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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冬日已临,素来不喜在一到了冬季就冷风刺骨的海附近过冬,破在这迁出别业,起程准备返回他靠近中土的领地东域。

 与应天同坐在马车里,从未坐过马车的飞帘,两手攀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放眼尽是陌生的外头,正在制衣裳的应天,抬首看了看已无神力,就跟凡人没两样的她一会,在她脸上找到了好奇、新鲜与恐惧,太多情绪明显地写在她的脸上,而她似乎并不知。

 “会冷,别看了。”应天将她拉离窗边,替她放下帘子后,发觉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应天即放下手中的衣裳,弯身自地上那仍温着的药壶中倒出一碗药,而后递至她的面前。

 “谢谢…”捧着药碗的她,两掌都因此而变得暖和了。“应天,我们要去哪?”除了这辆马车外,在后头还跟着更多辆,这情形就像是要搬家似的。

 “回王爷位于东域的别业。”重拾衣裳的应天,边边应着。

 她蹙着眉“为何要带我去?”

 “因你是王爷的人。”应天一脸木然“王爷要走,你自然得跟着走。”

 那段她所不愿忆起的回忆,在应天理所当然的语气中再次被勾起,喝完汤药暖了身子的飞帘,两抹淡淡的绯红不受制地扑上她的面颊。

 什么是他的人?那是他乘人之危,她既非心甘情愿,也很努力命自己别再去想起或是去在乎那件事,她更没想过要因此而永远跟着那个男人,或是非他不嫁,可为什么这些人却都同破一样,每回在她不愿做何事,或是想逃走时,就搬出这套让她尴尬的说词来堵她的嘴?

 应天淡淡瞥她一眼,大略知道一脸通红的她在想什么。

 “别再多想了,王爷要你走,你就得走,他说不会放你就不会放你。”

 飞帘抿着,不情愿地盯着她直瞧,没想到她却将脸一板,直接地回绝了她眼底的祈求。

 “与我攀情是无用的,我不会放了你,所以你大可死了那条心。”谁要是坏了破的好事,谁就有苦头吃了,她才不要为了个神子而去自找麻烦。

 “应天…”

 “别吵我。”再次低首重拾针线的她失了闲聊的兴致。

 “不,我是想说,外头有人来了…”飞帘掀起车帘一隅,纳闷地看着外头为数不少的来者。

 有人来了?这回返回东域是破一时兴起,说走就要走的,是谁知道他们今要离开海,并恰巧知道他们的路线?

 应天皱了皱眉,凑上前掀帘一看,在看清率领大批人马的不速之客是谁,而破又不在前头后,她立即把帘子放下,并拉着飞帘往角落躲去,横身在她面前,保护地抬起一掌将她困在角落里护住。

 为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飞帘有些困惑。

 “应天?”外头那些人,不也是帝国的人吗?怎么她的反应会是这般?

 她低了音量“别作声。”

 与金刚并肩骑着马领在前头的力士,在遭拦路者挡住后,高扬起一掌示意后头停车,而后,他仔细地打量起这个他没想到还活着的同僚。

 “有事?”

 一直暗地里派人监视着别业的玉珩,在得知破携着风神返回东域时,立即十万火急地率众前来拦驾。

 他将掌心往前一摊“出风神。”紫荆王的去留与他无关,他在意的是,那个毁去帝国在海处的所有船舰,并令他军员损失甚重的女人。

 力上扬高了一眉“凭什么?”

 “凭她是帝国之敌,凭她是风神,我就有资格亲刃。”

 “帝国之敌和风神?”力士好笑地摸摸鼻子“抱歉,现下的她,这两者都当不上。”坐在车里的那个女人,以往有多风光他已经忆不起了,他只知道,在经过应天的改造后,现下里头的她,不过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比花朵还娇弱的女人。

 “她毁了咱们所有的船舰。”与玉珩一同前来的玉琅,面色阴沉地提醒他事实。

 力上摊摊两掌“这点损失,王爷还可以容忍。”反正破又不急着攻打海道,且重造那些老旧的船舰,不但对大军有利,也可藉此让东域境内的木工们,在闲着没事干地窝在家里过冬时,多了几笔大订单增加收入。

 玉珩的两目直钉在他们身后的那辆马车上。

 “但我不能。”都因风神的最后一击,他们最后一丝抢在紫荆王前头立功的机会也失去了,现下的他们,不但得回中土去向朝廷呈报损失,还得去面对六器对他们的严惩。

 力士撇撇嘴“你的心情,与我们何干?”

