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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说不会害怕当然是骗人的,但杜盼盼向来坚信爱能让她生出勇气来。

 生出足够的勇气和她所爱的人,一块去干些傻事,在知道反正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的时候。

 不过在目前看来,这或许不能全算是傻事的!

 瞧!眼前上有石林突兀,下有飞泉瀑布,景秀丽不说,加上里阴暗,地上滑不溜丢,两人不但得将手握得死紧,亦步亦趋,就连交谈时也得将脸贴得近近的,气息亲昵互换,让人心跳加速。

 在进了后,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天底下还有比此处更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吗?对不?

 好吧好吧,笑她想得太过乐观吧,因为她应该很清楚她那木头未婚夫,打的绝不可能是拉她进来谈情说爱的主意。

 他现在满脑袋所想着的,恐怕只有该如何快点完成他那两个烂师父的鬼任务,但无论如何,他的人正真真实实地陪在她身旁,牵着她前进,而不是将她撇下不理,这样就应该足了,对不?

 人不能太贪,世上的人儿那样多,要能够两情相悦可不容易,像飘飘对她大师兄就是个遗憾,既然爱上了就该要互相体谅,谁让她爱上了这样一个将责任看得比谈情说爱还重要的男人呢?

 “冷吗?”天道存转头睐着她问道。

 杜盼盼原是想摇头,却突然一个念头生起,改用着有些可怜的眸光回觑着他。

 “冷!”她撒谎。

 “那该怎么办?”听见这话,那张国宇脸上犯了愁,就连脚步都停住了。

 “你的身上…嗯…好像热烘烘的耶!”她“好心”地提醒他。

 听见这话,天道存毫不犹豫地伸臂将她揽紧在身侧,与她分享着他的体温。“那么现在呢?一他再问。

 “嗯嗯,好多了。”

 她边轻声回答边将小脸埋进他膛,一方面是想听他的心跳声,一方面是不想让他看见她得逞的笑颜。

 谁说爱上个木头会很无趣的?

 瞧她现在这样,不就满有趣的吗?偶尔耍耍小心机,并且永远会得逞。

 “木头,你觉得我是胖还是瘦?”

 “你呀,轻得就像一样。”

 “那我问你喔,你是喜欢羽多些还是母猪?”

 他憨笑了“这是什么怪问题?”又是一个新的乌龙鸟问题吗?

 “不奇怪,它代表着你的喜好,羽就代表全身上下没几斤,骨感十足,母猪却能让人抱起来很实在,你选哪一个?”

 “我的答案会代表什么?”

 “代表我未来的努力方向啰,如果你喜欢母猪型的,那我就该开始增肥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低头看她,眸子里有着淡淡赧。“对我而言,盼盼就是盼盼,无论你是美是丑,是聪明是愚拙,是羽还是母猪,我都会同样地待你!盼盼就是盼盼,而盼盼,是我必须用生命来珍惜守护的。”

 欸,是谁说这个男人不擅言词的?

 杜盼盼美目泛着水气地想,就只是这样一句朴实无华的话,便已足够让她感动到对他死心塌地一辈子了。

 只可惜感动的时间太过短暂,待她回过神来时,他早已将目光移离她身上,高高举着火把,研究起周遭环境。

 “盼盼,把图拿出来。”

 唉!意思就是该“上工”了是吧?

 真是扫兴,人家才刚刚想要开始谈情说爱呢,就喊开工?美好的时光果然是短暂的。

 即便有些不情愿,杜盼盼还是乖乖照办了。

 就着火把,两人先细审那张图,并在经过了讨论,确定了方向后,认真地研究起这有着地底深泉以及石灰岩地形的黑虎

 按照图上所示,整个窟应该是由上中下后四个大所组成。

 每个大里各有着无数个小之间有着曲径甚至是地泉相通,有过半的里甚至是水深及顶,可容泛舟的。

 按着图,他们走过了一座天然石桥,桥下一片深黑幽喑,看不见底的。

 天道存小心翼翼地握紧杜盼盼的手,两人走过石桥,进到了另一个里。

 只见里头有许多通道,中有,过道尽处,有的地方还得用匍匐的方式才能继续前进。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杜盼盼忍不住发出疑问“如果这个滑这么狭窄,又怎能让人将宝物运进来藏进去?”

