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场马拉松似的冗长会议,从下午两点开始进行,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季斯远带著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一向有早睡习惯的父母,也早已经就寝。
他放轻脚步声定上楼,打开房门,看着蜷缩在
上
睡的人儿,笑容不自觉地爬上嘴角。
走过去在
沿上坐下来,看着她如婴儿般纯真的睡颜,情难自己地抚摸著她的脸颊。
他从未认真地想要去看过一个女人睡觉时的模样,每次和女人上
做完爱,他必定总是累得沉沉睡去,要不就是起身穿衣走人。
原来,一个女人不施脂粉的模样,也能让男人目不转睛地瞅著她。
慢慢地俯下头,在她的
上印上一吻。
辜羿?感觉有个东西自她的
上沾了一下,正想用手挥走,却碰触到他的脸,眼睛一张开,发现季斯远的脸就这么贴在她的脸上。
季斯远带著笑意,对她眨著双眼,又长又浓黑的睫
,就在她的眼前闪动。
“我吵醒你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上她在楼下陪他父母看电视,直到九点半台湾龙卷风演完,她才上楼洗澡,洗完澡一上
,头一碰到枕头就这么给睡著了。
“刚回来。”季斯远坐直身子,
掉西装、扯掉领带。“你有没有想我?”
“我没事干么想你。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你赶快去洗澡,还有,我要睡觉了,麻烦你动作小声点,别再吵我了。”辜羿?一个翻身,把被子拉高,继续睡觉。
没错,他是该先去洗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让自己恢复精神,等会才能好好地爱她。
半个小时之后,季斯远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在
上地走出浴室,在她身边躺下来。
一个美丽的女人躺在他的
上,他焉能如柳下惠,坐怀不
呢!
他轻轻吻著她的额头,洒下满满的爱意,拨开散落的发丝,吻上她的眼睑。
才刚睡著的辜羿?,又感觉到有个软软的东西在她脸上游移,她最恨她在睡觉时有人吵她。
她一睁开眼“啊!”她突然大声尖叫出来,季斯远吓得赶紧用
堵住她的
,将她所有的惊叫声全收进自己口中。
辜羿?在他
乾她肺部里所有空气之前,使尽全身吃
的力气将他推开。
“季斯远,你又再做什么?”
他到底是不是吻她吻上了瘾,怎么时时刻刻都想吻她,这会儿连她睡著了也不得安稳。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当然做我应该做的事。”
“你应该做什么事?”
“尽为人丈夫应尽的义务。”
“我看你是末老先衰,还是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症,契约第三条,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你不能碰我。”
“我记得我有附上但书,如果是你情我愿。”
“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情我不愿,请你回到你的位置上睡觉,别再吵我了好吗?”
“可是我发觉你身体的反应却不是这样,它似乎也在等待我来温暖它,爱它。”
“我的身体反应?”
“你的身体反应已经开始燃烧发热。”
“你是不是神经病?我冷得要命,怎么会燃烧发热?”
“是吗?”季斯远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抚触著她柔细肌肤,那肤触比白云还要柔软。
“喂!你干么
摸?!”辜羿?想移开身体,却被他的另一只手勾住
,无法退开。
“我只不过是在找答案。”
他那带著笑的微眯双眼,宛如魑魅
惑著她,说话的气息像是
迭香般,
著她的心智,让她愈来愈不能控制住自己。
该死!这男人是不是生来要弄女人的?就算她是个超理智派的人,却也无法与他对抗吗?
如果她也这么深陷在他撒下的柔情
网里,她才是这场游戏里真正的大输家!
不行,说什么她也不能这么快就诚服于他的
威之下。
“你要违反约定吗?”
“我记得你并没附上但书,违反约定又会怎么样,不是吗?”
“你就是要耍无赖就对了!”
“小?,你的身体明明告诉我,说你也期待著我来爱你,为什么你的理智要如此顽强呢?”