 “若不杀她,我无法面对那些因她而死的弟兄!”玉珩边说边一骨碌地跃下马背,一手按向际的佩刀,金刚见状,亦立即下马横挡在他面前。

 一阵带着笑意的男音,偏偏捡在这时将极度刺耳的话送进玉珩的耳里。

 “那我该谢谢她你俊?br />
 险些因此而气岔的玉珩,愤而侧首望向一旁,策马姗姗来迟的破,大略估量完他们所带来的人数后,悠悠哉哉地在他俩面前拉紧了缰绳。

 “我之所以不阻止你们攻击海道,是因我知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海道神女的对手。”他来回地扫视着他俩的脸庞,并阴险地出一笑“老实说,我不过是想藉她之手毁了你们罢了。”要是让夜知道他亲自对付六器派来的子弟兵,他肯定又得吃力不讨好的跟夜大打一场,所以他干脆学孔雀也请他人代劳。

 “你…”早就知道他是这么盘算,却没想到他竟会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口,玉珩的面色不一阵青一阵白。

 “在我的东域里,你们玩得还愉快吗?”他调侃地再问。

 “若不是你失职,六器不需代你出手…”这阵子在海所受接连不断的打击,就连师妹玉笄亦死在海,这让已压抑至极点的玉珩,再也忍抑不了地自口中进出。

 “失职?”

 “这七年来,你始终没拿下海道过。”玉珩抬高下颔,目光直瞪着始终在东域毫无建树的他“东域将军,你畏事吗?还是惧战?或是尊贵的王爷您,只懂得在帝京武台上论武艺,到了外头后却不懂得如何带兵打仗?”

 听完了他的话,也打量完破渐变的脸色后,多年来学会看脸色的力士与金刚,二话不说地往后撤退远离破的身边,以免到时倒霉得被风尾扫到。

 破?细了黑眸“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的舌头长了些?”

 “怎么,你不起他人说出事实?”玉珩冷冷一笑,很高兴能看到向来高傲的他面上因此风云变

 破瞄了他身旁的玉琅一眼,伸手扳了扳颈子。

 “你就是那个在玉笄死后,由玄璜派来的玉琅?”

 “没错。”摆明了与玉珩同一阵线的玉琅,毫不犹豫地大声应着。

 下一刻,蓦地自马背上跃起的破,一古脑地冲向玉珩,反应快速的玉珩立即拔刀出鞘,但尚未有其它的动作,他即瞠大了眼瞪向前方。

 在那一刻,时间像是停止了般,玉珩缓缓移动着双瞳,怔看着以双足站在他手中这柄刀刀背上的破,随后破轻轻一跃,自他顶上翻身而过,并顺手走他佩在际的另一柄短刀,点足落地后,扬袖一,将短刀向玉琅的肩头,让原以为目标是玉珩的玉琅,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即因肩上强大的劲道而坠落在马后远处。

 走至玉琅身畔的破,在玉琅额上沁出大颗的汗珠,躺在地上试着想拔出连刀柄都已嵌进肩头里的短刀时,他弯身揪住玉琅的衣领拎起他,再以一掌将他给送回玉珩的怀中。

 两手牢牢接住玉琅后,坐在地上的玉珩低首一看,因那一掌而昏过去的玉琅,肩上还着他的刀,玉珩颤抖地抬起头,悲愤地问。

 “为什么…”

 “这是给你出言不逊的一点教训。”破意有所指的目光停留在那柄短刀上“我等着看你回京后,如何去对他的师父代。”

 玉珩难以置信地瞧着他冷酷的脸庞,没想到他竟连同僚都可以下这种毒手,而让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破若是直接对付得罪的他就算了,偏偏破却是拿他身旁的玉琅来代他受过。

 “我只说一回,因此你最好听清楚。”重新翻身上马后,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我之所以下拿下海道,一来是因陛下未下令,二是因我认为海道根本就对帝国构不成任何威胁,别说是海道三岛,就算是那个海皇醒来,我也照样没把他放在眼里。”

 在他们来这之前,他的东域一直都好端端的,躲在海上的人仍旧不长进地继续躲在海上,东域的人子安心地在东域里过日子,帝国与海道各自过着彼此想要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若是真要毁海道,对他来说那只是反掌之易,对于这种太有把握的事,他向来就不急着做。

 不希望玉珩再多说一字,更不希望破把事情闹大,力士在见情况已差不多了后,坐在马背上朝身后的车队扬掌。

 “起程!”

