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柏守初另外订了间房,与杜莳枫同层楼,中间隔了两房,但杜莳枫的饮食跟汤药的事,他依然照料得妥当,但不与她共桌食,也从不进她的房里,若有事也仅站在门外。
他对她保持距离,不再有侵犯的意图,这对杜莳枫来说是件好事,她慢慢放下心中的胆怯与恐惧,瞧见他时不再脸色苍白,说话也渐渐的不结巴,三天后才恢复泰然自若,甚至还对他扬起了微笑。
见她笑了,他觉得心口的大石落地了。
他这算是拾回她对他的信任了吧。
“柏公子。”一名女子巧笑倩兮朝刚出房间的他招呼着。“早晨好。”
那是掌柜的女儿,名陆雪芳,是他请来替杜莳枫背部的伤换药的。
陆雪芳有张漂亮的脸蛋,笑起来嘴角有个梨涡,模样讨喜。
“早。”柏守初朝她颔了下首。
“我来帮杜姑娘换药。”
“我跟你一起过去。”
到了杜莳枫的房间,柏守初仅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陆雪芳入门时,他还帮忙将房门关上,人就站在门口,像护卫一般。
陆雪芳直到门关上,才收回落在门口颀长身影的爱慕视线,转向杜莳枫。
“公子都不进房呢。”陆雪芳道。
“我要换药,他在场不方便。”杜莳枫微微笑了笑。
“也是,毕竟只是未婚夫
嘛,还是有很多礼节要守的。”
听到“未婚夫
”四个字,杜莳枫嘴角不自然的弯了下。
第一天入住客栈时,柏守初只要了一间房,还跟店小二说明两人的关系是“夫
”,这使他们同房的理由光明正大,但那
他去而复返后,请来陆雪芳
为她每
换药,当时陆雪芳问了他们的关系,柏守初运疑了一下才回——
“杜姑娘是我未婚
。”
其实他们什么都不是。杜莳枫想。
她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敢问,但感觉得出来他非常刻意的在两人之间划下守礼的距离,她以为是那
他的暴行使她面对他时充满恐惧,所以他才不敢接近她,怕再次引起她的恐慌。
她发现他变得…嗯,应该算是正常吧,跟一开始给她的古板形象符合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先跨出“友谊”的第一步,让他知道她已经不怕他了,那么,他也许就不会对她那么生疏。
然而,她发现她错了。
她试着对他展
微笑,他一样与她保持距离,有次她还藉了理由想靠近他一些,他竟然惊慌的后退了,杜莳枫不免猜想,会不会他对于承诺婚约一事,后悔了?
她真要死皮赖脸跟着他也不是不行,若两人一起走到京城,那么他必定会娶她为
,以报救命之恩。
但若是那天不是她救了他,而是别人,他也一样会娶,她明白。
娶她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是因为恩情。
她垂首,想着,如果成婚之后,他还是与她相敬如宾,
后必定会再纳一门他喜欢的人当小妾吧。
譬如像陆雪芳这样讨喜的女孩,他每次跟她说话都面带微笑,但她是他“未婚
”,他却好恭谨,好像她是他的娘,而且不是亲娘,是正房大娘。
说不定他比较喜欢陆雪芳。
杜莳枫偷觑已经帮她换好药,正在整理药箱的陆雪芳。
人家长得比她漂亮多了。
她悲愤的闭上眼。
想想,苏旻旻不见好几天了,她上京城的目的已经消失“未婚夫”为了报恩才带她一起走,要不是因为苏旻旻,她上京城干嘛呢?
倒不如回乡找个顺眼的竹马,生十二个孩子,当个平凡农妇。
除了村长比较有点钱外,村里的人大都穷,她的丈夫应该没那个本事纳妾吧?
苏旻旻跟她说过很多大户人家三
四妾斗得你死我活的故事,苏旻旻家会家道中落,也是因为苏旻旻的父亲宠妾宠过头,为得她芳心一掷千金,怎知竟因此被妾的兄弟暗中搞鬼,进了赌坊,败光了一身家产。
苏旻旻闲闲没事讲了一堆故事“恐吓”她,害得她对于丈夫娶太多门
妾心怀恐惧。
这屠夫过年过节有得
吃,生活自是比较优渥,若是他纳了一两个小妾进门,她这人胆子小,人家对她大声一点就吓得半死,哪有能力跟人家斗。
说不定最后直接被赶出家门,
落街头,连
未都没得吃。
可怜。
“杜姑娘…杜姑娘?”
