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关洛争雄·四十六
黑面鬼来了!”一声极尽惶恐与绝望的声音静谥的黑晰。声音几乎刚落,原本平静的周围似乎发生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地震般,刹时
动起来。一声、两声…无数的声音加入其中,一时间到处都充满着这般慌的声音。战马嘶嘶、火光猎猎,似乎感到末日一般,整个营地陷入了无比的混乱之中。
军营附近一座被拆毁得仅剩下了两堵三尺高的残墙下,杨诚和刘虎叉腿而坐,四目相顾之下,不
莞尔。虽然他们今晚的行动还没来得及展开,便已告结束,不过内心那种胜利的喜悦,却比之前浴血拼杀而来的还要更甚。
一个巡逻士兵不小心踩到了沟里,心慌之下的一句喊叫,竟然使得这座拥有三千士兵的敌营仓皇溃散,兴不起丝毫抵抗的意志。不得不说对于这几天行动造成的影响,二人心里简直是十二分的满意。离送走蔡进锐等人已经五
了,杨诚那晚归来后,一改之前略有些谨慎的作风,将夜袭的范围进一步扩大,有几次甚至离郑志愉所在的帅府只有千步之遥。
夜袭、潜行、扰敌、刺将…这些早在征北军中便
得不能再
的招示,就连当初以机动著称的匈奴骑兵,也吃了数次大亏。如今杨诚和刘虎联袂而出,对手的实力比起匈奴铁骑差了何止一个档次,简直可以用得心应手来形容。
对于这些在战场上仍是新手的叛军士兵来说,哪曾见过这些战斗方式,根本连一点防御的机会也没有,更遑论加以反击。再加上杨诚和刘虎所率的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劲卒。即使面对十倍相围地敌军,往往也能轻松突围,甚至反而将其打得大败。虽然这场袭击至他们进入雍门要
起才十天而已,但取得的战绩却异常骄人。杀伤的士兵倒在其次,他们那种无可抵抗的强横战技、杀人如切菜的恐怖速度,都已经在绝大多数叛军士兵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由于他们每次均黑炭抹面。从不以真面目示,没几天便被这些心惊胆颤地叛军送了个“黑面鬼”的称号。名字虽然不好听,但却完全显
了叛军士兵心中的恐惧:鬼是凶物,凡人根本无可抵挡。
“怎么样?要不要追上去打下落水狗,趁机扩大今晚的收获?”刘虎闷声笑了好一会,这才拍着杨诚的肩膀问道。当年他在北疆充当马贼的时候,当地人也是远远地看到便惊恐而逃,即使是数量相若的凉州军在野外遇到,也是避之不及。从不敢正面相对。不过比起今晚的遭遇,显然让他更觉过瘾。对方根本还没有发觉他们的“光临”呢,便自己把自己吓跑了,不论自己在不在此,恐怕结果也没有丝毫差别。若是将手下士兵尽数派出,每个敌人去个人在营外这么一喊,那会是一番什么样地情景呢?
杨诚摇了摇头,探头望了望前面几乎空无一人的敌营,脸上也不
有丝笑意。“打不打他们,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叛军竟然被吓成这样子,杨诚之前也完全没有想到,这才十天而已,若是这样一个月下去,恐怕自己不用出那步险棋。仍然可以达到击溃叛军的目的。
当然。这也是他们刻意挑选的结果:每次行动,专捡这些稀松平常的叛军下手。就如石头碰鸡蛋,哪有不胜之理;至于叛军那些训练有素而又严密防御的部队,他和刘虎都是刻意避开。即使是那次差不多要冲到郑志愉居处的行动。也是探了个十足之后,方才猛然下手,一击即退。对于那些精锐的叛军,他们还远远没有这种程度地威慑力。不过叛军之中大半都是临时抓丁编成,真正的精锐占其总兵力还不到两成,现在他们已经在大多数叛军士兵心中成功的树立了不可相抗的威势,真正的敌也仅剩下不到十万士气同样受到影响地叛军了。
胜算大增,不过杨诚却并不准备趁势发动反攻。虽然有了一战而
平长安叛军,直至将其统统扫出关中地把握,但之前与顾良渠、孙尧安的战斗深深地影响了他:拼消耗,非自己所愿,更非自己所能承受的。若是仗仗都付出巨大的代价,只怕还没把叛军赶出关中,他地荆州诸营就得消耗殆尽了。他本就出自小卒,向来极为爱惜自己所属的每一个士兵,即使是现在几乎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仍然不能让他有丝毫改变。英魂园里每添一座坟头,都会让他心里沉重无比。
为了将损失的代价降到最低,杨诚仍然在等待。特别是今晚,他的心情更有些焦急,虽然明知再怎么也得等到三天后才可能有确切的消息,但他无法控制地牵挂着按计划就在此时开始的行动。以两百人孤军深入、千里奔袭,即使是顺利得手,仍然要在数十万叛军的拼死反扑中坚守
月之久。难怪连向来喜欢冒险的刘虎,也不
数次说子,即使是刘虎本人,恐怕做梦也不会有如此大胆的计划。
不过杨诚却并不后悔,他更相信蔡进锐等人至少有三成的把握,可以圆满的完成这项几乎可以左右大局的任务。成功的机率看似很小,但却足以让杨诚付出这样的代价了。只要能早一
平息叛
