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吕锻金的眼睛刺痛了起来。
像个被关在暗室中的人突然被强光照到般的感到刺痛,同时将她陷进绝望悲痛里的神魂唤醒,麻痹的意识开始渗入感觉。
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觉,她因此而有些怨恨起来。但在怨恨具体成形之前,千丝万缕的惨伤便化作针刺般的疼扩散向四肢百骸,?x那间,怨恨与遗憾汇
的情绪在心海里波涛汹涌。
如果当
父亲答应带她一块去棋盘岩,情形会不会一样?如果她没有偷偷跟随,却因走错路的关系迟了一
才赶到棋盘岩,是不是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然而生命里没有如果,错过就是错过了,除了满满的遗憾与悔恨外,还是满满的遗憾与悔恨呀!
她却不得不想。任自己在怨父亲、恨自己、更嗔怪老天爷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给的死巷里徘徊,质疑着父女的缘分为何竟这么草率的了结。
想到父亲离家前往昆明赴约那
,她赌气的连去送行都不肯,后来赶到棋盘岩,还为气恼见不到那场决战而索
到昆明城晃
。如果她不是那么任
,如果她肯花心思去打探,是不是就来得及,来得及…
强烈的悲伤与悔恨自赶回家确认父亲的死讯后,便一直重复再重复的淹没着她,终至所有的感觉都麻痹了,终至她困在悔恨里无法自拔,只能如行尸走
般的行礼如仪,尽一名孤女对亡父最后的心意,
失在悲痛的深渊里。
然而,那道阳光般炽烈的光芒却投
过来,强迫她困在黑暗里的神魂张开眼睛面对残酷的现实,在她
离的眼瞳里印下属于他的身影,一点一滴的渗入她麻木的知觉,唤醒她的记忆。
是他!
作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名叫谢风
的男子。
犹记得她离去前他混杂着悲痛、委屈的怨恨眼光,此时此刻,那双灼亮的眼眸充满的却是浓浓的关怀与怜惜,为什么?
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渗出,在
蒙的视线下,她看到他朝她跨了一步,却突兀的停住,焦虑的目光紧锁向她。
“请…节哀顺变…”
沙哑的声音从他紧抿的
间飘出,她还来不及回应,一道盛气
人、挑衅意味浓厚的阴沉嗓音紧接着侵占了她的思绪。
“说什么节哀顺变!擎天庄来此吊唁,根本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还说这种话干嘛!”
她震惊得无已复加,他是擎天庄的人!?
只见谢锋鎏僵硬的转身向说话的男子,那是个一身黑衣打扮的年轻男子,吕锻金一眼便认出他来,对方眼中的盛气凌人在对上她时,软化了下来,她没稍加理会,再次看向谢锋鎏。
从他紧绷的肩膀可以看出他心底的不悦一触即发,但在他能发作之前,一道优雅轻柔的嗓音替代他飘
在灵堂里,那声音是令人难忘的耳
,那是--
“阁下未免太没礼貌,就算看我们兄弟不顺眼,硬要说我们是猫,也不能侮辱吕堡主是鼠呀。在人灵堂前说这种话,不怕吕堡主跑去你的梦中教训你吗?”
肃穆的灵堂传来几声闷笑,虽然这么做很不礼貌,但年轻小辈还是忍俊不住,年长者则嘴角抖了抖。
“我哪有这么说!?”那人被他的话一堵,又见众人似笑非笑的眼光朝他投来,脸上涨满红
。
“咦?刚才那句猫哭耗子不是你讲的吗?”姚静睁着明亮的眼眸道。
“我的意思是,”那人咬牙切齿着,英俊的五官因体内的怒气而显得有些狰狞。“在场的人都知道,吕堡主之所以会英年早逝,是因为谢擎天的关系!”
吕锻金为悲愤笼罩着的身心,顿时找到宣
的出口,雾气弥漫的泪眸倏的转为尖锐。
敌意自四面八方袭来,但最教谢锋鎏感到芒刺在背的是吕锻金充满怨恨的不满眼光,
口顿时发冷。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这么认为,但他独独不希望她这么想呀。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可他就是止不住这个想法。
“阁下何人?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他黑沉着脸,怒视对方。
那人气愤的眯起眼“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他一字一字的说,态度傲慢。
“你!”