“什么事?”杜莳枫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药已经换好了。”陆雪芳笑道。
“谢谢。”杜莳枫道谢后又问“我伤口情形如何,快好了吗?”
她觉得伤处已经不疼了,但是她没法看清楚背上的伤,故只能问陆雪芳。
“我想,还要再敷两天药。”陆雪芳目光闪烁。
杜莳枫背上的伤已经好了,伤口皆愈合,再抹药也是浪费,但若是不来帮她抹药,她就没有最正当的理由见到柏守初了,故撒了点小谎。
“是吗?”还要两天啊?
她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除非用力
,要不然手碰触也不会疼了,还以为差不多痊愈了呢。
这几天因为受伤的关系都窝在房里,卧
卧得她骨头都要酸疼了,好想出去走一走。
“你好好休息。”陆雪芳将药瓶放回柜子,离开房间。
杜莳枫目送她离开,在房门合上前,瞧见她与柏守初招呼说笑,柏守初的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直视陆雪芳。
他好像自那天起就一直没正视过她呢…
小手互握扭紧,犹豫着该怎么做才好。
几天后,大夫过来看诊,确定她的内伤已经完全复原。
“那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吗?”杜莳枫着急的问。
“姑娘身体已恢复健康了,想去哪都可以了。”大夫笑着对她道。
杜莳枫
欣的抬头
向站在大夫旁边的柏守初,怎知两人视线才刚触及,他就低阵别开。
澳浓的失落笼罩了她,
边的欣悦也敛起了。
“谢谢大夫。”她低首道谢。
柏守初送走大夫,回到二楼时,讶异杜莳枫就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了。”她说着话时,仍注意看着柏守初的表情。
“那就明天上路吧。”柏守初看了她一眼,迅速转往自个儿的房间方向。
“我先回房准备。”
“我想出去走走。”
“好…什么?!”柏守初诧异回头。
“我在房里躺了六、七天了,想出去走走。”
这是她要陪他一起出门的意思吗?
如果明天上路,也是要一起出门的,避都避不开,但他很清楚“
鬼的意念”仍在他身上作用,他每次望着她那张甜甜的笑颜时,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执起柔荑轻抚…
该死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常?
但看她渴切的小脸,这几天真是憋屈她了,一直关在房里无法出门,不带她走走又于心不忍。
“嗯,好,那我…”
“我自己去便行了。”她看出他的不情愿“只是去逛一逛。”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独自出门?”柏守初立马反对“人生地不
的,万一你迷路回不来怎办?”
她可是从家乡一路走到这的呀,只是她身边还有个鬼罢了。
说到苏旻旻,她还真想念她。
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了,没了她的声音,突然觉得好无聊、好寂寞,而且她的“未婚夫”又不喜欢她,想尽办法避开她,她更是闷得慌。
如果苏旻旻在,说不定还可以帮她探探柏守初的想法,若是他真的是迫于无奈,她也会很识相的。
“那你真的想陪我去吗?”杜莳枫直白的问。
柏守初闻言,很明显愣了一愣,面
犹豫。
她明白了。
她心中亦有了主意。
“不然我回房休息吧。”她垮着纤肩,忍着委屈的泪回房。
她从没
他报恩娶她,是他自己下的承诺,是他自己许的婚约,怎么这会儿好像变成她
他娶亲一样。
她明明打算回乡找个竹马生十二个孩子的。
她从来都没因为贪恋他家过年过节有
吃,所以死
烂打的呀。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一直没机会问个清楚明白,只知道自己被闪得不清不楚,那种存心想
她主动提出“无须报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陪你去。”后方的男人道。
“不用了。”她将门关上。
“杜姑娘…”柏守初抬起手,迟疑一会儿放下,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走了两步,眼前浮起她失望的小脸,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回首。
“杜姑娘,”他轻拍了两下门,柔声道“我们出门吧,你想去哪,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