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见义勇为
　第十九章　 见义勇为

　在经过了仅有的两次家访后，建的学生时代在默默而悄无声息中即将结束。建自上小学到现在虽然一直是静悄悄的，但就在他即将毕业时，**的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把他的生活搅的不再平静。

　父亲的思想套了。原来的思路突然中断了。建章和建国参加工作这几年来，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一定的改善，父亲乐观地认为，等到建毕了业，也参加了工作，那么家里就又少了一个吃闲饭的，而又多了一个挣钱的，那情况和现在就又大不一样，那就是四个人养活九个人，比早先一个人挣钱养活九口人不知强多少倍。现在突然要搞什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学生高中一毕业，都要到边远的农村去，而且这一去就很有可能永远也回不来。这难道不是命运在捉弄人么。

　建章和建国的思想套了。除了父亲外，两个人都是这个家庭的抚养者，他们对自己在这个家庭负有的责任有着一定的想法，深切的感到自己身上包袱的沉重。与同龄人相比，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们明显的感到跋涉的艰难，而又不得不满怀信心地坚持下去。这信心的其中一部分，就来自于即将毕业的建身上。他们知道，建一旦参加了工作，他们身上的包袱，理所当然的就会减轻。从而使自己多一份欢乐，少一份苦恼。而照此下去，每过两三年包袱就减轻一次，那么就会在不远的将来，把自己从这包袱里解出来。那时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那时的心态该是何等的轻松。他们的这种想法，随着建毕业的渐临近，逐渐地温暖着他们那颗几近变形的心。现在这即将出现的美好前景突然逝去，他们象突然痴呆了一样愣愣地发怔。

　建的思想也套了。建虽然少言寡语，进常处于沉默状态，平静的近乎一潭死水。但他的内心世界却由于没有表达和释放，而比别人更加的丰富和多彩。与他所到过的同学家庭相比，他清楚的知道，自家的生活状况和别人的差距。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他经常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家里人多，每天都说说笑笑的没个清静时候，但他还是感到压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的长大，他渐渐的明白了这压抑和压力的源头，它来自于贫困的生活和艰难的生存环境。他盼着自己尽快的长大，盼着毕业，盼着参加工作能自食其力，为使家庭摆这压力和压抑，拿出自己的一把子力气。眼看着就要走出校门，走向社会，象建国一样在走出校门的同时迈进工厂的大门。但这突如其来的政策，将他一子击倒，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命运的转折点。

　父亲着急了，建着急了，建章和建国着急了，全家热都着急了，尽管几个上学的弟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他们明显的感到，建的去留问题是家里现在顶顶重要的大事。

　象建国那时一样，建临毕业还有两个来月时，父亲就开始考虑建参加工作的问题。他仍旧没有别的想法，还得靠建章。建章奉命找过厂领导，但这次不象建国那时好办，碰了钉子。最近前前后后厂里进了一些新工人，岗位已满。倒不是一个人也容不下了，毕竟是一个工厂，多一个少一个的无足轻重，关键是领导已经照顾过建章一次，全厂上下那么多人都在盯着看，如果再把建安排进厂，其他的厂级领导和中层干部那里没法待。书记对建章做了如上解释，并表示道歉。

　这条路一断，父亲没了主意，正在发愁想办法，却传来消息，建他们这批毕业生要上山下乡。父亲的心思只好先转移到建的去留上，得想办法先让建留城，再想办法找工作。

　为了让建留城，父亲和建章思前想后合计了几回没有办法。两人分头到外面找人托关系，仍然一无所获。建章最后对父亲说，我看咱也别找人了，这也不是找人的事，不行明天我去一趟学校，和学校说说咱家的情况，看能不能行。父亲无奈地说，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先这么试试吧。

　第二天下午建章下班回家，父亲问，学校去过了？怎么说？

　建章兴奋地放下包说，学校没去，不用去了。建不用下乡啦，有办法了。

　父亲急切地问，不用去？有什么办法？

　建章“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后抹了抹嘴说，今天刚听到消息，说建他们这批毕业生实行“四个面向”家里确实有困难，本人有病可以不去农村。

