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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煮肉店和邻居家的贼
 第四十二章  煮店和邻居家的贼

 建军的划伤了,是砌地沟时没留神被滑落的石头给划伤的。队长送他到医院了几针后,让他回家休息。在家休息就没工钱,干一天算一天。有时建军累得快直不起时,真盼着找点什么借口,休息休息,缓一缓。眼下真轮到休息了,他又觉得可惜,少干一天就少挣多少钱呢。每在家坐一天,建军就掰着手指算,又丢了多少多少钱,心疼得不得了。就这样躺在家里熬到能下地干活,正准备再过一半天就去上班,施工队队长来到家中,给他送来工资和医疗费,并告诉他伤好后就不要来上班了,施工队的活干完了,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干的,施工队也散了。建军挣大钱的临时工作就这样丢了。挣了几个月的大钱,说没就没了,心里真不痛快。

 建军心里不痛快,父亲比他还不痛快。就在费尽心机把建华办回城的几个月后,一个政策下来,知青只要没在农村成家的全部回城安排工作。父亲这个后悔呀,如果建华再坚持几个月,让建军去接班,俩人不就都有了工作?建军晃着干临时工挣得再多,也不如少挣点有个正式工作。后悔归后悔,那也没办法,这事谁能料得到,认倒霉吧。

 建军的伤养好后,又开始四处找活干。打听到医藥公司收藥材,建军就买了镰刀,备了工具,上山采藥。这座城市虽然是一座山城,靠近山脉,但附近的山上却没有什么值钱的藥材,有的都是些极普通的中草藥。据说东边深山里有好东西,吃人的东西也不少,危险。这只是传说,周围的人谁也没去过,也不敢去。听老辈人讲,刚解放那阵,确实从东山里有狼跑进城里,那时沿街的墙上,用白土子画了许多大大的圆圈,说是用来吓唬狼的,后来就再没听说过。建军也只是在附近山上采些大路货。

 建业和建设课余也同建军一起上山采藥,有时也打些草卖给牛场。前院志刚在藥店工作,他说藥店里收蝎子,他弟弟志强抓过几回,还卖了钱。建军听说后也准备了家伙,再上山时顺便逮蝎子。

 山上的石头翻不了几块就会发现蝎子。志强逮蝎子很有一套,只见他瞧准蝎子翘起的尾巴,用食指和拇指一下子捏住,然后轻轻一抖,蝎子就像面条一样软下来,很轻松地就装进了瓶子,建军他们三个没有这份胆量,也没这技术,只能用从医院垃圾堆里捡来的旧手术钳子,夹着蝎子尾巴往瓶里装。

 刚开始挖藥材割草的人多,抓蝎子的人少。到后来,都知道蝎子是个好东西,能卖好价钱,都来抓,这时建军他们感到蝎子不象开始那样抓得轻松自如了。再后来在几座近山上想抓到一只都难了。建军气愤地骂,人们现在都象恶狼一样,看见什么挣钱就一窝蜂地往上冲,闹得什么钱都不好挣。

 这天休息,建业正和建军在山上转着挖藥材。天色不太好,虽然没有下雨的意思,但头顶上一团一团的云彩黑一块白一块的很是难看。风吹动着云,云搅动着风,天空中那些七八糟的东西不停地变幻着形状,像一堆理不出个头绪的麻。山上的草木也在它们的影响下,不甘寂寞噗噗啦啦地摆动着。太阳被厚厚的云遮挡着不出一点光。天色虽不太黑,却有几分暗淡。在云层的遮盖下山下远处的城区,一片杂乱无章,烟雾腾腾的令人心情不能舒畅。这种天虽不象要下雨,建军还是不打算再上山,想在家干点别的。建业不肯,说一礼拜才歇这么一天 ,平时哪有时间上山。建军经不住建业的软磨硬泡,带着建业上了山。二人正在山上转着,忽然从山脚下工厂里传来凄婉的哀乐,两人的心都跟着一颤,不知又是什么人死了,年初敬爱的周总理刚去世,人们还没有从悲痛的气氛中摆出来。哀乐完了仔细一听,是**去世了。两人站在半山坡上都愣住了,互相望着,像是冰冷的天里被人头破了一盆凉水。**也死了,国家没人管了,这天还不塌下来?两人顿时没了挖藥材的心情,默默地下了山。

 第二天,学校组织全体师生向**像敬礼默哀。昨天已有许多师生返校作了花圈,布置了灵堂。在默哀过程中,有几位老师和学生会干部面对主席的遗像哭得死去活来。在这种环境中,建业虽然也感觉心情很压抑,但想哭的感觉一点也找不到,想着自己悲痛,好挤出一些眼泪,费了好大劲还是徒劳。他一边怀疑自己对伟大领袖的阶级感情,一边对那几位哭得昏天黑地难以理解。

 晚饭时,一家人议论着主席逝世这件天大的事。父亲最为难过,他说,**一生伟大,全中国人都享了他的福,他应该长命百岁。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的好。正说着,建华头上系了块纱巾回来了,进了门就往里屋钻。大家都注意到建华烫了头。他是怕父母骂,他知道父亲讨厌女孩子花里胡哨,不稳重。

 建设故作严肃地说,**他老人家刚去世,有人就搞资本主义那一套,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

 建华马上从里屋甩出一句硬邦邦的话,吃你的饭,少管我,先管好你自己,差班生。

 建设作了个鬼脸不说话了。父亲扭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也正抬头看父亲。两人对视了一下,啥话也没说,但心里都在想,建华从乡下回来参加工作已经一年多了,是该搞对象的时候了,都打扮起自己了。

