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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找本王做靶子,那是
 君如伴虎?大约是天使然,大约是没心没肺,反正说,和皇帝老子相处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凛凛然如对大宾的诚惶诚恐,这次也一样,尽管李治说的话着实吓着了他。

 父子心完毕的时候已经很不早,李治便叫来了王福顺传膳,却是一件件地吩咐,到最后八样菜肴点心摆上来的时候,精致到在其次,难得的是俱是冒着腾腾热气,绝非平帝王所用的那种温火膳。李贤看着几个内侍摆满了一桌子,这才感到饥肠辘辘。

 “朕没胃口,倒是你生来耐不得饥,这都是给你准备的。”

 老爹轻描淡写一句话,李贤却感到很有些诧异,见王福顺带人知情识趣地退出了门外,他便绝了推辞的心思,谢了一声便开始往肚子里填。饶是他往日再放得开的人,此时此刻也觉得味同嚼蜡食不下咽,勉强进去两块点心,又胡乱挟了两筷子菜,他终于停了下来。

 “儿臣吃不下了。”

 “难得你这个豪气李六郎也有吃不下东西的时候!”李治哑然失笑,见李贤尴尬中似乎还带着几许沮丧,刚刚的那一丝笑意顿时渐渐散去了“总而言之,朕不过是白嘱咐一番罢了。人都道你疏狂,朕看你就是疏懒,要不是有人犯到了你头上,你是最不喜管事的!不过,朕既然不能理事,你母后和五哥又忙,你这点懒就都收起来,明白么?”

 “儿臣明白。”

 李贤这一声很有些有气无力,看到座上的老爹拿眼睛瞪他。他方才赶紧正朗声再重复了一遍。接下来又是一通闲话嘱咐之后。他方才得以离开寝殿。走到门口,他方才看到头竟是已经偏西,算算时辰。他这进宫前前后后,加上在这蓬莱殿盘桓的时间,少说也有三个时辰。

 懒洋洋地一步步走下台阶,他眯着眼睛瞧着天边地那一抹昏黄之,旋即轻轻叹了一口气。待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地时候,他忽地看到前头急匆匆冲过来一个小内侍。模样面生得很,甚至在路过他的时候都没怎么留神,一溜烟朝前头冲去。

 “站住,你是做什么的!”

 “小人…小人有要事要见雍王殿下!”

 听到后方不远处地地方传来了如下对答,他嘴角不动了一下,转过身去的时候,只见王福顺满脸的哭笑不得,而旁边的其他内侍也是个个使劲忍着笑。

 能进这蓬莱宫的宦侍都经过训练吧。怎么他穿着这么显眼的衣服居然还有人没认出来?李贤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干咳了一声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那小宦侍猛地回过了身,见李贤满脸不得劲地瞧着自己,这才醒悟到自己刚刚错过了正主。脸上登时别提多懊恼了,赶紧跪下低声回禀道:“刚刚有雍王府地人送信到建福门。说是殿下从西边带回来的那个人,叫…叫什么米的惹了事,叫长安县衙的人拿了。”

 什么米…似乎他李贤从西边就只带回了一个米哈伊尔吧?这红猴子又惹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居然给人逮到了衙门去?

 李贤头上爆起了一青筋,随口唤那个宦侍起来,发觉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似乎透着那么一股迷糊劲。不过看这家伙刚刚说话还知道低声音,明显还是有那么一点机灵的。

 一路来到建福门,见是薛丁山等在那里,他顿时更觉诧异——他那些王府官虽说年轻,但还都是些有能耐的人,这种事情何必让小薛眼巴巴来禀告他,随便派上一个到长安县衙去捞人,不是很简便地事么?

 薛丁山的解释倒是言简意赅:“米哈伊尔这家伙在西市酒楼喝酒,不合遇到有人抢酒肆掌柜的子,他冲出来三两下把人打跑了,结果倒被闻讯赶来的差役逮进去了。如今长安令和万年令都换人了,裴长史觉得此事蹊跷,打听明白之后让我和你先说一声再去捞人。”

 李贤这才想起,想当年笼络地那几个县令如今都已经升了,王汉超昨儿个刚刚升了谏议大夫,冯子房补了他给事中的位子,韩全成了起居郎,就连和他没多大关系地万年令吴琮,也已经是稳稳当当一个中书舍人到手。