“你没听说过人都是有感情和理智的吗?感情的问题或许我无法掌控,但理智却是我可以掌控的。”
“这么说,你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吗?”季斯远听著她的话,感到心花怒放。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上你了?你这个人还
喜欢作白
梦!”
“你真是个不诚实的小孩。”
辜羿?看着他又要吻上来,心一急,抬起她的膝盖往上用力一顶,倏然…
季斯远没料到她会忽然来上这一招,迅速放开她的手,痛得弯曲著
,护著他的小宝贝,一张英俊的脸,此刻全扭曲在一块,就像是沙皮狗那般难看。
“真是最毒妇人心。”
“这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她趁这个机会逃离他的箝制,被子一扯动,
出他那结实、古铜色的肌肤,而他围在
上的浴巾,却早已滑落在膝盖处。
“你…”她的双眼像只死鱼目般,目不转睛地盯著他那里看“你没穿衣服?!”她是又惊又气!
“都要做
了,干么还多此一举。”
“作你的白
梦吧!”
辜羿?抓起一个枕头,再抱起滑落在一边的被子,为了坚守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只好委屈自己到沙发上睡觉。
“我警告你,别想再对我
来,否则我保证一定帮你和你的双胞胎兄弟做分割手术。”她丢下这句话后,直接走巨大沙发,躺下继续睡。
季斯远只能说自己是大意失荆州,这一夜,将是漫长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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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羿?平常忙碌惯了,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月婚假,让她时间多到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她的爸妈和公公婆婆在三天前,四个人相约到澳洲旅游。
一份报纸从政治版到社会版再到连平常没时间看的影剧、体育版全都看过了,当她翻到艺文版时,被一则新闻给吸引住。
旅美摄影家高立颖回国展出摄影展,自今
起于台北美术馆展出,为期一个星期。
高立颖!
她的初恋情人!
他竟然成了国际知名的摄影家!
辜羿?快速换了衣服下楼去“李嫂,我有事出去。”
“你晚上会回来吃饭吗?”
“你不用准备我的没关系。”
她离开家后,直接搭著计程车来到美术馆。
门口摆满了各界送来的花篮,还有一幅以一个女人的背影为架构的偌大摄影作品,上面还有一些文字,说明关于这次摄影展的内容。
她在入口处拿了一份简介,接著走进去。
馆内挤满了来欣赏摄影展的人
,她依著箭头所指的方向慢慢地欣赏一幅一幅摄影作品。
大学时她和高立颖交往过的那段时间,她只知道他对摄影非常有兴趣,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这一片天地里崭
头角,成为国际级的摄影家。
高立颖的作品大部份以人物为主题,在他的镜头下,将人生的喜、怒、哀、乐真实呈现出来。
他的作品让人充满感动。
辜羿?被一幅老人脸部的特写给吸引住,伫立在这幅照片前久久不去。
“你也喜欢这张照片吗?”
一个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她转过身,惊喜得张著大嘴“高立颖!”
“我真高兴你没把我忘记。”高立颖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知道。”
“我是在报纸上看到摄影展的消息。”
“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很好,你呢?”她忽然想到自己好像问了个傻问题,习惯地吐吐舌头。“你现在都是个大摄影师了,怎么会不好。”
“你一点都没变。”
“江山易改,本
难移。”
“你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叙叙旧。”
“你不需要留在这里吗?”
“走吧。”高立颖拉著她的手,离开美术馆,搭著计程车来到一问气氛不错的餐厅。“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个大律师。”
“别再损我了。”
辜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大学时,她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对他非常的
恋,说实在的,当初他们分手的理由是什么,她也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真的很高兴,现在能和他就像是个老朋友般,轻松聊著彼此这几年的生活。
“你呢?怎么会选择摄影当终身的职业?”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分手的理由吗?”
