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斯特林微笑着望着紫川秀:“今天因为阿秀你在,谈判轻松了很多。不过你为什么要说支持哥达汗夺取皇位呢?”
紫川秀沉
一下,问:“斯特林,你可听过魔族的十二军?那是蒙族的军队。你听过蒙汗这个人吗?”
“我听过这个人。听说他颇为狡猾。”
“狡猾?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他根本是个变态怪物,诡计多端又反复无常。他坐拥军队在关外观战,保存了最强的实力。赛内亚族垮台以后,若不出意外的话,蒙族必然会崛起成为新的魔族统治族。搞不好,蒙汗会比卡特更难对付。”
“你的意思是…”
“分而治之。若没有我们扶持,亚哥米也好,哥达汗也好,他们都斗不过蒙汗。一个强大的魔族政权不符合人类利益,最好是让魔族各族互相攻击,永远无法统一,人类才有安稳日子。若蒙族顺利上台的话——不用二十年,我们又得准备打下一场抗魔战争了。”
斯特林
出了深思的表情。良久,他才说:“阿秀你想得很远。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收拾赛内亚人吧,打不垮他们,什么都是白费。”
他走到墙边,打开了一面遮着墙壁的窗帘,一面大地图出现在紫川秀眼前。在地图的中央处,一个大黑块触目惊心,紫川秀知道,这代表着四十万
内亚族士兵,他们盘踞在以达克为中心的数百平方公里土地上。
而在黑块的前边,是一个大红点,那是代表祖国的首都,帝都。这座被百万魔族围攻四个月而不能下的祖国首都,已经成为了坚韧和牺牲精神的象征,成为了逆转全国战局的关键转折点,成为了不可侵犯的圣地。这座英雄的城市成就了豆蔻少女的传奇名声,皇储紫川宁因而名扬四海,成为了全国军民心中的精神明灯。
斯特林的手指在地图上沿着瓦涅河逆
移动,最后停在了瓦涅河上游的红色的圆点上,这个红点与帝都城互为羽翼,从侧翼威胁着魔族达克,这就是后世称为西北营的小镇,当时
风霜正驻兵于此。
凝视着这个红点,良久,斯特林才缓缓说:“‘顾全大局,不计前嫌’,说来容易,但真要对自己的世仇大敌伸出援手,这需要多么何等的
怀和勇气!更难得的是,这样了不起的当机立断,竟然出自一个女子。
因为有她,我们才避免了一败涂地,人类才得以从灾难中幸存。
风家出如此巾帼英才,此乃人类之大庆!当年我与她在西北
战,我输了,当时我还想着与她再战,但现在,我心服口服,这个女子的
襟和气魄,我望尘莫及。
阿秀,若轮军事才华,你是天才,帝林和我也有相当的自信。但,唯有她才是当代最伟大的将领——不,她是当代最伟大的女
。人类的希望之光,她当之无愧。“
紫川秀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出现的,却是满天星光下流泪的眼睛,那沙哑的哭音至今犹在耳边回
:“若你战死,我定然为你复仇!”那时的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伤心。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涌上心头,似是骄傲,又似辛酸。
是的,她是当代最伟大的将领,人类的希望之光,但她也是我的爱人。刀光剑影,戎马刁斗。心上的人啊,我们分别已经好久好久。
“赛内亚族名义上还保留着六个军的番号,但实际上,魔神皇最精锐最勇敢的士卒早已葬身于帝都的城墙下了。魔族战力下降得非常明显,以前,我们要用一个人类师才能抵挡一个赛内亚团队的进攻。但如今,一个人类师就可以击垮两个魔族团队了,在帝都战役中,魔神皇起码损失了二十万部队。那些精锐士卒的损失,是无法用从后方征集来新兵弥补的——数量上虽然还能勉强保持,但质量上却已是天壤之别了。
而现在,魔神皇连数量没办法维持了,我估计,赛内亚族军队已不足三十五万了。而人类联军若加上了
风霜的军队,足足超过百万!我们占据了全面优势,唯一担心的是,赛内亚族会不会从国内调来新的增援部队…“
“不会有新的增援部队的。”紫川秀说,他声音不高,但语气却很肯定。
诧异于紫川秀的自信,斯特林问:“为什么?”
