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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二陷汉阳
 “主公,我军已攻下汉城。”

 林靖文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我军兵士阵亡一千六百余人,重伤两千余,轻伤七千七百余。我军共斩一万七千余,受降九千余,俘虏一万一千,其余高丽兵逃散。另外,”胡寒脸色怪异地道:“主公,有一名高丽将领带领其麾下兵士主动降于我军,那九千余降兵大半是他带来的。”

 “哦?”林靖文的兴趣一下子就来了,高丽人虽然懦弱,但也没有懦弱到这份上吧?“带来我见见。”

 “属下已经将此人带来了。”

 片刻之后,一个盔甲多处破损满身鲜血的高丽人被带到林靖文面前,细细看去,此人倒没有奴颜卑膝,相反,林靖文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无奈,真是奇怪。

 胡寒解释道:“主公,此人叫崔汉忠,汉城偏将,汉城诸多高丽将领之中就属他抵抗最烈。汉城破,高丽大部溃败,其它高丽将领大多逃走,独有此人依然带着部下拼死反抗,但属下调遣五千连弩兵将其部包围之后却主动投降,甚是怪异。”

 真的很怪异。

 不等林靖文问话,崔汉忠突然问道:“大官人可是林靖文,南方林家的那个?”

 “正是。”

 崔汉忠点点头,无奈地道:“没想到我崔汉忠居然又一次败在你们林家手上,难道是天要亡我崔汉忠?”

 林靖文和胡寒等人面面相觑,又一次?这话怎么说的,貌似林家还是第一次征讨高丽吧,这个“又”字是怎么来的?

 叹了口气,崔汉忠好象认命了似的,拜服于地,道:“败将崔汉忠势穷乃降,望大官人收留,末将定誓死效忠大官人,效忠林家。”

 林靖文亲自上前扶起他,倒不是要做出礼贤下士的做派,而是他看出崔汉忠的确是要投降,态度很诚恳。“汉忠势穷来投,实乃林家之幸也,林某必不有负。”待扶起崔汉忠,又问道:“只是不知汉忠适才所言‘又一次’战败是怎么回事?而且,汉忠乃高丽大将,一国大将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投降于小小的林家吧,不知汉忠可否为我解惑?”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崔汉忠连连苦笑不已“末将并不是高门大阀出身,从普通兵士做起,天幸末将总算有些才能,这才做到了将军之位。本来末将是在南方的庆尚道担任镇将,不过半年前林家北海舰队大败南方水师,随后北海舰队摧毁了半个任那城,皇帝震怒,如此大败总要有人出来承担罪名,末将没什么背景,被推出来就做了这替罪之人,天幸南方水师的损失实在太大,在任那城被攻击时又缩在港口里不派兵救援,大部分罪名都被水师承担,不然末将只能是被震怒的皇帝给斩了。”

 林靖文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不对。既然你是被贬的,应该是降职被贬到更偏远的地方去才对,怎么跑到南京来了?这不是明降实升吗?”

 “应该是明降实降。”回答的是王散,这家伙一直埋头收集高丽情报,对高丽的情况虽说不是了如指掌,但大致上的情况可比林靖文清楚得多了。“高丽军中将领势力越来越大,手上有军权的将领就能权倾一方,因此,军权是高丽那些官僚还有高门大阀抢破头的东西。崔将军以前任庆尚道镇将,这镇将一职手握一道兵权,权力很大。而南京偏将不但只是个低级的将军没多大兵权,而且南京是天子脚下,高丽皇室对三京控制的很严,三京之内的将军不可能象地方将军那样将军队当作私兵,所以虽然是京官,但权力比地方上的同级将军可低得多了。”

 盛世的京官世的豪强,原来如此。

 “所以,”崔汉忠苦笑道:“此次南京失陷,事情远比上次任那事件严重多了,此次怕不是要一大批的官员将领人头落地,象末将这样没什么背景又是曾犯下过失的肯定会被斩,末将是没得选择了。”

 “如此,”林靖文眼睛一眯,下令:“崔汉忠,降过来的那九千人暂时归你指挥,另外你从俘虏中挑选一千人出来,凑成一个万人队,组成‘高丽营’,然后…”

 王散张嘴想要阻止,怎么能让新降之将带这么多兵?不过林靖文下面的话让他把劝鉴的话给咽了回去。

 “投名状你听说过吧,我也不给你搞什么权术,你编组好高丽营之后把汉府的府库和官吏、富商、豪绅的家都给我抄了,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明白了吗?”

