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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妈咪!我要回家了。”茉莉刚下飞机,从机场打电话回家给母亲。

 “你在哪里?”

 母亲语气里的兴奋,透过话筒更切地传达到茉莉的耳朵,她知道自己让所有人心了。

 “我在机场。”她的热泪盈眶,只觉得能回家真好。

 “我打电话叫你爸爸过去接你。”

 “不用了,爸爸要工作,我自己可以坐计程车回去。”

 “这样好吗?”于曼娟不放心地说。

 “安啦,我一个人不都已经在澎湖过了一个星期,没问题的!”她的语气和心情一样,是愉快的。

 “茉莉,快回来吧!妈妈很想你呢!”于曼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女儿不一样了,她似乎真的从伤痛中走出来了。

 “妈咪!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见面了。不要太想我喔!拜!”茉莉对着话筒甜甜地说。

 “真是的。”于曼娟真拿她没辙。

 挂上电话,茉莉回过头,杜珩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这么大了还跟妈妈撒娇啊?”他揶揄道。

 “在妈妈的心里,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

 他们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出机场,来到外面停满计程车的马路上。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知道要怎么回去。”她这几天已经很麻烦他了,既然已经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上,她不该再处处依赖着他。

 “可以给我你的地址和电话吗?”除了她的名字之外,他没有关于她的其它资料,就这样分手,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你要开始牵挂了吗?”她打趣地问。

 杜珩只是笑而不答,他对她的感觉似乎不只是牵挂而已。

 茉莉拿出背包中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自己的电话和地址给他。

 “身高、生日、血型、兴趣,要不要写上去?”她瞅着他问。

 “三围我比较有兴趣。”他看她心情不错,随口开了一个玩笑。

 茉莉打了他的手臂一下,骂道:“你这个鬼!”

 杜珩朗地笑了,他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帮她把行李放进后车箱,离情依依,他们就此分别。

 “要不要吻别?”他笑着问。

 茉莉大方地送上自己的,他蜻蜓点水似的在那两片红瓣上亲了一下,随即放开。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不适合更烈的方式。

 “拜拜!”茉莉没来由的心酸,是离情?或者是更多的不舍?她弄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居多,总之,一切都很复杂,而且混沌不明。

 “你真的要去蒙古?”她上车前问他。

 “是的。”他帮她开了车门。

 “你会跟我联络吗?”上车后,她摇下车窗问他。

 “会。”他肯定地回答。

 计程车离开机场后,她回过头,看见杜珩站在原来的地方目送她离开,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分不清,这次是为了谁?

 * * *

 “妈咪!”

 茉莉看到一个星期没见的母亲,她丢下手上的行李,跑上前拥抱着她,心情是激动的,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让妈妈看看你。”于曼娟推开腻在她身上的女儿,她认真地审视着茉莉,意外地发现她比离开时好多了。

 至少她的精神状况还不错,脸色也较红润,虽然还是那么瘦,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多了。

 “妈!我很好,真的。”茉莉再次不舍地抱住母亲,她觉得自己让母亲太多心,心里很过意不去。

 “这样就好。”于曼娟觉得女儿已经走出自己的悲剧了。

 “我好想您耶!”她像从前一样向母亲撒娇。

 茉莉是他们夫的掌上明珠,于曼娟在生了两个儿子之后,隔了六年才又生了茉莉。她从小就娇美可人,他们夫俩对她更是疼爱有加,什么苦都没让她吃过,谁知命运会这样作弄人,让她遭遇这样的创伤。

 “茉莉,子贤找你找疯了,你给他一通电话好不好?”于曼娟对子贤没有任何成见,当初退婚也是自己的女儿提出的,她能怪他吗?

 “我晚一点再跟他联络,现在我只想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听到子贤两个字,她的心还是一阵撕裂般的痛…

 * * *

 茉莉睡得好沉好沉,当她醒来时已经是隔天的早上。

 落地窗外正飘着细细的雨丝,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轻柔的细雨当中。她走出房门,父亲已经上班去了,母亲也可能上市场去了,整个家空的上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在客厅里绕了好几圈,想了许多事情,还有一些无法理清的思绪。最后她停了下来,坐到电话机旁,拨了一通电话。

 “请找研发部的林子贤。”

 一会儿,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子贤低沉的嗓音。

 “我是林子贤。”

 “子贤,是我,茉莉。”听到他的声音,她平静的心又澎湃了起来。

 “茉莉!你在哪里?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快让你搞疯了!”子贤突然失控地对着电话吼叫着。

 “我在家里。”她知道他比自己还要激动。“我很好,你不要挂心。”

