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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中,尹天慈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因为她听到房中有动静。伴着隐隐月光,她发现屋中真的有第二个人,还是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

 “老爷,这么晚了…”

 “天慈,我们全家对不起-!”

 语毕,宫令培迅速封住尹天慈的道,令她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只能双眼圆瞪的盯着眼前的一切。

 老爷这是在做什么?她无奈地把所有的疑问和惊恐闷在心中。

 不一会儿的工夫,她看到宫夫人和宫碧凝抱着红嫁衣及一大堆首饰来到房内。

 “天慈,我们对不住-了。夫人,快点把天慈打扮好,时间不多了,家当细软都装上马车了。”宫令培掏出一封信,又用刀子轻轻划破尹天慈的食指,血珠立即冒了出来;他拉着她的手在信上按下指印,再把信进信封封好放在她身旁,随即离开房间。

 老爷为什么要让她按指印?难道那封信是她的卖身契?一股不祥的预感将尹天慈笼罩。

 “天慈,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禅风他是个好人,如果他娶-,一定会好好待-的;就算他不娶-,我们也给-留下足够的钱,-可以和家人过上丰足的生活,-只要忍耐几个时辰就好了。”宫夫人一边道歉,一边急忙帮她换上红嫁衣。

 什么没办法的办法、什么禅风、什么娶不娶的,这些都是什么啊?夫人、小姐,为什么要给她换上嫁衣?

 尹天慈在心中无休止的叫喊,好想挣开她们,但是根本动弹不了,明亮的双眼中布满惊恐和愠怒。

 “天慈,这里有两张一万两的银票,算是我们给-的补偿,我把银票放在-的兜衣里面了。”宫碧凝把银票折好,入尹天慈的兜衣内“娘,快点啦,马车还在外面等着呢!”

 “别催啦,这就好了。”

 宫夫人手忙脚的为尹天慈打扮好,轻轻抚摸她的脸蛋,心中满是歉疚。但为了唯一的宝贝女儿,他们只能出此下策,让尹天慈代嫁。

 “天慈,我们全家对不住-了。”

 语毕,宫夫人给尹天慈下跪,但硬被宫碧凝扶起。

 “娘,-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已经给天慈很多银子了,她可以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们快走啦!”宫碧凝实在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在她眼中银子是万能的,就连出嫁这等事情也可以用银子解决。

 “碧凝,不许-这样说。”宫夫人斥责女儿的不懂事“天慈,我们走了,-自己保重。”她最后深深望了尹天慈一眼,那双明亮的大眼中闪烁着惊恐和失望。

 她怕了,堂堂宫夫人竟然怕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恐惧彷佛是一把利器,深深刺痛她的心,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都是出自于自私的母爱吧!

 宫夫人不忍也不敢再看尹天慈,把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后,决绝的和女儿踏出房间。

 宫令培率领女及老管家离开生活近二十年的宫府,连夜奔往洛的大哥家。

 宫府现在已经成了没有主人的宅子,等到天亮,府中上上下下十来个佣人,也将各自拿着宫令培事先准备好的银两各奔东西。

 深夜,在幽静漆黑的房间中,尹天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端正的坐在上,凝视垂在眼前的红盖头。

 她竟胡里胡涂被人利用了,怎么办?她究竟该怎么做?想逃,却无法动弹;想喊,却开不了口;想哭,却不允许自己怯懦。

 她心中充满恐慌,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运会怎样。

 搞不好她会被有钱有势的德鹤堂以欺骗的罪名送去衙门,到了那时候,可不是光说理就能说清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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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宋府──

 “老爷、夫人,不好了,宫老爷和他的家人都不见了!”宋家负责接新娘的小顺儿急忙从宫府赶回来禀告这突发事件。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热闹的宋家大堂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的亲朋好友无不屏息等待下文。

 “怎么回事?小顺儿你快说!”本来喜气洋洋的宋仁合听到此事,脸色立变。

 “是啊,你快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宋夫人也着急起来,今天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子。

