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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强敌!
 赵珺真的被累趴了,和这些游击队员走在一起,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急行军!她在学校时,也是女子长跑比赛的冠军,可是和这些背着步手榴弹和干粮袋等装备,不声不响快速前步,只用了八九个小时,就在山路上穿行几十公里,却仍然面不改的游击队员相比,她真是想不服气也不行。

 赵珺虽然是共产员,但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因为信仰而加入共产国际的她,还是第一次和游击队接触。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游击队员一走出大路,竟然不约而同的下了脚上那双崭新的布鞋,从背包里翻出破破烂烂的草鞋。

 “赵同志你别笑话俺们。”

 和赵珺说话的,是这支游击队的队长孙喜来,他是一个三十多岁,全身都透着一股憨厚气息的男人喜来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得如果他放下手中的抓起一把锄头,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样一个老实巴的男人,竟然是一个亲手击毙了三十多个日本鬼子,带着游击队员炸铁路、剪电线、袭击炮楼并且取得不菲成绩的战斗英雄!

 着赵珺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这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的闻到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馨香味道,孙喜来的脸都红了←伸出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挠着自己的头皮,道:“我们都是乡下人,平时穿惯草鞋,这一次执行任务,能换上新衣服和布鞋,大家都宝贝得不得了,生怕把衣服和鞋子弄脏、弄坏了。赵同志你别看我们穿的是破破烂烂的草鞋,但是就连鬼子汽车的四个轮子,也跑不过我们的两条腿!”

 汽车的四个轮子也跑不过他们的两条腿…这也太唯心论了吧?!

 但是看着面前孙喜来这样一个耿直而憨厚的汉子,赵珺仍然的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赵珺地右腿踏到了路边一块突起的小石头上,随着一股酸楚到极点的痛苦从脚底直冲上来,赵珺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叫,要不是孙喜来及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拉了她一把,只怕赵珺已经狠狠扑到了地上。

 看着眼前这个痛得咬紧了牙齿,晶莹的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得不让它们出来的漂亮女孩子,再看看她脚上那双带着精美金属装饰品。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皮靴,孙喜来扶着赵珺坐到一个树桩上后,在赵珺“咝咝”倒凉气中,为她下了脚上地皮靴。

 看着赵珺脚上已经被磨破的水泡里正在渗出丝丝鲜血,孙喜来第一次生气了:“赵同志你这不是勇敢,是胡闹!你是我们的任务,首长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不能把你接回来,我们就一个也别回去了!如果你的脚烂了,走不动了。我们这些人走得再快又有什么用?”

 在帮赵珺处理好脚上的伤口。并用一卷干净的白布把赵珺的双脚裹紧后,孙喜来望了一眼赵珺那双漂亮的皮靴,闷声闷气的道:“这鞋子看起来漂亮。可就是不实用,还没有我们的草鞋好使呢。你先别穿它了!”

 “没有鞋子怎么走路?”

 这个问题赵珺还没有问出口,就觉得身体突然一轻,不由自主地被孙喜来甩到了背上。

 “不要动!”

 孙喜来道:“赵同志你放心,俺是山里人,从小就在大山里练出了一付好腿脚,你别看俺长得不高不大,但是扛着一头两三百斤重地猪,我都能一口气走上四十里山路去赶集!更何况你比猪轻多了!”

 被孙喜来赶鸭子上架般趴在他背上的赵珺,听着孙喜来如此耿直。如此口无遮掩的话,她不由倒翻起了白眼,她活了这么大,在成为陈公博地秘书后,更成为所有人献媚的对象,还从来没有把她和一头猪去对比。但是看着孙喜来那已经红到脖子的脸,感受着孙喜来紧崩得比石头还要硬的肩膀,赵珺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孙队长,你娶媳妇了没有?”

 孙喜来木声木气的回答道:“没有!”

 赵珺心里暗自道:“你当然没有娶媳妇了。要娶过媳妇的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有没有女朋友?”看到孙喜来一脸的茫然,赵珺强忍着已经盈出嘴边的笑意,提醒道:“就是相好的。”

 “也没有!”

