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爹,不用了,都这么晚了,让莲香好好睡吧!况且我习惯一个人睡,特意让莲香过来陪我,我会睡不着。”宁千羽听闻庄里的人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心思也较为偏向继续隐藏的仇释剑。
“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太妥。”宁湛炉可不想要宝贝女儿出事。
“怎么会不妥?有你们在庄里四处搜寻盗贼,我想那盗贼早就逃出庄了,哪还敢留在庄里,甚至来我的寝楼呢?”宁千羽拚命说服着爹和哥哥们别派莲香过来,因为莲香一过来,她就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
“我看不如加派几名壮丁守着寝楼好了。”宁千锤折衷地提了个保护妹妹的方法。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宁湛炉沉
了会儿,颔首表示同意。
“如果这样能让爹和哥哥们放心,就这么做吧!”只要不派人进她房里,要派多少人守在她寝楼下方都没问题。
“千羽,时间很晚了,你安心睡吧!我们会派人守在寝楼下,守护你的安全。”宁湛炉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
“谢谢爹、大哥、二哥、三哥。”宁千羽对于欺瞒父兄一事心中有愧,总觉得这么做好像背弃了最疼爱她的家人。
“自家人说什么谢呢!我们继续去追盗贼了,你睡吧。”宁淬火冲着妹妹咧嘴一笑,便和父亲、兄长们一道离开。
宁千羽目送大家离开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赤足下
,悄悄打开门扉,确定没人守在房外,这才拿起烛台点燃烛火,小心翼翼地回到
上,面对仇释剑。
仇释剑一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便不再躲在棉被中,努力撑起虚软、内力已消散的身躯倚墙而坐,冷凝的眼眸对上了澄净的眼瞳,沉默瞬间笼罩在两人之间。
宁千羽已知仇释剑为何会负伤出现在此,一时间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整个人扭扭捏捏的。
“如果你后悔了,大可现下就大声唤人前来。”仇释剑挑眉建议。
“我不是后悔,只是不晓得该和你说些什么。”
“既然不晓得要说什么,就什么都别说。”反正他话本来就不多,况且现下负伤又虚弱,更不希望身旁有人像只麻雀般说个不停,她若能保持安静,是再好不过了。
“好,不过你身上的伤得立刻处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现下只能委屈你暂时待在这里,可以吗?”仇释剑冷淡的态度,让她面对他时特别小心,不想惹得他不高兴。
仇释剑吃力地耸了耸肩,一副随便她的模样。
宁千羽见状,心想他是同意了,马上再下
,将水盆里干净的水给端来,并取来了洁净的布巾与伤药。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对劲,伤口很疼吗?”在晕黄的烛光下,她发现他似乎很疲累,气
也颇苍白,猜想是他身上的伤在作祟。
“这么点小伤不碍事。”仇释剑轻蔑地说道。
“既然不碍事,你怎么会看起来那么虚弱?”她实在不了解男人,痛就直接喊痛啊,何必要死鸭子嘴硬?
“…”仇释剑看着她,发现她
角隐隐带着笑意,分明是认定他正在逞强。
“我爹和三个哥哥,终年都待在炉火边打造、试炼兵器,身上总不时会带伤,为了治愈他们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痕,我娘请来名医调配外敷的药膏,让我爹和哥哥们不至于伤痕累累。这药膏效用极佳,我常帮他们照料、
合伤口,没几天伤口便能愈合好转了。”她先为他清洗右腿上的伤口,并说明放置在一旁的药膏的来历。
仇释剑闷不吭声,由着她说去。幸好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不至于吵杂到难以入耳,不然他早要她闭嘴了。
“我爹、大哥、二哥和你
像的,痛时都不会喊疼,但淬火哥哥就不一样,他痛就会大声喊出来,他曾告诉我,喊出来会比较不痛,所以你若觉得痛,喊出来也不打紧,那并不会减损你的男子气概。”她开始为他上药膏,希望他别再死撑了,她并不会因为他喊痛而取笑他。
“我脸色之所以难看,并非身上的伤所致,而是中了软筋散。”仇释剑觉得有必要向她澄清,免得她一直误以为是他身上的伤导致他脸色灰白。
“你中了软筋散?”宁千羽惊讶地看着他。
“对,所以你不用期待我会哭天喊地地叫痛了。”若非他已全身虚软到无法走动,早就离开这里了,哪会和她扯这么多。
“那该怎么办?”宁千羽可不懂怎么解软筋散,又不能请大夫过来,刚刚还拐弯抹角地劝了他这么久,结果全搞错了。
“等药效过后就没事了。”仇释剑发现她是真心为他担心,不
觉得她无缘无故担心他这个陌生人的行为实在可笑,一来他是闯入她家兵器室的盗贼,二来他会中软筋散也是因她的父兄设下机关陷阱所为。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心头却不争气地为她的关心而泛起一阵暖意,暖暖的,
舒服的。
他听她哥哥叫她千羽,宁千羽是吗?这个名字倒是
适合她的。
宁千羽的长相很容易
起他人的保护
,他猜想许多人见到她都会不由自主想要保护她,但从小就在杀手门成长,以杀人为业的他不会是其中之一,他出手救她纯属巧合,绝非因为怜惜她而出手。
“那软筋散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宁千羽再问,倘若他因此而损害到身体,岂不是太糟了?