“你太孤陋寡闻了,连我们影剑门的少主都不认识!”那人身后的手下连忙道。
影剑门少主丁?毅被认为是仅次于李岩的西南武林年轻高手。然而,看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谢锋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听过他的名字。
“不认识他就是孤陋寡闻吗?擎天庄所有人宁愿做个孤陋寡闻之辈。”
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丁?毅气得脸色铁青,正当他不顾一切想要发飙时,一阵充满威严的声音自后传来。
“无量寿佛,毅儿,你太沉不住气了。”
众人赶紧将目光投去,只见一名仙风道骨做道士打扮的老者在数名声工簇拥下走来。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丁?毅浮躁的态度立刻收敛。
姚静灵眸一转,知道此人是丁?毅的师父,也就是点苍派掌门清云道长,怪不得原先跪立在灵堂前的李岩也起身相
。
他靠向义兄耳语“他是点苍派掌门清云道长。”
清云道长内力深厚,清楚的听见他的话,
短的浓眉一耸,目光如电的投过去,对他小小年纪竟能一语道出他身分感到讶异。眸光在那张秀美可爱的脸上盘旋,似想搜寻什么,最后只是蹙起眉,默默的瞅向他。
“道长与吕堡主是至
,今
前来必是拜祭吕堡主吧。我等且先暂退一旁,等道长祭拜之后再来谈如何?”姚静微微一哂,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言明擎天庄并非是怕事之辈,只是尊重亡者与祭拜者,暂时不跟丁?毅计较。
清云道长微微颔首,上前拜祭之后,目光再次投向姚静。
“你是…”
“晚辈是擎天庄姚静,与家兄前来吊祭吕堡主,令徒却蓄意挑衅,在吕堡主灵前想挑起一堡一庄结仇,不知道长对此有何看法?”
“无量寿佛。”清云道长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言辞竟如此犀利,一时间倒有些招架不住,只得谨慎的道:“小施主为何会认为小徒是蓄意挑起一堡一庄结仇!”
“看来道长是没听见令徒所说的话,也难怪。”姚静暗骂他是老讦诈。反却显得更加恭敬。“在场中人都听见令徒说,吕堡主之所以会英年早逝是因为家父的关系,这样的话不算挑衅吗?”
“无量寿佛,莫非施主不这么认为?”
“当然不认为!”谢锋鎏没好气的
嘴。“道长是武林耆宿,断然不会像令徒那 不长见识,有这种幼稚、轻浮的想法吧?”
清云道长被他的话一顶,有些下不了台,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他主掌点苍派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堵得无话可讲,不
对谢家两兄弟的口舌犀利感到哭笑不得。
“大哥说得有理极了。”姚静边附和边点头。“清云道长是有见识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认为,何况有李岩兄为证,也不容擎天庄受这样的污蔑。”
众人将目光投向跪立如岩石一般的李岩,想看他怎么回答。他本人则从垂首悲戚的神情中猛然抬起头,一双黑色慑人的眸子直接投向姚静,犹如鼓槌用力敲进他心头,咚咚咚的敲得他耳鼓生疼。
“无量寿佛,李贤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清云道长索
将烫手山芋般的问题抛给他。
李岩是个血
汉子,他低哑声音,不偏不颇的道:“李岩也不懂他的意思。不过,恩师遇害时李岩亲眼目睹,的确与谢庄主无关。”
“我就说吧!”谢锋鎏得意的道。
“怎会没关系?”一旁的丁?毅不服气的
嘴“吕堡主是死在他与谢擎天决战的时候,谢擎天难辞其咎!”
“你胡说什么?”谢锋鎏怒视向他。
“我说的句句属实!”丁?毅高傲的回答。
“你!”