 坐在地上的玉珩没有动,只是瞬也不瞬地瞪着破,在他身后的兵员,在车队已绕过他们继续前进时,个个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不为所动的玉珩。

 自破出现起,就与应天一块挤在车窗处偷看的飞帘,在马车行经玉珩的身边时,她瞧见了玉珩脸上悲愤织的神情,她茫然地放下帘子靠回座内,回想着方才破出手的过程。

 与他过手数回,但他皆没认真过,因此她也不知他这个海道口中的东域将军究竟有何能耐,但今一见,虽明知他只是小试身手而已,她却有种不安的感觉,而这份感觉,她在海道三岛岛主们的身上从未感受到,她怀疑,倘若有天他真的率军攻向海道,三岛岛主恐怕不会是他的对手…

 眉心为此深锁的她,在发觉自己在想些什么后,半晌,又自嘲地轻笑。

 想这些做什么呢?她都已离开海道了,还替他们担心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应天看不出她奇怪的表情变化。

 她随口诸着“我在想,对于他对待同僚的方式,很让人印象深刻。”原以为同是帝国人,他们情谊应该会好些,没想到这男人就算是同僚也照样不给人颜面。

 应天反感地皱着眉“不要拿那些人与王爷相提并论。”

 她有些意外地瞧着应天写满不屑的脸庞,再回想起每当破出现在应天面前,应天就会一反常态的模样,半晌,她得到了一个推论。

 “你似乎…把他当神看?”同时,也很恋他吧?只是这句话她并不想问出口。

 应天一脸理所当然“有何不对?”

 “我记得他是个不信神的人。”她轻声笑着,此时底下的车轮似辗过了石子,车身一震,令她不适地换了个姿势。

 “但我信,因我知道他能有今,他是下了多大的努力。”应天说着说着又在她俩间拉起了种族的界线“这些年来,王爷在东域所做之事,你们这些海道的神子是不会懂的。”

 她是不懂,也不想懂太多。

 在上了岸,接触到人子起,她心中的海道就渐渐变了样,像是要刻意改变她的观念似的,以往被海道在底下看不见的不堪,都遭破一一掀起要她去看,那些她不想知道的事,已多到她几乎不想去承认,光是海道之事就已让她有种逃避的念头了,更何况是中土或是人子之事?她的心并不空旷,无法在短时间内再去容纳更多的现实,更无法去了解那个执意要带她走的男人。

 她只想空着一颗脑袋,什么都不必去想去思考,而这样,或许她就不会再因此而感到心痛或是难过。

 一道拔的身影驰近马车的车门,飞帘侧首看着那道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在不断摇动的车子里,她突然觉得那道影子的主人变得好高大魁梧,而只能待在车里的她,与他相比则显得很渺小,她的目光隔着车帘勾勒出她所见的每一寸,试着去忘却他背后的那些身分,张大了眼仔细地看他,在凝视他许久后,她缓缓意识到,他除了曾是个敌人外,他也是个男人。

 一个曾与她肌肤相亲,又不肯放开她的男人…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般,隔着他俩的车帘遭他掀起,正巧与他四目相对的飞帘一愕,忙不迭地转过头不看他,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反应一会,朝骑在他身侧的金刚弹弹指,在金刚上前后,他在金刚耳畔吩咐了几句,金刚立即策马至最前头去与力士商量,而他,则是侧着身子一把拉开车门,在飞帘还弄不清他要做什么时,飞快地探手向她将她给拖上马。

 这辈于头一回乘马车,也是首次骑马的飞帘,一阵天旋地转后,好不容易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她离地的高度有多高后,霎时面色苍白地紧捉住他的衣襟。

 看她一副活像随时都会被摔下马的恐惧神情,破莞尔地问。

 “你不会骑马?”真难得向来软硬都不吃的她也会有弱点。

 “神宫里用不着马匹…”她颤抖地把手伸向一旁仍开着的车门“我、我要和应天在一块…”

 破淡淡扫了应天一眼,明白他想做什么的应天,随即识相地将车门关起,并轻声吩咐前头的马夫先走。

 “应天…”飞帘没想到应天竟就这样弃她不顾。

 手中缰绳一扯,将马儿调离小道后,破带着她改驰向一旁无铺山道的小山,且还刻意地不伸手去扶坐在他前头的飞帘,被吓得花容失的飞帘,只能埋首在他的前紧抱住他的膛不放,而很高兴她主动投怀送抱的破,则是悠哉地控制着马儿,缓缓在遍铺了早霜的林子里往高处爬。

 口鼻中充斥的,除了林间冬日的萧索气息外,就全是他的气味,避不开,也挥之不去,飞帘不知此刻令她心跳加速的,是身下的马儿还是这片膛的主人,虽然她知道这种过于亲近的姿态不妥,但她就是不争气地不敢轻易放开他,在震动的马势中不敢动的她,在他愈往山上走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低首看她一眼,自身后拉来大氅覆在她的背后,她在他怀中怔了怔,无言地被他困在他所筑起的小小天地间。

