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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当阳(一)
 壶头山中,溪畔。醉书院

 沙摩柯把玩着一枚巨魔令,面色沉冷。胡昭也是着脸,大帐中众人,全都不敢大口息。

 “我要出兵!”

 沙摩柯放下了巨魔令,语气非常坚定的说:“锦帆营初立,便立下大功。我是二哥的结拜兄弟,却不能为他分忧,他相见,又有何面目面对?我意已决,老儿你莫要在费甚口舌了。”

 胡昭说:“我并不是想劝阻你…你可以出兵,打长沙,攻零陵,哪怕你攻打益州都可以。但是出兵襄,且不说路途遥远,那里是刘表的老巢,又岂能没有兵马驻守?绝对不可以。”

 “打长沙,能打得刘表疼吗?”

 沙摩柯怒道:“至于益州,打了又有何用?唯有襄,只要襄告急,刘表定然无心再战。”

 胡昭呼的站起来,厉声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南郡地形复杂,太守李严也极为狡诈,更于兵事。而襄,刘表虽不在,可是他岂会没有防备?荆州别驾刘巴,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你若想打到襄城下,需要调拨多少人马?又需要耗费多少钱粮,你忘记大都督的代了吗?”

 沙摩柯说:“莫不成,我就呆在这里,无所事事?”

 说完,他甩袖站起来“老儿,此事你无需再去费心,我意已决,郭石梅成为先锋,周朝随我一同出战。只要能打到宜城,襄必然大。到时候不等两方兵马合击,我早已退出战局。”

 从理论上而言,沙摩柯的想法没有错误。

 也就是说,他所谓的出兵,实际上是一种佯攻。但是胡昭却咬死不肯同意。见劝不得沙摩柯,胡昭气呼呼的冲出了大帐。于胡昭而言,沙摩柯的这个策略,根本就是无法行得通。

 出了大帐以后。胡昭就跑去找甘夫人。

 在他想来。甘夫人一定会设法劝阻沙摩柯。可是没想到,甘夫人却拒绝了…

 “孔明现身。您难道不觉得,沙沙这些年走的太过顺利了吗?凭着二伯提供的辎重和帮助,他在几年里面,就完成了历代老王未曾完成的大业。真地是他能力出众吗?我看未必吧。”

 胡昭疑惑的看着甘夫人“那夫人的意思是…”

 “该让他冷却一下了。这次二伯在信中大加赞赏那个甘宁,沙沙心里本就不是很服气。而甘宁在柴桑的一把大火,却烧起了沙沙地心思。与其说他这是要帮助二伯,倒不如说他想和甘宁争一口气…这种情况之下。醉书院除非大伯二伯他们过来,我们怕是谁也别想劝说住沙沙。”胡昭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轻声道:“夫人地意思我已经明白,想要借此机会,敲打一下那蛮子…可是,夫人当知道,那蛮子看似坚强。实则内心很脆弱。我担心做的过火了。他会受不了啊。”

 甘夫人微微一笑,抱起年幼地女儿。“若是如此,我们就回西域吧。”

 胡昭长出了一口浊气,点头道:“既然夫人有这个想法,那我就去安排,顺便将锦帆营设法调回来,以作不备之用。另外,还请夫人写一封信给大都督,此战之后,我们将面临刘表倾荆州之力的攻击。若没有大都督的支持,我担心仅凭三蛮之力,恐怕很难是刘表的对手。”

 “那一切就拜托先生。”

 甘夫人所说的,一点都不错。

 沙摩柯的确是生了争强斗狠的心思,也难怪…这么多年,他很少见董那么称赞某一个人。

 次,沙摩柯领四千五溪蛮,并一千丹悍卒,自壶头山出兵。

 沿途向山中各宗部发出集结人马的命令。他是五溪蛮王,发出了集结令,各宗部也立刻响应。待到过山之时,五溪蛮已经集结出数万人马。途中周昕曾派出兄弟周旨试图劝阻沙摩柯,但却被沙摩柯所拒绝。

 有地时候,人就是这样。

 你越是劝说他,就好像是怀疑他的本事,他就越是想要证明给你看。沙摩柯如今正是如此。

 如果胡昭周昕,能用另一种方式劝说沙摩柯地话,也许他就会改变主意。

 可不管是胡昭还是周昕,都不断的向沙摩柯强调一件事:攻打襄是多么不可行的事情,襄有多么多么的强大…沙摩柯是什么人?自十四岁同董出山后,可以说是未遭遇败绩。唯有的一次失败,还是在临泾时被皇甫家偷袭所致。这一路成长,可说是非常地顺利。

 他服过谁?