“大哥。”姚静轻扯了一下谢锋鎏的袖子,示意他冷静些,扫了丁?毅一眼后,目光清朗的投向清云道长,声音不急不疾的道:“江湖中人都说点苍派弟子在道长的教导下,个个文武全才,知礼守义,今天才发觉传言未必属实。”
话声一落,在场的点苍派弟子立刻变了脸色,清云道长灰白的浓眉挑高,目光如炬的投向他。“施主此言是什么意思?”
“道长是在装蒜吗?”姚静冷笑,毫不畏惧的
视他锐利的眸光。“首先,家父与吕堡主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分轩轾,虽然与道长没有深
,但至少见过面,以平辈的身分点过头,令爱徒丁兄?毅却直呼家父名讳,道长不加谴责,任凭他谢某某长谢某某短的,如此对长辈不敬的态度,要人怎么相信点苍派的弟子知礼守义!?再者…”
他停顿下来,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中人,尤其是点苍派弟子,看得他们个个心虚的低垂下头,才停在清云道长脸上,接着说:“家父与吕堡主每三年便要切磋一次武艺的约定,武林中人大都知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之前的近两次比试道长都在场为吕堡主护法。”
“没错。”
“道长既然曾经到场,定当晓得吕堡主与家父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几次比试都难分胜负。由于双方并无深仇大恨,是以两人虽无约定、却有默契让这场武艺切磋维持在点到为止的君子之争范围。”
“是…这样没错。”清云道长沉
了一下后回答。
“不过,内力比试最易受外力干扰,要是有人乘机下手,比试中的两人轻则重伤,重则陨命。所以每当两人比试到内力时,双方扈从最为紧张。晚辈大胆猜测,道长最初会受吕堡主之邀前去观战,必有担心好友会在内力比试时受人暗算的疑虑吧?”
“没…错。”
姚静眨了一下眼,脑中似有什么被触动。“晚辈大胆再问一声,观战的要求是吕堡主先行提出,还是道长主动提起的?”
“这…”他眯眼审视向他,眼神带着戒备。
“晚辈这么问只是想藉此找出暗算吕堡主与家父的凶徒。在场众人皆知吕堡主是在与家父比试内力时不幸丧生,可有想过与他武功在伯仲之间、同时遭人暗算的家父情况如何呢?”
“莫非谢庄主…”清云道长迟疑的问。
“哎…”清亮的明眸转瞬间幽深如两泓愁惨的秋潭,就连声音都显得哽咽,使得明知父亲健在人世的谢锋鎏都忍不住质疑起来。
“不敢欺瞒道长。暗算的凶徒按住吕堡主后背催发掌力将家父震飞,他当场口吐鲜血,内腑严重移位、碎裂,幸好及时服下药王所赐的续命金丹,勉强保住一口气,得以向药王谷求救,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仍需长期疗养,现下人在药王谷呢。”
众人听他说起被尊为武林圣地的药王谷竟允许谢擎天人谷疗养,不
受到震撼。清云道长更是默不作声的直瞅向姚静,似乎想从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找出盘据心头的一个疑惑,一时间做为灵堂的宽敞大厅陷入一片沉寂。
就在厅堂里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时,丁?毅再度出声。
“你刚才说谢庄主与吕堡主的功力在伯仲之间,两人同时遭人暗算,何以谢庄主人好好活着,吕堡主却一命归西?”
谢锋鎏可以感觉到一旁的吕锻金目光再次转为仇怨,不
对丁?毅的挑衅大感不满,恼火的道:“你是存心想制造擎天庄与笑天堡的仇恨吗?什么叫家父人好好活着,吕堡主却一命归西?你刚才没听姚静说,家父是历经九死一生,才侥幸保住一命吗?当时掌力是由吕堡主那方发过来,家父没死已是万幸,你还说这种话,莫非希望今天办丧事的不仅是笑天堡吗?”
