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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四渡沔水
 竟陵城头,丁奉一脚踢倒蔡瑁的旌旗,狠狠的将自己的“丁”字的战旗到城楼上,在丁奉疾如闪电的进攻下,惊慌失措的竟陵守卒甚至没有组织起一点象样的抵抗。

 不过,象这般轻松的就拿下了敌城,倒让丁奉感觉有些不过瘾起来。

 “***,一个个都是些孬种,老子都还没到就子了!”丁奉提着刀,一边骂骂咧咧的走下城垣,一边倪眼看着两厢垂首而立的俘虏,不气上心头。

 “承渊,是不是觉得不过瘾呀,要不我们两个练练!”一脸轻松的徐盛蹬蹬蹬面过来,老远就听见丁奉的骂声,便取笑道。

 丁奉傲然道:“这竟陵城中,最大的官只不过是个都尉,方才被我一刀跺了,难不成刘表麾下就没有能人了吗?”

 “承渊,你小子刚得意一番,就忘了疼是吧,一旦轻敌,鹦鹉洲的失利就会再次发生,而你也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幸运。”徐盛这时神色一肃,沉声说道。

 徐盛与丁奉同在高宠帐下,平里丁奉对徐盛也很是敬重,不想今徐盛这一句话却是不顾情面,说得很重。

 丁奉被说得脸通红,支吾道:“奉记下了!”

 丁奉的优点与缺点一样的鲜明,用得好了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领,而一旦放任则也可能带来无法估量的结果,高宠的越级晋升就象一柄双刃剑,往好处想是极大的发了丁奉的潜能,并由此带起了一大批下级军官的信心;往坏处想则使得丁奉的内心望膨,轻敌已成为丁奉最致命的弱点,从这一点上来看,丁奉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来打磨自已。

 就在徐盛、丁奉说话之际,担任偏师统帅的周瑜此刻正眉头紧锁,刚刚斥候送来新的消息,蒯越征发沿河百姓三万众,在沔水的各个重要渡口警戒护卫,并设立烽火台,这些苍促间征募的民众虽然战斗力很弱,但要解决起来也是麻烦的事。

 烽火一旦被点燃,十里一送,很快就会被刘表、蒯越知道己军的动向。

 “蒯越之计毒矣,以百姓为盾,我军若是屠戳太重,势必起荆州民众的忿怒,而若是存一时的仁慈,则行军转辗速度就会拖延,这就会给刘表布防的充分时间。”周瑜的目光忽忧忽喜,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道。

 此次穿至敌后的目的是为了袭扰切断荆州军的补给线,现在,敌人设烽火台,并征募民众护卫的严峻形势使周瑜不得不改变计划。

 在来回沉思了一刻之后,周瑜的眼神逐渐清澈,他的神色也更加坚毅起来:“传令,速命徐盛、丁奉两位将军来见我。”

 “是!”传令的小校应声催马向竟陵城中奔去。

 片刻,徐盛、丁奉相继赶到,周瑜沉声道:“你们两个领本部沿沔水以东疾进,抢渡葫芦谷口,然后迅速向襄方向突进,遇敌阻击,破之。”

 “都督,要是沔之敌出兵截我后路,怎么办?”丁奉道。

 周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后路,刘表要夺去,就由他去好了,不过,等他来时,竟陵城中的一草一木我都不会留给他的。”

 徐盛、丁奉皆脸色凝重,虽然周瑜的话说得很是轻松,但他们已听出了战局必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然的话,周瑜不会作出这样的决断。

 “葫芦谷口一战事关重大,必须速战速决,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拿下那里。”周瑜朗声道。

 同时派上徐盛、丁奉,可见周瑜对这一战的重视,因为他知道万一久攻不下,全军就有可能被迅速赶来的荆州军团团围住。

 “都督,襄是刘表的老巢,我们真的要打那里,太好了,我丁奉到时要第一个登上城头,将刘表老小子的破旗掀下来。”丁奉咧着嘴笑道。

 周瑜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料想没错的话,蒯越的兵力不足,他的手上真正能打仗的部队不会超过三千人,现在,我军还没有拿下襄的实力,这一次远袭襄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动蒯越的这一支部队向北增援,因为只有奇袭襄,才有可能让刘表惊惶失措,所以你们二个要不惜一切代价,造成一种强攻襄的声势,而我们在达到这一目的之后,再行挥师南下,直。”

