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向乐在工作的老板,今天反常地坐在柜台里发呆,不但嘴里念念有词,手中还握着一座线条优美、
真写实的男体石像。
“认识你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你喜欢这座大理石像!”刚踏进工作室的泰瑞没看过苏雅茉失神的样子,忍不住调侃。
听到声音,苏雅茉迟钝地瞥了他一眼,眼睛又转回石像上。
“男人跟女人是由于基因上的差异,而发育成器官上的不同,人体的基本成分都是相同的。”她低头喃喃自语,手指顺着雕像俐落的线条画着。
“抱歉,我因为小时候不喜欢念书,才会走上艺术这条没有固定课本的路,如果你现在是在研究深奥的科学问题,请你继续沉思,我不打扰了。”泰瑞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下,不想让那一堆专有名词挤爆他小熊般的脑袋。
“等一下,我有疑问需要你的意见。”她像是大梦初醒,用力抬头,急着扯住他的衣角。
“先说好,我听不懂的,一律不回答喔。”泰瑞很怕她用那些dis-Covery频道的台词砸他。
苏雅茉张着清亮的眼睛望向他“你为什么会喜欢男
的躯体呢?”
没料到她会丢出这种问题,正在挤出微薄脑汁的泰瑞当场傻住。
“你从太阳在头顶时坐到天黑,连饭都不吃,就是在想这种事?”他现在才发现,今天的苏雅茉真的是太反常了。
“你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不满他扯离话题,她的眉蹙高了。
这个不耐烦的苏雅茉再度让泰瑞傻眼。
他以为这家伊苑里,最理性、最正常、
情最稳定的人,应该是她。
可是这个最理性、最正常、
情最稳定的人,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对他摆脸色?
这,是地球逆转了吗?
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迫于她难得的威严下,他乖乖地答着“与其说我喜欢男
的躯体,不如说我是因为喜欢男
,所以才注意起男体的美。两者相互加成,我也有可能因为喜欢男体,愈加催化我喜欢男人的事实。总之,那是一种爱。”
泰瑞一面说着,一面
出痴
的神态,看得她的眉头更紧了。
“这么说来,你有可能因为身体而爱上一个人吗?”她口气认真的问。
泰瑞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嗅到一股暧昧。
“这该怎么说呢?”他沉
了会,八卦的眼角多瞧了她几下。“爱这种事是很复杂的。但最初的吸引是必要的存在,有了靠近的力量,才有机会发现其它东西。”
他的回答让她沉默下来,许久才听到她模糊的低语:
“本来就很靠近了,该发现的也早
透了,现在才被牵引,又要怎么解释?”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才会这么困扰?”泰瑞试探
的问。
她又扬着小鹿般无辜的眼神看他。
“你觉得朋友的界限在哪里?从哪里开始算是朋友?超过哪里又不算是了?”好学的学生再度提问。
难题一个接着一个来,泰瑞有点无法招架。
“这个问题很抽象,我暂时没有具体的答案。”他打起官腔闪躲。
她失望地垂下眼,不发一语地盯着手中的石像。
“如果有困难,你可以直说,我会尽量帮你的。”看她沮丧的样子,泰瑞很心疼。
“你帮不了的。”她声音闷闷的。
她要怎么告诉他,最近她
上多了一个好朋友,两人认识很久、关系非常密切,密切到几乎每晚都抱在一起睡觉?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不但无法阻止友情走偏,连自己的理智都管不了?她居然慢慢习惯那种亲近,一种可怕的喜好悄悄成形。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体认到成瘾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一种习惯与喜好的加成反应。
就像泰瑞说的,她可能因为习惯而产生喜好,也可能因为喜好而更加习惯。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非常可伯的结论。
“我看我还是早点搬走比较妥当。”不让自己再深思下去,她决定逃了。
想要戒除瘾头,隔离一向是解决的办法。
“你要搬家?能搬去哪?”泰瑞不认为她能找到比那栋金屋更好的住所。
“我可以跟小白一起住在五楼。”她闪着希望的眼光。
现在除了便利考量外,她更需要远离楼允泱的空间。
“不——行——”
一个气虚的声音截断了她的希望。
两人齐望向出声的阴暗角落。
披头散发、比平常更加狼狈的白湘凝正缩在墙角,两眼空白,神情极为疲惫。
“大漫画家又通宵赶稿了吗?”泰瑞理所当然的讽刺。
今天的白湘凝也反常的没有呛声回去,只用呆茫的眼珠子晃过他,视线落在苏雅茉脸上。
“五楼现在不能住人了。”也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沦落到楼下来蹲墙角。
“为什么?”店里的两位老板同声疑问。
白湘凝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们别知道得好。”
“为什么?”老板们提高音调再问。
她看向他们的眼里多了怜悯的慈悲。
“因为魔王出现了。”说出这句话时,她呆滞的脸上
出浓浓的恐慌。
白湘凝恍神的模样实在没有说服力,泰瑞马上不屑地嗤声。
“我看,一定是你脑袋里的腐虫在作祟,想情节想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别不信,那个人真的来了。”白湘凝完全一副见鬼的样子,努力用离奇的经验说服其他人。
除了被嗤之以鼻,当然也有友善的关怀。
“小白,你太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吧。”苏雅茉同情地说。
“别当我疯了,我清醒得很。”她排拒所有异样的眼光,坚持自己的警告。“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人上五楼的,多一个人接触,多一个人牺牲。你们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不会怕吗?”