 赵珺凑到了孙喜来的耳边,低声道:“那,我当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呜…咳咳咳…呜…咳咳咳…”孙喜来猛然发出一阵被什么呛到了的干咳,他这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被呛到了。过了好半晌,孙喜来才终于缓过气来,他结结巴巴的道:“赵、赵、赵、同志,我们是同志、关系…这个…咳咳咳…”“哈哈哈…”看着如此尴尬,如此窘迫的孙喜来,看着他用机器人般的动作,机械的向前挪动脚步,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赵珺再也无法忍耐冲到喉咙边的笑意,整个山野间随之扬起了一片银铃般地畅笑意,而那些随风挥舞的树叶,似乎也在为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出色表演而喝彩。

 直到自己笑够了,笑得肚子都痛了,赵珺才笑着叫道:“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不要当真,不要当真!咦,你的耳朵都红透了,真的像兔子的耳朵呢,哈哈哈…真是太可爱了,我能不能摸上一下?就悄悄的,小小的摸一下就好,行不行嘛?”

 孙喜来在这个时候当真是哭无泪,语还休,这位赵珺同志,怎么就这么古灵怪,怎么就这么喜欢恶搞,就这么喜欢看到他出糗啊?!而他这个大笨蛋,竟然没有看出这位赵同志的本质,竟然还傻乎乎的,本着同志之间要相互爱护的原则,把她给背到了自己的背上,这下可好,连甩都甩不掉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握住了身上的。就在他们警戒的注视中,负责后卫警戒的一名游击队员一溜小跑的跑过来,他迅速向队长孙喜来报告道:“敌人追过来了!”

 孙喜来狠狠一摇头,把所有的尴尬与不自在都甩到了一边,他沉声问道:“有多少人,和我们有多远?”

 看着孙喜来脸上瞬间扬起的悍与沉稳,赵珺暗中点了点头,这才符合她心目中。一位战斗英雄的形象。

 “估么还和我们有三里远,看不太清楚,不过估么怎么也有四五十号人,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

 听完这位游击队员的报告,孙喜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这么快?我们利用那批人引着上海保安部队追兵走错了方向,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追到我们的身后啊?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走那条路!”

 孙喜来的大脑在飞快地思考着,说实话,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被敌人追上,被迫短兵交接的准备,但是敌人的反应。实在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最重要的是。从时间上来分析,敌人的行军速度,竟然比他们这些最擅长打游击战的游击队还快!

 和日本人打了几年交道。不知道在战场上多少次出生入死的孙喜来,直觉的发现,跟在他们身后衔尾追击,已经近到三里范围内的部队,绝对不是那种普通地杂鱼!

 孙喜来伸手把趴在自己背上地赵珺又往上托了托,他环视全场,微笑道:“陈公博养的狗,鼻子还灵的嘛!”

 保护赵珺地这支游击队,连队长孙喜来在内,只有十四名成员。在知道身后有数倍于己的敌人衔尾追击后,每一个人的表情却都很平淡,在他们的眼里看来,不停的战斗已经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被敌人追在身后,更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

 看着围护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赵珺的眼睛里亮了,在她的脸上,更扬起了一缕引以为傲的微笑。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在这支就连布鞋都舍不得穿的游击队里,充斥着一股面对战斗,面对死亡绽放出来的从容!

 这是一支属于共产领导,因为拥有了信仰,武装了头脑,而变得勇敢,变得善战的军队!

 “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全速行军!”

 随着队长孙喜来一声令下,一分钟后这支游击队又开始了行军。这一支小部队,默不作声的向前进,在沙沙的脚步声中,将道路迅速抛到身后。

 赵珺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刚才并不是这支游击队最快的行军速度!为了照顾她,他们已经刻意放慢了动作。趴在队长孙喜来的背上,静静聆听着孙喜来膛里那一颗有力地心脏,在跳跃不息将炽热的鲜血,输送到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低下头看着随着孙喜来每一步跨出,被他狠狠甩到身后的路,赵珺的心里突然莫明其妙的涌起了一个她以前,一向认为只应该用来形容霸者、王者的词语:“龙行虎步!”