 过了许久,林间的静谧远处,除了马蹄声外,呼啸的风声自她的头顶处传来,在破终于停下马时,她狐疑地伸指拨开身上的大氅,透过他拢住她的双臂看向外头。

 数座小山就在他们的下方,远处绵延的山峦则势高似要入天,一些远自海海面上吹来的风儿在越过它们后,飞奔了老远才抵达她的面上。嗅着几不可闻的海味,飞帘怔看着远处在山峦问,仅见得着片点的蓝色大海。

 她已经离海道很遥远了…

 在很久以前,好象是她仍小的时候吧,她曾有过想要离开海,到外界去看一看的念头,可在她长大后,她就渐渐遗忘了这回事,加诸在她身上的责任与身分,也让她没空再想起那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念头,而在那夜跳下海时,她也没想过她能因此而真正离开海道,她只以为她定会葬身在海里,谁知道,她却在那夜被他给救起,并以另一种不自由的方式离开海道。

 从这看着她以往总觉得广阔无边,可现下却仅有一小角可见的海,她有种很不真实的则则,那蓝色的小小海泽,像个蓝色的梦一样,就这么被上天置在山峦顶上一隅,惑着人们前去,可前去的人们不会知道,这么一去,或许将会成海盗眼中的飞蛾,又或许会成了海上的幸运儿…

 “看够了?”任她看了一会后,破的声音自她的顶上传来。

 她没出声,只是静静凝视着远方不动。

 “看够了?”任她看了一会后,破的声音自她的顶上传来。

 她没出声,只是静静凝视着远方不动。

 “就算你犹有眷恋,我也不会让你回去的。”他将一手移至她的间环住,像在佐证他的话。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了。”她淡淡说着。

 聆听着她寂寂的语调,破将身子往后坐了些,抬起她的下颔看着她那双无处可归的眼眸。

 “既然不再回去,那就跟我走。”

 飞帘眨了眨眼,看不出此时神色正经的他在想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这段日子来,任她想破头,她就是不知他留着她做什么,她更不知道他到底要她当个什么样的凡人。

 “你没得选。”他以指轻轻摩挲着她细的下颔“谁教你一开始就不要我走?”

 “什么?”她有说过这种话?

 “那晚,你对我说不要走。”他低声说着,指尖下传来的绝佳触感,令他的手与眼一般,忍不住在她面上连不走。

 她意外地望着他“就这样?”就只是因为她说了这句话,所以他便把她给留在身边?

 “跟我走,我会给你一个不同的未来。”像要惑她般,勾人心弦的俊容上,出现了令人难以抗拒的笑意。

 在那一瞬间,深陷在他嗓音里的飞帘,承认自己因他的提议,而有了想照他的话一试的念头,带点兴奋与刺的感觉,加快了她心跳的速度,跃跃试的她有点想知道,一脸自信的他,能给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但当山顶的冷风抚过她的面颊时,她又自他那似蜘蛛想要捕获猎物,而刻意构筑的蛛网里走了出来。

 “我的未来不用你给。”她深了口气,试图振作起精神。

 “但我非给你不可。”他的语气里没有让步。

 “你说过,在你愿放我之前,我还得在你身边待上一阵子。”飞帘有些头疼地抚着额“一阵子到底是多久?你何时才愿放了我?”干脆给她一个时限好了,也省得她在那边猜到底还要多久。

 破顿了顿“你说呢?”

 “你该不会是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放我走吧?”她先往最坏的那个方向猜。

 掳获的笑意登时跃上他的角,在她犹有不解时,他愉快地应允。

 “就如你所愿。”

 飞帘怔愣了一会,在发现上当后忙不迭地想改口。

 “我并不是——”

 破一手掩上她的,阻止了她接下来出口的话语,在她想拉下他的手时,他不语地对她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她别再多说一句,她盯着他那充满威胁的眸子,直视了许久,还是在其中找不到任何转圜的余地时,她没好气地放下手,如他所愿不与他在这话题上又惹彼此。

 调整了她的坐姿,并将她按靠在前后,破调过马匹下山,往另一处被薄雪覆盖住的密林走。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更加远离海道的飞帘,虽想回头再看一眼,但他却不让,在他加快了马匹的速度时,她闭上眼,用力抱紧他的膛。

 在规律的马蹄声中,破隐约地听见了自他口传来,那句充满惑的低喃。

 “告诉我,你捍卫的是什么?”

 “陛下,与他的百姓。”他放慢了马儿的速度,顺势把问题扔回她的身上“你捍卫的是什么?”