“怕啊,当然伯了!真伯哪一天我们会分辨不出来你是真的疯了,还是脑袋里的腐虫在发作。”泰瑞彻头彻尾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白湘凝狠厉地瞪住他。“总有一天,你会为了今天的风凉话而感到后悔的。”
她说得像是诅咒,硬生生教泰瑞打了个寒颤。
“小白,你可以把情况讲得清楚一点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去五楼?”不放弃唯一的逃脱管道,苏雅茉急切地问。
白湘凝转身面对她,无血
的
抿得死紧,苍白的脸上只看得清楚打成结的两条眉毛。
“我现在很混乱,想说也说不清楚,更怕回想起恐怖的记忆。你们别
我了!反正不要上楼去就对了!”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有点歇斯底里地咆吼。她现在的模样说服力十足,连泰瑞也感受到那股惊悚,怯弱地缩起大熊般的身子,无助地拉起苏雅茉的手。
“怎么办?好像比SARS可怕,我们需要拉起警备线作隔离吗?”
回应他的是一双更无助的眼。
“如果可以隔离的话,请先把我独自关起来吧。”她或许就可以暂时逃避楼允泱,这个对她而言也是大魔王级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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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魔王有没有出现、世界末日会不会来临,日子一样得过下去。
一样要吃饭睡觉、一样要工作赚钱。
所以即使心情再烦闷,身为老板的苏雅茉一样要出门谈生意。
“你似乎很不乐意陪我喝下午茶?”
五星级饭店摆设讲究、采光温暖的餐厅里,扬起一道平冷的语调,像是带进了屋外的低温,让苏雅茉瞬间清醒。
她尴尬收回发呆的视线,讨好地笑着。
“怎么会呢?楼大哥愿意亲自帮我设计新房间的摆设,我感激都来不及了,绝对没有一丝不愿意。”
“你说的跟脸上写的,是两回事。”楼允湛冷酷地指出她的虚应。
被人当面揪出心不在焉,而那人又刚好是她最怕的楼允湛,苏雅茉的脸色刷得更青白了。
“对不起,最近有些烦心的事,常不自觉地想到出神。不过我保证,你刚刚提的设计案,我全部了解,也完全赞成。”她试着亡羊补牢。
楼允湛挑眉睨着她。“因为正事谈完,我们才会坐在这里喝茶休息,跟工作无关吧?”
