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话 獒王生都
刚过晌午,江老头便已烧好饭菜,每股
替用食,伤兵则由八大刀徒去负责。经过狼桥一战,环刀子部整整阵亡了二百人,多数是在唐军的火攻下烧死的,而伤兵则遍布全员,或重或轻的区分开来后,重伤六十多人,轻伤四百人等。
分雷伤痕累累地和梭伦赶到腹地,待孔果洛一边包扎分雷的伤口,一边看得直蹙眉头,不由叹道:“早先步固台的一击便是重伤了,而后斗笠人的偷袭、巷战,还有刚才的桥战,你是伤上加伤,如果再拼命的话必会牵扯旧伤,非死了不可…”
分雷
了
干裂的嘴
,苦笑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可是买天的神医,说的像判刑一样我可接受不了哩。”
孔果洛小心翼翼地从分雷臂上揪出片铁屑,淡淡道:“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如此撕杀,我看咱们还是先撤出狼窑吧。”
分雷看了一眼神情痛苦的梭伦,叹了口气道:“现在就撤出狼窑只能被唐军追着打,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唐军的厉害。”说完无奈地干笑一声道:“别说你们,就连我也害怕的要死,没想到他们有那么多厉害的玩意。”
梭伦紧握着斩马刀哽声道:“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窝囊,不怕你们笑话…当我看到那两支长矛后,差点吓出
来…”
三人一时静默无声,分雷想起身赴浅滩之宴时眼见的三辆滚油车,一时也陷入麻木之中,如果元解礼现在就调动人手运来那骇人的利器,到时满林子浇上
油,别说一千人,一万人都得烧死在这里。
他打了一寒颤,仿佛耳畔又响起被火烧死的士兵惨叫,他下意识地摆开孔果洛的手,这时传来嘉布塔拉郁闷的声音,这熊一般的壮汉摘下头盔扔在众人面前,头盔翻滚着直敲在分雷
下的硬石上。
“你们玩的真
,又是点火又是剁人的,嗨!右边连一个鸟粪都没有,真***扫兴!”
梭伦还记得他士兵的惨死,一时气愤下拎起斩马刀向阵前走去,分雷一声叫住了他,他知道眼下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孔果洛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他起身拉回梭伦,分雷看着三员爱将脸上不同的表情,淡淡说道:“不错,元解礼是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让我们见识了什么是大唐帝国的威武,也让我们心中折服唐军的训练有素,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借口,说什么敌众我寡,或者是敌械强狠,我们什么都没有,对…”
分雷堪堪直起身子,望着手中的奔狼绷簧刀道:“可我们还有一样…那就是悍不畏死的精神,草原大漠生来就有的男儿汉的勇气!我们可以断言而死,我们也可以为了兄弟舍己而亡!但你们永远别忘了自己临咽气前骄傲的说一声,我们为了辽阔的自由而活!我们是草原最强的汉子!”
嘉布塔拉、梭伦和孔果洛木然地站立在原地,脸上却猛然间泛起激动的红润,分雷说的不错,那草原男儿骨子里的血气在脉脉沸腾,这时嘉布塔拉上前道:“头人你就说吧!下一步怎么走?”
分雷按过他的丑脸,蹲下身子用木枝在地上画了个狼窑,然后蜿蜒几笔,画出了黄河和狼林,他肃容道:“狼耳桥被断之后,唐军只有两个办法迂回作战,一是这里。”分雷用木枝点着右翼的密林,道:“明晚赶来的两万唐军见桥身已断必会经由浅滩绕道而来,从而在右翼加紧对我们的攻势,所以嘉布塔拉!”
嘉布塔拉见有仗要打,喝声道:“属下在!”
“在官道以南和密林中调设陷阱,把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不仅南林,我们后侧的密林与乌兰布和沙漠的接壤处也要设置,三百买天兄弟定要盯紧这一天一夜,然后他图!”
“得令!”
“梭伦!”
“属下在!”
“八大刀徒不要再参战了,命令他们转移伤兵前往渡口,剩下的做为第二波战力埋伏在右翼买天战士之后,只留一百弓手监视狼耳桥唐军!”
“属下得令!”
“我呢?”
分雷一看浑身直
的孔果洛,装做不解地冷声道:“什么你?”
