作之后,便尽快 择动身!”

 “好!好!一切就请贤卿多费心了!”得到期待中的答案,皇上满意之情完全溢于 言行中。

 ***

 晋见皇上之后,宋千驹即刻转往自个儿掌理的御史台,秘密召集心腹部属,分派任 务,开始进行暗中调查的工作。

 接着,他又例行的巡视辖内三院的工作情形,巨细靡遗的探察之后,才满意的离 开。

 办完公事,又不想马上回府去,干脆骑着马沿街漫步,透透气,看能不能抖掉连 来在府里所受的秽气。

 谁知心情一放轻松,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娉婷倩影便又袭上心头。

 漫无目的的眼角,不经意的扫过街上的一隅。那是--他不惊叫出声:“君琦! 君琦!”不会错的!是她!他心爱的可人儿终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次,他再也不会让她逃走了!快马加鞭朝她逃去的方向飞驰。

 龙君琦按照计画,骑着爱马疾奔,将他往西侧城门,目的地是长安城西郊的“醉 月小筑”

 宋千驹紧追在后,根本没有多余的闲暇,去欣赏沿途的竹林景致,一心只想追上失 而复得的可人儿。

 “君琦,别跑!君琦!”他忘情的唤着这个明知非她芳名的名字。

 策马飞跃竹篱,进人“醉月小筑”的里侧,龙君琦旋即纯的拉扯强绳,爱马高举 前蹄,腾空踢蹬了数下,嘶叫几声之后,便放下前脚,温驯安静的立在原地。

 目睹她那策马飞跃之英姿的宋千驹,情不自的连声赞赏,自个儿也尾随一跃入门 ,架式不比龙君琦逊

 龙君琦暗赞在心里,潇洒的跃下马背,将马儿系好,才转身以“真正”的“声音” 对他说道:“我的名字是紫烟!”为了想个假名,她可费了不少心思,最后干脆以将军 爱中,她那香闺的名称“紫烟阁”的“紫烟”两字为名,好记又不会忘。

 “紫烟!好美的名字,和君琦一样适合你!”宋千驹深情的凝望着她。

 她被那双热情如火的眼睛,瞧得口发烫,连忙别开视线,保持轻快的口吻说道: “你应该已经知道,君琦不是我的名字。”

 “但是在我心中,你才是真正的龙君琦!”他用一种情中略带愠怒的语调说道, 身子则配合着话语,缓缓的朝她近。

 心如小鹿撞的龙君琦,根本没有多余的闲工夫发现他那怪异的语调,能够立在原 地,双脚不瘫软就很了不起了。

 多不见,他依然英气风发,以令她难以自持的魅力吸引着她。

 “为什么要骗我?”他冷不防的伸出强而有力的双臂,往小屋的墙一靠,将她纤纽 曼妙的娇躯固定在他的双臂之中,语气中有明显的怒气。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的龙君琦,一颗心险些给吓出口,更甭说挣说他霸气十足的 掌控。“我--”

 “看着我!”他烈又略嫌鲁的手,狠狠的捏住她滑柔软的下巴,强迫她面对 他。

 和男人如此靠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感受的距离,对龙君琦而言是生平头一遭。而她的心却被他那比深夜的大海更加深邃的黑眸,紧紧的叩住,无法移开自己的双眸。

 她那宛如微风中轻颤的小白花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浇息了他大半的怒火,却平添 了万顷的浓情与爱怜。“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天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天知道我这 一生唯一想娶的女子就只有你,而你却毫不留情的欺骗我,让我怀抱满腔热情的心和梦 想,在房花烛夜幻灭,你好无情啊!对我,你真的好无情啊!难道你没有心,你一点 也不想我、不爱我?”

 “我--”

 “不准说,我不准你说,就算你再无情,我依然只钟情于你一人--”他烫热的 ,霸气蛮横的强夺了她无助微颤的朱,一次又一次的品尝疼惜,一次比一次烈疯狂。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如此狂吻,如此情对待的龙君琦,完全无法思考,只觉得 天旋地转,连脚都失去了支持身躯的力量,支撑她的是他那只紧紧叩在她纤的强壮手 臂,她只感觉自己的双脚早已离开地面,飘浮在空中。

 一直到她不过气,几乎在他的怀中昏厥过去,宋千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佳人。

 “告诉我,为什么?紫烟!”在满腔的爱恋获得些许补偿后,宋千驹冷静了许多。

 龙君琦可就没他那么高杆,费了好大的心力才让自己的心稍稍安静了一些,呼吸也 顺畅一点。

 深一口气后,她才缓缓的、力恃镇静的说出早已打好底稿的话。“龙伯伯和龙伯 母对我有恩,所以我想报答他们,因此向他们提出比武招亲的建议,并由我代替君琦小 姐上擂台,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干龙伯伯和龙伯母的事,连君琦小姐也被蒙在鼓里 ,我原意只是想藉此来报答龙家的恩情,没想到--”