 不过,这些都在其次,那个红猴子跑到大唐长安城里头行侠仗义,倒还真是一个好惹是生非的!隐隐约约的,他甚至还生出一种古怪感觉,人家这脾气似乎和某人有些类似…

 “我是高贵的罗马帝国公民,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被关进大牢的时候,米哈伊

 那里大声叫嚣,然而,看到满监房不怀好意的眼睛,住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满头灿烂红发,放到这里就成了众人同仇敌忾的标志。瞅了瞅外头墙壁上的火炬,再看看上来的众人,他忽然重重吐了一口气,瞄了一眼自己的拳头。

 大唐是阶级社会,不是法治社会,所以,连法治社会都绝不了绑架,这年头权贵人家从百姓家里抢上个把女人,着实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就比如说李贤,要是他看中了哪个小家碧玉,命人抢进家里来藏着,保管从上到下都不会说半个字,纵使帝后也最多说一声胡闹罢了。不但如此,有朝一他若是大发善心把人放出去,还能博得一个莫大的美名。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方,仅仅是一个比方。以李贤的个性,要是他碰上有人敢当街强抢民女,他唯一会采取的行动就是上去把人揍一个满头包。这和正义感完全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他看不惯这样的举动而已。

 所以,这时候他就在长安县衙中,面对长安令范明中冷笑连连:“围观百姓那么多,范大人的差役真是好煞气,好威风,不拿那几个光天化劫人的恶徒,居然抓了一个仗义相助的好汉?好,果然是好,这长安风气果真肃然,范大人果真有功!”

 这大唐能做官做到长安令的,大多是官场滚爬多年的老油子,范明中自不例外。不过,他原本是刘仁轨的门生,前头左右相打擂台的公案也曾听说过,他便想设法杀杀李贤的锐气,顺便昭显自己强项令的名声,更能讨好如今正当红的老师。所以,在明明有僚属提醒的情况下,他还是命人将抓来的人往关着重犯的牢房里一扔。

 此时此刻,面对李贤的咄咄人,他数次开口都被直接堵了回去,心中自是愈来愈慌,暗悔不该意气用事,可到了这当口也只能强撑:“此人奇装异服殊为可疑,兼且并无身份,岂可冒犯朝中贵冑!下官也只是按照律法行事,并无错处!下官是长安令,自当统管长安一县之事,殿下如此讽刺,难道是认为下官可欺么?”

 除了当初的李义府,李贤还从来没遇见过谁敢这样正面硬抗上来,当下不怒反笑:“你说自己是长安令,那我且问你,长安隶属何地?长安隶属雍州,而本王是父皇敕封的雍州牧!”

 一瞬间,他的声音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咆哮:“别说长安,就是万年、泾、云、富平…这雍州二十县都在本王治下!你说那个米哈伊尔没有身份?那本王告诉你,就在昨天,本王已经征辟他为雍王府典签,谁说他是白身?范大人,这找人做法也得找对人,找本王做法,哼哼…”—

 撂下这么一通话,他也不罗嗦拔腿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顺便说一句,你所抓的那个所谓身份不明的家伙,来自拂菻,是我大唐的友邦。我前一次向母后和太子提起时,他们还有意见见这家伙。总而言之,他若是少了一,你就等着找地方数星星吧!”

 等到李贤前脚一走,刚刚强装镇定的范明中便一下子瘫坐了下来,说是面无人还是轻的。他不是没听说过李贤不好对付,但琢磨着不管哪个亲王在长安都得收敛,谁知道这位主儿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甚至还搬出了雍州牧这个身份死死下来,最后岭南这两个字更是赤的威胁。

 怎么办,这琐碎小事是他自作主张,他能去求谁?团团转了一阵子,他忽然想起人还在大牢里关着,顿时感到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那都是些抢劫杀人的重犯,若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有什么万一,那位雍王跑到帝后面前一告状…

 他几乎是连蹦带跳地奔出了房间,叫上一个心腹的捕头便匆忙下到了牢里。可是,到了那间关押重犯的监房时,入眼的却是格外令人愕然的一幕。

 某个红发青年盘腿坐在干干净净的稻草地铺上,满脸悠然,地上则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直哼哼的犯人,剩下的一排人则是靠墙而站,一幅大气不敢出的模样,面上俱是有些青肿。

 看到这一幕,范明中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际,但一想到李贤的威胁,他转眼间就了气。与其和这只红猴子较劲,还不如想想怎么平安度过这一关来得正经!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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