“我已遣一支偏师杀入魔族国内,命令他们尽最大可能摧毁魔族的战争基础,瓦解魔族民众的战斗意志、消灭敌人的续战能力。这支部队的任务就是给魔族捣乱,让魔族国内自顾不暇,没空来增援主战场——只要他们在魔族腹地折腾上几个月,留守国内的魔族皇太子卡顿就很头疼了,如果他哭喊着向老爹要增援的话,那就更精彩了!”
斯特林也是战略大家,立即明白了紫川秀策略之妙:半兽人虎视眈眈地压制着魔族各部族的老幼妇儒,整个魔族都是紫川秀手上的人质。这几万兵力不但压制了哥昂族和亚昆族,更破坏了魔族后方的兵力集结,这是以四两拨千斤的妙计。
他微笑道:“难怪哥达汗和亚哥米那么怕你,敢情他们一家老小都被你捏在手上。一下子去掉了哥昂族和亚昆族两个死
,人类这次大胜,你将是首功。”
“若亚昆族和哥昂族真的退出战斗,照你刚才的分析,我们确实占有胜机。”紫川秀顿了一顿,脸色变得凝重:“但你还遗漏了一个人。”
“谁?”
“魔神皇卡特。”
提到这个名字,连空气都在无声地震
,斯特林转身,专注地望着紫川秀,后者却不看他,只是望着地图上代表达克的黑点:“
内亚军队很强悍,凌步虚、云浅雪也是优秀的将军,但与他们较量,我并无丝毫畏惧,但唯有魔神皇——”
紫川秀眉头紧锁:“我至今还不知如何应付他。”
“魔神皇真那么可怕?能否用人海战术对付他?我能在部下中挑选出五千不怕死也不怕
的好汉充当敢死队,专门用来对付他!”
“二哥,实力层次差得太远了,想想一群兔子来围攻一头狼的情景吧!这不是能以兵力压制的对象——盘踞在达克的魔神皇,他可能比所有的
内亚军队加起来更难对付。”
两位统领都不说话了,房间里只听到时钟嘀哒嘀哒的响声。胜利已经在望了,但面前依然横亘着一道巨大的障碍,而在目前看来,这道障碍几乎是无法克服的。
良久,斯特林站起身来。他轻轻打开窗户,凌晨冰冷而清新的空气涌进来,东方的天边已出现了白色,黎明已经到来了。
“阿秀,你考虑得有道理,世上确实存在那种超出想象的恐怖人物,三百年前的明王殿下,他就能以一人抗衡军队。现在我也没办法确定,魔神皇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强大。这是个障碍,我们绕不过也躲不开。但若我们聚集了六十万大军,却因为畏惧魔神皇一人而退缩不前,那我们岂不成为世人的笑柄?
若是胜利需要牺牲和代价,那就让我们来付出。有可能我们会不敌魔神皇,但我们的牺牲绝不会白费。纵使我们战死沙场,但只要魔族还占据着人类的土地,那就必然会有下一个挑战者出现——或者是紫川宁殿下,或者是我们的大哥帝林,或者是
风家的风霜公主,从我们的失败中,他们可以
取教训,最终找到消灭那个魔头的办法!
没有人能阻挡太阳的升起!同样,我坚信,
不能敌正,历史
不会因一人而逆转。魔神皇卡特,你到底有多可怕?就让我斯特林来领教了!“
被斯特林那
昂的气势和强烈的信心所感染,紫川秀同样的心
澎湃。他站到窗前,与斯特林并肩而立。在两位青年将军的视野中,一轮火红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万道光芒映亮山川大地,照得两位青年脸庞一片通红。
渡船从北面绕过瓦涅河的礁角顺
而下,兵船不时做着急速的变轨机动,以躲开空中不时呼啸着扑来的巨大石块。石块一块又一块地击落水中,
起巨大的
花。
当一块石头扑来的时候,军人们发出了恐怖的叫声:“啊!”在离船弦不到五米地地方,巨大的石块落入了水中,
起的水花将船头的官兵浇了一头一脸。
“元帅,在甲板上太危险了,请您到船舱中去吧!”