丁?毅怔了一下,紧接着说:“我没有这意思,只是以常理推断,既然掌力是由吕堡主那方发去,照说,吕堡主原有的内力加上暗算者的内力,谢庄主受的伤应该比吕堡主严重。”
“这…”“丁少门主是以己心来忖度,而非以吕堡主的侠义
怀来看待这件事。”姚静巧妙的损了他一句后,似笑非笑的望向清云道长。“道长与吕堡主相
至深,当知吕堡主为人处事义字当先,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愿连累旁人。”
这话说得可漂亮极了,即使是一点都不了解吕笑天的人,都不见得愿意犯众怒,在他的灵堂前说出对死者不敬的话,何况清云道长与吕笑天是至
。
只见清云道长毫不迟疑的点头表示认同,姚静紧接着道:“照我猜想,吕堡主一察觉凶手将掌力打进他体内,当机立断的决定即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家父。然而,与家父耗战了一
,吕堡主的内力可说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来得及撤回部分掌力由己身承受,如此剧烈的冲击,造成心脉当场断裂。虽然同样服用了续命金丹,仍然回天乏术。家父则因受到的冲击力较小,心脉幸好未断,在服了续命金丹后,侥幸保住一口气。尽管如此,他因受伤太重而内力尽失,至少得需五到十年的调养,才有可能恢复功力。诸位如果对我的话有疑虑,不妨询问李岩兄当时的情况,当知我所言不虚。”
李岩悲痛的眼眸中充满惊愕,对于眼前的美少年能将事情的经过断得一字不差,油然生出佩服。就好像他在现场目击,而且是了解他师父甚深才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他深深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着回答:“情形大致是这样没错。那贼人见我们赶上棋盘岩,便舍下先师逃走。我见先师七孔
血,急急忙忙为他诊脉,发觉他的心脉已断,虽然输送真元想尽人事,后又蒙擎天庄的夏二庄主赠药,但先师服用之后,只来得
代后事就…”
“爹…”吕锻金闻言痛哭失声。之前李岩虽然跟她提过当时的情形,但她的心情太悲伤了,一直无法全盘领会。及至现在,麻木的知觉开始恢复反应,脑中尽是父亲死前强撑痛楚
代遗言的模样,他那时可有遗憾父女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师妹…”李岩扶住她轻声安慰,灵堂顿时陷进一片愁云惨雾。
“无量寿佛!”
在清云道长沉痛的一声佛号之后,姚静语音低沉的道:“李大哥、吕姊姊请节哀顺变,我相信吕堡主九泉之下,定然不希望两位只顾着悲痛。眼下之急是早
查出暗算吕堡主与家父的凶手。”
吕锻金与李岩闻言,就像个在悲痛的暴风雨里
失方向的船员,忽然间看到了指引的光线,连忙忍住悲痛,满怀希冀的将目光投向他。
“要怎么追查?”吕锻金迫不及待的问。
姚静看向李岩说:“敢问李大哥,令师临终前可有透
些什么吗?”
“先师临终前只
代我要照顾师妹,还有…”李岩哀戚的脸容出现一抹犹疑。
“还有什么呢,李大哥?”姚静的声音犹如一只温柔多情的小手,温暖关爱的拂向他满心的愁悒及
惑。
他再次看进那双美如星辰的眼眸,心跳莫名的急促起来,只得赶紧垂下眼睫,低声的回答:“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先师弥留时没有意义的呓语。当时他的神智迷茫,
不过气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依稀听见他说:『是他…告诉你谢师…』然后就…”
死了。姚静心房一紧,望着李岩脸上的哀伤,心中有种难言的酸楚。看得出来他是那种不轻易显
情绪的男子,若不是悲痛到了极点,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表
出心底的伤痛。
“他是想警告什么吧。”姚静喃喃道,心中想着吕笑天口中的谢师什么的,指的一定是谢擎天。他曾听父亲提起,吕笑天与谢擎天是同门师兄弟,只是这件事极少有人知情。“由此可知,这人定然是他们两人都认识的人。可为何谢…爹想不到?”