 “老爷、夫人,我们到了宫府之后怎么都找不到宫老爷和他家人,只有在房里发现一个身披嫁衣的姑娘,我们问她是谁她也不回答…对了,她身旁有一封给老爷的信。”小顺儿急忙呈上信。

 宋仁合拆开信封,和宋夫人略看了一遍,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信也随之落在地上;宋夫人怕丈夫气出病,连忙上前安抚。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要去看看!”宋仁合甩开子的搀扶,就要往大堂外冲。

 “仁合,你的身子…”

 “爹、娘,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身穿新郎喜服的瘦高男子冲了进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喜气洋洋的婚筵会变得躁动不安,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宋仁合心中一紧。宫令培那狡猾自私的一家人,就因为禅风的残疾不肯把女儿嫁过来;他们为何不面对面说个清楚,何必等到成亲之才找个人来代嫁?难道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本该有的信用?

 他们打定主意另外找个姑娘来嫁,这样就算是对宋家的补偿吗?

 宋禅风看到地上的那张信纸,毫不犹豫的将它捡起,左手一抖将信纸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顿时,大堂内静得出奇,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

 片刻之后,宋禅风读完这封可以说是嘲讽他的信,他定定的立在原地,沉默不语,平静的把信折好揣进怀里。

 大堂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本以为身为新郎的他会然大怒或者伤心绝,但他反而冷静得骇人!

 “爹、娘,婚事照常进行,我要娶尹姑娘。”

 宋禅风冷冷启口,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一口凉气。

 “禅风!”宋仁合被儿子的反应吓了一跳。

 “爹、娘,把尹姑娘接来,我在这里等她。”宋禅风漠然的环视四周的亲朋好友,他们无不瞠目结舌。

 “禅风,我看成亲这件事情…”宋夫人上前劝说儿子,却被儿子挡了回来。

 “如果你们不去接她,我就自己去。”宋禅风清冷一笑,转身离开大堂。

 “禅风,你等一下,我们马上去接尹姑娘,马上就去。小顺儿,快点把尹姑娘接来,要快!”宋仁合被儿子弄胡涂了,也拗不过近年来脾气益发古怪的他,所以只得顺了他。

 小顺儿应了一声就立刻赶往宫府。

 “禅风,婚事不能儿戏啊!”宋夫人心里着急,但也不能言重,生怕再次伤了儿子的心。

 “难道他们这样做不是儿戏吗?”宋禅风口中的“他们”,指的当然就是逃跑的宫家人。

 这时大堂内的人都围向他,纷纷劝慰他要冷静,不要逞一时冲动,他的大哥宋祥风甚至想去报官,把宫家人统统捉回来。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自有想法。我想,就像他们信里所说的那样,尹姑娘会是个能干的好媳妇、勤恳的好佣人的。”

 宋禅风语毕,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臂那半截空的袖子,继而落寞一笑,那笑容好似是对人情世故的失望,又好似是对自己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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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天慈由于被封住道太久,还没等到小顺儿来接亲就难受得昏过去。

 就在昏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在地上,虽然没有摔到头破血的地步,却也擦破了额头。

 然而,宋家对这个来得莫名其妙的媳妇既不认可也不。一方面由于尹天慈是宫家找来的新娘替代品;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的模样。

 在宋仁合为尹天慈解开道之时,红盖头意外的滑下,她的面容当然就此落入众人眼里,当时宋家人着实失望至极,原因当然来自于她右眼处的那块胎记。

 宋仁合和子真希望儿子拒绝这门亲事,可怎知宋禅风铁了一条心,就是要娶这个丑媳妇。

 就这样,尹天慈在昏中带着伤成为宋家的二媳妇,更被一群不曾相识的人押入房。

 当她苏醒时已经是次清晨,她感到额头传来隐隐疼痛,而且昏昏沉沉的,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软绵绵的酸疼不已。她费力的坐起,惊讶地环视身边的一切,所有的景物都是她完全陌生的。

 “这是什么地方?”她自言自语,起身下地四处查看,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经过仔细查看,她发现这间屋子的主人肯定生于医药之家,并且家财万贯,因为她嗅出淡淡的草药味,还看到房间中有很多古董摆设以及考究的家具。

 这到底是谁家呢?她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睡梦中被老爷惊醒,继而又被他点,然后就是被夫人和小姐套上红嫁衣…啊!她记起来了,那晚她被宫家出卖了!