风霜正在观察着岸上的投石车阵地,放在雾气中,遥远处只剩那么朦胧的一线。当那呼啸而至的巨石突破浓雾出现时,可以看到那一条条划破浓雾的淡淡轨迹。
“这么密集的投石攻击,魔族学聪明了,投石技术进步了。距离帝都还有多少路程?”
“约还有十里。”
仿佛是为姬文迪的话做注释似的,河
转过了一个拐弯,河道豁然开朗平稳,投石也不再发
。船上的军人们齐声欢呼,
风霜舒出一口长气。
“过了那个夹道,前面就安全了!”
明辉统领悠悠从船舱里走出来,刚才巨石满天飞舞的时候,他一直躲在船舱里没有出来。
“元帅殿下,您真是太冒险了。满天的石块
飞,你居然敢站在甲板上。”
“统领,我的习惯如此了,与其躲避,不如正面面对。”
风霜嫣然一笑,她站起身来,纤纤的娇躯
拔俊秀。黄昏的落
在瓦涅河的尽头垂下。她明澈的目光投向凝视着河
转折蜿蜒的波面尽头,额前的秀发在微风中辗转飘舞,一种智慧的知
光环笼罩在她上。
看着她,明辉心中感叹。眼前的人,曾经是他前半生最大也是最强的敌人,曾经无数次,自己咬牙切齿地诅咒要把她粉身碎骨。但眼下,她却是自己最可*的盟友,紫川家最强的救星。与
风霜相处的
久,他真切地感到了眼前女子的魅力。不单作为一个战无不胜的名将,而是作为一个单纯的人,她坦诚,真挚,待人以诚,她的纯洁有如水晶,有一种无以伦比的魅力,能让部下不知不觉地为她感动,不惜赴汤蹈火。
船队一路顺
而下,半个钟头后,帝都巨大的城廓阴影如一座山般巍巍地
了下来。所有人站在船头,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那巨大的城墙,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风霜感叹道:“帝都号称大陆第一巨城,果然名不虚传。”
明辉矜持地微笑道:“还算拿得出手吧!元帅您是第一次来到我们帝都吧?”
风霜摇头,微笑不语。明辉大奇,却不知两年前
风霜就曾多次亲身潜入帝都。
船队贴着河岸航行,可以看到那起伏的阵地线和堡垒,人们正从各处阵地和堡垒中用担架抬出伤员来,那担架的队伍长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看到船队的到来,岸上的士兵们纷纷从阵地中走出来,站到堤坝上观看。看到船队上方的金色枫叶旗帜,围观的军民们
出了震惊的神色,呐喊如风般传遍了河岸:
“
风军!
风军!是
风家的军队到了!”
甲板上的
风家士兵与岸上的紫川家士兵遥遥相望,近得可以看清彼此的面目。
这是经历了残酷战斗幸存下来的人,眼前的人们目光严峻,熏黑的脸上还留着泪水和脏土造成的污迹。人群中还夹着一些孩子,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是向着河水伸出小手。
看着眼前的景象,
风霜默默无语,心缩成一团,一种辛辣的东西涌上心头。
就是眼前憔悴不堪、衣衫褴褛的人们,他们顶住了魔神皇最最精锐的军团,将魔神皇半年灭亡人类的狂妄计划击了个粉碎。在被重重围困,孤立无援情况下,他们坚持了整整四个月,拖住了魔神皇六个最精锐的军团。他们的牺牲和苦难,为人类换来了时间和拯救。
对着岸上的军民,
风霜缓缓举起了手致以敬礼。接着,她部下的
风家军官跟着举手敬礼。紧跟着,明辉和他的部下也跟着敬礼。
河水静静地
淌,船舷上的军人们一动不动,肃穆得如同一群雕像。注视着他们,岸上的人们沉默无声。无需解释,无需语言,在那个凝固的瞬间,无数的思想都在那目光中交流了。一种超越国界和仇恨的思想悄然沟通。
同为人类,我们患难与共。
船队在*近帝都东门的东岸码头上岸。运兵船先*岸,
风家士兵鱼贯登陆,在岸上布置好了警戒线。有人拿了块木板搭在船舷和码头上,
风霜轻盈地跳下了船舷。紧接着,明辉也跟着下了船。码头边,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群军人向他们快步走来。
“
风霜殿下吗?”
