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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燕城一夜11
 白希珍闻言正巴不得,喜道:“老头子小心点啊。”

 师徒一出门,金冶子问恶魔陀道:“三丫头怎么说的。”

 恶魔陀道:“是她的雕儿传的信儿,人一下午没见了,估计是看您不给老二报仇,心里有气。”

 金冶子道:“唉,这事,归结底都怨魏阉,要不是他屡次三番要你们杀谷昭,老二也不至于死,这个帐得找魏阉算。不行,明个儿我去杀了他,给三丫头出了气再来这会合。”

 恶魔陀喜道:“行,徒儿跟您一道。”二人边说边走,匆匆奔往东厂。

 再说魏孤行为何半夜三更假冒魏忠贤请金冶子商议大事?原来今夜魏孤行的心情十分不,独自一人对月独酌,满腔烦闷无处排解。

 前,魏忠贤提前办大寿,本来也是为他接风的庆功宴。没想到金冶子一来,全都变样了,义父对金冶子有种近乎迷信般的崇拜。在义父眼里,他这个义子都要逊上不止一筹。他凭什么?魏孤行喃喃道:“我魏孤行二十岁入宫,对义父的孝敬赛过对亲生父母。谨小慎微,奴颜卑骨,处心积虑,如履薄冰,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是头脑!还有勤奋。我不会让任何人超越我,谁都不行!

 当年那千杀的谷昭单人独剑突然闯入我青螺岛的家中,杀死了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父母,然后又割下了我的家伙。那时的谷昭,在我眼里无疑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不过,谷昭还算仁慈的,我父母为练火玄功已然杀死了八十多个幼女。而我呢,谷昭不知道我刚开始练,也已用了七个。他是担心我走上父母的老路,所以他只斩下了我的家伙,让我练不成。

 我无数次梦想何时能拥有超越谷昭那样的神功,然而梦中只见他手执利刃,来割我的头颅。数不清多少次噩梦中惊醒,因此,我开始勤奋,超乎勤奋的勤奋,我要保住的我头颅。谁都没想到,我天资奇异,没了家伙,正好混进皇宫,后来我错的遇到柳生宗言,是他的火内功,使我左右经脉合体。一身经脉练就了两种神功,合而为一,则天下无敌,但我急需内力。皇宫里正好有的是奇珍异宝,全填了我的肚子。光千年参王我便吃了不下十只,每支若运用得当可曾两年内力,光这些,我便陡增二十年内力。

 如今的我,谁能与敌?自从神功初成,我便未遇到对手,白鹤仙人就是折服在我手下,从而为我卖命,迫李维唯命是从。目空一切的付天,不同样也折在我手下?骄横跋扈的三恶联手尚抵不了我五十招。即便这样,我也从未小看天下英雄。难道你金冶子就可以小窥我?你凭什么?我义父的盲目信任?还是你花白的胡子?”

 说到此,魏孤行猛地将银杯摔在地上。魏孤行是个遇到再大挫折,也能隐忍不发的人。这便是城府,但城府再深,积月累,总有填满的时候,这时便要有个发。魏孤行的发方式就是这样,独自一人,一壶酒,对月饮酒,对酒倾诉。倾诉完了,把酒倒肚子里,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

 魏孤行心中怒火尚未净。这时,手下来报,恶罗刹求见。

 魏孤行一琢磨这点来见,定有要事。道:“见。”

 恶罗刹轻车路来到小院,径直坐到魏孤行对面。捡起酒杯,倒满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倒满,又一仰脖。这回,魏孤行拿起酒壶,给她斟满。恶罗刹连干三杯。魏孤行知道她素来不饮酒,而且厌恶酒场,突然对她极感兴趣。只是帮忙倒酒,看着她也不说话。恶罗刹道:“你不问我来此何意?”