 “末将领命。”崔汉忠回答得毫不犹豫。

 林靖文反而奇怪了,却也没问,只是继续下令:“升胡寒为万户,你带两个万人队攻略汉府四方州县,将府库富豪都给我抄了。”

 “喏!”

 “还有,老规矩,把工匠全部带走,孙泽暂时负责守备汉城。”

 “喏!”

 随后的十几天里,胡寒带兵劫掠四方,将富庶的汉府劫掠一空,富户豪绅全部被抄家,抵抗者就地诛杀,年轻女子和工匠被带走,反而是对那些平民秋毫无犯,让那些高丽平民感到奇怪的同时不仅庆幸中原人果然是“王师”,只抢富户不抢平民。

 而汉城里就热闹了,孙泽下令紧闭四方城门,许进不许出,崔汉忠则带着新编组的高丽营大索全城,所有官吏、富户、豪强、乡绅都被光顾。林靖文下了严令,平时鱼乡里祸害地方的大杀特杀,但那些有良好口碑的官绅不能动,相反,这些口碑良好的官绅都受到林家军的保护,高丽营刚刚投靠林家,那是万万不敢违反林靖文的命令的。

 飞狗跳地忙碌了十几天,也不管抄没抄干净,林家军押着抄没来的财物和女子工匠撤退了,而这个时候,周边的州府接到汉失陷的情报后派出的援军才刚刚出。

 又过二十来,四周州府的援军齐聚被劫掠一空的汉府,乌地不下十万之众。南京失陷,这可是天大罪过,四周州府心胆俱寒,忙不迭地将手上全部的兵力都派了出来,甚至不少州府还临时强征了不少壮丁来凑数,惟恐兵力不够多,生怕皇帝因此而怪罪下来。不过即使如此,只怕很大一批人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的,丢官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众多官吏将领齐聚空的汉城,众人看着面目全非的南京城简直是哭无泪。互相扯皮推卸责任的争论的半天,众人一致下了一个决定:杀良冒功。怎么着也要弄个几万人头出来,这样才显得众人“收复”南京的“劳苦功高”,不然皇帝怪罪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刚经过劫掠的汉府又是一阵飞狗跳,跟林家的劫掠完全相反的是,高丽“王师”只抢穷人平民,对幸存的富户豪绅秋毫无犯,甚至,不少无辜的平民被杀,因为官军说“他们是叛逆,是贼寇”

 汉府顿时哀声遍野。真是讽刺,先前林家军来劫掠的时候他们视其为敌人,将林家军当作入侵者,没想到的是入侵者没把他们怎么样,甚至是帮忙除去了他们平时深恶疼绝的贪官墨吏和富户豪绅。而现在,他们满心欢喜地来了官军,但转眼间,这些官军冲进他们的家里,将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他们的子女儿,焚烧他们的房屋,甚至,临走时还带走几个脑袋——短短半月之内,云集汉的十万军队居然“剿灭”了将近二十万叛军,当然,这些官军兵士个个包鼓鼓,都不知道抢到了多少钱财。