“爹想不到什么?”距离他最近的谢锋鎏,忍不住问。
“当然是凶手啦。”他开始解释。“吕堡主,不,现在要改称吕师叔了。他临终前要李大哥告诉谢师什么的,我想这谢师什么的,指的必然是我们的爹。他大概是想说转告谢师伯吧,只是那个伯字来不及说出口。由此可知,吕师叔必然知晓凶手的身分,可我们的爹为何想不到呢?”
“你如何肯定那谢师什么的,指的是谢庄主?武林中人人皆知,吕堡主与谢庄主向来不合。”丁?毅不以为然的说。
姚静扫了他一眼,冷淡的回答:“除了家父外,敢问吕师叔还有认识姓谢的朋友吗?再说,吕师叔与家父不见得不合,当初是吕师叔先向家父挑战,这场决战因双方实力相当,每三年便重比一次。想想看,如果他们之间有仇恨,早就打得死去活来,同归于尽了,哪需要打这么多次?再者,吕师叔与家父师出同源,原本就是师兄弟,家父本来就算得上李岩大哥的师伯呀。”
“有这等事?”清云道长显得相当意外。
“道长曾观战两次,难道没发觉两人的武功路数相近吗?像是同门师兄弟在过招练习?”
清云道长沉
了起来。“他们的武功路数倒不见得相似,不过我看他们对对方会采什么招武回应,似乎
有成竹,的确有几分师兄弟过招的感觉。只是我认为这是因为两人比试了好几次,难免会熟悉对方招式,不足为怪。”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湖中人很少知道他们的关系。对了,晚辈先前曾询问道长,观战的要求是吕师叔提出,还是道长主动提起的,道长还没回答呢。”
“也不是谁特别提起,当时本座认为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比了几次仍不分胜负,似乎没必要再比下去,以免造成两败俱伤。吕堡主则微笑的要我不必担心,若是觉得不妥,不妨陪同他一块去赴约,可以顺便为他护法。”
“那么第二次观战也是吕师叔邀请的吗?”
“可以这么说。”
“晚辈再请问,今次吕师叔与家父的比试,可有再向道长提出邀请?”
“有。”浮现在清云道长脸上的沉痛有着无尽的遗憾与懊悔,除此之外,还有一抹要诉说什么难言之隐的痛楚,使得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哑。“本座与吕堡主原本已经约好,可就在与吕堡主约定起程的前一晚,本座在行功打坐时忽然觉得身体不适,险些走火入魔,昏睡了三
才逐渐恢复。”
“事情发生得太凑巧了,莫非有人想阻止道长陪同吕师叔前去赴约?”姚静疑惑的问,清亮的明眸泛
出智慧。“道长功力
湛,武林人人皆知。如果当
有道长在,那名凶徒必然无法得手,吕师叔与家父也就不会遭人暗算了。”
清云道长如受重击,
经岁月洗礼的脸上
出痛苦之
,显然这个意念曾在他脑中出现遇无数次。吕笑天是他生平至
,他却在他最需要他时未能伸出援手,实为他平生最大的遗憾。
“这只能怪凶手太过狡猾,道长不要太过自责。眼下我们必须化悲愤为力量,想办法查出杀害吕师叔的凶手。”姚静见他神情悲痛,安慰他道。
“可是要怎么追查?”听到这里,吕锻金再也按捺不住。知道凶手早有计画,事先阻止清云道长陪同她父亲赴约又如何,还是不晓得凶手是谁呀!
“吕师叔身受凶手一掌,他的后背一定有留下掌痕。可是你们已经为他人殓,不然的话…”他伤腾筋的回答。
吕锻金心头涌上矛盾,如果要找出凶手,就得打扰父亲的亡灵,她是否应该…
“驻留本堡的陈大夫与我一同检验过先师的遗体,的确在背心部位发现一枚掌印。我已经描下。”李岩的开口解决了众人的难题。
“方便借我一看吗?”姚静问。
他看了他一眼后点头。
就这样,李岩扶起师妹,把前来拈香的众宾客交给堡中的执事接待,领着清云道长、姚静与谢锋鎏进议事厅,丁?毅也厚着脸皮跟来。
李岩取出描图给他们观视,还将陈大夫召来。
“从掌印看来,可看出此人骨节
大修长,而且是左掌。”清云道长首先开口。
“这表示此人是左撇子。”丁?毅说。
“未必。”姚静摇摇头。“如果限定在左撇子,可能反而着了凶手的道。这只表示对方是以左掌偷袭吕师叔。”
“一般人都会以自己惯用的手掌施力,不是吗?”