镜片后的眼角闪过锐光,刺得她无容身之地。
“抱歉。”除了低头,她不晓得如何应付这个道行比楼允泱更上一阶的大魔神。
“休息时间当然是用来闲聊的。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谈谈你的烦恼。”大魔神弯起嘴角,柔化脸部线条,冲不散阴冷的气质。
平常的苏雅茉一定会害怕地摇头婉拒,可是现在的她是被
到悬崖上,没有结论前,要一直抱着烦恼,卡在上面吹风摇摆。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没有定论的暧昧,感觉绑手绑脚,很不自由。
如果最坏的打算是跳下悬崖,而跟大魔神打交道也没有好下场,反正横竖都会死无全尸,她决定赌一把,赌一赌是否有可以不要倒在悬崖上的死法。
“其实,我在想的事,是有关于允泱。”她小心翼翼的说。
“是吗?是你跟他之间的事吗?”楼允湛放下咖啡,目光灼灼。
“你怎么知道?”她被他的料事如神吓到。
“你们两个真有默契,说的话一模一样。”他笑道。当初那个纨绔弟弟受惊的呆样与她现在的模样并无差别。
“允泱曾找过你?”她吓得更彻底了。
大魔神高深莫测地笑着。“他的情况太明显了,不用他自己开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你很清楚他最近异常的原因吗?”她迫不及待地倾向前问道。只要能告诉她答案,要她叫撒旦是神,她也绝无异议。
“这点你们就不同了。”楼允湛遗憾地摇头。“他的烦恼跟你的困扰是两件事。”
不过这两件事有共同的源头。
他不说多余的话,自己的问题得靠自己解决,所以凡事他只点到为止。
“即使如此,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允泱变得古怪的原因吧?”她巴紧这条从天而降的蜘蛛丝,不管它牵连到哪里,至少是她目前仅存的希望。
“古怪?他哪里古怪了?”楼允湛端起杯子,不很了解地扬起眉毛。
“你没发现吗?”她非常怀疑无所不知的大魔神是在装傻。
“他这两个月来几乎没有夜生活了!这不够奇怪吗?”
她的话一出,差点摧毁他优雅的形象,他赶紧咽下口中的咖啡,干咳几声整理情绪。
亲爱的弟弟,别怪作哥哥的没帮你。
对付这个不会转弯、直接到百无
忌的女人,他真的是技穷了。
之后的事会如何,得看个人的造化了。
在心中为弟弟同情的祝福后,楼允湛的冰脸稍稍崩下,礼貌地问“你指的夜生活是?”
“当然是指他之前下班后的活动。”被烦得缺少耐
的她,强烈质疑楼允湛在装糊涂要她。
不等他一一问下去,她干脆先说个清楚。
“他喜欢工作,但绝不忘休闲,对于男女的交往也毫不设限。从前他的日子
满了这些事,所以常是八卦媒体追逐的焦点。可是现在呢?你多久没在报章杂志上看到他的名字?多久没在灯红酒绿的奢靡场所看到他的身影?这难道都不奇怪吗?”她难得用力说话,一结束马上灌水解渴。
楼允湛嘴边的线条更加曲折,快
不住肚底的笑意。
可怜的弟弟,别怪哥哥同情你。
你这个好朋友真的是太了解你了,你是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
要从那种荒yin骄奢的形象翻身成安分的好情人,期待奇迹会比较快吧。
“也许是他玩够了,或是觉悟了,现在想稳定下来。”他说得很客观。
苏雅茉不认同地拧紧眉头。
“时间太早了吧?照常理,事业有成的他,现在应该是玩得最疯的时候,没道理突然转
呀!”她一直怀疑楼允泱那个生涯规画的说法。
“他有他的理由。”今天楼允湛这个哥哥当得十分称职,没有跟着一起贬低自家弟弟,反而处处为他缓颊。
“所以,那个理由是什么呢?”她探进他的眼里。
照她的逻辑判断,楼允湛一定掌握着她所不知道的线索。
大魔神毕竟是大魔神,被人这样刺探依旧面不改
,眼睛眨也不眨。
“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他呢?”
“我问过了,他总是有所保留。”就是那种不明不白的态度让她格外烦躁。
“既然是他想隐瞒的秘密,我可以随便告诉人吗?”他眸里冷光一闪,态度很明白。
苏雅茉很想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把答案摇出来,可是他是楼允湛,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容忍她冲动的对象,搞不好谜题没解开,反而又给自己招来一个大麻烦。
她
了
口水,把不理性的莽撞
下,更用力吃着冰淇淋,希望加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似乎很欣赏她又急又不得不绊住的模样,楼允湛笑得很满意。
今天这顿下午茶真是值回票价,尤其当另一个主角也出现时,他开始期待更精彩的高
好戏了。
面向落地窗,楼允湛的镜片反
西斜的
光,看不清神情的脸上,只有
上那
美的线条特别显眼。
“真巧,大家都来了。”他悠悠地说。
吃冰吃得正尽兴的苏雅茉提眼睇他“谁来了?”
