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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兄弟重逢
 董卓和李儒也都感到头疼。

 不过他们所头疼的问题不是在于俘虏的死活,而是在于未来的道路该如何走下去。

 可以预料,颍川和宛县两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会给他们带来何等的荣耀。但同时,他们也将面临许多难以预计到的危险和困难。李儒很聪明,也很有心计。可不能否认的是,他有时候还是过于急功近利,考虑事情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全面周详。

 宛县先败后胜,说穿了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是靠着武将的拼死冲杀,靠着董俷这支奇兵的突然出现,才得以能够扭转败局。

 事实上,如果没有董俷的出现,也许他们就败了。

 薰卓倒没有责怪李儒。在他看来,如今的李儒还略显年轻,三十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人常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一个好的谋主,需要有天份,资历和出身,三者缺一不可。李儒有天份,可惜在资历和出身上,就差了一些。

 “文正,你说朝廷会给我什么奖赏?”

 李儒皱着眉头说:“加官进爵应该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会做一州刺史?小婿说不好。”

 “刺史啊…”薰卓来房间里徘徊着,自言自语道:“豫州这地方应该不错…文正,你觉得呢?”

 “豫州…”

 李儒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沉了很久之后,摇头说:“以小婿之见,不太好。”

 “哦?”“豫州地处中原腹地。又比邻京畿。虽说人杰地灵,可世族林立,门户之见深蒂固。岳父你别忘记了,当初你在*所遭受的屈辱。您认为那些人能接受您吗?”

 薰卓轻轻摇头“非常困难。”

 “其二,这豫州虽然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可经此大,您也应该看出一些端倪。颍川乃四战之地,多有寇洗掠。颍川一,则豫州…到时候您能逃脱干系吗?”

 薰卓再次摇头。“很难!”

 “其三,自光武皇帝开始。能在豫州立足的官员,大都是士大夫出身的名士。而您…颍川虽然经过反贼洗掠之后破败不堪。可这里毕竟曾是天下士子向往地地方。您以为,咱们真的可以和那些士子相处下去吗?”

 薰卓这一次,不摇头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豫州呆不下去,那我们去青州、司州。实在不行,我们往南走?”

 “岳父,豫州不接受我们。其他地方的世族。能接受我们?”

 “那我们去哪儿?”

 李儒不苦笑,觉得心里非常的憋屈。明明是打了一场大胜仗。怎么觉得似乎是战败了呢?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是却不知道这个主意说出来,能否被董卓接受。而且。去什么地方,似乎并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情,该如何筹谋呢?

 就在这时,董俷噔噔噔跑了进来。

 “父亲,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俘虏吗?”

 薰卓一拍脑袋“阿丑啊,你别来添乱了好不好。那些是什么人?是反贼,地地道道的反贼。你不杀他们,难道朝廷就会放过他们?弄不好,我们还会被牵连。”

 “可是…”

 没等董俷说完,李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阿丑,听姐夫的话,这件事你管不了!”李儒说:“就算我们放过他们,又如何安置他们?你也看到了,这些反贼已经不在是当初那种单纯地拿起武器走上战场的百姓。反贼自正月作,至今已经有四个月地时间。席卷南、颍川、陈留各地,可说的上是一群经过战阵地暴民。放了他们,万一他们再造反,你该怎么办?”

 “这个…”

 李儒的话,还真的就难住了董俷。

 是啊,这些人能造反一次,就难保不会造反第二次。

 虽然在董俷眼中,这些反贼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乌合之众和乌合之众,也有不同。

 一旦出了事情,那可是连自家老小都要赔进去的。

 可不管吗?

 薰俷又觉得狠不下心肠来。看着那些俘虏麻木的双眸中,却带着那令人心碎的期盼。

 该怎么去做?

 薰俷努力的回忆当初曹是如何收拢青州黄巾军…

 可他很无奈地发现,曹收拢青州兵地时候,汉室尊严已经全无,朝廷的政令已经完全无法传达到地方。曹可以在那个时候肆无忌惮地收拢反贼,可是现在…

 “父亲,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说不定能想出办法来啊。”

 薰卓和李儒相视一眼,非常无奈的苦笑摇头说:“阿丑,非是我们不给你时间,而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这么多反贼,而且你连破十一城镇,还着几万反贼,多停留一天,都会让我们的粮草跟不上。如果粮草跟不上,我们地士兵怎么办?”

 “那半天,给我半天时间,好不好…”薰俷苦苦哀求“父亲,给我半天时间,如果我想不出办法的话,就随你处置。”

 李儒叹了口气“阿丑,不是我们不给你时间,而是…这样吧,如果你能够在半天时间里给我凑足数万反贼三天的口粮,我就劝说父亲不动手。你可以想出来办法吗?”

 “这个…”

 “没用的,我和父亲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是真的没有办法。”

 “谁说没有办法?”

