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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幻像魔的迷宫世界
 仿佛是一大块坚冰被破碎锥打破一样,我的脚下一沉,立刻落进碎冰块里。就在下沉的瞬间,我听到阿尔法的一声近似耳语的长叹:“风,对不起了。”

 “他是什么意思?”我心存疑惑,但注意力马上转回到眼前的环境里来。

 我的身体是能够自由活动的,只不过像是被泡在一种凝重的胶质里,动作迟缓而沉重。叶萨克的尸体就在我脚下,四肢张开,古怪而可笑。谁若是小看了幻像魔的力量

 谁就是他这种下场,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的右前方,便是原先幻像魔存在的地方,他已经缓慢地站起来,正在一步步倒退着。这是一个肤黝黑的男人,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灰袍,只出脖子以上的部分。我想他后背上的四只手臂必定隐藏在黑袍里,随时都会亮出来杀人。

 他是向着背后的亮光退去的,却没有径直向上跃起来进入甬道。我缓缓地跟上去,按照普遍的思维方式来推测,当他被锢了极长的一段时间后,一旦复活,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肢体僵硬,需要恢复,也许那就是我搏杀他的大好时机。

 身体胶着的感觉越来越淡,两边的石壁也渐渐收紧,直到仅剩下一米的宽度,犹如进入了一条被高墙夹紧的甬道里。他开始奔跑,速度越来越快,灰袍飘飞着,像是一团古怪的乌云。

 此刻,我也拜托了四周那些透明的胶体,真正地站在空气里,心情马上踏实下来。

 脚下是黑魆魆的青石板,左右两侧也是巨大的青石块砌筑的高墙,抬头向上望去,则是十几米高的屋顶。没有指北针的情况下,方向已经无从辨别,我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墓室,无论走到哪里,视线所及,都是坚硬冰冷的石头。

 我施展轻功向前猛追,既然幻像魔在胆怯后退,那就证明了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对方此刻无力应战。

 狭窄的甬道持续了约三百米,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四壁满了火把的方形石室,边长至少有十米,但却空无一人。石室左边的墙上开着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这是向前延伸的唯一通道。

 我犹豫了几秒钟,再次钻进甬道,紧追不舍。

 这个甬道的尺寸已经是保证幻像魔能够通过的最小极限,他只能是向这边逃走的,但我无法想像甬道的尽头是什么,而且他在狭小的地下空间里修筑这么多复杂的通道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连续经过了甬道、石室、石室、甬道等等七次转换后,我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一座宫的深处。只要是宫,就会有尽头,当我通过了最后一个方形石室,再转入甬道,只迈出了三十几步,前面竟然突然出现了一道陡直的悬崖。

 单单是有道悬崖也就算了,那里还是一个风力强劲的气口,我被猝不及防地了下去,身子跌在一条光滑的石槽里,唰地向下滑去。

 视线眼花缭起来,反复地看到一架巨大的金属机器突兀地向天而立,外壁上涂满了各种各样的诡异符号。

 我弓起身子,小心地保护着后脑与两肋,一直等到下滑停止,立刻一个弹身跃起来。

 前面两百步外,真的矗立着一架银色的航天器,高度约为一百米,顶上安装着一个锐利的锥体弹头。无法想像,它会被安放在一个山腹下的空间里,并且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面积广袤之极,最少有四个连体的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空间四面的墙壁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滑道,我坠落下来的入口不过是其中之一,滑道相当陡峭,超过六十度的竖直角,高度至少有三十密,要想攀爬上去,恐怕极不容易。

 在如此空旷的地方,人已经显得无比渺小。假如这飞行器是属于幻像魔的话,此地应该就是他最后的巢。我很奇怪他为什么在挣脱束缚后不冲向“亚洲齿轮”而是一直后退,回到这里。

 空间的顶部仍旧是青色的石壁,并没有供航天器发的出口,这让我想起在阿房宫的世界里,顶上也是同样颜色的石壁,仿佛这些人挖空了大山腹地后,只为了储存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

 “你在哪里?”我提气大叫。没有回声,也没有任何回音。

 我走向航天器,看着涂在它银色外壳上的字符,忽大忽小,忽斜忽正,杂乱无章,像是被野兽啃过的草地一样。筒形机身是被一个三足的支架牢牢套住的,支架则深嵌在青石地面上,我此刻就是站在支架的一只脚下。