 难道说…现在这房间的主人就是那个新郎──宋家的二公子?她真的已经不幸成为宫碧凝的代嫁倒楣鬼?

 她强忍住突然袭来的一阵晕眩,拖着酸疼的身子冲出房间,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顿时令她清醒不少。她傻傻的立在庭院中环视四周,拼命眨眼睛,又拼命眼睛,眼前这到处贴满大红喜字的宽广庭院,更使她确定自己真的出嫁了。

 这么说,她的房之…她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急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虽然不是很平整,但一件不少,而且口处那两张银票还在,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等等,银票!天啊,她不能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顿时,尹天慈心中燃起一股猛烈的不甘。

 “-醒了,该去给爹娘奉茶了。”

 突然,一道低沉陌生的男声打破庭院的沉静,尹天慈循声望去,凝视着与她仅有几步之遥的瘦高男子。

 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很不友善,剑眉下那双黑亮狭长的眼睛,出刺人的冷漠,他的鼻梁直、双紧闭,右颊上有两道由右眼画到右嘴角的红色伤痕。

 虽然单从五官来看,他的确拥有一张相当俊秀的面孔,但他所散发的气息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尹天慈的视线顺着他的脸向下游走,猛然看到了右臂那空的袖管,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

 当他们四目会时,他迅速撇过头避开她那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依旧沉默不语。

 这时尹天慈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眼前的男子肯定就是宋家的二公子宋禅风,也就是她的丈夫。

 “宋禅风,你为什么要娶我?”这是她此时最想知道的。

 “用-的存在来惩罚我的愚蠢。”宋禅风毫不犹豫的开口,冷冰冰地盯着她。

 “我不明白。”对于他的话,她实在搞不懂。

 “用-来提醒我,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没错,在他看来,他这个新娘就是一记警告。自从失去右臂后,他变得益发沉默寡言,脾气也越来越坏;可他心底依然保留着对宫碧凝的爱,虽然也曾想过解除婚约,但和她那份青梅竹马的感情使他不愿就此放弃。

 眼看着亲事一天天近,他在心中默默感激宫碧凝的不离不弃,可就在昨读完那封信之时,他心碎了,也认清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与不切实际!

 “我绝不会承认这门亲事的。”尹天慈才不管他那莫名其妙的理由,一心只想逃离这水深火热的境地。

 “-以为-可以吗?”他冷冷的说。

 “我为什么不行?”尹天慈不甘示弱地反驳,她才不怕他呢!

 “宋家下的聘金和聘礼总共差不多五万两银子。哼,一个子儿没剩的让-那三个主子给骗走了,-说该怎么办?难道要-来偿还吗?”宋禅风调侃似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讥讽。

 “谁骗的你去找谁,凭什么和我要?”

 “可他们指名把-尹天慈留给我。”他狠狠道出像刀子一样锋利的话,中憋着一股压抑。

 “你可以选择不娶我。”他的话起尹天慈的怒火,朝他大吼起来。

 看到她恼怒的样子,宋禅风斜睨她,随之冷笑一声“宋家花了五万两银子来娶儿媳妇,-就要设法使自己值这个价钱。”

 “你到底想怎样?”尹天慈从没有遭受过如此的羞辱,她把满腔怒火和委屈压抑在中,为的是不让自己败在这个令她厌恶的男人面前。

 “时间不早了,去给爹和娘奉茶吧,还有…”

 “你休想!”尹天慈咬牙切齿的打断他。如果她去奉茶,不就是承认这桩婚事了吗?

 宋禅风自顾自的说下去:“还有,如果-想治好-的病,最好乖乖的留在这里;要是-真像信上所说的那样勤劳能干的话,现在府上正缺人手。”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病?怎么,你想威胁我?”一听到他提起她的家人,尹天慈的心口忽然揪紧,对他的厌恶又加深几分“我不需要你来医!”