 虽然她将自己的计谋告知双亲后,龙啸虎和花月嫦都只字未提替她背黑锅的事,他 们根本没放在心上,但龙君琦不允许自己为了计画,而将宠爱她的双亲拖下水,让他们 平白遭宋千驹怨恨,才会编造这样的说辞。

 “没想到你却爱上最后夺魁的我,但已答应龙家在先,不能反悔,所以只好不告而 别,就此消失,而让不知情的我,像个傻瓜一样去向皇上请求赐婚,高高兴兴的将无辜 的龙家大小姐娶进门,成了一对怨偶!而杜剑秋是你的同伙,是不是?”他自作聪明 的替她把后来的话全数说尽。

 这小子编故事的能力不赖的嘛!恢复“正常”的龙君琦在心中想道--不过表面 上还是装作一脸歉然的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果然是这样,你--”宋千驹既伤心又愤慨,却有更多的无奈,过度的激动,让 他说不下去。

 瞧他那痛苦万分的神态,她真想放弃“游戏”把真相告诉他,但一想起新婚之夜 的种种,她便又硬起心肠,决定继续进行…如果他真的这么爱我,就不该因为我脸 上的酒疹,而认不出我,还无情的出口伤人!

 “你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你一样,对不对?”经过顷刻沉默,他再度开口,字句中 有期待,有自信、也有不安。

 “你已成亲,说这些又有何用?”

 “当然有用--”

 “莫非你想休不成?”

 “我--”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要成为忘恩负义的坏女人,何况,你和君琦的亲事,是经 饼皇上赐婚,根本不能休,但是,我又不想成为别人的妾,即使我爱你,也绝不愿成 为你的妾,难道你就是想娶我为妾?”她唏哩哗啦的说了一堆。

 “我从没想过要纳你为妾,也没有过休的念头,正如你所说,这门亲事是皇上赐 婚,不能毁婚,就算皇上允许,我也不可能休了龙姑娘!”他说的全是真心话。

 “为什么?莫非你也恋栈龙家的权势财力?”她进一步探问。

 “我宋千驹岂是贪图权贵之徒!”他忿忿的说道:“我只是不想成为负心人,虽然 龙姑娘确实非我想要娶的对象,人也如传言般古怪不易接近,但是,答应这门亲事的 是我自己,所以,我虽不爱她,却也不能负了她,至于纳妾,我儿就没有这种念头 ,从来没有,就像我曾对你说过的,我只想娶真正所爱的女子,和她比翼双飞,共度 此生,很退憾的是,我这个梦是没有可能实现了!”

 他重重的叹了一声,凝视着她的双眸,尽是无奈与深情。

 “如果我能忘情于你,那我今后的日子或许会快活些,偏偏你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烙 印我的心、我的生命、我的灵魂,让我怎么也无法把你忘记,你真是--”他情不自 的再度攫获她的朱,献上一样霸气十足的热吻。

 调皮的微风,轻盈曼妙的在竹林间来回穿梭,逗弄得竹子热情难抑的抚动修长飘逸 的躯干响应轻风的调戏,一齐合奏风与竹的奏鸣曲。

 并肩低首小憩的两匹马儿,似是怕惊扰正在热情拥吻的一对有情人般,连呼吸都小 心翼翼,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忘怀?”他已没了主意。

 “你何苦如此,听说你在『倚红院』还有一位红粉知己不是吗?”看你怎么说。

 “你是指咏秋!”他说:“我本来打算在我们成亲后,找个适当的时机,介绍你们 认识,你们一样聪明又健谈,一定会合得来,这么一来,平我忙于公事时,你便可常 常约她到这『醉月小筑』游玩,不必老是待在府里,比较不会无聊。”

 他的话和对“正牌”龙君琦说的如出一辙哩!“不怕我吃味,或怀疑你和她之间的 必系?”

 宋千驹不轻笑两声。

 “为什么笑?”不会是她出破绽吧?

 “龙姑娘也曾问过我相同的事呢!”莫非这种问题是世间女子的共同疑问!

 原来是因为这样,吓我一跳!她心想,接着问:“真巧,那你怎么回答?”

 他热烈的子她半晌才说:“我告诉她,你不是那种器量狭小,又想法偏窄之人, 只要你见了咏秋,和她畅谈之后,一定会喜欢咏秋,进而和她成为好朋友,我深信如此 ,因为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有阶级观念的人,你一定会欣赏咏秋,喜 咏秋,而且,一旦你和她相识,你便会相信我和她之间只有友谊,没有男女之情!”