他玄妙地回她一眼“你要的答案来了。”头微微向她背后的大门一倾。
她顺势转头望去,刚好看到一对璧人并肩踏进门。
女的身材高挑匀称,火辣的
你裙保证寒
不侵,娇媚的容颜让春天提早报到。
男的颀长潇洒,
感的笑容魅力四
,毫不吝啬向众人分享他卓绝的气质。
金光闪闪的两人一进门,立刻增加室内的亮度,苏雅茉不由得眯起了眼。
“是他呀…”半闭的眼透不出太多情绪,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应。
“要打声招呼吗?”楼允湛问得很刻意,一双长眸不时往她脸上溜去。
她仍是眯着眼望向那两人,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她这副出神的样子,让他吁了口气,不知是欣慰或是失望。
终究,她还是会在意的呀!
过了许久,苏雅茉猛地回过头来,很用力地瞪住他。
“你认识跟他一起来的那位美女吗?”她问得很认真。
“有见过面,不
,应该是楼家世
的千金小姐。”楼允湛半是诧异、半是期待。
这只被害者口中伤人于无形的史前恐龙,终于要有进化的动作了吗?
他等着看恐龙吃醋的样子。
“真的是千金小姐?不是什么影歌红星或是新闻主播?真的是家世好、学历高、脸蛋美、身材佳的名媛公主?”她急切地再确定。
“没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不怕冷的小姐,最近刚从美国拿到学位回来。”他难得配合地给予正确讯息,满心期待她的反应。
她又转过身子张望了一阵子,眼睛转回来时,竟是熠熠发着光。
“太好了!”她兴奋地笑开了嘴。
一时间,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愣地看着她开心地挖着茶绿色的冰淇淋。
“你在高兴什么?”楼允湛很直接地问了。
他不懂,是恐龙吃醋的方式跟人类不同,还是她真的很快乐?
在她目睹她的男人跟其他女人出双入对的此刻?
“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允泱恢复他的社
活动,这就表示他的低
过去了,一切都要回复正常了。”而她也可以摆
那苦
的烦恼了。
一想到从今之后,又能平静平淡平稳地生活,她不由得胃口大开,又多点了一客圣代庆祝。
一直盯着她愉悦地进食,楼允湛瞬间明白了,他绝对没有能耐教会一只恐龙作人。
这么专门的工作,就
由专业人士来处理吧。
他掏出手机,轻轻按下快速键。
“你看看七点钟的方向。”简单
代一句,他开始专心地当观众了。
不一会,男主角气息略
地冲到桌边。
“你在这里做什么?”楼允泱一把抓住那只忙碌挖食的手,微
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凶。
苏雅茉拿着汤匙,纳闷中带着无辜地望住他。
“我跟楼大哥在喝下午茶。”她诚实得有些多余。
“为什么你会跟他一起?”他想知道的是这点。
她看他的眼神更茫然了。
明明有恢复正常的迹象,怎么现在又是这副
怪气的样子?
她会不会高兴得太早了?