 从客厅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紧跟着董铁带着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三个文士。其中一个人,抱着一个小孩子。

 这三个文士看上去很疲惫,一个个衣衫不整。非常的狼狈。在他们后面,是一个年纪不小的老人。薰卓看到这老人地时候,竟觉得他有一些面,可又想不起来。

 再后面,则跟着一群武将。

 其中两人面目狰狞丑陋。一个面如淡金,虎目中隐隐有黄芒闪烁。一身盔甲,沾满了血污。而另一人则是红脸鹰目,双眸显出碧。一头披肩黄发,拄着一把沉重的铁蒺藜骨朵。两人的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但看上去又并不是特别的严重。

 薰卓一看这些人。心道:他们怎么进来了?

 正奇怪这是何方神圣,却听董俷一声叫:“大哥。三弟…你们,你们还活着!”

 跑过去。和那两个丑汉子抱在一起。

 薰卓和李儒相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朋友。古人果然是诚不欺我。

 当先文士拱手“在下南太守,秦硕!”

 “啊!”薰卓和李儒吓了一跳,连忙绕过桌子。和秦硕见礼。

 抱着孩子的文士则微微一笑。“在下襄鹿门山人,庞德公。见过左中郎将。”

 “荆州蒯良,见过大人!”

 这三个人一报名,着实震撼了一下董卓和李儒。

 蒯良。小有名气,还担不得太大地名气。可那庞德公,可是连大将军都佩服的人。

 李儒自然知道,这庞德公地来头。

 连忙上前行礼道:“学生李儒,见过庞公!”

 “你们…”

 薰卓想要询问秦硕的情况,哪知秦硕却恭敬地清楚身后的老者“左中郎将大人,这位是大将军的父亲,何真何老太爷。”

 何进的老子?还活着?

 薰卓心说:怪不得觉得这老家伙眼,原来是何遂高的老子。果然,什么老子出什么种。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还是颠颠的过去给何老太公行礼。

 老太公很疲惫“左中郎将不用多礼,老朽不过是一白身,怎当得起您这大礼?刚才在外面,听俷公子为那些反贼求情。老朽说实话本来不想管这件事,但俷公子与我曾有救命之恩…老朽只要一句保证,那些反贼不再起复,老朽当担保之。”

 薰卓很震撼,看了看李儒,又看了看董俷。

 这孩子怎么是个闷葫芦?救了何老太公这件事,居然连听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实际上,不是董俷闷葫芦,而是理解的差异。

 何老太公认为董俷留在宛县,苦战反贼后,又冲出重围是因为保护他地缘故。而薰俷呢,只是觉得他到宛县不过是恰逢其会。说穿了,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为别人。

 至于庞德公,则以为董俷这样做,是忧国忧民,实乃大汉忠良。

 反正三个人三个想法,又都不去说破。自然就会产生了一种非常美丽地误会出来。

 感觉到老爹的目光,董俷也有点莫名其妙。

 但何老太公既然说出了口,他想了想,也没有解释。就让这个误会,继续美妙地存在下去吧。

 “这个嘛…”

 薰俷可不敢夸海口,保证反贼不再起复。

 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庞德公,庞德公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什么意思?

 “俷公子宅心仁厚,实大善人也。可反贼虽说是受了蛊惑,却也不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混杂其中。依我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久闻凉州地广人稀,又有羌人时常作…不如这样,可命之戌边。当年皇甫规曾有献策以收拢民,与羌人混居,慢慢同化他们,平定凉州的羌。只是凉州苦寒,人们不愿迁移,故而难以成计。”

 薰俷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庞德公地意思。

 “不错,这些反贼也是经历过战阵的人,令其戌边,一方面可以增加边军的战力,二来可以增加凉州汉人的数量。此乃一举两得的好事,父亲,您就同意了吧。”

 何老太公说:“老朽可以请小儿代为求情。”

 这已经老太公给了董俷天大的面子,虽没有保证一定能成功。却也算是一个承诺。

 老头子有这种想法,也有为自己考究的因素。

 年纪越大,就越是怕死。能活数万人性命,也是一场功德。

 说不定恩泽子孙,让老何家的气运更加长久。而且,也算是还了董俷一个人情。

 李儒一蹙眉“可现如今关键在于…粮草。”

 秦硕说:“南虽然遭受洗劫,可一两天地口粮还能凑足。荆州素来不缺粮草,只要能撑过这几天,我愿邀请荆州大族。捐些粮草出来,以供这些暴民迁移凉州。”

 这里面。同样也有秦硕的计算。

 南土地肥美,人口不少。而且经历洗掠之后。各方面都要重建,需要大批的粮草。聚集在南的反贼,有七成是本地人。以安置暴民为借口,正好可以敲那些大族一笔…一为保家安民,二可以把空出来的土地卖出去,还能还董俷一人情。

 到时候,只需要支付一小笔钱粮。就能换来更多的物资。还不沾麻烦,何乐不为?