 “是信上说-有多年的风病,德鹤堂的药材中有专治风的,-自己看着办吧。”他先是以尖刻挑衅的语气刺她,而后冷冷的等她自己上钩。

 “你、你、你…”尹天慈被他的将法弄得气结,忍不住怒火中烧。

 她明显感觉初次锋中他已占了上风,因为他那句“如果-想治好-的病”重击她的心。

 她是多么想让病痛的折磨,甚至曾经妄想嫁入德鹤堂,这样就不用为的病而发愁。

 现在这个妄想竟然成真,可是她却经历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挣扎。

 她闭上双眼,理智与情感像两条虫一样啃噬她的心,眼前又猛然浮现出爷爷佝偻瘦弱的身影在田间耕种,和因为病痛而苍白憔悴的面容。

 她该怎么办?谁来帮帮她?

 宋禅风冷眼盯着眼前的女人,看到她那张倔强的脸上,清楚地写满对他的厌恶与面对抉择的痛苦。

 “你说话算话?”

 她最终还是向他低头了。尹天慈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可,可是如果她的牺牲可以让病痛的折磨、让爷爷不再为生活而发愁,那么她愿意试试看,不管这桩亲事是赌注或是易,她都愿意奉陪到底!

 如果二十年前的那个冬日,没有爷爷的仁慈相救,她也不会活到现在,所以,就当是为了报答爷爷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当然,只要-能做一个好媳妇、一个好下人!”

 此生,宋禅风不再指望爱情,既然连青梅竹马都看不起他,他又能再去期盼什么?

 对于宫家的行为,他没有恨,只有深深的失望,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绝情。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说。”

 “你不可以强迫我生孩子。”

 “放心,就算爹娘真的想抱孙子,我也不会找-生。”听到她突然迸出这一句唐突的话,宋禅风忍不住轻笑。

 生孩子?亏她想得出来。

 “我才不会输给你呢,可恶乖戾的独臂人!”尹天慈忿忿地说完,微微提起裙-大步走开,可没走两步就停住,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大到见鬼的庭院该如何走出去。

 “喂,你要不要去奉茶?”她回头朝他喊去。

 此时她已经摆刚才的痛苦,既然已下定决心,她就要把所有的不利与不满都变成动力,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嘛!

 “独臂人…独臂人…”宋禅风兀自愣愣地小声念着。

 这女人竟然毫不顾忌地叫他独臂人!可更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她另眼相看,她真的是胆大包天。

 自从他失去右臂之后,短短三年他的性格严重扭曲,从原本的彬彬有礼、谦逊温和,变成性格郁悒、冷淡感。

 宋府上至宋仁合下到刚入府的小佣人,说话做事全都格外小心谨慎,没有一个人敢冒犯他,生怕他伤心难过;就连宫令培一家人,也都避免提起他残疾之事。

 尹天慈着实令他大吃一惊,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当面听到有人这样说他。

 在内心深处,其实他很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知道自己还没有从三年前的悲痛中完全走出来。虽然想彻底摆心中的阴影,但却不知该如何去做,只觉得自己除了配药之外,根本就是废人一个,有时候连日常生活都不能自理,教他怎能从容面对自己?

 他走近尹天慈,将她仔细打量一番,瘦瘦小小的身材令他怀疑她像信中所说的那样勤劳能干。

 她那张令爹娘非常失望的面容,在他看来并不是那么糟糕,虽然那块青色的胎记确实有些碍眼,但他并不觉得她丑到不能见人。

 宫碧凝是很漂亮,可到头来又是怎样?宋禅风不苦笑,又陷入沉思之中。

 “你打算发呆到什么时候?”尹天慈双手-盯着他。

 听到她的话,宋禅风猛然回过神,避开她充满好奇的眼神,率先迈步而去。

 尹天慈凝视着他瘦高的背影,右臂那空的袖管随风晃动,显得特别刺眼。

 虽然她对他没什么好感,但她能隐约感觉到他身后那浓厚的寂寞与苍凉。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中不为自己叹气。

 唉!尹天慈,-惨了,今后可有得受了…

 这辈子,两情相悦的婚姻只能是一个藏在心底的美丽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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