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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寻在温室花园里的游泳池里游泳,她需要大量的冷水来冰镇自己浮躁不安的身躯和心灵,压抑自己体内某种难以说明的渴望…

 也许她心底深处也渴盼爱,想要有个可以倚偎的宽广怀抱,但她是个寡妇啊!爱情和她注定是无缘。

 曾经,她因为想排除内心的空虚感而拚命出门血拼,狂刷狂买,后来才知那都无法真正治疗她空的心。

 闭上双眼,她想到的竟是贺司令伟岸的男身躯,可啊!她一直忘不了刚才他…她是不该想,但他充满刚味的身子深刻地刺着她不愿启齿的望。

 就让沁凉的池水将她整个人包围吧!她要自己的身心都一并冷却。

 沐浴后,一身清的贺司令下了楼,询问仆人。“夫人呢?”

 “夫人在温室花园里游泳。”仆人答道。

 真有闲情逸致,贺司令低叹。他迈步往豪华厅堂的侧门走出去,开启温室花园的门;这是间别致的温室,整体以透明的玻璃打造,玻璃隔间的设计,让整个温室花园景观可以一览无遗,泳池就位在中央,从泳池看出去,四面都是美丽的花卉。

 他穿越温室里头养着的幽兰、钤兰、拖鞋兰…找到池里的她。

 她正在悠悠的池水中仰泳,姿态优雅得像条美人鱼,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照在她身上,教她的肌肤看来就像珍珠般细致动人。

 他打开虚掩的门,进入泳池。冷不防的,一袭柔软的白洋装从门上飘了下来,落在他怀中,一股女幽香也飘然而下,他一瞧,是她的衣服。那抓在手心的柔细衣料触感,令他的心猛地一窒,心跳急促。

 仰头一望,所有女的贴身衣物也在门上,他有些恼,把洋装甩回门上,烦躁地朝她一瞪。她已发现了他,也不游泳了,漂浮在池子的最尽头水深两公尺之处,手攀在池沿上,怔怔地望着他。

 “原来这道门是多功能的,还可以挂衣服。”他揶揄,走近她。

 千寻水底下的身子颤抖着,不知他怎会来?“这里…平常都…没有人…只有…我…”

 “说得是,这是你的房子。”他牵动角,冷着脸挖苦。

 “不…我不是这意思…”千寻见他愈走愈近,心愈是紧张不安。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蹲在池畔,看她红着脸,大眼睛怯怯地闪啊闪,忍不住想和她多“聊”两句。

 “我是说…这个游泳池通常没有人用。”他的视线教她心慌慌,悄悄地把裎的肩头往水里沉。

 “我不是人吗?”他见她一副想躲却无处可躲的模样,真想笑;他干么跟她胡扯,正事说完就可走人了,但他管不住自己。

 “你有…来过吗?”她瞪圆了眼睛。

 “当然。”只不过通常是在深夜。

 “如果你现在要游,我可以走。”她可以让给他。

 “我们不能同时间一起使用这个泳池吗?”他暧昧地说,瞧她面红耳赤的,像要和他共游一池水,对她是多大的难题似的。

 “有…何不可?”千寻只是装大方,她若不这么说,他一定会以为她要一个人霸占泳池,暗地里她却是心惊莫名,假如他此刻就要下水来,她一定火速上岸,不想让他刚的身子再惑动她啊!

 “可惜,我没有你这种闲情逸致,我只是要来告诉你,下午你得在家,韩育楼会过来。”贺司令不觉得她做得到跟他共泳。

 “谁是韩育楼?”千寻早就把这个人名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个实习医生,如果你看他顺眼,他也觉得你对味,你就可以择出嫁了。”他的口吻像在谈一桩买卖。

 她不说话,心底百般苦涩,真正痛苦的源是,她不能违背这项安排。

 难道她就不能平静地过日子吗?她情愿一个人孤独,也许空虚,也许无助,但她渐渐地会习惯…

 代完,贺司令起身离去。

 千寻望着他傲然的背影,无法说明自己的意愿,原就受挫的心更加烦忧、哀伤了。

 她再也没心情游泳,想上岸去去好好地想想。她移向阶梯,还没到达‮腿双‬忽然变得不灵活,小脚猛地筋,强烈的剧痛令她难受,更糟的是,她在深水中,脚踏不到底,就要往下沉去。

 “救…”她来不及说下一个字,整个人没入水中。

 贺司令听见她的声音,止步回眸,没看见她,四下也没人,他奔回池畔,见她在水池底挣扎,匆忙下鞋,卸去衣,跳入水中,一把揽住她,一起升到水面。

 她吁了好大一口气,所幸她懂得自救,在水中闭气才没吃进水,但令她诧异的是,他竟然毫不迟疑地救了她。

 她不是他的心头大患,眼中钉,中刺,他为何还要救她?