 侧脸靠在他前的飞帘,脑海里晃过了一张张人们的脸庞,可是在那曾经让她不惜一切的人们中,她却找不到一张可以令她重回以往生活,和继续以风神身分努力下去的脸庞。

 她有些心酸地想着,站在这个问题前,他可以回答得毫不犹豫,而她呢?她不堪地发现,她所拥有过的一切,竟是她不得不离去的原因,那些她曾以为她将会忠诚地坚守的信念,其实只是一场海上的梦境而已。

 “我自己。”到头来,她所剩下的,也仅是自己罢了。

 注意到了她的语调有些哽咽,搁在她际上的大掌,将她更往他近了些,并徐徐轻抚着她的背脊。

 “比起我的,你的简单多了。”

 难得温柔的慰藉,像是几颗投进心湖里的石子,悄悄地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抬首看着他脸上刚毅的线条,飞帘不有些动摇,她忙想回首往后看那片蓝色的海洋,以坚定自己的意念下被他拉着走时,他一手掩住她的眼,令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身后隔绝在山峦那一端约每牵线。

 * * * * * * * *

 破位于东域的别业,在飞帘眼里,与她所居的神宫并没什么两样,同样都是美丽的牢笼,同样在夜半时,都有着亮得令人觉得刺眼的月光。

 自破亲自将她带回别业后,她被安顿得很好,只是暗地里有许多人躲在远处看着她,对于那一道道像针扎在背后的视线,她尽量做到不让自己有感觉,因她明白那些人在想些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为什么破不但不杀她还将她带来此地,并要他们去伺候个海道的神子。

 可能是因前阵子她所造成的海啸与她的离开,使得海道与六器皆元气大伤,而破所蒙受的损失也不少,因此在帝国重新将船舰造好之前,敌我两方皆无动静,而特意返回东域避冬的破,在什么都不必做的情况下,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就在几前,破二话不说地闯进她的房内,将她给拉了出去,把她抱上马背,带着她去巡视他所拥有的东域,拒绝也无用的飞帘,在马背上如坐针毡,并不是因为她惧马,而是人们看向她的目光,她忍不住想躲,但身后的他偏偏就是不让她躲。

 他说,他要她看清楚人子们是怎么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的。

 在他别业附近的大城内逛了一后,在天际飘起雪花时,破大方拉着她进酒馆避雪,无视于一室的哗然包下了二楼所有的雅房,吩咐不许有人来打扰后,破将她置在楼上雅房的窗边,让她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们,而他则是坐在小几旁饮着一壶温热的酒。

 静静凝视着她的侧脸许久,破发现她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下头的人们身上,而她近来总是不言不语将自己关锁在一个天地中的模样,也令他有点反感,因那感觉,仿佛他并不存在似的。

 “喝点酒暖身。”破将她拉离窗前,把她安置在他身畔的软垫上。

 “我不会喝。”她低首看着搁在她面前的酒杯。

 他一手撑着下颔看着她“那就学。”

 “我不想学。”不接受命令的她,把酒杯推回他的面前,他却按住她的手。

 “我不介意喂你喝。”恶的笑意挂在他的畔,他的指尖缓缓滑过她手背上细致的肌肤。

 她不解地皱眉“怎么喂?”

 不介意为她做示范的破,仰首饮尽杯中酒,再朝她勾勾手指,在她不明所以地凑上前时,他立即将悬在她的前,当不明白他所说的喂是怎么回事后,飞帘红透了秀脸,赶紧抢回自己的酒杯,赶在他赴诸行动前,也学他灌下一杯。

 随着下喉的美酒,灼热的感觉一路下了腹,尝不出什么美酒个中滋味的她,只觉得这酒用来暖身很适用,破再替她倒了一杯,噙着笑意鼓励她再饮一杯,她看着神情和姿态都极为放松的他,看得出他的心情似乎因此而很好。

 喝过一回后,觉得此物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飞帘,再次拿起酒杯将它凑向边,破凝视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的模样,和她逐渐因酒力而微绯的脸庞,他将视线落在她搁放在桌上的小手上,他伸出一掌,将掌心移至她的掌臂上头,再翻过她手心,缓缓与她的握。

 远比酒力更温暖的热度,自他的掌中传了过来,她怔看着他俩的手,以及他无意放开的模样,心绪大的她不免开始胡思想,她试着想动,但他却握得更紧。

 在那个小岛上他俩发生过何事,虽然他从没再提,可每回只要像这样亲昵地与他接触,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她所不知情的夜晚,而在那些仅有片段的回忆里,她仅记得他赤的模样,和他过近的脸庞,然而每每一想到这里,她就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

