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赤子之心(一)
当遭遇意想不到之事,谁能保证自己永远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天下早已变了,而人们所信奉的神明也不仅仅只有从前的一尊,赤诚,很多时候也许变成了一种期待,甚至梦想。改变信仰,绝非易事,但回到之前的信仰,却太过容易,就算心有余,力亦不足。因此,君主抱有的心,必须和臣子不同,否则定会在无形中用自己的双手培育出敌人。
那是一片广阔的海滩,巧妙地掩藏在高大的岩山后,而除了掩藏它的几座岩山之外,起码方圆百里也没有任何一座岩山能超过它们的高度。如此一来,让人看了,也觉得这片海滩很像与世隔绝,其实只是很难让人发现罢了。但更令人惊奇的是,海滩上有无数看来似沟壑一样的渠道,里面、旁边几乎都横七竖八堆着大大小小的船,虽未造好,人却能很容易看出它们皆是战船。
邢徵借着月光,摸着岩壁一路跟去,很快看见鬼君走到一条大船后面。只听见船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国师,今晚你不是应该在太妃那里歇息吗?怎么半夜三更的,倒跑来这儿了?”
那说话的人不是归海慕远吗?莫非这个隐蔽的海滩是瀚澜国制造战船的秘密基地?邢徵大吃一惊,连心也不自觉地揪紧,他再次使了轻身法,悄悄接近大船,贴着船身侧耳细听。
“宗浦,您是跟属下说笑吧,自从属下有幸参与了您的造船计划,您不是就悄悄给太妃身边物
了几个年轻的侍童么?唉,鬼君老了,确实是老了啊。”
“哼,不仅是你老了,恐怕连我也老了吧。这次若不是慕遥回来,我的作战计划只怕就会全盘落空,连浅羽王也白白牺牲到。”
“莫非…宗浦的新战船制作图已经设计完毕?”
“没错,你现在也来得正好,等会儿去我帐中详谈,明天一早,就把这些船拆装。”
“要…要全部拆掉再造?”
“不,只拆大船,小船加上一些东西就好。”
“宗浦,属下仍然不明白,我们的战船究竟有什么问题?”
“枉你说你熟悉大平国,说到造船这方面,你这颗老
巨滑的脑袋可完全派不上用场。大平人其实根本不擅长水战,他们的陆战比水战更加出色,而诚武太后和邢定天所使的诡计,都是结合陆战对我军发动奇袭。我们的船虽然不惧风
,在深海航行有利,但主战船、副战船和各先将驾驶的船全都是因为体积过大,吃水深,在浅海处无法发挥作战优势。然而,我之前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是慕遥提醒了我,倘若新战能胜利,我这个弟弟可是瀚澜的大功臣呢。”
“宗浦英明!请立刻让属下随您进帐,根据新船的制造图,属下定能设出妙计,趁大平人还沉浸在骄傲中时,让我军一鸣惊人!”
邢徵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恍然大悟。难怪浅羽王全军覆没,慕远也没有任何动静,却是在此秘密制造新战船,想找准时机打大平国一个措手不及!他本想就此离开源滩,但见慕远和鬼君绕过大船,
进帐内,似乎会商量更机密之事。他沉住气,继续摸过去,决定探听更多的消息,以便将一份完善的情报送回大平,好让邢定天反客为主,率先出手。
“国师,你倒是
有气魄,可惜不懂武功,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没等鬼君有所反应,连邢徵都没料到,慕远突然腾空一跃,隼喙刀“铛啷”出鞘,已在半空中顺着岩山壁俯刺而来。邢徵赶紧躲闪,亮出蛾眉刺刀,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后面的空地上,想要离开此地。谁知,他还未到联系源滩与外面的
前,
口已被一排铁签子门封死。身边的岩山太过陡峭,高耸而笔直,即便轻功再好,也无法借助山石逃离。
“有
细,拿下他!”慕远一声怒喝,各大帐中忽然窜出百十名官兵,
近了正在设法逃离的邢徵。
邢徵咬紧牙关,他全然没想到慕远的警觉
竟然如此之高,可如今为自己的冒险感到后悔,也没有了余地。听见慕远称他为“
细”他在那一刻已经明白,作为大平国密探,他遭遇了最大的失败。前面和后方,进退两难,他只能举起兵器,在源滩上和瀚澜士兵拼死
锋。
刀来
去,光影
错,瀚澜士兵一个个死在邢徵的刺刀下,但小伙子始终寡不敌众,加上敌人不断增多,很快便感到了疲惫。望着被兵刃光芒包围的邢徵,慕远暗暗惊叹他的身手,却同样看清了他的脸庞,此人正是那个自称从乌汀国来的侍童。
“别让他死,给我抓活的!”
“是!宗浦!”
“不…不!”
蟾州皇宫的寝宫里,邢定天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看见窗外的月光,才发觉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陛下,您怎么了?”奉雪
见丈夫面如白纸,心中担忧,忙起身为他披上一件外套。
邢定天半晌才转过头,抓住
子的手。“雪
,朕做了一个恶梦,梦见邢徵在瀚澜国都鸣海城里被
刀所刺,浑身都是血,在拼命呼唤朕救他性命。可是,朕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惨死在敌人手上…”
“看来您是担心邢徵有些过度了,他去了瀚澜才两三个月,您就做这样的梦。不过听人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也许您做了恶梦,可能过几天还能收到邢徵从那边传来的情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