“我就是,请问阁下是?”
领头的军人个子中等,短短的脸,短眉,目光严峻而疲惫,额头上的皱纹似被刀刻一般明显,脸上布满了尘土和黑色的粉末,头发斑白,眼里通红的血丝暴
了他的疲惫,身上的制服已经脏得看不清本来颜色了。若不是肩头上那三颗银色的星星,
风霜会把他当作那些在军中充当杂役的乡下农民了。
他向
风霜行礼:“在下中央军副统领秦路。殿下不远万里来援,无私恩惠,帝都军民深感大德。”
风霜回礼:“秦路将军,久仰大名了。贵军以孤城坚守阻挡魔族百万之师,其刚毅勇敢和自我牺牲精神,堪为军人典范,我们十分敬佩。”
“殿下过奖了。”秦路淡淡一笑,笑容中带有种说不出的凄苦。
他转向明辉,敬礼道:“明辉大人,您也来了。”
“秦路,你真的是秦路?”明辉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我简直认不出你来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好象突然老了十岁!”
“我以为老了三十岁呢。”
秦路淡淡说,语气中带有那种勘透了生死的人特有的豁达。
双方介绍了各自的随行人员,姬文迪、英木兰等人也上前与帝都的军官们见面,简单作了自我介绍。在那些形容干枯、憔悴不堪的紫川家军人面前,
风家最精锐的十字军将领们感到了一种无形的震慑。眼前人们呆滞而疲惫的神情,近乎麻木的眼神,都在无声地告诉着众人,他们曾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和血泪。
双方随员介绍完毕,没听到自己最感兴趣的两个名字,
风霜问:“紫川宁殿下和帝林监察长二位呢?我对他们也是久仰大名的了。”
秦路答道:“宁殿下和帝林大人都在指挥部,郊区报告发现了魔族溃兵,他们必须坐镇指挥,
不开身。不能亲自来
,他们托我向殿下您抱歉。”
风霜淡淡道:“战事要紧,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了。秦路大人,麻烦您为我们带路吧。”
“是。我们准备了马车,礼仪简陋,请殿下不要见怪。”
一行人上了停*在码头边上的马车,顺着城墙边道向城内驶去。
头西斜,死一般的寂静。帝都的街道——已经不存在什么街道了。目光所见,两边的房子只剩下几堵黑乎乎的焦碳般的墙壁,烟筒歪扭在那。门窗没了,屋顶的盖板也塌落了下来,焦黑的树上连一条绿枝也看不见了,那一座又一堆焦黑的砖瓦杂物废墟象座小山般高高地堆起,马车就在这些巨大的垃圾堆间的空隙中弯弯曲曲地驶过。
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人出声。
想起了两年前的帝都,想起了宁静和美的中央大街。
风霜喃喃道:“令人痛心。”
姬文迪也不
出声道:“真是可怕。三百年的文明古都,就这样毁了。”
秦路冷漠地看着窗外,对窗外的景象根本无动于衷。他闭上了眼睛,不一阵,鼻子里便传出了有节奏的轻轻鼾声,他已经睡着了。
风霜和随员们深感骇然:“帝都防卫的副总指挥官,他竟累成了这样了!”