 又是那种坦、问心无愧的神情,偏偏嘴边那抹深刻的笑意,就是令她挂心。“ 你或许不是不爱咏秋姑娘,而是因为她的出身--”

 不无可能,就算他本身不在意,就算宋王爷和夫人再如何巴望最宠爱的儿子早娶 亲,也不可能允许青楼出身的女子进宋王府成为元配夫人。

 “或许你不信,但自我和咏秋初次邂逅,彼此就知道,我们虽然相互欣赏对方,却 不会爱上彼此,我是因为感觉不对,而她是因为--”犹豫了一下,还是住了嘴。“那 是咏秋的私事,我不便告诉你!”

 她心里虽依然存在芥蒂,却欣赏他的义气。“如果你愿意和我以朋友之情相待, 有空到这儿坐坐,待在长安城的日子里,我通常会落脚在这儿。”

 宋千驹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景致,相当幽静怡人,有着遗世独立的味道,他马上喜欢 上这个地方。“很美很特别的小天地,和你给人的感觉有几份相似。”

 “我也这么觉得,这是杜大哥为我搭建的。”话出口后,才觉有些不妥,却已无法 收回。

 宋千驹乘机问道:“你和杜兄是情侣?”

 “你以为呢?”原来他在意这档事儿。

 “我希望不是,但--”他说不出杜剑秋对她用情良深的话,并非情敌身分的缘故 ,而是怕说了不该说的--万一他们的关系并非他所臆测那般,杜剑秋根本未向紫烟表 白过,那他这一说岂不有失对朋友的道义!

 “我和杜大哥完全是兄妹之情!”只有杜剑秋的事,她不愿拿来当做这次计画的一 部分,她已负了他的一片深情,绝不能再给他添痳烦,尤其是感情这回事儿。

 他知道她不是说谎,心中大石总算落地,反倒是王晋对杜剑秋的阴谋,令他牵挂。 他知道杜剑秋并不希望让紫烟知道这事,所以他也不打算提起。

 “你会一直待在长安城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不笨,看出他似有心事。

 好不容易见着心上人,奈何不久又要分别,宋千驹不免有情深缘浅之憾。“皇上今 早宣我入宫晋见,派我一项任务,过些日子,我便要动身到范查案,暂时是不会回 长安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意外的发展,让龙君琦失控的大声嚷嚷。

 怎么会这样!那个混帐皇上,明知道他们现在正在新婚期间,居然还要千驹出远 门,什么东西嘛!难不成朝中都没其它人能担当重责大任!

 龙君琦愈想愈气愤难平,但她究竟不是等闲之辈,马上就从意外惊愕中重新振作, 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棋着该如何走才是上策。

 她的表现令他甚感欣慰--紫烟果然是住乎我的。“等我把这边的事准备妥当便出 发。”

 可能的话,他多么希望有她同行,但此趟范之行,凶险难测,他虽知道她武功不 凡,依然不愿让心上人冒险。

 反倒是龙君琦自己提出来了。“我正想乘着船,沿着永济渠而行,到东北去找杜大 扮,说不定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真的?太好了!”他先是惊喜,旋即改口说:“最近永济渠接近范一段,正在 进行修缮工程,可能会有些险阻,你不妨另择吉再启程,或者改走陆路。”

 纯粹是为她的安危着想。

 “既然如此,我就更该和你同行,你武功这么好,还怕保护不了我?再说,我的功 夫底子也不差,你应该知道,还是你不愿意和我同行?”她已打定主意,才不会让他来 妨碍她的决定。

 她眼底坚决不移的光芒告诉他,多说无益,于是他便不再反对。“我怎么可能不愿 和你同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抢着说。

 “嗯!”他注意到渐暗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去了,你呢?一个姑娘家 住在这片竹林里并不是很妥当,不如--”

 “放心吧!这个竹林机关重重,一般人是很难靠近这醉月小筑的。”反正她也不可 能在这儿过夜。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这些日子来,我都住在这儿,这会儿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所以别瞎心 了,真不像你的作风,还是快回王府去罢,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再不回去,绿儿 和慧明恐怕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宋千驹踌躇了片刻,才说:“也罢!那你自个儿多加小心,我明天再来看你,不准 再不告而别!”

 “我都答应和你同行了,不是吗?”

 “也对,那我先走了。”宋千驹这才安心的离去。

 确定他走远未再折返,龙君琦便耀上自己的爱马,快马加鞭的朝另一条只有她和杜 剑秋知道的秘密快捷方式飞奔,企图比宋千驹早一步赶回宋王府,好安排“修正”后的“计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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