 “都督放心,我二人决不辜负你的信任。”徐盛、丁奉大声答道。

 “好——,你二人可听清楚了,这抢渡葫芦谷口一战哪个延误战机,瑜绝不轻侥!”周瑜说罢,一面催马扬鞭,一面奋力拔剑出鞘,在他身后,二千丹杨兵如疾奔的狼群一般,紧紧相随。

 这一时,周瑜的神情肃穆而凝重,就如同一尊屹立在寒风中的傲梅,虽经风霜吹打,却始终能无惧的面对。

 徐盛和丁奉二人对视一望,齐声断喝道:“儿郎们,出发!”

 判断一个将领是否优秀的标准,就是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时,能否及时作出最准确的改变,所谓的临敌机变就是这个意思。而这一种改变对于将领的考验是平演练时没有的,当麾下数千乃至上万士卒的性命都取决于你的一句话时,没有哪一个将领会感到轻松自在。

 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清晨,周瑜率军突破蒯越设在葫芦谷口的防线,一举抢占了这个沔水中游的渡口,守卫在这个渡口的是一百余名荆州士卒和一千多个民众,对于徐盛、丁奉来说,解决这样的对手当然不在话下。

 但是,狼烟突起,在被攻破的一刹那,守兵点燃了设在高处山崖上的烽火,随着一柱狼烟冲天而起,很快就有接二连三的烟柱腾空而起。

 在半个时辰之内,沔的刘表就会知道葫芦口发生的突变。

 “焚毁一切辎重,全军向襄方向攻击前进!”周瑜冷峻的目光扫视着那一行狼烟,大声命令道。

 沔,年过五旬的荆州牧、镇南大将军刘表被突如其来的军情气得恼羞成怒,建安四年的这个冬天,对于他来说,过得并不安稳,自匹马入宜城平定荆州以来,一直以来都是春风得意的他开始感到了明显的不安。

 而这一种不安和危险只能来自于一个人:高宠。

 扬州牧——,汉室宗亲的刘表对于高宠刚刚获得的这个官职极为不以为然,就凭一个卑的小卒,居然也混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位子,这实在丢尽了大汉的威仪。

 哼——,许都的哪个朝廷,已经完全沦为了曹任意摆布的工具。

 “敌于二十四晨袭破葫芦谷口,现正向襄疾进!”这样一个消息让刘表坐立不安,他没有料想到调动这么多兵卒亲征高宠,竟然还会被一支五千人的偏师搞得头昏脑涨。

 “异度,你不过已征募民众守卫各处渡口了吗,怎么还会让周瑜钻了空子。”刘表大声质问道。

 蒯越低首无语,脸上唯剩下苦笑,且不说他手上兵力不足,单这沔水连绵七百余里,现在又是枯水时节,周瑜要想找一、二个守卫薄弱的渡口突破,易如反掌,而要不是诸葛亮的计策,现在连这个情报都不可能获得。

 “主公,为了襄的安全计,是否能先调宜城太守向朗部曲增援襄。”蒯越道。

 刘表哼了一声,点头道:“这个我已着人往宜城去传令了,你麾下不是还有三千部曲吗?现在,你赶紧率军尾追周瑜,一定要在敌到达襄之前截住它们。”

 蒯越稍一犹豫,忽然间他心头闪过一种直觉,也许周瑜的目的并不是要攻下襄,而是要——,正思索时,刘表却以为蒯越舍不得派上自己的部曲,遂怒斥道:“异度,这是什么时候了,襄,你我立足之根本也,这些年辛苦创下的基业,万一被周瑜毁了,再要想重建可就难了。”

 “是!”蒯越不敢再想下去,应了一声躬身下去。

 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五至二十六,周瑜军向襄方向全力疾进,一一夜间,连破沿岸营垒十余座,毙伤敌卒千余,驱散民众上万人。

 二十七凌晨,前锋丁奉部已行至距襄七十余里的荆山畔,襄城中风闻敌军突然到来,人心大怖,而此时,增援的宜城太守向朗尚在路上,主持城内事务的韩嵩又是一介文官,于军事方面一无所知,在请示了刘表夫人蔡氏之后,官员及豪族大户开始向宜城方向迁逃,而这些变化襄的百姓都看在眼里,他们中间许多人都经历过三辅战,深知战之苦,城内一时间谣言四起,百姓纷纷收拾财物,跟在豪族大户之后,逃往宜城。