 能让他心服口服地人,放眼天下也不过三个半。

 董典韦,自然是其中的两个。还有黄忠,那是曾实实在在打败过他,并且给予他指点地人,沙摩柯也很服气。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半个人,就是吕布。不过,那是他的敌人。

 至于其他人,沙摩柯还真的没放在眼中。

 出山后,五溪蛮军直扑丹聚。醉书院丹聚守将蔡中,是荆州大族蔡家出身,论辈分是荆州水军大都督蔡瑁的同族。不过,蔡中确实没什么本事,而且胆子很小。沙摩柯大军还没有抵达丹聚,蔡中就带着家眷亲兵逃走了。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本领绝对不是沙摩柯的对手。

 丹聚的迅速失守,也使得夷道守将吕公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沙摩柯大军已兵临城下。吕公出城应战,被沙摩柯在阵前两个回合之后,一砸的血模糊,夷道失守。

 这只是在一之间发生的变故。

 沙摩柯连下两城,不志得意满。在夷道停留一之后,命梅成镇守夷道,他自领兵跨过大江,直扑宜城。

 五溪蛮暴动的消息迅速传开,南郡太守李严却陷入了沉思当中。

 昔年宛城之战。李严曾和沙摩柯并肩战斗。对沙摩柯这个人,李严可以说是非常的了解。

 沙摩柯背后是什么人?

 李严心里怎可能不清楚呢?

 当初秦颉病故,黄忠曾邀他一同前去投奔董。

 可是李严却认为,董卓一死。关中大。董已失去了根本,就算将来能立足于西域。也难有作为。所以,李严很婉转的拒绝了黄忠,甚至还挽留黄忠和他一同投奔刘表,但未能成功。

 不想,区区数年的时间,董却杀回了关中。

 甚至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当初董卓在世地时候。杀李郭汜,消灭马腾郭宪。

 断断数年。开疆扩土不说,占领并幽凉州。雄霸关陇之地,更突进汉中,虎视西川。

 去岁一场大战,以一家之力,抗衡数家兵马。

 得河内。取雒

 那声势好不惊人。李严都看在了眼里,若说心中没有悔恨。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即便是很后悔,李却没有丝毫的向往。去投奔董?且不说刘表对他颇为器重,就算他和董当年有那么一段香火之情,随着时间也已淡薄。

 如果当初他随着黄忠一同投奔董的话,那叫做雪中送炭。

 现在呢,看人家发达了,再跑过去投靠,那叫做反复无常。就算董不计前嫌,李严都会看不起自己。更不要说,当初和黄忠说了那么些的话语,难不成过去听黄忠文聘他们嘲笑?

 不过,李严还是留了一份心思。

 他明知道周昕和董好,也清楚沙摩柯在武陵立足,周昕地作用很大,却没有报告刘表。

 武陵是武陵,南郡是南郡。

 大家相安无事,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你。至于你周昕心向何人?与我何干。

 但是,这并不代表李严会眼睁睁地看着沙摩柯进入南郡。这南郡是我的,你来惹我,那就休怪我不顾情面。蔡中带着亲兵家眷抵达南郡之后,花了不少地钱帛,总算是见到了李严。

 李严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是却有点贪图财物,还有点小心眼

 蔡中把姿态放低,他也就没有为难蔡中。毕竟蔡中背后还有蔡氏家族,就算惩治,也轮不到他。更何况,蔡中表现的这么识趣,李严在考虑了一下之后,大笔一挥,罪过都归于吕公。

 “正方兄,你只管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我兄长多多美言,他以报答大人。”

 蔡中临走的时候,感恩戴德。

 他的确是有这个资本说话,因为他背后有蔡家,有族兄蔡瑁,而蔡瑁上面,还有个蔡夫人。

 那可是刘表最宠爱的女人,就算天大的过错,几句枕边风也就了结了。

 李严看着蔡中的背影,不连连冷笑。

 “正方,就这么放过他嘛?”