“不会。”冷凝的脸庞
动了下,强迫自己对她的关心不要有任何感觉,以免削弱他那长年炼造出来的冷酷心志。
“那就好。”宁千羽松了口气,已处理好他右腿的伤。
接下来就是他左肩棘手的伤势,他的左肩目前仍
着一支匕首,她瞪着那支匕首,实在没有勇气把它拔下来。
仇释剑眉也不挑一下,自己动手拔了匕首,褪下衣袍,
出结实的
膛,汩汩鲜血立即顺着古铜色的肌肤
下。
宁千羽眼捷手快,马上拿起布巾按住伤口,双眸接触到他
结实、引人无限遐思的
膛、背脊,两朵红云倏地娇羞地跃上双颊。正当她感到羞怯的同时,冷不防发现他的背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疤,甚至还有一道长疤狠厉纵横地划过他的背脊,这道伤疤当初一定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光是想到他是如何经历了这么多痛楚,她就难受地红了眼眶。
“吓到了?”他可以猜到她沉默的原因,定是他身上那些
错丑陋的伤疤吓到她这个不识忧愁的千金小姐了。
“是惊吓,也是难过。你受过这么多严重的伤,幸好老天爷保佑,助你度过难关。”看着他的伤,她的心揪拧着。
“不是老天爷保佑,而是我还不想死,所以活下来了。”他讥笑,打碎她美好的幻梦。打小他就知道老天爷并不会在他挨饿受冻时,自天上掉下馒头与棉被送他,唯有靠自身的力量才有办法存活下来。
“呃?”由他的话语中,她可以感受到隐藏其间的痛楚,心,再次为他泛疼。
“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她是备受呵护的千金小姐,他则是一出生就遭遗弃、被杀手门门主捡拾带回的弃儿,两人可说是云泥之别。
杀手门的门主可不是善心人士,会将他拾回教养,不过是将他当成杀人兵器,他自小为了在杀手门里的众多弟子中
颖而出,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学艺,才能在一次又一次严苛的考验中存活下来。他终
不停锻炼,就是期望有朝一
能够不再像条狗般听命于比他更冷血残酷的门主的命令,成为自己的主人。
当他的武艺愈来愈
湛之时,忧心地位不保的门主对他有了防备之心,甚至多次想藉由
付的任务暗地除掉他,明了门主心思的他当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所以他选择反扑,以门主教导他取人性命的方式杀了门主,同时也亲手毁了教他打从心底厌恶的杀手门。
仇释剑说的话在她心底慢慢发酵,没错,谁也没办法真正明白另一个人的感受,宁千羽沉静难受地清理着他的伤口。
“匕首刺得很深,得
合才行。”一发现他的伤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她不
深
了口气,努力压抑住发抖的双手,轻道。
“动手吧。”仇释剑无所谓地说道,仿佛要被
合的人不是他。
宁千羽取来针线,穿针引线后,将针在火上烤了烤,再深深
了口气,便开始为他
合伤口,不论帮人
合过多少次伤口,她仍旧是会怕得双手冰冷、脸色发白。
仇释剑无视于针穿过肌理的痛楚,只想着他为何要跟她说这么多,毕竟今天不过是和她第二次见面,两人连朋友都称不上,这实在一点儿都不像他。
“这些天你得小心点,免得将
合好的伤口扯裂。”
好抹上药膏后,她柔声提醒。
“嗯。”仇释剑轻应了声,披上衣袍后,努力撑起身体走下
。
“你受了伤又中了软筋散,要去哪里?”宁千羽看着他的动作,轻轻拉扯住他的手阻止。
“当然是另外找个地方睡,难不成你想要我和你睡在一起?”仇释剑挑眉看着一脸深怕他扬尘离去的宁千羽。
“不!当然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深怕他误会,宁千羽神情慌乱地放开他的手。
看着她惊慌的动作加上脸红困窘的模样,竟让他产生了想笑的冲动,他怔了怔,强
下泛上心头的笑意,冷凝着脸,浑身乏力地走到她
榻对面、供她看窗外景致的软榻躺下。
“你要不要喝点水?”
“我若要喝会自己来。”仇释剑疲累地合上眼,紧闭心房,拒绝她释放出的善意。
“那…我要把烛火吹熄喽?”他那明显的拒绝,让宁千羽感到难过,猜想定是她说错了话,才会惹得仇释剑不高兴。唉,她的嘴怎么会这么笨啊!
“嗯。”仇释剑哼了声,不再理会她,也不看向她。
宁千羽将烛火吹熄后便躺下来,她未将
幔全部合上,而是偷偷地打量着躺在对面软榻上的仇释剑,心头沉甸甸的,却也带着些女儿家的羞怯、欣喜,毕竟他们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虽然不同
,但已显得很亲密了。自仇释剑出手救她后,他的身影就老是不时地浮现在心头,不管他现下因何出现,能在自家见到他,真的让她心头漾满喜悦。
可在
欣的同时,她又想到了他满身的伤。她满心苦涩滋味,想着他有怎样的过去,想着他会不会有一天亲口告诉她,那些伤是从何而来?想着、想着,她缓缓沉入梦中…
幽暗中,仇释剑听见了她规律的鼻息传来,确定她已经睡着后,他睁开眼,转头望向她。她那张毫无防备的小脸,显得如此单纯、如此天真,使他紧固的心泛起了异样情愫。
不该啊!她从来就不是他该接触的人,他该忘了所有因她而泛起的感觉,继续过着原本冷酷无味的生活才是。
他别开眼,不愿再看她睡得香甜的小脸,
间却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喟叹。
自他有记忆以来,每一夜总是睡得戒慎恐惧,会不会有一天,他也可以像她一样,能酣然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