孔果洛愕然道:“头人!这命令下的草率啊,我可是买天先锋将!你不能总让我窝着啊!”分雷也不答他,憋得这小子直瞪眼睛。
嘉布塔拉和梭伦看着地上的图画,均等着分雷说出另一种可能,狼耳桥已然毁于黄河之中,唐军能够快速作战的途径只有右翼的狼林,难道…
分雷弯着小
点了点
入狼窑的黄河支流道:“如果我是元解礼,就会在上游投下成批的铁滚子,顺
而下后砸破索爷的运兵船。”
三人听罢蓦地一惊,分雷续道:“一来可以阻止索爷增援玳轲岩城,二来也可以扫清河上障碍,将两万唐军运至城下,我们能做到的他们也一定能做到,所以孔果洛…”
孔果洛早伸着脖子等他下令了,闻言说道:“铁滚子只有汛期才能顺
飘下,这个时候容易沉底,不过以防万一,我们可以砍下几颗大树加以抵挡,这个包在我身上好了。”
分雷抬头看了看四周高逾十丈的老树,淡淡道:“狼窑下游河口虽窄,但水
湍急,怕是树杆也会被铁滚子撞得四分五裂,我想索爷留给我们的那几艘船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头人万万不可!如果用船堵上铁滚子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分雷望着梭伦苦笑一声道:“那还不给你家老子留个口信,最好多留几艘船下来,不然我们就真的只有以死相拼了。”
梭伦道:“头人放心,我即刻就去办妥。”
分雷点了点头瞄向孔果洛道:“唯今就看你的了,按你的法子先封锁河道,元解礼是个带兵经年的老滑头,一切可能都会发生。”
就在这时,一只鹞鹰鸣叫着飞翔在众人上空,梭伦起身打了记口哨,那头鹞鹰盘旋几圈后俯冲而下,拍着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梭伦抠出鹰爪上的绑签打了开来,看罢不尽皱起眉头。
“探子说唐营的三辆滚油车已经在路上了…”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分雷心道最要命的来了,他拄刀站起身形道:“这是要配合右翼的唐军发起冲击了,我们的计划不变,只是各位要留几个心眼儿,成与不成就是这一天一夜的事了。”
三人齐声领命各自而去,分雷浑身刺痛地坐回大石之上,不知何时江老头从身后蹦了出来,手上还捧着个罐子。
“要老命喽,真是要老命喽!这边要命的打仗,后边却闹起怪兽来了!”
分雷看着他手上的罐子问道:“什么怪兽?你这又是什么?”
“骨灰!”
江老头把罐子放在分雷面前道:“说来真是怪了,我将可敦的尸体安放在林子里后,本想会有野兽过来送她升上长生天,可是来了一只怪兽卧在她身边不肯离去,几十条恶狼都不敢上去吃啊,看那凶狠的样,我也不敢上去赶它呀,直到它趴累了,估摸是寻水喝去了,我才壮着胆子收回尸身,我就想啊,这天葬怕是不成了,再说这是什么时候?都打仗呢啊!就一把火送走了可敦,这不,这罐子里就是她的骨灰。”
分雷捧起罐子,叹了口气道:“那不是什么怪兽,是獒王生都,它见过可敦,是怕林子里的野兽伤害她吧,唉…”
分雷心内一阵酸痛,久久抱着罐子不愿撒手。
江老头坐在分雷身边,从
间掏出个烟袋锅递给他道:“沁瑭葬在林西口的盘岸了,那里是黄河支流涌进狼窑的地界,时常能看到彩虹,我想这闺女应该很高兴吧,这个你就拿着吧,留个念想。”
分雷接过烟袋锅,看那烟嘴儿还印着淡淡的
粉,一时陷入更深的悲痛之中,一天前这两个女人还在享受着生命,而如今却只留下这些冰冷的物件,他一手握着烟袋杆,一手抱着骨灰罐,在他脑中仿似有什么在嘲笑着生命的无奈…
江老头见他痛苦的神色,长叹了口气道:“人活一辈子总是不易的,不仅要面对生老病死,还要尝遍感情上的诸多苦甜,唉…人走就走了吧,那是享福去了,做为一个头人你得看开一些,同样都是站在刀口上,为什么不能洒
一些呢,我这一辈子所看到的生死太多了,唯一留在心坎里的是一个念想,或许生比死更加痛苦,但面对这份痛苦,除了一声‘兄弟走好’,还有什么可以留住的呢,别忘了,你是狼头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痛苦,唯独你不能啊…”分雷紧紧闭上单眼,深
了一口气后将那芸芸烦恼缓缓吐出,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江老爹是在何处看到生都的?”