,天下便可能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因此而生。为天下苍生计,冒什么样的险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真的?莫非我们兄弟想到一块去了?”刘虎双眼放光,立即将自己刚才心中憧憬的壮观场景绘声绘
地说了出来。一营应声而炸算什么,要是上百营同时炸营,那该是何等的壮观。光是想想,就让他兴奋得满脸
红了。
—
杨诚倒还没想到这一着,闻言不
莞尔。“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恐怕不能做到吧。”虽然被他们吓破胆的叛军为数不少,不过郑志愉倒还不算太草包,立营安寨依足了兵书所述,虽然有些太过刻板,不过要想同时潜到上百军营外实施刘虎地大计,却也近乎不可能。更何况郑志愉在内城几乎驻扎了三十万的兵力。以杨诚和刘虎之能,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物的境界,十天来不断侦查,也仅查出了其中一半的分布。
“那你想干什么?”听到杨诚这么说,刘虎也知道自己的憧憬化为了泡影,不
有些
气。不管杨诚有什么主意,恐怕也比不上他那个壮观吧。
杨诚沉
了一下,脸上竟
出一丝坏笑:“现在叛军混乱不堪,若是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混杂其中地话…”有了之前谋夺青泥隘口的经验,杨诚便又想故技重施了,不过这一次的目的却并不是占领敌营,而是要彻底搅
长安的叛军。另外他也想到蔡进锐他们一旦成功,数
之内便要展开全面反攻,在此之前把他们弄得疲惫不堪,对于之后的行动大有裨助。
“这个,是不是有点冒险啊?”刘虎略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杨诚,似乎对其这段时间里一反常态的诸多谋划感到疑惑。这倒不是说杨诚从不做冒险之事,事实上在正威营中锤炼了这么久。再安分的人也不免在骨子里种下了冒险地意识。李平北就是个极度冒险的人,做为他手底下最优秀的战士,又如何能例外呢?不过刘虎却担心杨诚太过急于求胜,反而会事倍功半。
“确实。”杨诚点了点头,炯炯的眼神投向了叛军逃去的方向。“深入敌军。一旦天亮之后不能全身而退。便再无遁身之所,势必陷入重重围困之中。所以我们得把握好时机。不管如何变化,都要留足
身的时间。只要天不亮,谁又能阻止我们呢?”
“干!”刘虎咬牙应道。立时将之前的担忧抛诸脑后:“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能挡住我和诚哥的,可还没从他娘胎出来呢!”杨诚透
出来的强大自信顿时
起了刘虎的斗志,身为骑兵地那种勇往直前的精锐更让他不会退缩半步。
“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我们今晚还能碰上郑志愉那小子呢,这么大条鱼,就看上不上勾了。”杨诚握了握逐
神弓,右手探入怀中,指尖轻轻的触在那个许久未曾使用的装着康铁生为他打造地
铁箭囊上。
位于南城角地帅帐中,郑志愉眉头紧锁的立在桌旁,桌上赫然摆着一张长安城区布防图。地图地大多数地方已显破旧,图上雍门要
的周围更划了六个醒目的大圆圈。若不是地图中央内城部份地布匹仍然崭新无比,谁又能想到这幅地图竟是十天前才刚刚做好的。
自从在城上亲眼目睹了刘虎率神威营轻轻松松地突破他的数道防线,耀武扬威地进入雍门要
之后,他大半的时间都在这张地图旁度过。前九天杨诚和刘虎所出现的每一个地方、所经过的每一条路径,都被标注了详细的说明。哪个时辰出现、人数多少、武器、衣着、每一营所有时间、造成的伤亡、可能消失的地方…甚至于所能收集到的几条对方战斗时留下的布条,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若是杨诚他们看到这幅地图,恐怕会大吃一惊:虽然没能完整的记录下一切,但却非常接近了,若是换成刘虎或杨诚,至少有九成的把握找出对方进出的每一条秘道,甚至可能布置一场精心设计的伏击战,只要对方敢继续用这种方式偷袭,便难逃厄运。即使对方身手高绝,只怕也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
可惜郑志愉不是杨诚和刘虎,他们之间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杨诚每次出现的地点和行动路线在郑志愉眼里根本毫无规律:有时会每天都在变换地点,有时也会连续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自第一次遭到杨诚他们夜袭后,他便立即加
御布置,可对方每每能抓住最薄弱的环节予以痛击,周围各营前往增援时所产生的疏漏,进行连番的袭击。每一次都是一击而走,夜幕掩盖下根本无法获知对方准确位置。无奈之下他又令各营不得互相救援,坚守营寨。可这样却让杨诚他们从容地各个击破。