姚静似笑非笑的看向丁?毅一脸的不服气,语带调侃的道:“话虽这么说,不过一名练武者右手拿剑左手使掌不算难事。譬如影剑门好了,我敢说丁少门主必然可以做到这点。”
他闻言语
,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姚静不再理会他,转向陈大夫。“请将我吕师叔身受的掌伤描述一遍。”
“是。”陈大夫朝众人拱了拱手,开始叙述。“据老夫与李少爷检视,烙下掌痕的皮肤周遭有似火焚过的痕迹,烧伤直达内腑。老夫从未见过这种掌力,就好像手掌可以发出火,沿着血脉烧进人的体内。”
“有这种事?”清云道长脸色一变,表情惊疑不定。“本座有次曾与吕堡主开玩笑的说,世间有所谓的寒冰掌,不知有没有一种火焰掌。记得吕堡主当时曾神情严肃的告诉本座,世间是有类似火焰掌的武功,不过是叫火云掌。”
“火云掌?火焰掌?”吕锻金皱眉苦思,为何她没听过父亲提起?
“他还说,火云掌的武功秘笈是他师门的收藏,不过连他师父都不曾练过,因为这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武功,虽然与他师门的其他武功出自同源,却不是一般人的体质所能练成,所以师门向来只收藏而不修练。本座后来问他该秘笈如今何在,他的表情转为沉痛,只是摇头而没再往下说。”
议事厅里陷入短暂的沉寂,吕锻金心头充满绝望,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从未听过江湖上有人使过火云掌,而知道火云掌下落的父亲又死在火云掌下,她要怎么找到这个使火云掌的凶手?
“我看这件事…”清脆悦耳的嗓音有如在黑暗的心灵里划亮火折子,将吕锻金从悲伤的深渊拉回,阴郁的眸子紧跟着亮起光芒。
是呀,她怎么会忘了姚静的能耐?他是那么聪明呀。那晚在楼兰阁,他轻轻松松的便将她从一场恶劣的阴谋中拯救出来,没让她犯下更愚不及可及的错误。所以这次他一定也能查探出真相,助她找出杀父凶手!
“姚静,姚静…”她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无助与悲痛,不顾一切的扑向他,抱住他娇小的身子,泪水决堤而下。“帮我,求求你,我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她悲戚哀痛的恳求令人动容,可被她突然抱住的人儿却有些
不过气来,尤其被她脸上的泪水与鼻涕不客气的糊了一身,姚静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
最糟的还不是这样,不约而同从两个方位投
过来的杀人眼光足以将他冻成冰块,他不
要哀叹自己是招谁惹谁。是吕锻金投怀送抱,又不是他去抱她,谢锋鎏与丁?毅没理由妒恨他呀。
可他们为什么要妒恨他?姚静慧黠的明眸闪过一抹了然。
“吕姊姊,你先别难过,我一定帮你找出凶手。”他想将她推开,无奈她像软骨头般的捉住他不放,他只好轻喟了声,任她抱住,开口对众人说:“以我们有限的线索想查出凶手的身分可说是困难重重,但并非不可为,毕竟我们手上的三条线索仍有作为。”
“三条线索?”谢锋鎏一脸茫然,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哪三条。
姚静只是朝他一笑,接着道:“第一条,擎天庄在当天于棋盘岩下捉到两名配合凶手扰
一堡一庄耳目的黑衣人,不过这两人全是自湖广雇来的杀手,并不晓得雇主的身分,我们循线追查看看可不可以从接头人那里问出端倪。第二条,吕师叔与爹爹既然是师兄弟,他老人家就有可能知晓火云掌的事,回去之后我亲自跑一趟药王谷。至于第三条…”