 “你要我怎么不挂心?从你出院之后,你就开始躲我,连婚约也让你退了,最后,说都不说一声,你就一走了之,为什么你都不问问我,我怎么想?”子贤的语气又坏又焦急。“我一点都不想失去你,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她还能说什么?问题是子贤的父母一点都不想要她这个残缺的媳妇啊!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他迫切地想见到她。

 “你下班再来。”她不要他连工作都丢下。

 “不要!没见到你,我也没心情上班了。”

 三十分钟后,子贤飞奔而来,他一看见茉莉,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怕她又会消失似的,久久都不愿放开。

 “子贤,我快窒息了。”茉莉终于发出微弱的抗议。

 子贤闻言放开她,他细细地打量着她,确定他的茉莉毫发无伤后,他的情绪才渐渐地缓和下来。

 茉莉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她煮了两杯咖啡,坐到他身旁。

 “茉莉,你真心想跟我分开?”对于这个问题,他挣扎了很久。

 “我们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不是吗?”茉莉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他们两人之中一定要有一个较理智的,这个人非她莫属。

 “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我不相信我们真的生不出孩子,你这样草率地决定,让我觉得受到很重的伤害。”

 茉莉的心一沉,她明白子贤还是想要孩子的,他只是乐观地假设,他们还是有机会生自己的小孩。若他说:“没有孩子也无所谓。”也许她会好过一点吧?

 “万一我永远无法替你生孩子呢?”她残忍地假设。

 “不会的!”

 他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怎么不会,你明明知道我已经动过手术,医生也说我很难受孕,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她也激动了起来。

 “茉莉,只要我们相爱,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不要这样就判我死刑好不好?”他根本说不出一个好方法,他只想留住茉莉.就算不能结婚,他也不要失去她啊。

 “你是说借腹生子吗?由你去跟别的女人生小孩,我来抚养?”茉莉不得不提出这个子贤开不了口的问题。她已经想得够多了,所有的可能她都想过,但没有一条路是她认为行得通的,才会毅然地决定解除婚约。

 “你不要这样说,我没那么残忍!”他说得心虚,实际上他就曾这样想过。

 “事实就是这样,你要跟我在一起,就必须面对这样的问题,除非你永远都不要有自己的骨。”茉莉苦笑了一声。“不可能嘛!对不对?你既然是独子就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小孩,你们林家还要靠你传宗接代,我这样的女人,嫁给你只会更痛苦而已,与其让我们都承受那么大的精神压力,不如放了我吧!”

 子贤一时无言以对,她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父母亲也劝了他许多次了,每个人都叫他要死心,仿佛他的生命意义只是为了林家传宗接代,除此之外他就别无选择,他要向谁喊冤?

 在茉莉面前他永远无法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林子贤宁可要你,也不要生什么小孩!”这不是他能做的事,他也不想欺骗茉莉。

 “或者,你要我当你一辈子的情人?你去结你的婚,生你的小孩,我只做你的情人就可以了?”

 茉莉的这番话,瞬间像烟火般在两人的心上爆开,这是一个荒谬的想法,却是他们都不只一次闪过的念头,只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这对你一点都不公平,我不会这样做的。”子贤也不愿这样委屈她,他太了解茉莉了,她有心灵上的洁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正是茉莉性格的写照。

 “那你说,我们的未来在哪里?”她心碎地问他。

 我们的未来在哪里?一句话让子贤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在哪里,难道他们今生真的无缘吗?

 身为一个男人,却不能好好地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他好想痛哭一场。

 “茉莉,我爱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啊!”他痛苦地抱紧她。

 茉莉僵在他的怀里,她想起杜珩,他的怀抱像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在她绝望的时候紧紧地守护着她,他是一个像风又像云的男人,却给了她安稳的感觉。

 “子贤,如果你爱我,就该让我自由,我不能带给你幸福的未来,我们应该就此停住,不要再继续下去。”茉莉心痛地说。

 “你真的要放弃我们七年来所建立的感情?”他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已经离他好远好远。

 “这是我们的宿命,我只是庆幸我们还没结婚,这样的伤害算是最小的。”她真的这样想。

 “你理智得残忍。”来自各方的压力,已经让他的心残破不堪,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陪他一起坚持下去,他的心中充满着绝望的无力感。

 “以后你会感谢我的。”她想得很多,以致于已看得很透彻。

 “我现在却觉得自己有点恨你。”他坦白说。

 茉莉好想大笑,子贤竟然说他恨她,看来真正绝情的人是她。

 “若恨我会让你好过一点,你就恨我吧。”

 谈了半天也谈不出一个结论,这样分手,是最好的方式吧?她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 * *

 一个星期后,带着重生后的心情,茉莉回到她原来的生活,回到她已经留职停薪两个月的学校上班。

 她任职于一所私立大学的图书馆,也就是她的母校,她毕业后经由学校里的甄试,顺利地得到这份工作,算算也已经做了近三年了。

 子贤比她大两届,毕业后又念了两年研究所,去年才刚退伍,退伍后顺利地进入一家颇具规模的电子公司担任研究人员,待遇还算不错。

 去年年底他们决定先订婚,再择举行婚礼,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意外,让他们几年来的爱情毁于一旦。

 分手,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吗?