本来,对紫川宁和帝林未能亲身到
,
风霜心里还是不无芥蒂的。但看到秦路疲惫成这副样子了,她开始对帝都的生活有些初步体会了。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城市,与魔族抗争的第一线,以前贵族所习惯的礼节和风度,现在统统成多余的。在这里,要紧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拼命地活下去。为生存这个最低级的目标,人们必须把全部精神倾注,根本没精力去考虑其他问题。
顺着巨大的垃圾山走,穿过一道又一道阵地防线。防守的士兵懒洋洋地或坐或卧地,对于驶过身边长串马车,他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士兵们所
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冷漠。
望着那些偻曲的身体,绝望的眼神,
风霜
了怜悯之
。那是徘徊在生死线上的眼神,他们眼里,没有希望,没有明天,只有绝望,漆黑一片的绝望。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下,他们精神已被扭曲了、即使能侥幸从战争中存活下来,最后也会发疯。
车子驶过了那一片焦黑的土地和废墟,进入帝都的西区。在这一带,还保留着较完好的建筑和街道,也可以有人在走动,大多数都是军人。
帝都防卫的指挥部设在一座没挂任何标志的民房中。一行人通过卫兵的检查,进了门。房间内的光线很暗,几个军官围在一张很大的桌子边讨论,肩膀上扛着星星的将军们进进出出,声音很响亮:“注意近卫旅的动向,这是一支生力军…近卫旅部署在那里,那就意味着魔神皇要在哪里动手…”
“增援来得很慢,赶不上我们消耗的速度…第五师全师加起来不到五百人,不到一个足额的大队…我们师被彻底打残了,步兵剩不到两百人…”
一个黑衣的“女”军官站起来,足足高出
风霜一个头。这时,他说话了——
风霜这才发现,眼前是个男子,只是他相貌太过俊美,让自己误会了——他的声音很清亮:“杜
,我给你传达宁殿下和我的命令:
落后立即向街垒四号阵地发动进攻,天亮以前,把阵地给夺回并坚守到增援到来——明白了吗?”
站在他面前的军官脸色惨白,但还是很利索地答道:“明白,大人。”
“那就下去准备吧!记住,天黑就马上发动进攻!”
出门前,那军官转身问:“大人,听说战死的军官可以追认晋升一级?”
“我可以给你特别优惠,追认你直升两级,直接升副统领!”
杜
苦笑,转身出了指挥部的门。
那黑衣军官这才转过身来,和进屋的
风霜打了个正面。
他身形颀长,穿着一身黑色的军法官制服,肤
白皙,淡淡的眉,水汪汪的眼睛,漂亮得连
风霜都嫉妒了,但与紫川秀不同,他的英俊给人种
柔的感觉。此人肩上闪光的金星肩章告诉众人他的身份:穿军法官制服又有着统领身份的人,在紫川家并没有第二个了。
看着帝林,
风霜感觉对方象是很面
,但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随即,她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对方是紫川家的监察总长,这么重要的人物,自己若见过,不可能记不得的。
看到
风霜一身红色的制服,帝林在
风霜肩上的肩章上扫了一眼,问:“
风元帅?”
风霜挑挑眉头:“帝林大人?”
“正是。元帅阁下,
来到这战
之城。条件简陋,怠慢了。”
两人轻轻一握手,
风霜只觉对方的手冰凉。她打了个寒颤,不动声
地
回手。两人都不做声,默默地打量着对方。
这么多天来,紫川家的高级军政官员
风霜也见了不少,明辉也好,罗明海也好,即使老得不成样子的紫川参星也不例外,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他们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无关**,那是男子遇到美丽异
时的自然反应。尽管他们能掩饰得很好,但出于女
的
感,
风霜把对方那一瞬间对方眼神的炙热变化捕捉无遗。
只有帝林例外。自始至终,他望着自己,眼珠里只有冰冷。在这个人眼里,自己很单纯地只是一个不堪信任的盟友而已。至于自己的美貌,对眼前的人来说,那是不存在的东西。
看着帝林,
风霜暗暗下了结论:这是个残酷无情的人,他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整个人都是用冰块砌成的。
这时,一个戴军帽的女军官走近前来,她摘下了帽子。顿时,一头光滑如丝的黑发如瀑布一般洒下来,那垂下的如丝如海的散
黑发将脸庞掩了一半,那女军官手忙脚