 对于一架高有百米、直径超过二十米的金属物体来说,这支架无疑显得太纤细了些,只是由一种灰色的金属扭曲而成,直径不过才三十厘米。一架狭窄的舷梯从十米高的一扇小门里延伸出来,毫无疑问,这里是飞行器的入口。

 有外星人降临地球,必定会有相应的飞行器,这在诸多太空学家的著作里是百分之百肯定的。不依赖于飞行器,而自身即是飞行器的太空生物当然也会存在,不过到目前为止,仍旧只出现在三科幻小说里。

 即使是科技水平高度发达的外星生物,它自身抵抗宇宙线、陨石、加速度高温的能力也无法与合成金属相比。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是懂得使用工具,当然外星人也符合这一自然规律。

 “我在这里。”他在支架的另一只脚附近出现,跟我相距五十步,仍旧披着灰袍,但头上已经多了一只银色的头盔,把脖颈以上的部位罩住。

 他的手里,握着一件两尺长的三棱兵器,样子与地球人使用的三棱锥、三棱军刺非常相近。

 “这是两个人的战斗,也是火星人与地球人之间的战斗,很可惜,在能量极度消耗的情况下,无法让你见识火星人的最新武器。不过,只是这种原始武器已经足够杀死所有地球人了,如果不是你脑子里存着我需要的资料,或许早就送你去宫的另一端死路,而不需要跟你啰嗦——”

 他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三棱锥,发出“呜”的一声怪响,缓慢地向我踏近。

 那只头盔的面罩是黑色的,所以我无法看清他说话时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一言一行里充满无奈,浑身笼罩着一种巨大的悲哀。

 “资料?你需要什么?难道从遥远太空中飞临地球的你们,不是万能的吗?还需要地球人提供资料?”我慢慢后退,要引他离开飞行器,到更空旷的地方去。

 “要完成任务,就需要能量,无限多的能量,但地球的现有物质中,根本无法提供那些,所以我驾驶航天器在地球表面搜索了近四十个球形覆盖面,终于发现了这里,反而落进了你们的陷阱——”

 他向前迈进的步子越来越大,骤然飞跃起来,三棱锥当头击下。

 我毫不怀疑能量对火星人、阿尔法和土裂汗大神的重要,因为他们都提到了“能量枯竭”这一状况。就像汽车需要加油、人类需要吃饭一样,当他们飞抵陌生世界时必须找到可供自身使用的燃料、补给、食物。很显然,适合地球人生存的空间,并不能令他们有“宾至如归”之感,只能采取越来越窘迫的变通方式,结果便是令这些外星人的能力大打折扣,蜕化到与地球人以冷兵器格斗的局面。

 三棱锥发出的尖啸声震耳聋,就在我侧身闪避时,一三棱锥陡然幻化成几十,连接成一个巨大的银色包围圈,将四面的躲避方向全部封锁住。

 我猝然拔刀,正对着他飞扑过去,以攻对攻。“逾距之刀”比三棱锥的来势更快,他的包围圈还没有合拢,我的刀便搠进了那件飘飞的灰袍里,顺势一划,灰袍无声地裂开,出他穿在里面的银色金属服装来。

 三棱锥的影子霍的一收,再也看不到了。

 “你的手法很快,思想变化速度、脑力计算频率更快,所以,正是我目前需要的最佳试验品。我知道,地球人在没有养料供给的情况下,大概能支撑三到七天,绝不会超过十天的极限,也就是说,二百四十小时之内,你的体就会死亡。然后,灵魂逃逸出来,纳入飞行器的计算中枢里,呵呵呵呵…”他松开手,三棱锥落地“哧”的一声,毫无阻碍地进石头里,只出一寸长的手柄在外面。看起来很钝的兵器竟然有如此锋锐之势,与江湖上千年难逢的“玄铁重剑”何其相似?