 不知道这样急行军了多久,孙喜来的脚步突然停下了,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道路的分支点。

 为了接应赵珺,已经事件对撤退路线进行了实地探查的孙喜来,当然知道他们应该选择哪一条路。站在分支点上,望着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路,孙喜来的脸上缓缓扬起了一丝微笑,他伸手指着左边的路,扬声道:“李虎,黑头,二蛋,你们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尽量多留下一些脚印。等走出两里路后,给他们留下一颗铁西瓜和两个山药蛋,再想办法抄近路和我们会合!”

 “对了!”在三名游击队员点头接受命令后,孙喜来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抓起自己挂在间的那一双皮靴,扭头对赵珺道:“反正你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再穿它了,先借我用一下好不?”

 赵珺刚刚点头,就猛然睁大了双眼,因为孙喜来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一得到她的许可,就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鲁不文的动作把她那双价格不菲的皮靴上用来点缀装饰用的金属扣下来一颗,然后把那枚金属纽扣和受伤的小皮靴,一起到了副队长李虎的手里。

 “路上用这双有钱人地靴子多敲几个鞋印,走上半里路,再把这枚扣子丢到路边。”

 做出这样的叮嘱。目送副队长李虎,带着二蛋和黑头两名游击队员一路制造鞋印,沿着左边的小道向前方走去,孙喜来又扭头对刚才那名负责后卫警戒的游击队员命令道:“马富贵,你负责清理掉我们留下的脚下,不要给那些狗留下一点痕迹!”

 马富贵点了点头,他随手从路边收拾了几带着树叶的树枝,然后弯下。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用手中的工具,扫掉了右边小路上所有人留下的脚印。

 看着这些游击队员在队长孙喜来地指挥下,设下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陷阱,引导着身后的追兵,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赵珺发现,自己对这个一点也不懂女人,居然把一个美女和猪相提并论的大老,有了一点点崇拜↓问道:“你刚才说的铁西瓜和山药蛋是怎么回事?”

 “铁西瓜是我们自己兵工厂制造的地雷。山药蛋是我们从日本人手里缴获的甜瓜式手雷。我们自己兵工厂里生产的地雷不好使。很多根本就是一个铁疙瘩,就算是踩到都不会爆炸,所以我们经常直接把绊线绑在手雷上。用日本人的手雷来引爆我们的地雷。一次绑上去两颗,这样肯定能爆,威力也大,够陈公博手下地那些恶狗喝上一壶了。”

 孙喜来一边背着赵珺大踏步沿着右边的路向前,一边道:“李虎他们一路上要敲出十几个人的脚印,怎么也走不快,很容易被敌人追上,所以我命令他们走出两里后,就想办法和我们会合。但是你想啊,如果敌人发现。路上地脚印突然没有了,他们就会发现自己上当了,就会返身再追我们。这样的话,你想想看,就算让他们多跑了两里路,也没有多少意思啊!”赵珺连连点头,只要看看这支高速进的游击队,她就明白,对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说。多跑了几里路,在急行军的状态下,能耽误的时间相当有限。

 “所以啊,孙虎他们会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埋上一颗我们兵工厂自己制造的地雷,给那些急着抓住你回去领赏的恶狗脑袋上狠狠敲那么一子。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我们前面还有多少地雷在等着他们,等他们提心吊胆的向前摸上一阵子,发现没有地雷,也没有脚印地时候,我们早跑远了。”

 “孙队长,你好英明啊!”听着赵珺发自内心的赞赏,孙喜来好不容易恢复原状的耳朵子再一次红透了,他过了好半晌,才回答道:“我们游击队和日本人打交道,靠的就是这种方法来保命,如果逃命的本事也没有,早让敌人给连锅端了!你看大家背着三十来斤的武器装备,还能走得这么快,这可都是被敌人的。日本兵里神手可真不少,又有大炮和装甲车,哪怕是跑得稍慢一点,没有来得及逃进大山和森林里,就会被他们隔着几百米远,一给放倒了。”