 “还好吧?”他问。

 “嗯…腿好痛。”她口而出才觉得自己好象在对他诉苦,更尴尬地察觉到自己的双臂紧圈着他的颈子,上半身紧贴着他结实的膛…

 “现在能自己上去吗?”他单臂扣住她的,缓缓游往池畔的阶梯。

 “还很痛…”她怯怯地圈着他,不愿意说自己不行,那表示她很没用,可是她真的需要帮助。

 “握住扶杆,我拉你上去。”他拉着她的手去握扶杆,接着迳行跃上岸,蹲下身,伸手给她。“握住我的手臂。”

 千寻瞥着他淌水的发梢,炯炯有神的黑眸,他的上没有一丁点嘲笑,神情很诚恳,像是一心要帮她,但她仍想问,他怎会这么好心,怎会在第一时间来抢救她,怎会呢?

 而她真的不敢去想象刚才她几乎紧贴在他程的身子上,他的体温像火,烫着了她的每神经。

 “快!”见她迟迟不伸手,他沉声催促。

 她默默地看着他鼓励的眼神,心湖震,涟漪一波接着一波,令她感到心颤。她怯懦地不敢去握他的手,很怕和他再有接触,却是别无选择,怯怯地把漉漉的手伸到他强壮的臂上,颤抖地握住,他灼人的温度令她心慌意也

 “稳住。”他沉着地说,大掌托住她的腋下,像抱一个小孩似地,将她从水底直接抱起。

 千寻单脚伫立在他身前,因他触碰到她最感的位置,而无法抑止地发笑。

 “笑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瞥着她颊上的笑靥,心好似被紧紧地勒住。

 “可不可!以放开我?”她快快收起笑,请求他。

 要命!他即刻把手掌从她柔软的腋下离,那份软如绵的触感竟留在他的手心,久久无法散去。

 他屏息转身,拾起自已扔散在地的衣服置于臂弯,头也不回地走离,边走边撂下话。“坐下来握住脚尖向上扳,筋的症状很快就会消除了,还有下午别出门。”他说得很大声,只想表现自己一点也没有受影响,事实上是相反的,她纯真的笑脸,曼妙且感的身子,全深刻地烙进他的心,唯有转身,离她远远的,才能保有冷静的脑子,紧紧地压抑下自己躁动的情感。

 “好。”千寻低应了一声,刚刚他放开她时,她好象看见他红了脸,不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拉她的时候使尽力气才会那样。

 她单脚跳到一旁的椅子上,照他的话做,果真好了,想要道谢,望向门口,门的,他早已离开了。

 一丝暖意悄然淌进她的心中,其实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啊!他并不是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再见到他时,她一定要当面谢他。

 她不自觉地微笑,让那股暖在心底转着。

 忽然她忆起初见到他那天,她第一次来到巴黎,踏进贺家门,他定定地看着她,还对她一笑,她被他如炬的目光牵动了心,被看得好害羞,不敢放胆回视他英俊好看的脸,深怕自己若表现得不合宜会遭人非议,她的身分使她无法自在地欣赏他。

 她曾是对他有过好感的啊!只是十分短暂,他在得知她的身分后,就不再对她出笑容,于是那份好感就逐渐淡去,淡到她记不得了。

 她该多往好的方面想,像他积极地替她安排婚事是出自一番好意,多认识一些人又有何妨?说不定她闭的生活可以获得改善。

 但她的原则是不排斥去认识别人,并没有同意要结婚。

 就照他说的,下午见见那位叫韩育楼的人吧!也算是给贺司令一个善意的回应。

 天气晴朗的下午,韩育楼西装笔的来到,为了见贵妇,他不只在自己家里反复练习机智问答,训练自己应对如,还特地买了一套体面的西装,打算好好表现。

 原本他以为他们会待在室内喝个下午茶做为“开场”但下午茶没着落,这位绝美人竟要他陪着逛花园!