 茉莉想这个问题想到心都碎了,答案却都是一样的。分手,让子贤再找一个能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她不要两人一辈子都活在深深的遗憾之中。

 而茉莉与杜珩在机场分别后,他们就没再见面,他坚持要过自己的生活,茉莉也无立场说什么。他在出国前一个晚上打了电话给她。

 “茉莉,我要飞到蒙古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寄照片给你。”他像关怀一个老朋友般的对她说。

 “我会好好活下去,不会让你失望的。”她的心因为他而活过来,他却只是一朵飘浮的云,飘在离她很远的天空中。

 “希望下次见到你,是一个全新的茉莉。”

 她也希望自己是一个全新的茉莉,过去的那个小女孩就让她随着爱情的离去而消失吧!未来的茉莉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

 第二天,她收到一叠杜珩寄来的照片,还有一封信。

 她把信搁下,先看照片。

 那是他在澎湖所拍的一些照片,其中除了他的主题庙宇之外,也有许多观光景点。包括风柜的海岸、果叶的出、二嵌古宅、西屿灯塔、姑婆屿的热带鱼、目斗屿的灯塔、员贝屿的柱状玄武岩、中社古宅、七美人冢、望夫石等等,澎湖群岛的风光在他的镜头下,别有一番风情。因为全程她有亲身的参与,那些照片看起来竟是如此的亲切。

 当然还有几张他心血来帮她拍的照片,专业的水准自然不在话下,他完全抓住她的美、她的神韵。茉莉不是很喜欢照相,这几张她的独照,杜珩倒是将她拍得让她满意极了。

 放下照片,她又摊开了信纸——

 茉莉:

 记得我们在果叶谈论过自由的问题,我曾告诉你我是一个爱好自由的人,你说女人总期望男人为她停留;这本来就是一个互相矛盾的问题,一个人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同时,就必须有所取舍。

 要自由或者要爱情?这个问题不曾困扰过我,我因为选择自由而远离爱情,而不是因为自由而放弃爱情。

 这几天以来,不可否认的,我对你有某种程度的爱恋,就像那天在鲸鱼的吻一样,那是带着几分神圣的爱意。我不想以自由的论点来否认我的爱,但愿这样的爱情是升华的,我愿意用这样的心情来守护着你,看你幸福的生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关于你和子贤之间的爱情,那是我无法触及的世界,我只希望你的爱也能沉淀,得与失之间,没有人能够真正衡量出它的比重有多少,也许你的人生会因此而展现另一种格局也说不定。

 我还是要对你说,我是爱你的。希望这样的爱对你而言不会太沉重。

 永远都关爱你的 杜珩

 杜珩爱她?他竟然说他爱她!让她好惊讶。她应该觉得很开心吧?那个自认对感情无牵无挂的男人,竟然说他爱她。

 可是他还是走了。

 他爱自由更甚于她吧?

 她已经不想再爱任何人了。

 * * *

 茉莉工作的图书馆要办一个陶艺展,是一位校友所提供上百件的陶瓷器。他正是目前已经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陶艺工作室,颇负盛名的陶艺家——薛明远。

 茉莉是主办人,她负责与薛明远接洽。

 “我是图书馆的职员唐茉莉,馆长派我过来与您洽谈陶艺展的细节,方便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茉莉直接来到他的工作室,打断正在用心“创作”的薛明远。

 薛明远抬起头来一见到茉莉,立刻被她美丽的外表和高雅的气质深深地吸引。茉莉的魅力强烈地开启一个艺术家对于美与灵的追求,他对她产生一种依恋的情怀。

 一个三十岁的年轻艺术家,英俊的外表,超凡的气质,加上某种程度的社会地位,对于一个年轻未婚的女而言,也是极具吸引力的。

 然而,对茉莉而言,所有的男人都一样,她已经将感情封死,决定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单身女郎。

 陶艺展前夕——

 茉莉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作品放上事先架设好的平台上,薛明远很追求完美,他要求每件作品的角度都要符合他的标准,就连平台的设计都是他亲自监工的。