 “那是因为当时进来的人走的是水路,以舟楫运物。”

 天道存指着藏宝图上他大师兄刻意以下同的颜色,为他标明清楚的入路线。只有他这张图上才有如此清晰标示,令狐狡的原图可没有。

 虽然有陆路及水路两种选择,但天道存却宁可多绕点路,因为不想杜盼盼因弄身子而着凉生病。

 成了!懂了!杜盼盼点头,懂她给他添麻烦了,只得闭嘴认真往前爬。

 行行复行行,爬爬复爬爬,他们一路上见着了诸多岩奇景,包括巨岩倒挂错落,并感受到脚下伏错、水声淙淙。

 他们甚至还在某个底见着了一道石瀑自穹顶而出,直下底,如长虹垂地。

 瀑布四周俱是云雾浮动、水气弥漫,颇有种“飞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意。

 好美!大自然的美景让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赞叹声。

 可光是欣赏还不够,杜盼盼贪玩地伸掌掬起水,品尝起泉水的甘甜。

 天道存既不阻止她,也不急着走,只是温柔地伸手将她鬓边发丝到耳后,然后开口问她。

 “甜吗?”

 她边点头边笑着将小掌举高,想将她还没喝完的水留给他。

 见她送上他乖乖喝下“真的很甜!”

 天道存边喝边注视着心上人灿烂笑靥,心里却想着不知这香甜的味道究竟是来自于泉水,或是来自于她的掌心。

 怎么办?他发觉自己对她的爱意与俱增中,一比一更深了,相对地,他也愈来愈害怕没能将她顾好,甚至是还带着她身涉险境。

 生平头一回,他怀疑起自己以往凡事均以师父吩咐为优先的做法,是不是应该要适时地修正一下。

 “干嘛直勾勾地瞅着人不放?”害她都被他给看羞了。

 “我想清楚了,盼盼…”他依然微显木憨的脸上却是写满了认真。“我知道了今后我的所有决定,都将不再是仅仅影响自己,还会连带牵动到你,所以将来在面临任何重大的抉择之前,我都会先告诉你,并在与你达成共识后,我才会点头同意。”

 “即便那人…”杜盼盼有点不敢相信竞能听见他如此的让步及承诺,试探地问:“是你的师父?”

 他用力点头“即便那人是我的师父。”

 “呃,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她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木头也会开窍,也会想通了未来老婆该比师父还要重要?

 天道存被她那难以置信的可爱表情给逗笑了,神色认真地再度重重点头,甚至举起一手。

 “绝对不是开玩笑,我发誓。”

 杜盼盼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后,她娇呼一声,整个人扑进他怀里,两条藕臂环住他的颈项,快乐地送上香吻,将他那张方脸都给吻得窘红了,但她可不管他窘或不窘,一心只想要庆祝,因为这真是太难得了,她终于战胜“情敌”了。

 耶耶耶!

 *********

 有点不对劲!

 原拟继续前进的天道存陡然煞住脚,甚至将手上的火把给弄熄了。

 你干什么?

 这话差点逸出杜盼盼口里,却让那猝然朝她小嘴覆上的宽去了声音。

 “别作声。”

 这是在他吻了她后,将嘴移至她耳畔,发出的轻到了近似无声的呢喃。

 原来那个吻只是为了要堵住她的声音,杜盼盼酡红着粉颊想。

 可惜她不能出声,否则还真想告诉他,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安静下来。

 杜盼盼那端还在情思旎,天道存这头却已是浓眉深锁,因为他确定自己方才隐隐约约听见的,真的是人的声音,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人。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记吼音传出。

 听起来好像是…令狐狡,是他们才刚解散不久的寻宝队伍首领。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令狐狡明明已经神色颓唐地踏上归途,而且还当众烧掉了他的藏宝图呀!