地梳理着。
秦路介绍说:“这位是敝国皇储,紫川宁小姐。”
顾不得头发没梳整齐了,紫川宁倩倩行了一个礼,柔声说:“
风殿下,您不远千里前来救援,此恩此德,紫川家没齿不忘。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您永远是我们紫川家最可信赖的朋友。”
“宁殿下,您说得太客气了。同为人类一脉,相互援手本是应尽之责。”
若依正史的记载,
风霜与紫川宁,这两位被称为黄金时代最为出名的两大美女的初次会晤,那是在784年10月7
的黄昏,帝都后方的大本营。当然,二人在七八一年的某个深夜的那次不愉快的邂逅,不但世人无从得知,就是当事人之一的紫川宁也是懵然无知。
两位女子都是一身戎装,她们互相打量着对方。
风霜身材高挑,柔丝般淡淡的眉睫,荫映着盈盈的双眸,眼睛犹如漆黑的宝石一般深不见底,白皙的瓜子脸,微微翘起的玲珑鼻子,五官漂亮得如
雕细琢出来的一般,那
直的秀颈、小巧的头颅,更加显出她身材的
拔;优雅的气质,雍容高贵的气度,从容的仪容,举手投足间透出的自信和大气,一身鲜红的呢子军服衬得她的肤
如雪一样白,给她平添了
的英气。
在场的紫川家军官无不震惊于这位
风家公主的美丽,当她顾盼四方,竟没一个男子敢与她目光对视。她就象绽放于这战地的鲜
的红玫瑰,耀眼夺目。
帝都中央军的参谋们
后是这样形容她的:“仿佛房间里突然升起了一轮太阳,我们都不敢看。会被她的美灼伤眼睛的。”
因为事先不知道
风霜的到访,紫川宁没做任何准备,于是出现在
风家军人面前的是这样一个少女:头发凌乱,正在手忙脚
地整理着。她没有化妆,也没有涂口红,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因为熬夜而红肿。面对丽光四
的
风霜,她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但即使这样,少女的美却依然是遮不住。微蹙的秀眉,水亮而妩媚的大眼睛,尖巧的瓜子脸,她一颦一笑,都显得那么动人。尽管仪容不整,疲惫憔悴,但天生丽质的紫川宁依然透出了一种动人心弦的魅力。与美丽耀眼的
风霜不同,她所具备的是另一种美,恬静,温雅,柔弱,楚楚动人,令人怜惜。
当联想起当时的时局,人们不
骇异,这个芊芊女子,她那柔弱而纤细的肩头,竟有如此坚韧和毅力!在最危难的时刻,她顶住了魔族对帝都可怕的军事压力,顶住了六个军,将近六十万的魔族精锐士卒!“一个月拿下帝都!”所向无敌的魔神皇和他麾下将军狂傲的宣言,却在眼前女子面前化为了泡影,本来足以席卷整个大陆的绿色狂
,却在眼前弱质女子面前止住了脚步,这不能不说是个惊人的奇迹。在魔族占领区“紫川宁殿下上天赐予紫川家的圣女!”这样的说法尘嚣直上,这个本来默默无闻的紫川家继承人的声望被推向了颠峰。
风霜当然知道,紫川宁不是什么圣女。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她爱哭、爱笑,爱吃零食,喜欢逛街,爱做梦,爱幻想,有心爱的人,也会嫉妒,有时也会动摇。是
在她身上的沉重责任,
得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必须迅速成
,必须坚强如铁。
风霜
出了会心的微笑:她就象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静静地看着她,
风霜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此人正在万里之外。眼前就是他曾经热切爱恋、不惜以生命捍卫的女子。在那个风雪之夜,他拔刀当
,挡住了自己,挡住了如云的
风家高手,就为了眼前的女子。他不惜赴汤蹈火。在他二十三岁的生命中,眼前女子曾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情感。
风霜在打量着紫川宁,众人也在注视着
风霜。大家都注意到了,在看紫川宁的时候,
风霜眼中有种很异样的东西:似敌意,似羡慕,又似是关注——当漂亮女子遇到容貌能与自己媲美的同
时,她的眼神、神情、动作都显得很矜持,那种微妙的感情就不是在场的男
能理解的。
秦路干咳一声:“
风殿下,若方便的话,请允许下官为您做战情介绍。”
收回了注视紫川宁的目光,
风霜淡淡说:“好。”
众人纷纷坐下,围在屋子中间的大桌子前,秦路指点着墙上的军用地图:
“九月十一
,敌第五军接替了第二军占领了城市东南侧的帝都车站,并在郊区维克果园的方位向我们展开兵力。目前查明的对方番号,共有八十五个团队,其中包括了近卫旅的八个团。一线部队中,隶属于