对于内城和雍门要
,他都布置了极为严密的哨卡网,对方根本不可能突破这些哨卡而不惊动他。是以到第二次遭袭后,他便断定对方是以秘道出入。不过他并不知道他们最初出现的准确地点,仅能根据最先攻击地营寨进行推测,可惜他费了不少力气。却仍然无法查出其所在。虽然他在雍门要
和内城四周均开挖了一条深达一丈的壕沟,不过他也知道,这些秘道恐怕埋藏在数丈之下,以他现在的速度,要想完全找出其秘道的所在,只怕也得一个月后了。
这样的日子至少要过一个月,这个事实让他决难接受。这段时间他接连受到打击,家族内部也在不断催促他,甚至还派出了应对最危急情况下才动用的死士来协助他。可惜一天他无法事先推算其出现地点。这些死士也派不上丝毫用场。内外地压力让他寝食难安。初时攻破长安那种意气风发的心情早就消失无踪,正当壮年的他,十天之间便略有些老态了。
“会在哪里呢?会在哪里呢?”郑志愉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一边在地图上不断比划着,似乎想要找出其出现的规律。
“报…黑面鬼出现在曹
营外,曹
军现在已经溃散了!”
帐外焦急的声音顿时让郑志愉眼睛一亮,嘴里念着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低喃,指尖却迅速的在地图上寻找着。“这里?怎么是这里呢?”指尖终于停下,郑志愉却是满脸的失望:这个地方离他预想的地方差得太远了,毫无疑问。他对对方地规律仍然一无所知。
“一切照旧。”郑志愉疲惫不堪地坐了下来,消沉地向帐外说道。任他们闹腾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那点损失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数次劳师动众的围攻连对方的影子也没摸到。也让他完全失去了做出应对的兴趣。
“这次好像有点不同。”帐外的传令兵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领命而去。有些迟疑地说道:“据周围几个营寨的人报上来的消息说,他们只听到有人叫。从哨楼看却没有看到一个黑面鬼出现在曹
营的周围。曹
营的人逃走之后,也不见对方有追击,说不定他们是自己吓自己呢?”
被杨诚和刘虎教训了几次后。郑志愉便在各营中立起数丈高的哨楼,即可作示警之用,同时也借着火光观察到周围营寨地情况,不至于像最初那样,被击溃的士兵只知道逃命,对于对方后面的行动毫无所知。
“竟然有这回事?”郑志愉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的士兵真的到了闻风而逃地地步了吗?转念间他却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既然杨诚他们不是出现在那里,那就说不定仍然没有出现,自己预想地那个地方仍有可能。那样的话,自己仍有希望。“来人,立即请几位先生来此,同时传令左护军整军待命,随时出发!”
虽然他现在仍然没能找出杨诚他们出现地规律,不过在他却刻意在几个地方留下漏
。这一点他做得极为小心,一般人根本就查察出出来。不过相对于杨诚他们,则是稍加留意便可
袭其薄弱的防御了。这件事连那些营寨的将领也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郑志愉当作了鱼饵,正等着杨诚和刘虎这两条大鱼上钩呢。
想到自己地计划极有可能会在今晚奏效,郑志愉不
有些兴奋。这段时间他已经受够了杨诚和刘虎的“凌辱”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就要被其
疯。他此际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内城和雍门要
的进攻,脑子里全都是如何逮住这两人,一雪前
。
“有眉目了?”一名身穿蓝色锦袍神情倨傲的老者直接进入帐中,眼中
光闪烁,步履沉稳,一看便知不是个易与之辈。
对于老者居高临下的口吻和近乎质问的语气,郑志愉却没有丝毫的不快,反而恭敬地回道:“应该在这一带,几位老先生可以先行,晚辈随后就到。”平时连郑南风也对这名老者极为尊敬,虽然他是郑氏族长的继承人,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架子。
“哼,要你去凑什么热闹。”老者冷哼一声,话音未落却已然失去了身影,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帐中出现一般。
郑志愉脸色一红,咬了咬牙,大声喝令:“备马!”若不能亲眼看到杨诚和刘虎二人授首,他又如何能解这心头之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