 这一转眼的功夫。大厅里的人就转了无数个念头。

 就连董卓和李儒也在盘算着如何从中赚取好处,唯一没有考虑这些的,除了庞德公之外。也就是薰俷一干人。

 见此事已经有了眉目,董俷的心事也算了结。

 只要这些大人们能点头,具体如何操作,就不是他要去考虑地事情了。

 当下也不想再呆在客厅里,看老大人们相互算计,勾心斗角。上前告了个罪,拉着典韦和沙摩柯就走。这时候庞统迷糊糊的睡醒了,看见薰俷,立刻挣扎着从庞德公怀里下来,张开手臂,气地叫喊着:“大阿丑,大阿丑,过来抱抱!”

 薰俷很无奈,庞德公很尴尬。

 倒是董卓有点奇怪“庞公,为何唤我那犬子大阿丑?”

 庞德公说:“这件事…我这侄子,因相貌缘故,小名为阿丑。不成想俷公子也说他的小名叫阿丑…所以他称俷公子叫大阿丑,而俷公子则称呼他做小阿丑。”

 客厅中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薰卓又开始盘算,我家阿丑和庞家地阿丑…不晓得能否把庞德公拉拢过来呢?如果得到庞家的支持,想必那何遂高也不敢在轻视我。恩,此事倒也值得谋划一番。

 和李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薰卓笑道:“既然如此,阿丑,你就带着小阿丑去玩儿吧!”

 薰俷这心里面窝囊的要死。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却要我带着这么个小鼻涕虫玩儿?

 嘿嘿,老爹,你又想算计别人。

 殊不知,庞德公这种人物,又岂是你能算计的了?

 当下抱起庞统,四丑嘻嘻哈哈的走出了客厅。庞统非常过分地骑在薰俷地脖子上,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看着那身高足有九尺地董俷,却被个小孩子骑着,众人不再次笑了起来。

 ******

 残破的府衙外,有一帮子人聚集在一起。

 薰俷走出来一看,不乐了。都是老人啊…黄劭、马真、黄忠、徐晃、文聘、李严…

 虽然一个个看上去都很狼狈,不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薰俷上前和众人一一见过,和文聘相见时,就见他脸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了一个蚯蚓似地疤痕。走起路来,腿还是有点瘸,不过精神上却已经没了当的颓废。

 宛县城内很破败,也找不到什么完好的房舍。

 当下董俷带着众人出了宛县,和华雄说明了情况之后,一起来到了巨魔士的营地。

 陈到、董召和裴元绍在看押俘虏,留守在巨魔士大营中的,只有韩德。

 这家伙正光着膀子在大营的空地上练武,看起来昨夜的一场撕杀,并没有让他过瘾。

 介绍之后,韩德听说徐晃也用斧,顿时跃跃试。

 不过董俷阻止了他。看得出来,徐晃身上也有伤,想要比试的话,恐怕是很难。

 薰铁和成蠡送来了酒水,然后默默的在大帐外守护。

 薰卓这才找到机会询问众人这段时间的经历。原来,那一董俷闯出联营之后,秦硕乘胜追击,确实取得了一个辉煌的战果,并且为宛县争取了大概十天左右的时间。

 可十天后,卷土重来的黄巾军,更加凶狠的发动了攻击。

 幸好秦硕缴获了不少的物资,总算是盯住了对方的反扑。但忽有一天,黄巾军的攻势停止了。秦硕虽然说不敢放松,可在精神上,总难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松懈。

 数后,南大雨。

 对方掘开了淯水,把宛县城墙冲垮。

 秦硕等人只好带着一千多残兵败将,其中有二百多五溪蛮人,一同撤出了宛县。

 临走之前,蒯良提出了杀死张曼成的主意。

 反正带着是累赘,又不能留给黄巾军。秦硕没有想到,正是张曼成的死,造成了张燕不得不拱手让出帅位的举动,更因此而遁走他乡。否则,胜负还难以预料。

 逃出宛县之后,秦硕等人就躲进了距离宛县三十里外的深山中。

 直到昨夜宛县大火,这才带着人出山,连夜赶到了宛县。不过此时,战事也已结束。

 看得出来,大家真的都已经累了。

 先是近百天的鏖战,然后又带着人东躲西藏,一个个都已经到了支持不住的地步。

 如今,战事结束,正应该开怀畅饮。

 黄劭和马真最先醉倒,而后是文聘、李严、徐晃也喝翻。董俷陪着黄忠三人一直喝道了天黑,总算让三个人心满意足的倒下。也略有些酒意,让董铁和成蠡带着人把醉鬼们都安置好,这才一个人静下来,看着已经在胡睡的庞统沉思。

 战事结束了…

 可接下来,我又该如何是好?

 薰俷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真的很累,有时候想事情,比打仗还要累啊。

 回临洮,回凉州去吧。

 赠言与我:门下三千士,当赫*城。

 也许,已经是时候去着手准备了…名气、出身,我求不来。

 可雄兵猛将,我未必不可得。有了雄兵猛将,我就能有土地。有了土地,也许就会让师兄改变主意。

 ******

 黄巾之基本上已经平息了,剩下来的事情,和俷俷再无关联…

 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皇甫嵩的死,亦将在随后的数年中伴随在俷俷的身边。好了,仗打完了,该有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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