他将目光转向清云道长“道长在与吕师叔约好往棋盘岩的前一晚遭人暗算,以致无法成行,依我之见,道长可能是中了某种毒。此毒能让道长在毫不察觉下身受,却只昏
了数
,而不至于丧命,足见下毒的人只是想阻止道长前往棋盘岩,并无取你性命之意。道长可从这方面调查,看是何人有此本领潜入戒备森严的点苍派,连功力深厚的道长都察觉不到对方的侵入,还不知不觉的着了他的道。”
“无量寿佛,本座会尽力而为。”他垂下目光,表情凝肃。
笨蛋!我是在暗示你的徒子徒孙里有叛徒!凭你这个臭老道,就算尽十倍的力也不见得能查出个…臭气!姚静在心里骂道,表面上仍不动声
。
“道长既然这么说,我等就翘首等你的好消息。”他扬了扬眉,总算能略略推开吕锻金涕泗纵横的脸颜,看进她眼中的泪雾迷茫。“吕姊姊,李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你说。只要是你讲的,我跟师兄一定全力配合。”此时的吕锻金拿他当救星看待,只要他说的话都当成圣旨。
“是这样的。”姚静以眼神示意谢锋鎏靠过来些。“为求以后我们能合作无间,在下建议擎天庄与笑天堡结成同盟。以后只要笑天堡有困难,擎天庄定然会全力相助,反之亦然。不晓得吕姊姊与李大哥是否愿意?”
“这…”吕锻金犹疑的看向师兄,见李岩不像有反对的意思,于是道:“姚静,你这个建议当然好,我眼下是六神无主,只能指望你了。”
“吕姊姊快别这么说,只要有用到我们兄弟的地方,我和大哥都会全力以赴,咱们现在是同病相怜。笑天堡因为吕师叔的身亡,你跟李大哥得挑起堡中的事务,肩上的责任重大;而擎天庄在家父进药王谷之后,所有的重担都交给大哥和我。咱们四人之前都不曾担过这样的重任,以后得互相切磋、扶持,让笑天堡与擎天庄继续屹立不摇,甚至比以前更好。”
听他这么一说,吕锻金与李岩悲愤的心情都被
起雄心万丈。他们不能让父亲、师父一手创立的笑天堡败在他们手中,一定要找出凶手,光耀门楣,以安慰老人家在天之灵。
“姚静,你说得好极了。我们就请清云道长见证我们的结盟,从今而后,笑天堡与擎天庄互相扶持,如兄如弟。”吕锻金擦干泪水,眼中充满决心。
有了奋斗的目标后,丧父之痛仿佛能稍稍减轻些,她注视向姚静沉静美丽的容颜,心里仍有种惊
的感觉。他是那么美丽,美得让人仿佛只要瞧着他,就可以把所有的忧伤、疑虑全都抛去。她忍不住想着,如果能常常看着他的脸,依偎着他香软的身躯,也许她就可以不那么悲伤了。
“你可不可以住进堡里?”她捉着他的手,热切的道:“陪我几天好不好?爹死了后,我…”新的泪水重新聚集,她忍不住将脸靠向他
怀“我不想一个人,我…求求你,留下来陪我…”
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姚静的表情显得很尴尬,他朝谢锋鎏气得咬牙的表情无奈的眨眨眼,低下头安慰她:“吕姊姊,你如此诚恳的邀约,我跟大哥欣然从命。我们会留到吕师叔出殡的时候。”
“谢谢你…”她更加用力的抱紧他,将脸埋进他馨香的怀抱,任那股令人
醉的芬芳盈满鼻腔,在那里找到一种值得信任的温暖,一种她从小就渴望拥有的亲情、关爱。
厅里的其他人见她搂着姚静不放,不
面面相觑。李岩虽觉得不妥,却不忍上前拉开师妹,她好不容易才从悲伤中恢复过来;谢锋鎏暗暗生着闷气,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陈大夫与清云道长则尴尬的别转过头,至于丁?毅--
他垂下眼睫,看不出眼中的情绪,只是一张脸显得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