见她不说话,楼允泱着急地拉起她,改向另一个当事人寻求答案。
“你约雅茉有什么目的?”他问得敌意十足。
乖乖当观众的楼允湛再也忍不住笑意,大大咧开的嘴化去了脸上固有的阴冷。
“该有动作的,不反应;不需反应的,动作却这么大。这可以称之为绝配吗?”他语带暗讽,眼珠子有意无意瞥过楼允泱始终不放开的手。
他家弟弟没救了,就算要救也难了。
“你,会很辛苦。”楼允湛很有心的安慰。
他家弟弟不领情,一双眼睛依然把他当坏人看。
慢一拍的苏雅茉归纳出一个很无奈的结论,更无奈地看向腕间的那只大手。
他,楼允泱,并没有恢复正常。
“我跟楼大哥谈完工作,顺道过来闲聊休息。”她瞄瞄楼允泱紧绷的线条,有种思
女儿被老爸抓包的荒谬感。
现在的楼允泱不只嘴里对她唠叨,连行动也要
手管。
这一点可以证明他变得更怪了。
“我认识你这么久,你怎么从来没跟我约会过?”任
的二少爷终于说出愤恨的真正原因。
楼允泱对任何不是由他陪同她参与的活动,一律感到焦虑。
他无法再次承受她不选他的打击。
认清他不正常的事实后,他的任何言论,她皆能冷静回应。
“我们从高中开始,一起吃过几次夜市、路边摊;巷子口的牛
面店,我们也一起去过几次,你不要反常到连这种小事都要计较,好吗?”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冰了,她的头开始发疼。
“这不一样…”他不知从何解释起。
“好好好,下次我陪你来,今天你就好好招待你的女伴,我先走了。”身体不适的她,疲累得只想回家。
“楼大哥,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换我请你。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看够了戏,人也该散场了。
他还没起步走向苏雅茉,另一只大手动作更快,不到半秒又把人捞到自己身边。
“我可以顺路送雅茉回去。”楼允泱不容拒绝,话一说完,搂着人就走。
“等等,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小姐么办?”意外被拖着走的苏雅茉频频回头了解情况。
但楼允泱走得太快,晃得她的视野很不清楚。
她只看到楼允湛的笑容大得有些夸张;而那位像牡丹般美丽的千金小姐,脸色似乎有点像她刚刚吃的抹茶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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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闲的晚上,苏雅茉习惯裹着
毯、抱着小蝶,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今天也不例外,但多了某个令她分心的物体。
趁着电视广告时间,她偏头瞄视身旁那个翻书的男人。
之前一个广告他在打电脑,再之前一个广告他在玩
小蝶松垮的狗皮,更之前的广告他拿扫把在扫地,而最早的广告他在做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再瞧瞧他失焦的眼神、手指无意识的动作,不用等到下一个广告,她可以马上说出他坐立不安的理由。
“你在生气。”她用的是肯定句。
“为什么呢?”真正的原因她却不明白。
终于等到她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楼允泱重重合上
装书。
“你知道我在生气,却不知道我在气什么?”他问得很忍耐。
“你生气的样子我看得出来,可是你生气的原因并没有写在脸上,我怎么会知道呢?”她拉紧松开的毯子,突然觉得冷了起来。
“你这样算是了解我吗?”他翘起
问,眼睛也弯得像弦月,整张脸像空白的笑脸面具,有股叫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苏雅茉从下午开始感受到寒
的威力,现在更觉得有一股冷意从体内散出。
一边抱紧怀中的小蝶,一边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依我的观察,我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人吧。你的朋友很多,可是泛泛之
占多数,
情好的,也没有我认识你久,所以我才能看出你这种隐
发怒的习惯。”
听到她的回答,他真想回头再把地拖一遍。
她明知道他在生气,居然还很认真地扇风点火?!
这个好朋友真的是很了解他呀!
“你要不要再观察推理一下我生气的原因呢?”他眯紧了弧形笑眼,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
虽然他发怒的机会不多,但依她判断,此刻火力恐怕是空前的猛烈。
捺下满头的疑问,她仔细打量他一遍,慢慢回溯任何蛛丝马迹。
“你在气下午的事吗?”她从他们最早的
点猜起。
“可是为什么?”同样的,她只能猜出一半。
楼允泱宣布放弃了。
他不该指望她会把脑袋花在他身上,毕竟他连小蝶的一层赘皮都比不上。
忍着满肚的委屈与郁闷,他显得很疲惫。“算了,即使我说了,你也不见得会懂。”
“可是你闷在心里,我看了也不愉快呀。”他又是这副
言又止的模样,她忍不住抱怨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黝邃的眼神伴着深陷的眼窝,复杂得很沧桑。
“我说了,你会更不愉快的。”最后他只有这项体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去,留下她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她发觉,他现在没有怒火,是伤心了。
可是,为什么呢?