 晚上熄灯后,父母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建华,后来又扯到了树梅。树梅这阵子象换了一个人,班也不上了,也不再找建华串门聊天。很少出门,整天钻在家里,偶尔去趟厕所,才在街上面,人显得很迟钝,一幅痴呆模样。看见对面有人过来,她就好像耗子见了猫似得贴着墙走,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眼睛里空的什么也没有。当她母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时,为时已晚,无论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只有伤心地为女儿四处找医生看病。

 聊到最后,母亲惋惜地说,多好的丫头,就这么给毁了,后悔都来不及。

 父亲则说,这还在人,咱家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又说了,建军这几天好像也显得没精神,可能是挖藥材不挣钱闹的,明天劝劝他,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手里有点干得就好,别老想着挣大钱。

 建军卖藥材和蝎子没挣了几个钱,心情的确是很低落。也是,刚刚数过几个月的大钱,转眼间数不成了,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过,挖藥材和养兔子一样,开始都能挣点钱,到后来就不行了,原因是一开始干的人少,等干的人多了再想挣钱可就难了。再干点什么呢?得好好想想,要干就干没人干的,别人知道也不好干的。正这么想着,建章又托人在煮店给他找了一份临时工。活不累,隔几天到冷冻厂进一回猪和下水,平时就在大灶上煮

 建军高兴地说,这个好哎,干活还有香味熏着,冷子还能叼一口。好活,好活呀!

 建章严肃地说,你要是有这想法,那就乘早别去。

 建军赶忙说,别,别介呀,我就这么说说,别当真呀,我不吃还不行么,光闻味行不,难不成味都不让闻,还得把两个鼻孔堵住。

 又有了好去处,建军不再想这几天正在想的事,进驻煮店。

 店里的规章制度很严,建军按建章给他提的要求规规矩矩干活,不胡思想。面对到处摆放的香味四溢的各种,他极力地咽着口水,抵挡着惑,不吃也不拿。一心只想着干好手里的活,却怎么也不能安心。还没出一个礼拜,建军守不住了,也学着别人的样,头头不在时偷偷吃一口,解解馋。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大口地吃过,就是过年也不可能这么吃。吃过几回后,建军渐渐地对满眼的没兴趣了。建设问他为啥,他说,每天让味熏着,时间长了就不象刚去时每天都有点想法,其实就是让那满屋子的味给呛腻了。

 再后来,建军长了贼胆,他发现了店里管理上的漏,隔三五天就用破棉袄揣回一块,让父亲下酒,给家里人解馋。刚拿回来时,父亲一脸的革命警惕,追问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偷店里的。建军指天发誓,是单位分的,月底要从工资里扣钱,只是比商店里买便宜多了。并说如果父亲不信可以亲自到店里去问。他知道父亲是不会去问才故意这么说,这么说才能显示自己说的是真话。见他说得如此认真,父亲这才放下心。

 建业和建设背着父亲问建军,当真是分的?

 建军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分的,也不是偷的,是拿的,是大家拿。外国有个国家叫加拿大,我们店里叫大家拿。我们煮的哥仨轮着拿,约好了多长时间拿一次,一次拿多少,不能让管事的察觉,了馅三人全完蛋。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不能让爸妈知道,要不然我可就遭殃了。

 两人自然不会说出去,经常有吃为什么要说出去,难道谁傻的和香有仇。两人不说,父母自然也不会知道。建军他们这件事做的诡秘,店里那么多,他们拿的那一星半点根本显也不显,三个月的时间居然没被发现。天暖和了,身上的衣服少了,没法往出拿了,建军他们三个这才把贼胆收敛了起来。

 煮店的暂时没人拿了,邻居王家被贼光顾了。好在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平时总放在抽屉里的几十块钱被小偷顺走。想必这贼也盯了许多天了,正巧今天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平时上班上学的都走了以后,院里总有母亲在家,小院也就终有了人气,不空的慌。这天下午母亲去了建章家。建章的小孩小雨五岁了,进了部队大院的幼儿园,母亲闲来无事也可以四处走走。父亲先于母亲去公园看花。母亲回来见满院子都是人,还有派出所的民警。又是询问又是照相,折腾完了临走还问了母亲几句。两家闹意见这么多年,一直不说话,母亲不好多说什么。原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建设放学后被叫到派出所,问他头天下午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有什么人证明。

 建设把小眼睛瞪得溜圆,气哼哼地说,我在学校上学,老师和同学都可以作证。谁她妈这么缺德,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警察叔叔您可得为我做主。

 警察说,你也别骂人,没谁咬你,我们这也是列行公事,找几个邻居问问。

 建设回了家,恼哼哼的找了几个胡同里经常一块玩的伙伴,打探此事。

 小虎说,我看这事八成是二林干的。你跟他打过架,这小子记仇,小心眼。你们家又和王家不和,肯定是他在背后捣鬼。你在学校又不是好学生,这帽子扣你头上正合适。我这也是瞎猜,你可别当真,你真要是问他可别把我给扯进去。

 建设气愤地说,妈的,真要是他干的,看我不把牙打的满地找牙。

 之后建设四处找人打听。王家他不能问,派出所肯定不会告诉他,问别人也都说不知道。建设干脆在胡同口把二林截住当面问。

 二林口吃,平常说话就不利索,这下更是说不出一句整话。他急的又指天又指地还躲着脚说,哪…哪个王八蛋啊才…才干这种事,谁告…告的,他妈生…啊生孩子都没眼,啊天…打他妈五雷轰!建设望着信誓旦旦的二林一片茫然。

 又过了一阵,建设也没心思再调查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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