 这下换成天道存弄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为了弄清楚,他小心翼翼地牵着杜盼盼往前走,还先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发出声音。

 她亦回捏了他,意思是…懂啦!安哪!

 片刻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口。

 幸好天道存早已弄熄火把,是以两人方能以隐身于暗处的优势,将点着十来支火把及油灯,把内弄得亮如白昼的情况给端详仔细。

 一看后心头一震,因为看清楚了真的是令狐狡!

 天道存微探出头偷觑,看见里除了令狐狡及他两个好友吴作乐、黎胥海外,还有三位年纪较大的长者。

 其中一个身着黑衣的长者背对着天道存,虽然只是瞧见对方背影,却已足够让他看得眼睛发直。

 如果他没看错,那人的身形正与那和他在营区中,对了十来招的神秘黑衣人一模一样。

 令狐狡加上神秘黑衣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爹,我受不了了啦!”

 天道存骇然地听见令狐狡如此喊那名黑衣人。

 “狡儿,沉住气点。”

 黑衣人转身回应,赫然是白狐帮帮主令狐祟。

 至于另外两位长者,在天道存陆续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后,才知道他们分别是冲虚派及青城派的掌门,吴作乐及黎胥海的师父。

 他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蛇鼠一窝!

 脑袋被一波又一波的震撼给弄得晕眩的天道存,突然感觉到杜盼盼在他掌心写下这四个字,神智终于逐渐清明了。

 没错,蛇鼠一窝!就是这个词。

 没想到盼盼这从没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居然看得比他清楚,亏他还在心思混乱,还在帮这些人想借口,还在想着这些江湖中素负盛名的名门正派人士,是不可能会做出什么欺世盗名的偷摸狗坏事。

 但事实上,他们是真的在干坏事!

 在听了几个人的交谈内容后,天道存终于弄懂了。

 其实令狐祟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和那么多人一起分享黄巢宝藏,却因他自己及两位老友的脑筋不够灵光,花了几年的时间也参不透图上秘密,只好暗暗向外求助。

 没想到问到的也都是些笨蛋,光会陪着觊觎宝物,却解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再向外求助的结果,便是将这件事情给闹到了几乎算是半公开的秘密。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找到了天骧游,解出了图上玄机。

 藏宝图的秘密既已解开,自然就是要去寻找啰!

 但遗憾的是因辗转相询,搞得一大堆人都想来分杯羹,且就算今他不分,等到宝藏被挖出来后,还是会惹来想抢的绿头苍蝇。

 眼见如此,令狐祟干脆顺水推舟。

 他故意大方地说要和大家分享宝藏,明里组成了寻宝队,表面上说是让年轻人试胆识,增加人生经验,却是暗中跟随。

 等到众人接近目的地时,令狐祟便开始装神弄鬼,先是陆续以各种伎俩驱跑了人,接着来个杀儆猴,最后再由令狐狡“痛苦”的宣布解散,还当众烧掉一张仿制的藏宝图“明明明白”地昭告世人,白狐帮及相关人士的寻宝梦已经破碎。

 他要别人以后都别再将他白狐帮与黄巢宝藏联想在一起。

 他成功地以“黄巢恶鬼”来掩人耳目,最后再带着儿子及老友们,钻进窟寻找宝藏。

 终于联贯起了这整件事情后,天道存既是深感愤怒又是觉得忧心。

 他气的是令狐老儿想要私心宝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要殃及无辜?

 想到那十三名枉死的队员,若非强抑,他早已进出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宝物真那么重要?重要到会令人丧失人吗?