“老实说,我不太记得,我只知道我们虽然分手,却没有恶言相向,是以一种很和平的方式分手。”
“其实当初我会和你分手,只因为我无法放弃摄影的梦想,我的血
里
有
的基因,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让你过安定的生活,更没有把握你是不是愿意陪著我一起去
。”
“立颖!”辜羿?感到十分的震撼。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她分手的原因,竟然只是为了这个理由。
“我现在成功了,也有了足够的能力让你可以过著稳定的生活,羿?,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立颖,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如果你再早一点回来,或许我们还有可能。”
“半年前我在美国遇到你一个大学同学,她告诉我你还云英未嫁。”
辜羿?伸出右手,一颗硕大璀璨闪烁的钻石戒指在她手指上闪闪发亮。“我在两个星期前结婚了。”
“我还是回来得太迟了!”高立颖心中充满著失望。“羿?,恭喜你。”
“立颖,你该不会…”
“没错,我一直都还爱著你。这些年我上山下海,远至冰天雪地的北极、酷热的撒哈拉大沙漠、非洲丛林,只为了拍出更完美的作品,我努力地想在摄影界出人头地。所有的努力,全都只为了能早
功成名就、衣锦荣归地回到你的面前,没想到,还是太迟了。”
“立颖,你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如果你告诉我,我不会绑住你、不会妨碍你,最重要的是我会等你。”
“是我自己太过没信心。”
“立颖…”
“你能有个幸福的婚姻、美好的归宿,我真的替你感到高兴。”
“你会留下来长住吗?”
“现在已经没有让我留下来的理由了。”
“怎么会没有?这里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当我选择摄影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家人就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他为了摄影失去了很多,父母、家人,就连最爱的女人都失去。
“你现在成功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张开双臂,热情地
你回去。”辜羿?握住他的手,给予她鼓励。“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就算会被家人用扫把赶出来,你还是要回去看看你的父母。”
高立颖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在自己的双手中,点了点头“羿?,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当然,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她从皮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在名片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以后你回台湾,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羿?,放开你,大概是我这辈子所做的最笨的一件事。”
“你是一个好男人,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好上一百倍的女人。”
“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最好的女人。”
“你不要再吹捧我了,我的
股都要翘起来了。”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总是以最真诚的方式说话,从不会因为对方是谁,而有任何的不同。
“摄影展闭幕的那一天,你可以再来一趟吗?”
“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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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羿?和高立颖因为多年未见,两人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聊,她听他说这些年他到过很多国家拍照时所发生的事;他听她说她所接的案子中奇奇怪怪、有趣的离婚理由。
聊著聊著,时间悄悄在指
中溜过,一看手表才知道已经九点多了,她不舍道别,匆匆回到家时,季斯远已经先回家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看着她问,脸色明显的不悦。
“我遇到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聊著聊著就忘了时间。”
“手机为何不开机?”
“我没开机吗?”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我忘了。”
“你忘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怕我会丢掉吗?”
“你不是小孩子,你却是我的
子,一个为人丈夫,连自己
子去哪里都不知道,难道不会担心吗?”
“季斯远,你…”他走到她的面前,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神情严肃地对她说:“小?,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我只希望不管你去哪里,晚回家时,都要打通电话告诉我一声,这并不会很困难,不是吗?”
“对不起。”辜羿?知道错的人是她。
“好了,你也累了,去洗个澡早点睡觉。”
辜羿?拿了睡衣和内衣
进浴室洗澡,待她洗完澡出来后,季斯远已经不在房间里。
她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天和高立颖久别重逢,虽然有著惊喜,心中却已不再为他悸动。
难道这全因为在她的心里,早已被另一个人给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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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由澳洲飞往台北的班机,因左机翼故障,于起飞十分钟后坠毁,全机旅客连同机组员共两百六十八名全部罹难,无一生还。目前得知罹难者的名字为:王一山、柳书理…辜信吾、曹毓娴,以及季凡科技集团总裁李杰文、王怡敏夫妇…
当飞机失事的消息一传回台湾,各家电视新闻便不断地重复播放报导这起重大的飞安事故。
正在公司开会的季斯远一听到消息,马上
代人继续打听,以及要秘书马上订两张机票后,他便先赶回家。
一回到家,他随即冲进客厅,将整个人呆然的辜羿?搂进怀中。
“季斯远,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她拉著他的衣服,不相信地质问他。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
“不、不会的,他们不会的。”
“冷静点,我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处理。”
“爸、妈…”辜羿?靠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失声。“你们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们叫我以后怎么办?”