 魏孤行道:“你既然来了,就是要说的,我不急。”

 恶罗刹嘿嘿一笑,又干下一杯,突然嘶声道:“我师父、师娘是叛徒,他们抓到谷昭,却又放了。我当家的死了,她们却把凶手放了。”说到此,嚎啕大哭。魏孤行拿过酒杯,斟满,一口干掉。这两个不开心的人,在小院中一壶酒,一只杯,一个哭,一个喝。

 魏孤行一面倾听着恶罗刹的哭声,一面有意无意地审视着酒壶,壶身上竟然雕着一只张牙舞抓的银龙。魏孤行用此壶已有一段日子了,竟从未发现这上面的龙雕。这一发现,让他大为觉得有趣,就好比他发现杀人不眨眼的恶罗刹会哭一般惊愕。

 良久,魏孤行缓缓道:“把你师父喊来,我要问问他,他配当人师吗?”

 恶罗刹哭声渐歇,抬起泪眼道:“好,你替我好好问问他。”

 于是,恶罗刹借着醉意,写了个纸条,绑在雕腿上。

 魏孤行又派人送来几壶酒,看了纸条道:“这样你师父不会来的,我招他,他是不会来的。”

 恶罗刹愕然道:“为什么?难道你堂堂东厂督主的身份还…噢,我明白了。”

 魏孤行笑道:“你明白什么?难道我东厂的督主身份还低吗?”

 恶罗刹道:“低倒是不低,可我师父瞧不起你,说你是缩头乌,哈哈,不是个男人,”

 魏孤行若是在此之前听到此话,定然发作。但他已然发过了,而且恶罗刹说的也是实情。闻言不温不火地道:“乌有什么不好?乌有乌的活法?”说着掏出一枚印章,使劲按在上面道:“这样子,他就一定会来。因为,这个印章乃是我义父的印,所以他会来。”

 恶罗刹拍手笑道:“私藏九千岁印,这是什么罪?”

 魏孤行冷笑不答,二人一时无语,静静等候金冶子的到来。过了许久,恶罗刹被冷风一,酒意大减道:“不,我要的是谷昭,还是别叫我师父来了。督主,你可派人去捉他,我知道他在哪里。”

 魏孤行道:“不急,你师父应该快到了,我答应你了,我要替你问问他。”

 话落,属下来报:“督主,金老爷子驾到。”

 魏孤行道:“有请。”

 恶罗刹一听师父来了,酒意彻底消了,大为后悔,这叫师父见到了,如何解释。起身便逃,刚刚跳至西厢门口,背后一麻,已被魏孤行凌空点住。魏孤行道:“你就站在这里,瞧我怎么替你出气。”

 这时,金冶子在仆人带领下,来到院中。一瞧,就魏孤行一人坐在石桌前,因为是晚上,恶罗刹在屋檐阴影下,还有一株树挡着,所以没发现。金冶子眉头紧蹙,颇为不耐道:“怎么就你一人?九千岁呢?”

 魏孤行自饮一杯,道:“睡着了。”

 金冶子见他一反常态,端坐不动,态度倨傲,也不起身见礼。气道:“什么?叫我来,他睡觉,岂有此理。”

 魏孤行猛地一顿酒杯,喝道:“住口!你以为你什么身份?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世人无不顶礼膜拜,岂容你这乡野匹夫大呼小叫。”

 金冶子万没想到,前对自己还唯唯诺诺的魏孤行今晚竟然如此嚣张,俨然判若两人。一时愣住,心想,这厮喝多了怎地?

 魏孤行继续道:“金冶子,你身为一代宗师,却作了两件错事,叫我好生看不起你。这其一吗,你既然身为九千岁的幕客就该知道主宾之分,尽心为九千岁做事,而不是脚踩两只船。其二,你身为师长,理应为人师表。而不是一味目空一切,嚣张挖苦。还有你自己徒弟被人杀死,却反过来帮助凶手,哼哼,你怎配为人师长?”