 她忍不住再为自己倒了一杯,急急饮下,试图镇住纷飞的意绪,当她再倒了一杯时,她在杯中的酒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愣了愣,因在那琥珀体中,浮在酒面上有着一张酡红醉脸的女人,风情无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她。

 悄悄移坐至她身旁的破,在她一径地瞧着酒面时,放开紧握住她的手,绕伸至她的背后,轻按着她的后脑将她挪向他,因酒力有些不支的飞帘,没有抵抗地任他将她靠在他怀中,而后,他只是静静地喝着酒,没再做任何动作。

 “应天告诉我,你是海皇的新娘?”在她被他的体温和酒气醺得快睡着时,他浅浅的问话立即将她自睡海边拉离。

 飞帘僵硬地离开他的怀抱“不再是了。”

 “海皇知道他有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在等着他吗?”他伸手拨开遮住她容颜的一绺发“他为何不醒来看看你?”

 “我不知道。”她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不知他为何要刻意问她这些。

 “你在等他吗?”想起这张美丽的容颜,曾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他的语气里不知不觉地添上了点妒意。

 “等他?”她失笑地掩着,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在我离开海之前,我的一生都在等待。”等一个海皇和等一个一生,有什么差别?还不都一样是等待。

 他的眼神有些愠恼“等海皇?”

 “可以这么说。”她曾想过,若是海皇真醒了过来,她头一件要问海皇的事,就是他怎么可以让那么多海皇的新娘都等成了白头,他怎可以拿那么多女人的青春,与他一块埋葬在海里。

 “我讨厌你的诚实。”

 她愉悦地轻笑“很高兴你终于可以少喜欢我一点。”

 破不满地握住方才的那绺发,她转首看向他“他值得你等待吗?他值得你为他付出生命吗?”

 “那重要吗?”失了笑意的飞帘,问得很无奈“生为紫荆王,这是你可以选择的吗?”每个人生来都有不能选择的部分,这与值不值得无关,而是跟能不能逃避有关。

 因她的笑意,他的眉心不更加深锁,看着多年来为海道费尽了心力,到头来却不得不自逐于海道的她,他忍不住想向她讨个理由,一解心中之惑。

 “为何海道不派出三岛主却只派你出战?”就算海皇不珍惜她,或者不知道她的存在好了,海道其它人呢?他们又为什么把对付他的责任全都扔给她?

 她麻木地应着“我是神女,守护海道是我的责任。”

 听完她的说法,也观察完她的反应后,破冷冷轻哼。

 “他们怕死?”畏战又畏事,所以就将所有责任都推至她的身上?

 一刀戳进她心里的话语,又直又快,让一直不愿这么想的飞帘,有些不能抵挡那阵至今仍是难以释怀的心痛。

 “我原以为风神对他们而言很重要,没想到…你不过是个工具。”破犹不客气地评论,但在发现她的异状后,他转过她的脸庞“怎么,伤到你了?”

 她极力忍下眼眶底那阵阵浮上的泪意,幽怨地看着他的眼。

 “伤害我,对你来说很有乐趣吗?”

 破在她难堪地起身走时自她身后将她抱住,她使劲地在他怀中挣扎,他索抱着她坐回原位,将她困镇在他的怀中,她愈动他就将双臂收拢得愈紧,直到她再无力反抗。

 “那时为何不杀了我?”她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哽咽。

 “因你想死,而我不想成全你。”他埋首在她的颈间,将她抖颤的双手纳进自己的掌心里,密密地将它们握住。

 这个处处都爱与她作对的男人…

 飞帘在他的怀中侧转过身,看着那双与她有点相似的倔强眼眸,但此时在楼外忽有了动静,她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窗外楼檐下,挂着一小片蛛网,处在其中的蜘蛛细细密密地编织起一片让猎物无处逃生的白色密网,一只错入其中的飞蛾在网中不住地挣扎着,但任凭你倥?Φ嘏淖庞鸪幔?卫勿ぷ你南竿?***?簦?埠蛄晕镆丫玫闹┲牖郝?匾贫?挪剑?徊讲匠?芾У姆啥昵敖你闪倍偈蓖?搜矍暗哪腥耍?凰你孔ㄐ牡芈湓谀浅〖?谕?蟹⑸?纳?乐?缴稀?br />
 发觉她的眼神并不在自己的身上,破不满地侧过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见她所看之物时,他瞥了她一眼,伸长了双臂将她转过身紧搂在怀中,就如同那只正困住飞蛾的蜘蛛。

 看得正专注的飞帘,因他的举动不深深一,恍然的以为她正是那只受困的飞蛾,终有一会遭他噬下腹,她忙想挣扎,震耳的笑音却自他的口传来。

 “你怕我?”