 汉府周边的平民百姓四散奔逃,官军过处犹如蝗虫过境,甚至比蝗虫过境都彻底,人杀光,钱财抢光,女子光,房屋烧光,整村整镇地被屠。

 杀良冒功果然恐怖,尤其是在有组织有规模的情况下。

 高丽官军简直是乐不思蜀,不过,很快他们就收到一个消息:真正的敌人来了。

 这次不同上次,上次汉城收到了情报,虽然没怎么准备好,但多少兵士总是上了城墙防守的,但这次,这次高丽兵士可是大部分在四周州县劫掠,汉城根本就没多少兵马。红衣黑甲的兵士漫山遍野而来,同一个方向,同样的情形,不同的是,这次汉城几乎不设防,连上次被炸开的城门和城墙都没修补好。

 庆源君和汉之间的一个小县,高丽“官军”抢的正,百姓们奔走相泣,被焚毁的房屋浓烟滚滚,一具具穿着百姓服饰的尸体倒在街道上。不想,一队黑甲士兵从西边开过来,很快就将他们围了起来。

 “官军”大愣,不知生了什么事。

 那些满脸悲愤的百姓却是大声欢呼,就象见到了亲人似的,纷纷跑到黑甲士兵身后寻求庇护,那些黑甲兵士也没拒绝,而是改变阵型将百姓们保护起来。

 一个小校模样的高丽军官出来,指着那些冷漠不语的黑甲兵士大喝:“你们是什么人?我等是大高丽官军,正在剿灭匪寇。”

 百姓纷纷大骂:“你们是什么狗官军,你们是强盗,杀人,放火,抢劫,强,还有你们没做过的吗?”

 “就是,你们不是官军,他们才是。”

 “对,你们是强盗,他们才是官军。各位军爷,求你们剿灭这些强盗吧,他们真是太残忍了,我们的亲人都被他们给杀了,呜呜!”

 百姓们哭泣着请求黑甲士兵杀掉这些“官军”帮他们报仇。

 那个小校愕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远处的林靖文和王散他们也是一脸的惊愕,实在难以置信。再看看崔汉忠,他此时满脸的尴尬,一副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的样子。

 那些汉军士兵看身边的高丽营士兵,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一个汉兵实在忍不住,问道:“他们真是高丽官军?”

 被问到高丽兵士一脸的羞愧,尴尬地答道:“呃,可能,或许是吧。”

 林靖文强忍着笑,下令:“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喏!”

 高丽营的兵士却是先冲了上去,看他们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好象这些高丽“官军”杀了他们爹娘似的。那些高丽百姓大声欢呼,跟在林家兵士后面攻击那些高丽人。

 “如此看来,汉城的高丽兵有很大一部分在劫掠乡里,汉城应该没有多少兵马。”林靖文想了一会儿,下令:“孙泽,你带两万骑马步兵奔袭汉城,胡寒,你带两万步兵从北面搜杀劫掠乡里的高丽兵,崔汉忠,你从南面搜杀。”

 “得令。”

 林靖文和孙泽带着两万人骑马快奔袭汉城,一路上碰到的高丽兵都是一阵箭雨招呼过去,也不管高丽兵死没死光,反正是马不停蹄,不给汉城反应的时间。

 他们到达汉城下的时候,高丽人还真没反应过来,只是因万马奔腾带来的大地剧烈震动匆匆关闭城门,但士兵却来不及上城墙防守。

 因为是奔袭,所以火炮什么的就没带,只用马驮了十几具弩过来。

 趁着城墙上还没多少人防守,孙泽先是用那十几具爆裂弹将上次被炸开还没修复好的那段城门和城墙再次炸开,士兵们从缺口里蜂拥而入。

 汉城多少是高丽三京之一,汉原先的高丽兵虽然脓包,但还能抵挡一阵子,多少有点勇气,还给林家军带来了一定的伤亡。但现在的这些从四周州府赶来支援的地方兵就不一样了,他们唯一的作用或者就是欺负百姓扰地方,要打仗完全没必要指望他们,不说战斗力如何,这些地方兵的作战素质完全就不能跟京兵相比,一触即溃,一溃即散,一散即逃,根本就是一点阻挡都没有。

 汉城一鼓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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