 “看得出,你对火星科技还是没有清醒的认识,还在想什么‘玄铁重剑’之类的虚幻传说。想想吧,在过去寻找能量源的过程里,我遗留在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废弃材料,都会成为引起你们如获至宝的欣喜。你脑子里的那种武器,不过是飞行器的残损零件,让我随手丢掉的。地球人有句话,‘天上方一,人间已千年’,这句话引申开来,也就是说,火星科技发展二十四小时,地球人就需要用一千个三百六十五天天再乘以二十四小时才能追赶得上。所以,地球将永远成为异星的殖民地,这是银河系形成之初就决定了的——”

 我知道,他既然能以思想控制唐清和老虎,也一定能读出我脑子里的想法。

 “放弃战斗的想法吧,试图用刀剑来杀伤异星人,这种想法本来就是万分错误的。你能用刀砍伤风吗?能用子弹杀火焰、抑或是用打倒雷电?我和你,没有任何共同点,在你眼里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火星人千万种存在形式里的一种。也许,咱们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或许我能邀请你进入飞行器,看一看火星人的世界?”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刀,回头指向那架舷梯。

 我缓慢收刀,但摇头拒绝了他的邀请。与幻像魔的影子手时,我曾感叹,如果是在地球人的真实环境里,想要打败它们太困难了。毕竟谁都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出手速度。

 “没有什么简单方式能杀死它们,他说的没错。”我承认这一点。或许阿尔法更早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才只能“困”住而不能“杀死”他。

 “你的意思,人类进入这里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我环顾着四面石壁上那些滑道和口。

 “曾经有很多人,受阿尔法的蛊惑,怀着‘拯救地球、击杀悍敌’的决心冲进这里。结果怎么样?只是成了我和他之间的牺牲品。你或许根本没来得及回头看,通向这里的那些宫管道,是永远没有可回溯的。当你以为发现了追杀目标时,恰恰就是自己踏上死亡的开始。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会向后退却,而不是冲向‘亚洲齿轮’了吧——”

 他有些遗憾地拍了拍头盔,慨然长叹:“这,就是阿尔法的陷阱。他设置了饵,然后在饵的外围设置了只能进不能退的宫路线。在那些管道里,充满了可以随时凝固的惰气体,只要他愿意,任何时候,都能把管道变为坚硬无比的水晶体。”

 我当然来不及回头看,毕竟自己的目的是追杀幻像魔,为地球除害。

 “你也是他的牺牲品,毫无例外,最终结果是死亡,然后化为尘灰,思想被飞行器收,成为火星能量的一部分。不过,这将是阿尔法的另一个连环陷阱,在最初的杀戮战斗中,我并没有意识到。不断收地球人的能量,会短时间内提升我的战斗力,随之带来了最坏的结果,我的火星特质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球人的思想、体质、思考方式——幸好,我意识到了这一点,终止了大量取能量的行动,转而有选择收那些具备高度智慧的人类能量…”

 这一点,与土裂汗大神收食人鳄与金线蝮蛇的能量,转而体型发生可怖变化的例子非常相近。这两个族群,分别来自火星和土星,却不约而同地重复着同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唯一不同的是,土裂汗大神是自取灭亡,而幻像魔则是被阿尔法暗中算计。

 或许是我脸上浮起的微笑刺伤了他,他陡然提高声音:“你笑什么?我说的事情很可笑吗?”

 我摇摇头:“不,一点都不可笑。我一直在想,你驱动人类思想的能力如此高明,怎么还是无法困?被凝固在水晶体里?”

 在我发现他时,他被一动不动地锢着,毫无反抗能力,并没有自己描述的那样强大。

 “我只是在试探着消灭那些惰气体的方法,其实只差一点点就能突破出去了。因为阿尔法的封印力量锐减了三分之二,已经不足于重新凝固起水晶体。不过,当你进入我的世界以后,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真正需要的能量就在你身上,包括那股照亮一切的愤怒火焰,那才是火星人最需要的——”

 他情不自地挥动着双手,显得兴奋之极。

 “你需要‘三昧真火’?”我小心翼翼地变换话题,希望探索到火星人的喜恶弱点。对于人类而言,只要有好恶,就会有致命弱点,从无例外,我可以大胆地猜测,火星人也会如此。

 “当然,我们需要温度,至少是地球人体温的两倍,理想目标则是接近三倍,相当于沸水的温度。这是火星环境的恒温标准,只有在那种情况下,火星人的思想运算水平才能发挥到极限,成为真正的高等文明生物。在地球上,我自身的能力逐渐退化,当这种退化到达一定程度后,不但所有异能消失,并且脑细胞活跃程度下降为零,就成为你们所说的‘蔬菜’,像一棵没有知觉的‘蔬菜’,一直活着,直到地球毁灭。在地球人的意识里,一直以为外星人具有超能力,可以为所为,但如果变成‘蔬菜’,几百年、几千年都会痛苦地存在,岂不是远远超过地球人所能承受的?”