　父亲如释重负地说，这下可好了，那就赶紧到街道办事处开个证明，咱家的情况他们都知道。连找找人给建开个有病的证明。建章到办事处开出困难证明。这个证明好开，家庭状况是明摆着的，工作人员也没出什么难题，顺顺当当把证明拿了回来。再去开有病的证明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建章到指定医院，陪着笑脸向医生说明了情况，请医生帮忙给开个证明。医生翻了建章一眼说，不行，这几天净成了干这事的了，都开了证明，那谁下乡，让我去呀？叫本人来，真有病我会给他开证明的。咱们公事公办。

　建章知道建的身体情况，没什么大毛病，要来检查身体，这证明肯定开不成。于是她用哀求的口气说，您看能不能照顾一下，我们家生活困难的，困难证明也开了，再有您的这一个证明，就能留城了，您看…

　医生一脸严肃地说，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这个口子不能开。

　建章没有办法，医生死活不答应，她只好悻悻地离开医院。

　怎么办？证明还得开，开不出证明就得下乡。建章支左时在另一所医院呆过一段时间。她想，医院之间都有关系，从那边找个人再试试。她找了个人，又买了一条烟，对方不拿，她说拿上吧，空手去这事肯定还难办。

　不知是托了人，还是送了东西，这次去很顺利。进去不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证明书。

　把两份证明上去，建留城了。下一步就是该琢磨找工作的事了。

　想进建章单位这条路在办留城手续前就已经断了，其他的路子又一时找不到。就在父亲一筹莫展大伤脑筋的时候，建的工作问题在大家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意外的解决了，而且是建自己解决的。

　这天建去最要好的同学球子家串门，想打听打听别的同学的情况。刚出了院门，遇到了李志。李志现在已不当派出所长了，一年前调到房管所当所长。见了建，他笑呵呵地问，毕业了吧，是下乡呀？还是留城呀？

　建答，开了证明，办了留城。

　李志问，留城了，好，留城好。找工作了？

　建答，还没呢，连个目标也没有。

　李志又问，那你想干啥？

　建答，想干啥？不是我想干啥，关键是啥能让我干。

　李志思索了一下说，我给你联系联系吧，啊？

　李志说完径自走了。建也没把李志说的当回事，仍去找球子。

　两天后，李志登门拜访。母亲愣怔了一下，赶忙起身接。李志和刘家从不来往，也没打过交道，今天突然找上门来，令家人感到吃惊。

　李志也不客气，进门就往八仙桌旁一坐，扫了家里人一眼，没有看到建，于是对还在发愣的父亲说，刘大哥，我来给建介绍个工作，看他去不去，单位小了点，是归区里管的红城机械厂，大集体。

　李志那天对建说的那些话，建根本就没当回事，也没对家里人提过。所以李志的话大家根本就听不懂，不明白他为何从不和这家来往，却要给建找工作，而且已经找到。要知道这是目前家里最最重要，也是最最难办的事情。他一句话就轻轻松松解决了，这是多大的事呀。这是为什么呢？父亲不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说，是答应？还是拒绝？

　李志望着懵懂的一家，猜想他们可能还什么也不知道，于是面带惊讶地说，建没提过以前的事吧？建对我们家有恩，老想过来表示表示，原来是想这件事不好张扬，不能搞的满城风雨，所以就一直没过来。现在这事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想想就别提了，等有机会再报答吧。事情是这样的，那还是我当派出所长那年，得罪了几个街上的小混混，有天媳妇下班回家晚了，在胡同口被这几个赖小蒙了嘴截走，正赶上建从厕所出来，他看的真切，马上跑到我家报信，我赶紧找了几个人去追，还好，这几个小子没跑远，被我们逮住了。这要不是建报信，可真要出大事了。

　一家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建在上小学时就做了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却一直隐瞒到今天。

　父亲把一颗心放在肚里说，有这事，他可从来没说过，那是他该做的。我们正愁他的工作呢，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李志说，应该说谢谢的是我。给建找个工作是应该的，就是单位不太好。也不知他愿意不愿意。

　李志临走时给父亲撂下一句话说，今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