 “这个角度不好。”他将茉莉刚放上去的一个长颈花瓶调了另一个角度。

 艺术家对自己作品的坚持,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只是感叹时下真正能够欣赏这样艺术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

 人们似乎在重物质的生活重于一切,这些艺术品能提升的心灵层次,可能也是有限的。她仍由衷地佩服薛明远,难得他还这么有心,创造出这样一件又一件高水准的陶艺品。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过吹求疵了?”薛明远见她不再碰他的作品,心头涌上些许的歉意。

 “不会啊!难得你有这样的坚持。”她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们选择图书馆休息的时间,在没人干扰的状况下,将这些陶艺品上架,以便自明起展开一连七天的展览,供全校师生们参观。

 “没办法,只要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我都很珍惜,若有一点点的瑕疵,我就会浑身都不对劲,这样很糟糕对不对?”他笑着说。

 “怎么会?换作我,应该也是这样的。”她不否认自己也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女人,就像她对子贤的感情一样,既然已经不够完美了,她宁可放弃。

 薛明远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前几次见面都是在大白天,而图书馆里也一直有许多人;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单独相处,心上的爱苗,不自觉地探出头来。

 “你有男朋友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茉莉愣了一下,他确实问得太过坦率。

 “你不如直接问我结婚了没。”她的脸上漾开一抹浅浅的笑容,旧伤口在心上隐隐作痛。

 “你结婚了吗?”他老老实实地问。

 “订过婚了。”她给他一个残酷的答案。

 他好失望,那种失望的揪痛让他好久都无法言语。他怎么没想到这么人的女人上定早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恭喜你了。”他沉默了许久后,傻傻地说。

 “谢谢。”她不想给他希望,自然不想说出她婚约早已解除的事实。

 薛明远继续他的工作,思绪却有点飘忽,在他拿起第九十九件作品时,一个不小心滑了手,打碎了一只芭蕾舞者造型的陶艺品。

 两人同时蹲下去捡拾破碎的陶片,薛明远不只心疼,还有更多的心痛,这是他最喜爱的作品之一,他竟失手打碎了它。

 “对不起!”茉莉直觉地说出口。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是他自己打碎的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觉得抱歉,也许是对刚刚自己欺骗他的事感到歉疚吧!他这么宝贝他的作品,会突然打碎这个芭蕾舞者,是因为心不在焉吗!

 “因为来这里展览而让你失去一件作品,我深感歉意。”她这样回答他。

 “没关系的,也许我跟她没缘。”他一语双关地说。

 茉莉手上拿着破碎的芭蕾舞者的头部,她看见舞者有一个很沉醉的表情,仿佛她是用整个生命在跳着舞,一种奇异的感动在她心上迅速地蔓延开来。薛明远对作品的用心,由此可见。

 “我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她觉得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她不该欺骗他,不管他对她有什么样的目的。

 薛明远惊讶地抬起头看她,她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失落。

 “为什么?”他不懂,她这样美好的女人,谁忍心抛下她?

 “因为我不完美。”

 他不明所以,只觉得这样的答案有点荒谬。

 “在我心中你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他毫无考虑就这样回答她。

 茉莉的心涌上一股来自内心深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的感伤,这样的话让她感觉好熟悉。

 是杜珩在澎湖对她说过的话。那一个像浮云一样的男人,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在她生命中就像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学长,我已经没办法再爱任何人了。”她坦白对他说。

 “为什么?”她是在拒绝他的追求吗?

 “我曾经动过手术,医生说我可能无法生育了。”她坦白对他说。

 薛明远的心上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无波的湖底,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漾开来,直冲向岸边。

 “我不在乎!”他口而出。

 薛明远说他不在乎!

 空气在瞬间凝住,两人的眼神静静地隔空会,恍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在乎。”她平静地说:“因为我爱他,我不要他为难。”

 “你好傻。”薛明远为她感到心疼。

 “他是独子。”

 “我不是。”他可以不要小孩,而且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栽培一个小孩。

 死寂的沉默,在他们之间环绕。许久

 “我的心已经折损了。”而且残破不堪。

 “我可以用时间来帮你疗伤止痛。”既然她已是自由之身,他不想轻易放弃。

 “你的话让我很感动,但是我不能给你任何答案。”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艺术家表达感情的方式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没关系,我有长长的一生可以等你。”

 这样的话让人无法拒绝,茉莉遇到另一个难题。

 “你不要等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她的心情很复杂。

 “反正我以前也没打算要结婚,若没遇上你,我一直都是心如止水的。所以,你不必有压力。”他潇洒地说。

 “你让我觉得自己还很有身价。”她无奈,只好幽他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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