 沮水,是注入襄水的一条小河,襄水其实同沔水是同一条河,只不过在沔一段被唤作沔水,在襄一段又被唤作襄水而已。

 同,蒯越率领着三千章陵子弟从沔一路猛赶,行至当县沮水畔,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征募的二万壮之士跟随着。

 蒯越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上,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略有些疲惫,在他的身旁,坐着随军参谋诸葛亮。

 “蒯公,襄城坚壕深,又有宜城向太守增援,亮以为凭周瑜的那一点兵力,尚憾不动襄城,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稳步前进,加固沔水沿岸的营垒,这样就可以逐步缩小敌人的活动范围,待等时机成,则可一举歼灭。”诸葛亮道。

 蒯越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襄的重要,就算周瑜进不了城,在襄宜一带劫掠一番也够我们受的。”

 诸葛亮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蒯越虽然称得上是荆州第一智囊,但在个人的得失心上,还是看得太重了些。

 漳水,是沮水以北的一条河,源出于荆山,后汇入襄水。

 在傍晚的夜下,水面波光粼粼,经过一天头的照,漳水上的冰有些已经化了,巨大的冰块在水的冲击下,不时挤出“吱吱”的声响。

 作为蒯越军前锋的魏延正狠狠的鞭打着跑得浑身是汗的战马,不住的催促着前行,在他身后,一千余名士卒。

 “这里离荆山还有多少里?”魏延头也不回的问道。

 身后,一脸苦相的参谋取出地图,答道:“报魏将军,还有三十余里。”

 “好——,命令斥候,在周围警戒,其余部卒,原地休息一个时辰。”魏延道。

 “将军,敌人就在眼前,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参谋不解道。

 魏延冷冷一笑,解开系在颌下的盔带,道:“我们这个样子追过去,连刀都提不起来,更莫说是与敌作战了,况且,现在敌众我寡,冒然行进只会召来失败。”

 对于襄城的得与失,魏延其实并不放在心上,那一座繁华的城市对于刘表和其它豪族大户来说,意味的是全部,而对于出身行伍的魏延,有的只是厌恶。

 那里住着的都是些所谓自命清高的士族豪门、名士显要,他们知道的除了摇头晃脑作所谓的学问外,还有什么?

 是平定战的方法吗?不是。

 是治国安邦的良策吗?也没有。

 荆山,是拱卫襄的一处门户,周瑜攻到这里,方始遇上象样的抵抗,在蔡氏、韩嵩等一干官员离开后,留守的襄校尉王威组织起守卒二千余人在荆山一带据险布防,有效的遏止了周瑜军的前进步伐。

 丁奉几度尝试拿下荆山,都被王威击退,而在这个时候,宜城太守向朗抵达襄和蒯越尾追至沮漳水的消息先后传至周瑜帐中。

 “都督,我等若是久滞此间,恐有为敌两面夹击的危险!”徐盛谏道。

 “我立马再率军去攻打荆山,我就不信拿不下来。”丁奉忿忿道。

 周瑜却是不慌不忙,他擦了擦剑鞘,说道:“襄现在已不重要了,文响、承渊,我们调动敌人兵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我们要渡过襄水,避过尾追的蒯越,回师直空虚的沔,刘表不是还在那里吗,我们就去会会他如何?”

 “都督用兵神出鬼没,盛服矣!”徐盛笑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一次就让蒯越扑个空!”丁奉脸上出一丝顽皮的恶意。

 十一月二十八夜,魏延在休整过后,开始沿着襄水向荆山方向行进,而此时,他却不知道,周瑜正在他的对岸向相反的方向进军。

 “你说什么,周瑜再度渡过葫芦谷口,现正朝沔而来!”刘表狠狠的瞪着面如土色的报信亲卒,气得胡须发颤。

 “蒯越他在干什么?”刘表“啪”的将案几上的笔墨书简扫落于地,怒道。

 “主公,沔留守的兵卒不到一千人,我们不可能是那周瑜的对手,还是赶紧离开吧!”在刘表身旁的傅巽谏道。

 “我哪里也不去,你去传令,让蔡瑁、蒯越、还有巴陵的文聘都赶过来增援,我就在这里等着周瑜。”空有几万兵,却被周瑜区区五千人搞得团团转,刘表这一口气实在出不来。

 傅巽面有难,道:“敌人转眼即到,就算三位将军夜兼程,也赶之不及,主公,还是先避一避,等大军都会合之处,再作定夺不迟。”