 孙喜来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从他的话里,赵珺却能读出敌强我弱,却必须拼死作战的惨烈,看着孙喜来那一张突然扬起了浓浓悲哀地脸,就算赵珺平时再喜欢捉弄人,再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她也不忍心再询问,孙喜来在几年的游击生涯中,究竟亲眼看着多少同志和战友倒在了敌人的口下。

 赵珺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孙喜来的肩膀,她柔声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一位最优秀的队长。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把敌人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出去,还我河山,重扬国威。到了那个时候,相信长眠在九泉之下的英灵们,也会笑着瞑目的。”

 “是啊,等到那一天,我就可以放下,回家去娶一个婆娘,再生他七八个孩子,好好种地过日子了。”

 发出这样的感叹后,孙喜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走过的路,马富贵正在那里弯着,用树枝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他们在这条路上印下的脚印。原来他应用这样的战术,不知道多少次把日本军队和伪军引入了歧途,趁机带着自己的游击队逃出生天,这种近似于调虎离山的手段,他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孙喜来的心里,却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忧。

 孙喜来没有告诉赵珺,追在他们身后的那批敌人,一定也有一位出色的队长。

 半个小时后,藤原枫带领着他那支全幅武装的特别行动部队,出现在相同的道路分支点上。日本军方高层并不喜欢冲锋这种武器,对于资源紧张,尤其是黄铜、钢铁等战略资源紧张的日本来说,冲锋这种弹药消耗量过大,命中率却超低的武器,绝对不能大量装备军队。在那些军方高层的眼里看来,与其装备这种制造成本高昂,维护成本高昂,弹药消耗惊人的冲锋,不如训练士兵,把他们都变成神手,然后再装备口径小,击稳定的步

 但是藤原枫带领的这支特别行动部队,却清一的装备了日本兵工厂在四一年二月份刚刚投入生产,还处于试用阶段的“百式”冲锋

 不过这种“百式”冲锋,却像是一个怪胎。国际上设计冲锋的思想,是通过密集火力对敌人进行压制,但是日本陆军却对拼刺刀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这款他们兵工厂参照德国u碧型冲锋研制的“百式”冲锋,竟然还可以…安装刺刀!

 也正是因为这样,藤原枫挑选出来的特别行动组成员,不但个个是神手,更是信奉武士道精神,在必要的情况下,能用冲锋上的刺刀和敌人进行搏,精通空手道和剑道的搏击高手。

 看着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路,藤原枫伸出右手,捏成了拳头状,对着所有人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仔细观察着两条路上的细节,看着左边道路上那十几串不断向远方沿伸的脚印,藤原枫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嘲讽的微笑。

 “小木君!”

 随着藤原枫一声低唤,一名同样全幅武装的上尉迅速迈前一步,放声道:“到!”

 藤原枫指着左边的路,道:“你带领一个班,沿着这条路追下去,如果发现自己追错方向,立刻抄近路向我们靠拢!”

 “是!”“还有…”藤原枫略一思索,继续命令道:“你每隔五分钟,对天鸣一次,我们听到声后,会同样鸣回应,以此方法保持联系。如果你发现左边道路目标足迹失踪,立刻连续鸣三次,通知我后迅速向大部队靠拢。如果你一直能找到脚印,就一直追下去,我听不到你的声,就证明我们两支部队已经拉开相当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说明你追的方向是正确的,我会立刻带领所有人放弃右边道路,向你的方向靠拢!”

 “是!”小木上尉再接到命令后,他的脸上迟疑的神色略略一闪,但是这一切仍然没有逃过藤原枫那双锐利的双眼。藤原枫伸手从路边拔起一株被人踩折的野草,道:“从这株野草的茎折断程度来看,他们通过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敌暗我明,我们又必须一路探查他们留下的印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现在距离目标这么近,我们马上就要到收网的时候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方法,减少自己面对敌人陷阱损耗的时间,立刻行动!”

 小木上尉用尊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上司,他右手再次狠狠划到自己的帽沿,放声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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