内亚族的团队共七十五个。据帝都总参谋部估算,敌人在后方起码还布置着二十到三十个团队作为总的战略预备队,不包括魔神皇的直属皇家近卫旅。
在东南面,敌人第五军的野战集团和步兵团队在我中央军第六、第七师的正面实施进攻。一些敌军部队已经突进到了帝都东城的居民区,第六师的防御部队已被对方强大的弧形阵势从正面和两翼挤
到了瓦涅河河浜。“
秦路顿了一下:“另外,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东南军部队已和紫川秀大人所率的远东部队在维纳里会师了。秀川大人带来了远东强悍的半兽人军团,这增强了我军的野战能力,使得我们对决战更有信心。”
听到紫川秀的名字,
风霜手微微一颤。她悄悄瞄了紫川宁一眼,发现后者没什么反应,显然是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
“斯特林大人飞鸽来信,对魔族的总攻将在10月15
凌晨开始发动。而相应的,我帝都军区也要发动相应的辅助攻势来牵制魔族的兵力,策应东南军的总攻…”
会议进行了约莫两个小时,主要是商议在未来即将到来的大反攻中,西北联军与帝都军团如何合作,尽力吸引魔族的兵力,为策应斯特林和紫川秀对达克的攻势做准备。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有人送进了晚餐。秦路于是宣布会议暂时停止,待晚饭后再开始。他歉意地说:“
风殿下,战事条件简陋,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您,委屈了。待打退了魔族,我们再请您好好品尝帝都的风味美食。”
风霜看看,饭菜都是普通的家常菜,有菜有
,在战场上也算难得了,倒也不象秦路说得那么差劲。她笑笑:“秦路大人,我也是当大兵的,什么没吃过?这已经很好了。”
大家客气地寒暄几句。正在这时,一个黑衣监察厅军官推门进来,他走到帝林身边,俯身低声说了几句,将一个纸条
到了帝林手中。
帝林展开望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风霜耳朵灵敏,隐约听到了“河丘”、“林家”几个词。她心灵一动:“监察长大人,出什么事了?战情有什么变化吗?”
帝林望望
风霜,淡淡道:“这事无关战情,但说不定也很重要。本来不想败大家胃口想吃完饭再说,但既然殿下问了,我就提前说吧:在河丘的情报站报告,上个星期,林家可能发生了一场政变。”
“政变?不可能吧!”几个嗓子同时出声道。
帝林反问:“心脏病会传染吗?”
风霜一愣,她微蹙秀眉:“据我所知,不会。”
“若不是政变的话,那就是林家有一种特别的心脏病,它专门传染给高级军官。河丘长老会宣布,十一个正当壮年的海、陆军将领,在同一天得了心肌梗
,同时死翘翘了。”
举座震惊,寂静无声,只听见帝林朗声读着情报:“死者包括了:河丘卫戍司令林鹤中将、河丘总参谋部情报局局长林辛少将、海军第一分舰队司令林云飞上将、海军第一分舰队副司令江淮中将、海军嘉西分舰队副司令林清中将、河丘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吴虹少将…”
仿佛被电着了,
风霜整个人一震。她站起来:“帝林大人,消息确切吗?”
“消息是林家长老会公布的,应该不会错。”
注意到了
风霜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秦路问:“
风殿下,您看起来不舒服?”
“没什么,只有点累了。”
风霜托住下巴,双手捂住了脸,以掩饰自己惨白的脸色。接下来众人还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进去。思绪混乱,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个画面:飘雪的黎明,一个英俊、骄傲的青年,披着满身的雪,笔
地伫立在街角,看着自己与别人策马离去,他那泪
满面的脸…
“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爱过我吗?”
风霜眼眸渐渐模糊了,尽管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但对他无怨无悔的一往情深,不求回报的痴情,她却不能不被感动。对他,她始终怀有一份愧疚之情。
谁也没料到,略带哭音的嗓音犹在耳边,当年雪中一别竟已成永诀。
那个骄傲而倔强的青年,充满了青春活力和信心。他冲动得象一团火,来往就象一阵风。她怎样也不能接受这个消息,这样一个年青人,竟然会死于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