“生都?哦!”江老头记起了那头怪兽,大手一挥指向东边林子里道:“从这走一碗酒的时候,会看到一条小溪,我想它就在那里盘着呢。”
分雷站起身将烟袋锅别在后
,把瓦罐递给江老头道:“这个先帮我拿着,掉了脑袋都要抱紧了,我去小溪看看。”说完便提着绷簧刀隐入密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子里起了大风,一排一排的东风
面扑来,这让分雷心头畅快了许多,这记东风可来的是时候,就算唐军再施以火攻也无济于事了。他来到小溪时,那不足三寸宽许的溪水嗦唦地
过,四周青苔绿石,
晚而盛的苞子树芽给人一种身驾仙境的错觉,分雷放下长刀,蹲下身子捧水饮去,所下心胃别样一番爽快,仿佛身后的战场已陌生的很了。
他看着眼前景
,心忖江老头倒会选地方,藏珠于此天葬再合适不过了,只是生都顽劣的很,或许这也不能怪罪于它,这颇具灵
的獒王怎会让毫不相干的畜牲吃了可敦呢。
就在他幽幽瞑想之际,蓦地一丝凶感仿似石投漪涟一般
漾开来,他拾起奔狼绷簧刀
风立起,四周除了几个蟾蜍的响叫外再无它音,可漫天而来的杀气却让人窒息,就在
的溪水敲起一片石子时,只听林侧“嗖”地
来一箭!分雷骇然下急转身形空手接上!他盯着箭尾微微颤动的孔雀翎心下一惊!
不是唐军最精锐的豹旗翊卫还会是谁。
树头传来拔刀之声,七个豹旗翊卫纵身跳下树来且展开身法踏着奇步
错着向分雷急速扑来。
分雷一甩绷簧刀本想纳头
上,力到处却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似被生裂了开来,那刚合上
儿的刀口霎时涌出股股血水,他眼前一黑险些跌倒,耳间涌来的刀风却临近脖项,分雷紧咬舌尖“嗷”地一声旋身斩去!
“噗”地一声!
为首的一人被他劈下半个脑袋后,分雷身子已老,锥心的疼痛几乎麻痹了全身,他只好借着跌势与尸身滚作一团,顺手
出绑腿的骨刀扎进第二个刀手的腹中,接着一声大喝,用刀把磕碎了此人的后脑骨,血桨像敲碎的蕃茄一般
了他一脸!其余五个翊卫盯着分雷狰狞的血脸,一时
错开来围在他身旁旋转着。
分雷知道自己每个空隙都是豹旗翊卫突袭的重点,心神俱守下在圈内逆向着转去,这样一来不论哪个角度均窥得一清二楚,豹旗翊卫虽然是唐军中最精锐的刀手,而碰上草原第一巴哈秃儿却输在一线,分雷电闪般切开一角!一脚踹折其中一人的腿骨,手起刀落切下脑袋后旋身跳向外圈,而手中骨刀倏地借势镳去,正中一人的喉头!
另外三人瞄了一眼呜咽而倒的同伴均死盯着分雷略显疲累的身子,分雷抹下脸上的血水,周身的疼痛已让他大口
着
气,他眼前泛着昏黑,随时都有瘫下去的可能,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只听分雷身后蓦地响起一声咆哮!
那三个翊卫还没看清时,一头猛虎一般的怪物从分雷身后跃出!刹那之间扑倒居中的翊卫,一番血腥的撕刨下,那刀手像断了两截,肚腹被挖的一片模糊,左右两个翊卫哪见过这个!骇然间夺路而逃!獒王生都嘶吼连声,直震得狼窑地动山摇。
分雷噗嗵一声跌坐在地,看着生都满脸的血污失笑道:“你这兔崽子…倒拉风的紧呢。”
第二十五话獒王生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