 觉得这话很刺耳的飞帘,才仰起小脸想瞪他,他却朝她俯下身,准确地以覆上她的,紧抱住她的大掌,在他来回轻啄着她的瓣时,放松了力道,抚上她面颊的指尖往下滑过她的喉际,感觉她颈脉间的跳动,再往下划过她的锁骨,并在她张大眼眸时滑过她的心房,她忍不住紧绷着身躯,他似明白这一点,挪开覆在她坎上的大掌,懒懒‮弄抚‬着她的双臂,想让焦躁不安的她安定下来。

 经他侵略过的双,沾染了他的气味,上头所散放的灼热感,令飞帘难以忽略,在他分开彼此的瓣时,她息不定地看着静悬在她面前的。她一直告诉自己,这定是方才饮的那些酒的缘故,因在她的胃里,仿佛有种闷烧的热感,而他按着她双臂的力道,也令她放松舒适得凝聚不起一丝力道,可美酒或许是醉了她的身子,却没醺醉她的神智,她缓缓移动眼眸上他的,好似先前那些戏谑和伤害皆不存在似的,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捕获猎物的光芒。

 一种危险的感觉在她心底最深处强烈地震颤着,也直觉地认为自己正毫无防备地暴在危险下,有道声音不断在她耳畔警告着,要她尽快逃开,但她却无法自他身上挪开目光,就像航于海上的水手,在浓雾中听见了女妖的歌声,不由自主地将船靠上前,再靠上前去…

 “他不值得你等待。”破沙哑的在她上喃喃“你该等待的人,不是海皇。”

 在他口说出这句话时,飞帘确定地感觉到,某种存在于他俩之间的东西已变了质,暧昧的温度自他吹拂在她面上的气息,一路窜烧至她身上的每一处,战傈的感觉漫天盖地的自她顶上罩了下来,她动弹不得地看着眼前势在必得的男人。

 持续与她四目相对的破,伸手自桌上拿起一颗花生米,弹指将它向窗畔卷起的竹帘,卷绑着竹帘的细线应声而断,重重落下的竹帘隔绝了外头的明亮,一时之间,四下幽暗,隐约不明的光线中,他的脸庞再次朝她俯探下来,她没有躲开,有种尖锐的感情梗在她的口,虽然刺痛,却令人忍不住受地想要品尝,再次接触到彼此舌的那一瞬间,脑际所传来的昏眩感,促使她伸手环住他的宽肩藉以稳住自己,然而在环住他后,彼此契合的身躯,和他那温暖的怀抱,令她心慌地发现,她并不想放开。

 * * * * * * * *

 离火宫

 “紫荆王私藏了海道的风神。”

 “噗——”某两个正跷脚喝茶的男人,不约而同地把嘴里的茶水得老远。

 在玉珩带着玉琅回京就医,听完大夫所说玉琅的伤势后,忍不住一肚子火气,专程登门来此兴师的青圭与玄璜,此刻面色极度不善地站在两个留在宫中看家的人面前。

 “私藏?”以为自己听错的孔雀,忙不迭地以袖拭去脸上的茶水以维持形象。

 玄璜面色严肃地再将听来的消息转达给他们知道。

 “他将风神纳为家。”听探子说,破不只是将风神带回东域的府中,还一点也不顾忌她的身分,与她同游同寝,形影不离。

 “哈哈哈哈——”才听完他的话,震耳的笑声顿时充斥在殿上,为此笑弯了的石中玉,也不管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自顾自地两手捧着肚子完全不顾形象地大笑。

 孔雀一脸兴味地抚着下颔“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亏那小子做得出来,他不是在等风神收拾完六器的子弟兵后,再亲自上场收拾掉风神吗?怎么他的计画不但拐了弯,还一下子弯得离谱离得有点远?

 “紫荆王为何这么做?”特地藉此来找他们算帐的青圭,可没心情欣赏他们不正经的模样。

 “他高兴吧。”痛快笑过一回的石中玉,边着肚子边答。

 他皱着眉“高兴?”

 石中玉大惊小怪地看着他“他是紫荆王啊,任本就是那家伙的特权,你连这也不知道?”四域将军里,就只有破是皇亲,且身为陛下的亲皇弟,他爱怎么行事乖张、搞些别人没有的特权,全朝上下也都只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一个风神算什么?这些年来那小子还干过更多更任、也更让人发指的事。

 “若我将此事禀报陛下…”总觉得他俩没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反而还在耍着他们玩的青圭,语带威胁地对他们?细了眼。

 “你觉得陛下会有什么反应?”石中玉朗眉一扬,以肘撞撞坐在身旁的同僚。

 孔雀懒懒地侧过首问:“谢天谢地他终于对女人感兴趣了?”