 当他说“温度”和“蔬菜”时,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当那温度持续升高呢?比如说三百摄氏度,甚至高温炼钢炉里的超高温度,是否也会对火星人产生危害?”

 这一次,他冷笑着摇头:“嘿嘿,这个问题与阿尔法的思路非常相近呢!不过,我的答案恐怕会令所有地球人失望了——”

 石室右侧的一个口里传来了奇怪的响声,似乎有人在提着重物急速奔跑,脚步声、息声响成一片。

 他猝然将手伸进灰袍下“喀”的一声响,似乎是揿动了一个开关,飞行器的机身中部倏的亮起了一道白光,竟然是一面五米见方的幕布。一个身材健硕无比的年轻人出现在幕布的中央,身上穿的是一套黄军服,外面套着黑色防弹背心。最怵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肩上斜挎着一柄超大口径重机,黑沉沉的大容量弹鼓突兀地机侧面,仿佛死神背着的索命镰刀一般。

 他在快速奔跑,脸上、光头上满是汗珠,但却顾不得擦一下。

 “又一个牺牲品——阿尔法在全球各地铺设了近五万个进入这里的宫入口,起初,地球人没有搜索工具,发现入口的速度非常慢。二战之后,地球人在武器制造、战争器械方面的巨大进步,使得发现这些入口相当容易,所以,很多抱着‘探秘、盗宝、杀敌’思想的白痴,会毫不顾惜生命地闯进来。要知道,这样的人物往往思考水平极度低下,否则也不可能自发地盲目冲锋。在地球人的字典里,这种自杀式攻击行为被称为‘自由勇士’,对不对?”

 他说得很对,自杀式攻击在中东世界里被广泛运用着,的确有很多勇于献身的人,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战。当这些人的肢体在炸弹横飞中冲上云霄时,或许鼓动他们前进的政治家们正在鬓香裙影里弹冠相庆,饮酒作乐。

 “也许,每个人存在的价值是不一样的,所以,想法也不尽相同。在他们眼里,为信仰献身,是最灿烂也最有价值的。”我只能如此回答。

 众所周知,很多宗教学者断言,二十一世纪是一个信仰崩溃的年代,长此以往,地球人的素质会大幅度下降,任各种致命病菌飞速传播。假如有人肯“为信仰而战”至少算是这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世界里少见的智者。

 “你呢?你为什么而来?”他立即反问。

 “我为保卫地球、击杀一切异星敌人而来。”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是异星敌人,那么阿尔法呢?岂不也是你们眼里的外星人?或许你以为阿尔法的存在,不会对地球形成任何威胁,但我确信,他来到地球的目的,绝不会是参观旅行那么简单。当他像我一样耗尽能量,也需要从地球人的利益中攫取一大把甚至全部能量,你还会以为他是地球人的盟友吗?”

 他缓缓地俯身拔起了三棱锥,这一瞬间,我有十三个攻击机会,但我却没有展开行动。

 “你很冷静,跟他们完全不同,我真的很欣赏你——”他遥指着右侧那些高高低低的滑道,不屑一顾地冷笑着“你看,这个地球人所谓的‘热血勇士’是这样慷慨赴死的!”

 随着他的笑声,屏幕上那个年轻军人已经从石壁上的一个口里现身,沿着滑道落下。

 “不要杀他。”我及时出声阻止他。

 “那种没有头脑的生命,根本不值得可怜,你不明白?”他摇头叹息着,将三棱锥举过头顶,做好了飞镖一样甩击的动作。

 “正因为他们没有头脑,才更值得可怜,不对吗?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多给他们一次机会,是不是?”我不想看着这个具有美洲血统的年轻人白白送命。

 年轻人已经从滑道边翻身跳起来,迅速辨明四周环境后,以蛇行奔跑的方式向飞行器这边冲过来,动作彪悍而威猛。从他的行动特点来看,应该是美军“三角洲部队”里的精英人马,属于我的同类之中最骁勇善战的军人。

 “多给一次机会让他表演自己的愚蠢?”他再次冷笑。

 其实,我们站立的位置早就在重机的有效程之内,但那年轻人却一直前冲,想必对自己的近距离格斗术更有信心。“三角洲部队”善于培养孤胆勇士,最强调“个人英雄主义是胜利的关键点”所以年轻人有这样的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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