“小?,你现在要坚强点,我们还得到澳洲将他们接回来。”
季斯远的父母也在这场失事中罹难,但此时此刻她只能依靠著他,他就算悲伤难过,却也只能强忍住哀恸,处理完四个人的后事。
“你有澳洲签证吗?”见她点点头,他立刻说:“我已经
代秘书订了机票,我们得马上赶到澳洲。”
“嗯。”隔天,他们两人一起飞到澳洲雪梨,认领了家人的遗体,在澳洲先行火化。
五天后,季斯远和辜羿?便将四人的骨灰从澳洲带回台湾。
一个星期之后,季斯远帮四人一起举行了告别式,再将骨灰安放在金宝山的墓园,让他们四人永远在一起。
将近两个星期下来,辜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除了刚得知父母亲罹难时曾经痛哭失声过,接下来的日子,她表现得无比坚强,甚至没有再
过一滴眼泪。
他知道,她在强忍著哀痛,但一切看在他的眼里,却是更加的心疼呀!
“想哭就哭吧!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心情会比较舒服。”
“斯远,我以后该怎么办?”
“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他们游戏似的婚姻,真能维持一辈子吗?
季斯远明白她心里的惶恐和不安,他将她的手紧握在手中。“你是我的
子,当然是一辈子。”
“斯远…”
“这些日子你都没好好睡,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他让她在
上躺好,帮她盖好被子。
辜羿?拉住他的手“不要走,陪著我。”
季斯远凝视著她充满无助的双眼,他在她身边躺下来,将她搂在怀里,她的脸贴靠在他的
膛。
或许是因为安心,也或许是因为太累了,辜羿?没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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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处理完父母和岳父岳母的后事之后,接下来公司还有一堆后续问题得处理,他将会很忙。
季斯远放心不下辜羿?,自己又没有时间可以一直陪著她,实在很担心她会因为过于思念父母,一个人偷偷哭个不停。
“我看你跟我到公司,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你不用担心我,我再休息个两天,就回事务所上班。”
“那你要答应我,中午一定要吃饭,晚上我会尽量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爸爸什么也没
代突然就走,公司里一定会有一大堆问题需要你去处理,你就别担心我了。”
“你不要一直待在家里,找朋友出去喝个咖啡,聊聊天也好。”
“我知道。”
“还有,出去手机一定要记得开机,我一有空随时会打电话给你。”
“我会记得。”辜羿?送他出门,看他开车离去后,正想返回屋里时,大门外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羿?。”
辜羿?转过身“立颖?!”
“你还好吗?”
“对不起,你摄影展的闭幕我没去。”
“我从报纸上知道伯父、伯母罹难的消息。”高立颖走了过去。“生命本是无常,你就不要太伤心。”
“谢谢你。”她知道她一直都不孤单,有这么多好朋友安慰她、陪著她,最重要的是,在她的身边有季斯远的陪伴。“进来坐一会儿好吗?”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去机场。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再看看你,顺便带一个礼物给你,当做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他将手上提的东西交给她。
“这是…”
“这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一幅摄影作品,我想送给我最爱的人。”
“立颖。”
高立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这上面有我在美国的联络住址和电话,有机会到美国,就打个电话给我。”
“嗯。”辜羿?向前,给他一个纯友情的拥抱。“立颖,答应我,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你也一样,我相信季斯远一定会让你幸福。”说完后,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先走了。”
“立颖…”
“还有事吗?”
“我真的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高立颖笑了笑,不再有任何遗憾地坐上等著他的计程车,挥了挥手,潇洒地离去。
这一次,他是真正地走出她的生命,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他存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