 金冶子听到这句明白了些许,道:“看来,三丫头跟你诉苦了。”这时,魏孤行走到恶罗刹藏身处,一把扳过恶罗刹的脸,金冶子这才看清暗影下一张泪脸。心疼道:“你放开她,不然休怪我…”

 魏孤行嘿嘿道:“你徒弟求我为她做主,我便要让她看看,我是怎样为她做主。”

 金冶子冷声道:“我们师徒的事,出了你这狗窝自会解决,不劳你小子费心。”说罢,便要走去。魏孤行道:“老匹夫还以为能走得出去吗?”

 金冶子闻言没等回头,身后空间突然在一瞬间凝固了一般,一股强霸无比的气流充斥院内,时间都仿佛凝固,金冶子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的声音,这种惊骇是他生平未有的。

 金冶子转过脸去,面前仍只有魏孤行一人,难道他年纪轻轻竟能释放如此强大的气息,而平里他又是怎样收敛的?

 金冶子立即收起轻敌之心,内力在一瞬间提至顶级。二人久久凝望,一言不发。院内两股气流不断咝咝摩擦、挤、碰撞,似乎在试探对方虚实。魏孤行眼睛眯成一道,二人的气流间隙便是恶罗刹处身的地方。金冶子生怕气流挤到恶罗刹,紧忙将内力撤回些许。这一分心,魏孤行动了,动如兔。瞬间闯入金冶子面前的气网,二人近身,但听啪啪啪一连串清脆的掌声。

 魏孤行折身退回,正好坐到仍然温热的石凳,速度快的好像从未动过。而金冶子遭受一连串疾如流星的快击,一甲子内力竟然被硬回体内。二人上来便是硬拼,没有招式的拆解,全是实打实。金冶子内力一时滞堵,急忙调整内息。

 魏孤行岂能给他机会,单掌一推,石桌盖笔直飞向金冶子。金冶子颓然一叹,自己终死于轻敌骄傲。这时,屋顶一人急速坠下,道:“师父。”正是恶魔陀。原来,恶魔陀留在园外把守,听到里面打斗,便进来帮忙。正好看见师父处于下风,情急之下,飘身落在师父身前,替师父硬挡石桌。恶魔陀凝聚全身内力,双掌向外抗拒,一触之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寸断的脆响,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好个恶魔陀,也是个硬汉子,胳膊骨断裂,就用着石桌,硬顶不退。金冶子得空,将内力发出,一掌过去,石桌粉碎。来不及看恶魔陀,双掌一分,生死攸关之际,不同于武艺切磋,你来我往,互相拆招。而是上来就使出了自己平生绝学“迦叶神掌”中髓中的髓“苦罗门天。”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掌影袭向魏孤行,魏孤行被金冶子侮辱,此刻也要用毕生绝学真正击败金冶子,所以使出十成的火玄攻毫不避让,一招“毁天灭地”应手而出。二人毕生修炼的两团爆裂的气团急速冲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轰然过后,魏孤行身子踉跄后退,一直撞到后墙方止住,后墙硬是生生印出个人形。金冶子则连退七步,气不止。显然,这场功力比拼,金冶子略站上风。但金冶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此刻的他极度震骇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至此方知自己小窥天下人是多么的愚蠢。

 金冶子双掌上扬,内力源源不断聚于掌心,第二招,也是他的箱绝技“迦楼罗神威”蓄势待发。这招威力更甚于“苦罗门天。”但也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发招前要有个时间蓄力。魏孤行何等聪明,一眼看破玄机,脚尖猛地一踩后墙,点扑来,宽大的袍袖烈烈作舞。金冶子来不及使这招,急忙换掌防御。魏孤行扑至金冶子身前,袍袖内突然寒光毕现。金冶子道了声:“好狡猾的小子。”全身内力猛地出一道气墙,将魏孤行退数步。一把抓起恶罗刹,跃上墙头,几个闪落便消失于夜空。

 魏孤行并不追赶,冷冷地望着金冶子消失的背影,良久,方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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