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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可怜楚州无敌军!肢解!
 入夜后,张俊犹在营中怒发如狂。

 “好你个岳飞!不修楚州便罢了,居然羞辱老夫!退保?难道楚州不修,异金贼当真不来么?哼!不保楚州,难道要去保大江?”

 帐中僚属战战兢兢,都不敢接腔。忽闻帐外有人报:“相爷,淮东总领胡纺胡大人麾下来人,有机密事宜求见相爷!”

 张俊正在火头上,破口大骂道:“什么鸟大人,什么机密…等下,你道是哪位大人?”

 帐中一名僚属忙接过去道:“相公,是淮东总领胡纺胡大人!”

 张俊不由沉不语,毕竟秦桧曾经明言,耿著之事即由此位胡大人所揭发,稍一思忖,立时明白这位胡大人地位特殊,倒不好轻易得罪:“既如此,叫来人进来!”

 稍过片刻,进来一位白净汉子,薄面微须,却是淮东佐吏穿戴。

 “小人叩见相爷!”来人进帐,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胡大人差遣小人来,有重要军机禀报,不知——”

 此话未竟,抬眼看了看帐中僚属。

 “无妨,帐中俱是本相的人,不知胡大人派你来,有何指教?”张俊虽然自持身份,却仍对这秦桧手中的外臣麾下,不敢过于大意,言语中竟然颇为谦冲。

 “岂敢!”来人倒也机灵:“胡大人让小的转告相爷,明按部,却须小心在意!”

 张俊一凛,忙道:“此话怎讲?”

 来人道:“明相爷所按阅的中军统制王胜所部,历来为韩相腹心,前里那耿著自行在返军中,便与这王统制过往甚密,胡大人身在淮东军中,本要亲自前来与相爷共商此事,却是颇有不便,只好令小人转告,只怕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不可不慎。相爷洪福,必能化险为夷!”

 张俊挥退来人,举杯之际,竟然有些手抖。

 天明时,张俊在行营中坐定,只等楚州軍中消息。

 “禀相爷,中军统制着人来请,中军已在较场列队,专等大人按阅!”帐外小校报道。

 张俊微微一笑,眼中厉芒一闪而逝:“嘿嘿,王统制,倒要看你有何花样!”随即率所部军卒赴校场按阅,昨晚早已经和帐下僚属商议得妥了,只要形势不对,立即制住王俊,不怕他中军有何花样。

 “恭相爷!”王胜下马,对浩浩而来的张俊拱手道。

 “恭相爷!——”

 较场中数千军齐声大喝,声势惊人。

 张俊闻声,见王胜在内,五千余中军皆顶灰贯甲,刀如林,战意腾腾,不由得心中发悚,对昨晚的计较顿时失去信心。

 张俊挥手,让亲随招王胜到面前,才稍稍放心:“王——王统制,如此酷热,军中将士为何擐甲,却不热坏了人?”

 王胜一愕:“枢密来点军马,不敢不带甲!”

 张俊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也是积年老帅了,这点军中规矩也是知道的,大凡有临安重臣到军中,不免要展示一下军威,以让临安城中的圣上放心,只是轮到自己时,难免心中有鬼,有些心虚罢了,王胜这话得当真理直气壮之至,张俊一时不好作答,良久才道:“叫将士们都缷了吧,热得紧!”

 王胜虽然不解,却还是拱手应命:“是!”中军一时间尽解盔甲,堆积如山,张俊召王胜随行按阅,心中大定,却在大热的天里出了一背虚汗:“吓老子一跳!”

 数后,张俊不再与岳飞相商,直接下令把淮东军主力移往靠近淮西的镇江府,楚州城果然只得少许军马驻守,方才从海州渡淮南撤的军民也被迁往镇江,一路军嗟民怨。而淮东军中最为精锐的韩帅麾下背嵬军则直接从淮河边上调到临安,由殿前司军节制,保卫行在临安城!

 岳飞至此,终于知道“同按阅御前军马,专一同措置战守”之诏,不过一纸空文,肢解淮东军早已经是朝廷计议停当之事,张俊不过前来执行而已,让自己随行,或许是安抚韩相旧部之心,以免张俊不能孚众罢了!

 六月底,岳飞在镇江府见诸事已了,坚决要求返回行在临安,张俊颇为“不舍”

 “岳相与张某同按阅江防诸军,如今尚未过半,如何就要返回行在?何况本相正上书朝廷,设枢密行府于镇江,以便临江以议战守,诸多事项均须待朝廷之意,若圣上诏下,你我二人正多事务,如何便得身?岂不忙坏了老夫?”张俊送出府时,言语中还颇有见责之意。

 “呵呵!相公中早有成竹,岳飞何必画蛇添足,若是在此间久了,又怕误了相公大计,还是回行在的好!”岳飞冷笑,勒马而去。

 张俊在府门久久伫立,面色渐渐转和,却拱手往岳飞远去的方向道:“岳相好走,张某不送了!”身边僚属愕然,却见张俊嘴角渐渐翘起,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入府去了。

 岳飞一走,张俊立即安排麾下诸将,沿江视师,真正开始享受统帅此前岳、韩、刘、张四帅旧部的乐趣,大江一线,所有军将,一时都在张相麾下矣!

 岳飞一到临安,立即上书请辞,要求罢自己的枢密副使之职,以让位于贤能之辈,并自请充宫观职。

 “别选异能,同张俊措置战守。”

 赵构念罢,拍案而起:“这个岳鹏举!当真不能容人,亦不能见容于人!”

 秦桧在一旁,默然半晌,等赵构发怒过后,才道:“陛下,若就此许之,恐怕军中又有许多变故,不知陛下——”

 “拟诏,不允!”赵构喝道,随后愤愤返后宫而去。

 秦桧微微一笑,轻轻揭起岳飞奏表,看得几遍,作势撕,却强行忍住,放回御案摊开,满面堆出殿,往中枢去了。

 “朕以二、三大帅各当一隅,不足以展其才,故命登于枢机之府,以极吾委任之意”

 “今卿授任甫及旬浃,乃求去位,行府之命,措置之责,乃辞不能。举措如此,朕所未喻。夫有其时,有其位,有其权,而谓不可以有为,人固弗之信也”

 岳飞览诏,悲从中来,愤懑满怀,当即再次奏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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