 在阳光丽照人之下,他大把大把的挥汗,又猛打嚏,因为他过敏的体质很怕晒太阳,也怕花粉。瞧佳人穿著合身的雪白色曳地华服,撑着‮丝蕾‬洋伞,细的脸上轻凉无汗的,说有多高贵就有多高贵,但他却很狼狈,完全潇洒不起来。

 “你是实习医生,什么科的?”千寻漫步在小径上,尽量找话聊,以免对方觉得无聊。

 “胃科,哈哈…啾!我很快就会升等当主治医师了。”韩育楼以手帕拭汗,着严重过敏的鼻子。

 “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千寻看着他苍白的脸问。

 “没有,我一直努力读书,就为了当个好医生…哈啾!”这个题目他早有准备。

 “那你的人生不就很乏味?”比起她好不了多少。

 “不会啊,哈哈…啾!”他又打了个嚏,没想过她会说得这么直接,其实他爱泡夜店,擅长把妹,生活多采多姿得很,可是现在他热到开始眼冒金星了,他急躁地看看四下有没有椅子,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你身体好象不太好?”她觉得他脸色有点泛青。

 “哈啾!我身体很好,体检全都合格。”这是吹牛,不用打草稿。

 “你看这种植物,你知道它是哪一科、哪一属的吗?”千寻指着前方新开的风信子问。

 韩育楼答不上来,这题完全没在他的准备范围内,他现在只想解开领带,把身上密不透风的热散出去,否则他会呕吐,热得厥过去…

 此时人在书房的贺司令,远远地看着那两人,瞧他们一路不停说话,可投机得很,心想她可能对韩育楼很有好感吧!

 她若嫁了,他将永远别想再见到她。“唉…”他吐出深长的一口气,感到心闷闷地痛着。

 忽然,眼前出现了戏剧的情节,那个韩育楼竟整个人倒了下来,栽进风信子花团里,垮新开的花;千寻倾身瞧他,下一刻,她惊声呼救。

 贺司令发现苗头不对,匆匆下楼,朝她奔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他忽然倒了下去。”千寻被韩育楼吓坏了。

 “他还有呼吸,但很微弱,可能是昏倒了,快去叫打电话叫救护车。”贺司令急切地翻转过韩育楼的身体,解开他的领带,同时却分心地感受到原先心口闷痛的感觉竟逐渐散去。

 “好。”千寻收起洋伞,提起裙摆,跑进客厅里打电话。

 不一会儿,自家医院的救护车来了,人员通知韩育楼的家属后,即刻送走他;贺司令和千寻并肩伫立在花园里,看着车离去。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千寻难过地自责。

 “是你美得过火把他吓昏了吧!”贺司令低声说。

 千寻纳闷地望向他,看到他上的笑痕,她蓦然心悸。“别…胡说。”

 她的美也让他有窒息感…贺司令移开视线。“进屋里吧!”他说。

 千寻移动脚步,撑开洋伞,搁在纤细的肩头,缓步随着他走进屋里,走着走着她不觉得好奇特,他们竟能平和地走在一起,同样是要进屋里,她默默地瞥向他,他的侧脸如同雕像般俊美,看不出一点趾高气扬,这样的他看来容易相处多了。

 贺司令脑里浮现方才在书房看见的画面和人物,只不过漫步在她身旁的人换成了他,无端的浪漫感满他的内心,但是当感觉再度升起时,罪恶也同时在窜生,而他不能任由这罪恶的浪漫去延续、蔓生。

 “我去公司了,会再帮你找个合适的人选。”他落跑了,在分岔路口处独自走向车库。

 千寻止步不再往前走,剩下一个人独行的感觉并不好。她看着他进了车库,把车开了出来,心想他绝不会停下来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但她错了,车子停了下来,他开了车窗,像是要跟她说话,她悄然讶异,小小的快着,轻盈地上前一步。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问得很直接。

 “你指的是外表,还是内心?”她言不由衷,心怦怦然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下,说:“你要不要列张单子,写给我比较快?”

 她淡笑,摇头。“等你有空再告诉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

 “那就慢慢来吧!”

 他嗤笑一声。

 眼看他就要关上窗,她赶紧说:“谢谢你在游泳池救我一命。”

 他上勾起笑痕,深瞥她一眼。“没什么好谢的,拜了——”

 “拜拜——”她挥手,心中有种糖的滋味,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她道别!