 他正经八百地颔首“我也这么想。”打认识他以来,就知道他只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不过那个他感兴趣的女人,却是他巴不得能够在她身上戳个两的夜,太后还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个小王爷恐会一辈子抱着那两柄缨孤独到老了。

 青圭忙不迭地提醒他们“风神是神子,依我朝律典,人子不许与神子——”

 “行了行了,停停停…”石中玉大刺刺地挥着手打断他“要背就去背给破听,看上神子的人又不是我,你唠叨给我听干啥?”

 “你们…”被他态度给惹的青圭,不满地往前跨了一步,孔雀立即朝他们抬起一掌。

 “紫荆王之事,你若有何不满,尽管去找我们的头头夜告状,不过,我不保证她会不会理你就是了。”

 完全无视有他人在场,爱闲聊的石中玉两眼登时一亮,这才想到了个他自陀域回来后就一直想找他证实的消息。

 “喂,听说黄琮和苍璧被天宫那个叫风破晓的打得很惨是不是?”

 “岂只是惨?”孔雀笑咪咪地以桃花眼朝跟前的两人瞟了瞟,再刻意告诉身旁的石中玉“他们就连天宫的天马郡都进不去。”没想到天宫还真的像夜说的有人才,光是一个风破晓,就一鼓作气败了两位帝国的六器将军。

 “那夜呢?”石中玉听得两眉高高耸了起来“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他云淡风清地再道:“她不但当着风破晓的面救走了她爹与苍璧,还大剌剌地收下了某两人拿不下的天马郡。”早就跟她说过别做得太过火了,没想到她还是那么我行我素跟嚣张,啧,对方是她爹耶,那个不懂得收敛的女人竟还是那么不给面子。

 “噢…”石中玉不客气地拉长了音调,末了,还刻意扫了眼前人一眼。

 同为六器的青圭和玄璜,在他们拿同僚之事闲聊阔谈时,不约而同地铁青着脸,当按捺不住满腹闷气的玄璜想上前与他们理论时,青圭一掌按在他前,示意地向他摇首。

 孔雀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将军,今你若是想拿紫荆王之事来兴师的话,告诉你,你找错地方了。”

 青圭仍咬着今来此的重点“风神之事,你们就这么袖手旁观?”

 “不然呢?”石中玉吐了吐舌“我们只是他的同僚而已,不袖手旁观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请太后把他带回宫管教一下吗?”站在皇亲的立场上,夜管不了破,而陛下又宠着他,那小子爱怎么胡来,谁有法子拦得住他?

 “好,咱们就进宫!”青圭哼了口气,拉着玄璜准备照他们的心愿去把事情闹大。

 “将军。”不介意他们进宫告状的孔雀还在他背后叮咛“若你要破那小子稍微收敛点,那也很简单,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孔雀两掌一摊,朝他眨了眨招牌桃花眼。

 “别惹他就是了,你愈惹那小子,他就愈刻意做给你看。”他要是敢进宫告状,破若是知道了,后定会玩得更狠更大。

 “哼,一丘之貉。”玄璜冷冷将衣袖一拂,随即跟上没有留步的青圭。

 外人一走,坐在椅内的两人,脸上刻意在人前摆出的笑意霎时一收,不约而同地起身打算往殿内的后门走,半晌,他俩止住了动作静看着对方。

 “喂,想干嘛?”石氏仁兄先发制人地出声。

 “你呢?你又想做什么?”孔雀也不客气地与他鼻对鼻互不相让。

 石中玉晾着白眼“别告诉我你也想去见见那个叫风神的女人。”

 他老大不爽快地看着挡路人“我就是要去凑热闹。”他当然要去看那个以往破老撂话说要砍掉她的人头,现下却又变成六器口中家的女人长啥样。

 “你出局。”石中玉咧大了笑容,一手顶着他的鼻尖“嘿嘿,别忘了夜叫你留在京里看着六器。”

 孔雀不甘心地扁着嘴“你就可以去?”

 “夜要我去看着那个高贵的王爷嘛。”石中玉得意地朝他挥挥手“就这样,你乖乖看家。”

 没法跟着去看戏的孔雀,在他快快乐乐地自后门溜出后,一肚子呕气地朝身后弹弹指。

 “纺月。”

 “在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纺月,摇着手中的香扇,款款移步至他的面前。

 看着他活女人样的打扮,孔雀虽是习以为常,但还是不敢苟同地摇首。

 “去把这事告诉夜一声。”就算是家里没大人,破也不能做得太过火,为免后家里的那个大人会因此而受到为难,还是先让她心真有个谱好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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