屋外的寒雨一直下,她的心好像也跟着降温,整个人冷到骨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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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说来,苏雅茉不懂他生气的原因是应该的。
因为他生气的对象是他自己,原因是楼允湛的一句话——
“该有动作的,不反应;不需反应的,动作却这么大…”
当时的他不明白楼允湛在暗示什么,直到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的情绪反应如此轻易地受她影响。
而她,却一如往常没有大起大落,仍平静地过生活。
他以为自己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实际行动起来却没有想的容易。
在没察觉感情之前,他可以笑着欣赏她不愠不火的稳定性格;但在了解自己已经深陷的现在,他无法忍受这种不平等的待遇。
于是他会郁闷、会气愤,只因为对她而言,他是可以被任意取代的;但她之于他,却是非她不可的独占
存在。
他试着改变立场,但,显然不成功。
她依旧过着无拘无束只要有小蝶陪的日子,所以他越来越焦躁、越来越不安。
楼允泱靠在
头,极倦地闭上眼睛,呼出一个沉重的长叹。
接下来,他要怎么办呢?
“你睡了吗?”
在他准备逃进梦境里时,一个迟疑的声音在门板外响起。
他有些讶异地睁开眼,慢慢移动到门边。
通常都是他窝到苏雅茉的房里,她很少上楼来,今天竟稀奇地选在这个时候敲门,他非常意外。
“有事?”他拉开门,看见她仍包着毯子,抱着小蝶的怀里多了一颗枕头。
一见到他习惯半luo的
膛,前一刻还在喊冷的苏雅茉,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她赶紧把视线移到他犹带忧郁的脸庞,诚心表达来意。
“如果你是为了下午因为我的关系,而中断你与另一位小姐的约会,我道歉。如果你是为了我说错什么而感到不悦,我道歉。如果你是为了我从未请过你喝下午茶而心生不满,我道歉,并保证有机会一定请客约你。”一古脑说出她想到的所有可能,就算错不在己,她一律先道歉。
听到她的表白,楼允泱有种哭笑不得的苍凉。
每次都被她这种好朋友式的体贴刺得遍体鳞伤。
与其如此,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被他
到失去理智,揪着他的脖子朝他大吼,也好过她置身事外,不去思考他真正的心情。
不愿面对自己的悲哀,他勉强搭起笑容“不是你的错,刚刚是我在迁怒。”
看着他无比惨澹的笑容,苏雅茉心底莫名窜上一股恶寒,冷得她不自觉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臂。
楼允泱诧然瞥向那只抓得很用力的小手。
“还有其它事吗?”他挑眉疑问。
她
了
口水,
视他的眼神跟她的手劲一样有力。
“我今天可以睡这里吗?”她说得很快,脸颊浮现的红晕,让强硬的请求听来像撒娇。
楼允泱的眉扬得更高了。
一向重视
铺领域权的她,居然主动要求分享别人的
?今天的她也反常了吗?
“为什么?”轮到他满头不解。
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不
垂下她的头,不敢正眼看他。
“今天有寒
。”她小声嗫嚅。
“然后呢?”他的嘴终于带着笑意上扬。
“从下午开始,我就觉得很冷,大概是冰吃太多了,不管是裹棉被或是抱小蝶,总是暖不起来。”她提起眼,闪着希冀的眼光看着他“你可以帮我吗?”
他闭起了眼,手指抚
起皱的额头,心中无限欷歔。
他真想问她,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与刚刚说的话,对一个男人而言,是致命的
惑吗?
不用她讲出伤人的答案,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真的只把他当大型的暖炉。
那种高段的挑情技巧,这只恐龙是绝对不懂的。
再吁出一口气,调整体内的
动。即使知道对方无心,可悲的男人依旧无法拒绝这种请求。
“你踏不踏进房门,我没意见。但如果你决定上我的
,我不保证我会做的事只有睡觉。”他先申明清楚,以免天亮后又被她踹下
。
“可是今天很冷耶。”听懂他的警告,她的第一反应是跟他计较天气。
男人很
恶地勾起嘴角“我保证,之后你只会喊热。”
被他更
骨的暗示惹得烧红身子的苏雅茉,眼神在他与楼下的阴冷空间游移。
最后,她输给了自己偏寒的体质。
她越过他、走进房间。
“如果你有其它打算,可以动作快一点吗?我真的很想睡了。”
稍微被她的话刺
到的楼允泱关上门,慎重申明“很抱歉,我做事一向都不草率结束的。”
她轻颦眉、轻嘟嘴
,用目光拜托他。
他不妥协,走到她面前,
开她怀里睡死的狗跟枕头。
他再度保证,她将会很快忘记寒
。
也许他该庆幸,对她来说,他还有取暖这个功能,没人可以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