 在怒气发过后,刘表终于平静下来,他道:“先前我们都小瞧了这个周瑜,让他这样钻来钻去,势必极大的降低我军的士气,这样,除了让蒯越、向朗两军向南迫外,你去传我命令,从蔡瑁那里回一支兵,我要看看周瑜究竟还能不能跑得出去。”

 建安四年十二月一,对于转战千里的周瑜军卒来说,是一个绝对值得记念的日子,因为他们占领了刘表的后方辎重基地——沔

 不过在经过这千里的转战后,虽然沿途的数度战斗规模皆不大,但疲惫又成了击垮周瑜将卒的最大对手,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出发时的五千士卒现在只剩下了三千余人。

 其中战死者倒是不多,而掉队、病倒者占了大多数,这些士卒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们能够等到的除了死亡,就是被俘。

 胜利的荣耀永远是建立在血淋淋的基础之上的,或许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刘表在一天前已率文武官员向江陵方向撤退,由于仓促离开,没有准备的荆州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堆积在渡口的大量辎重转移,除了一部分被撤退的士卒焚毁外,大部分落到了周瑜军的手里,这对于急需辎重粮草补充的周瑜军来说,就象是天赐的礼物一般。

 “都督,你看我这把刀如何?”丁奉兴冲冲的提着一把锃亮的刀过来,他原先的刀在荆山砍得卷刃了,这一次缴获荆州军的辎重,便第一个冲进库房,抢了一把好刀出来,在他身后,徐盛穿了一身崭新的铠甲,脸上也是兴高采烈。

 “不错。荆州工匠的手艺相当湛,这刀口几可吹断发!”周瑜接过刀,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

 “都督,什么时候我江东也能造出这样的刀就好了!”丁奉宝贝似的捧起周瑜回抛过来的刀,说道。

 周瑜道:“这可不是一样简单的事,光是熟练技艺高超的工匠就不好找,而且,还必须找到质地优良的铁矿开采才行,这些都需要时间。”

 “都督,现在我们袭扰荆州军粮道,并伺机调动其兵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如何安然身了!”徐盛笑道。

 周瑜却是苦笑了一下,道:“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我们还没有时间去庆祝,因为刘表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你们看——,这是刚刚得到的情报,汉的蔡瑁军分兵七千,由族弟蔡中指挥,正朝着沔杀来,而在我们背后,蒯越、向朗的追兵已扑过麦城。”

 徐盛、丁奉刚刚灿烂的笑容瞬时消失,他们都明白,这一次刘表是下定决心要围剿他们这一支偏师了。

 归心似箭!现在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身处敌方包围之中的周瑜军卒再恰当不过,与刚开始时锐气风发的军心相比,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都有了一种想回家的强烈感觉。

 而这个家,虽然不过百余里,但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竟陵至石的道路已完全被蔡中切断,我们已没有退路可寻了!”周瑜沉声说道。

 徐盛、丁奉都默然无语,以三千疲惫之师对抗超过万余人的荆州敌卒,无论如何谋夺,都将是一场殊死的较量。

 “所以,文响、承渊,你们来看——,沔的南、北、西三面都有敌兵围堵,我们要想有一线生机,就只能渡过沔水,向东面的竟陵前进。”周瑜摊开一张荆州地图,手指着竟陵方向道。

 徐盛道:“可是,竟陵以东尽是连绵起伏的深山密林,根本就没有道路可寻,我们这三千人钻入深山,恐怕凶多吉少,都督,我们拼了,回去一个是一个,这一次,我和承渊护送你出去。”徐盛决然道。

 周瑜道:“文响说的什么话,我岂能抛下你们独生。”

 丁奉这时大声道:“都督,江东不能没有你,我丁奉就算豁出这一条命,也要保你回到江夏去。”

 丁奉说罢,眼中蓄满了热泪。

 周瑜此时也是眼眶通红,他道:“若瑜只身逃回,他宠帅问我,文响、承渊何在,我如何回答,两位将军这是要陷瑜于不仁不义吗?”

 徐盛也为周瑜的话感动,他大声道:“都督说得好,我徐盛敬服的就是热血衷肠的汉子,这一次,我们就并肩作战,杀他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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