 一直在一旁陪坐的文士,带着一脸地不屑目送蔡中离去,而后扭头问道:“你何必怕他?他不战而退,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就算是蔡家护着他,又能如何…再说了,你与蒯家关系甚密切,就算蔡家想找你地麻烦,怕是蒯越也不会轻易答应。要我说,应该将他拿下来问罪。”

 这文士名叫韩嵩,字德高,是李严的同乡。

 此人出身寒门,家境贫寒,但气量高雅,极有远见。曾有袁隗,听闻他的名字,想要征辟,却被韩嵩拒绝。为避免袁隗的报复,他甚至和几名同好遁入山中,至黄巾起,避祸荆州。

 刘表平定荆州之后,迫韩嵩效命。

 先是别驾,后来做到了从事中郎。但在一次祭祀天地时,刘表与礼法不和,韩嵩阻止,触怒了刘表,险些因此而丧命。幸好这时候李严随蒯越前来,因为是同乡,所以也认得韩嵩。

 在蒯越的劝说下,刘表饶了韩嵩地性命。但是留在身边,看着实在腻歪。

 李严干脆让韩嵩留在了身边,后来出任南郡太守,韩嵩也跟着他一同赴任,是他地智囊。

 李严笑道:“德高直,至今还是老脾气。我自不是害怕蔡家,杀个蔡中,如同碾死蝼蚁一般,有何快哉?再说了,如今主公用兵,我等部曲正当一力和之。若为个蝼蚁而和蔡家发生冲突,只怕令亲者痛,仇者快…内一起,我荆州必将面临危险,所以不得不慎重啊。”

 韩嵩听完这番话,忍不住赞道:“正方所虑极是,却是嵩有些迂腐了!”

 李严摆手道:“德高,你我知,莫要说这些虚透巴脑的话语,还是看看这局当如何解决。”

 韩嵩道:“沙摩柯不过一勇武蛮夫,有何惧哉?休看他一下两城,可越是如此,他死地就越快。想必如今襄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刘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岂能放过这道美餐?”

 李严却道:“德高,实不相瞒…我与那沙摩柯也算故知,当年在宛城若非董氏三兄弟出手,只怕…沙摩柯此战必败,我只是在想,是否应该趁机出手,将他解决在这南郡治下?”

 韩嵩然大怒,指着李严道:“正方当不为人子。五溪蛮得汉室恩宠,本就应当出力报国。董家子当年立下战功,可是他们也得到了相应的恩典。如今你效力景升公,怎可徇私放手?你不出手,刘巴也饶不得他。公是公,私是私,你怎可因私人之情,而放过景升公大敌?”

 这一席话,把李严骂的是满面通红。

 起身一揖到地“若非德高,严险些就误了大事。”

 韩嵩却笑了,沉声道:“即如此,正方可有破敌之策?”

 李严淡定一笑,双目眯成了一条线,咬牙切齿道:“德高放心,沙摩柯定逃不出我的手

 注1,吕公,刘表部将。初平二年,孙坚与表战,公将兵缘山向坚,坚轻骑寻山讨公。公兵下石。中坚头,应时脑出物故。演义中曾有出场。

 注2,韩嵩,韩嵩,字德高,义人。少时好学,虽贫而不改易其守。韩嵩知世将,故不应三公之命,只与同好数人隐居于郦西山中。黄巾起,韩嵩避难南方,刘表其以为别驾,转从事中郎。刘表郊祀天地,韩嵩正谏不从,渐见违忤。后又奉使到许都见曹,以观虚实。韩嵩回来后,深陈曹威德,请刘表遣子入质。刘表疑韩嵩反为曹做事,大怒,杀韩嵩,然而考杀韩嵩之随行者,知韩嵩并无他意,方才止息。荆州平,韩嵩有疾病,就在所拜授大鸿胪印绶。演义中也曾有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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