 他关上窗,驾车离去。

 她目送着他,看着他的车离去,眼底着温柔的情意,像在目送一个…爱人。

 噢!别这样想,千万别触犯到忌的底限,不能陷他于不义,更不能让自己沉沦。

 她收回视线,不断提醒自己,匆匆走进屋里。

 贺司令加快车速,心头燥热,不停跃动,矛盾地喜欢着她说的那句“慢慢来。”

 天知道她愈慢嫁掉,他的心就得一直受她的折磨;只要她在家的一天,他就多受一天严苛的考验。

 过多的压抑会使人发狂,难保他有朝一不会失控,但聪明如他,是不会把自己拉进痛苦深渊的。

 还是早点把她推销出去,日子会好过些。

 他得在短期内,再替她另觅人选。

 千寻一进屋,还怕自己闲得发慌呢!这电话就来了。她坐到椅子上接听。

 “贺夫人,你有收到慈善募款餐会的邀请函了吗?”是基金会的会长芬妮热心地来电询问。

 “今天收到了,时间是在下礼拜周末对吧!”千寻礼貌地回答,这个基金会主要是帮助全世界的弱势族群,有时会以销售餐券的方式募集资金,她时常赞助。

 “是啊!先感谢贺夫人了,你这次会亲自到场吗?”芬妮问。

 “我会去的。”

 “太好了,我是想再多办一个义卖项目,请所有的夫人们提供一些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当义卖品,你要不要也提供一些?任何手工品都行哦!”芬妮告诉她这个点子。

 千寻想起拿手的拼布制,眼睛都亮了起来,欣然地说:“我没问题,只是手工艺可能募不到多少钱吧!”

 “哪会,打着夫人们的头衔,一定会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藏的。”芬妮说。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动工,得赶在下星期周末给你送去。”千寻承诺。

 “真是太感激你了。”芬妮诚挚地道谢。

 “快别这么说。”千寻很乐意帮这个忙。

 收线后她马上回房里去,把之前买的拼布材料拿出来,开始在漂亮的布料上裁形,把房间当工厂,当做工作台,没有纫机她就以针线一针一针的制,打算做一只拼布提篮,再做两只布偶狗狗放在里头,期待会有某位太太带着小孩来,正好看上眼,愿意出个好价钱买下它。

 到了募款的周末,千寻带着制好的成品,来到餐会现场。

 宾客云集中她找到芬妮,她正忙着把所有太太们亲手做的艺品摆在一张铺有绒布的长桌上,好几个义工朋友在帮她,千寻上前把拼布提篮拿给她。

 “哇!好可爱的提篮,贺夫人,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千寻因为自己能尽一份心感到快乐。

 “请就座,餐会马上开始。”芬妮笑容可掬地说。

 千寻点了下头,依餐券上的编码找到桌号,这桌几乎全是男士,唯一的空位是她的,她没有坐下,环顾着四周,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和她换位置…

 看着看着,她竟看见了贺司令!

 真想不到他也受邀出席了,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从未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公开场合,而这整个星期她太忙了,也不曾在家里遇过他。

 此时,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他,因为他正和一个穿著低礼服的美人站在窗边聊天,瞧他笑容满面,像是聊得很愉快。

 她背过身去,心情变得黯淡,她气自己的反应,她怎能吃干醋!别人又会怎么看呢?

 她稳住自己的情绪,迟疑地回到那坐满男宾的桌号位置,坐了下来。

 同桌的人开始客气地询问她的名字,她礼貌地回答,心情始终在低

 贺司令饮着杯中的酒,遥远地盯着那小女生,多不见,她看来精神不错,高绾着发髻,穿著小礼服,整个人显得成且明媚动人,她总能挑动他的视觉神经,进而影响他的心情。

 而她明明看见他了,却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和一群男人挤着坐同一桌!

 她若不清楚当她身处在满是恶狼的环境时,自己该有所避讳,那他就有提醒的义务了。

 他执着酒杯,无声无息地走过去。

 “不介意换个位置吧?”

 千寻回头,瞥见贺司令俯身在她身后问,黑幽幽的眼教她看了心颤。“你不是在跟人聊天吗?”她轻声问。

 贺司令微扯了下。“聊完了。”

 “你的位置在哪里?”她的确也不想坐在这里。

 贺司令遥指靠窗的桌子。

 千寻看见那个和他聊天的美女就坐那桌,她黯淡的心绪莫名地又恢复活力。

 “我过去。”

 她立起身正要走,同桌的一个男士正好认识贺司令,站起来打招呼。“久违了贺兄,原来你认识这位小姐啊!”“你好,马修兄,她是我的…”话到一半,另外两个字他说不出口,突然就此打住。

 一桌的男宾全噤声,而那名叫马修的笑了起来。

 千寻‮腿双‬动也动不了,脑子有片刻晕眩,清亮的眸子楞楞地看着他。

 贺司令回避了她的注视,坐到位置上。

 千寻无言地走向他原先的座位,四周人多嘈杂,她却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节奏…她很想知道在他眼底,自己究竟是他的谁?

 那个未知的答案,令她剧烈地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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