 至于忧心,自然是怕被这些坏家伙发现他和盼盼的存在。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算他打不过也好歹是壮烈牺牲,没和这些坏蛋同合污,但现在他身边还有个盼盼,一个他宁愿自己死了也要护住的女孩儿。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死了,而盼盼落入他们手里,结局会是如何。

 想到这里,他心底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用力将掌中小手握得更紧。

 “可恶!可恶!”

 天道存思绪遭到打断,瞧见令狐狡抬脚狠踹着眼前的岩壁。

 “明明按着藏宝图上所示,这里应该会有一条路,所有的宝藏,都会出现在这条路的尽头,但是为什么会有这堵墙?这堵图上没有的,又踹不烂的臭墙!”

 “省点力气吧,咱们已在此处‘面壁’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我什么都研究不出来,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蹲在灰黑岩壁前摩挲打量了甚久的黎胥海,

 摇头叹气“这玩意儿不像是能够被踹开的,你当心把自己的脚筋给踹断了。”

 “要不这样吧,”吴作乐卷起袖口提出建议“我们用火葯把它炸开。”

 “这不成!”老谋深算的令狐祟摇手反对。“此处位于地泉与钟会处,只要一个环节没算好,不是让岩塌陷永远封住宝物,就是让地泉大量涌出噬了宝物,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会是咱们想看见的。”

 “没错!你这孩子就是行事欠思量,太过莽撞。”冲虚派掌门皱眉骂着徒儿。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委靡不振的吴作乐,一股往地上坐下,颓丧地伸手托腮“难道咱们就这么什么也不做地耗在这里等吗?”

 “令狐老哥,”冲虚派掌门转头问向令狐祟:“你确定这张图没问题?”

 “绝对不可能有问题!”令狐祟举掌保证。“从头到尾我都站在仁慈老儿那大徒弟身旁盯着的,眼神一瞬也没离开过,所以他不可能有机会换图或是另做手脚,加上我瞧他那模样就对这宝藏没有兴趣,否则也不可能会放过能跟着去寻宝的机会。”

 “要不这样吧…”始终没做声,陷入了苦苦思索的青城派掌门开口了。

 “咱们派个人去把仁慈的大徒儿请过来,问问他的想法,他既然连藏宝图都能解

 得出,破这最后一道关卡也肯定没问题。”

 “问题是如果去找他,肯定会给仁慈老儿趁火打劫的机会。”

 “你觉得是让人给趁火打劫,还是努力了半天,结果却是一场空的好?”

 “还说呢,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所以寻宝的消息才会走漏出去,白白弄出中间这么多波折来,幸好我还养了个兽奴方便差遣,否则咱们这时还在伤脑筋,该如何赶跑那一大群嗅宝而来的绿头苍蝇呢!”

 “听你这番话,敢情是在怪我那时候多嘴啰?”

 “哼!如果你的脑子能动得比嘴还厉害,咱们今又何须坐困愁城?”

 “够了!师父,令狐世伯,你们都少说一句吧,别宝藏还没找到,咱们就先自己人打了起来…”

 始终摩挲着岩壁的黎胥海,原想再说说两位长辈,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快!这边这边,在这下头我摸到了一些像是线条的刻纹,快点掌灯过来,瞧这上头是不是真的有字!”

 他这声惊叫引来了好几盏灯移近,几个大男人全都趴到了地上。

 他们努力地睁大眼睛去分析那些蝇头小字,最后还是由发现它们存在的黎胥海给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

 “非…我…子…嗣…莫…图…我…宝。”

 “这是什么意思?”令狐狡爬起来,瞪大眼睛问向父亲。

 令狐祟早已因见了这八字而愁眉不展,听见儿子问出傻问题,语气里满是不耐。

 “笨蛋!就是说若非他黄巢子嗣来拿取,谁也别想得到他的宝藏!”

 “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分辨来的人是不是他的子嗣?除非…”仿佛感觉

 到一阵凉风掠过,令狐狡浑身寒都竖直了“此处真的有鬼在看守着宝藏?”

 “天底下哪有鬼?”青城派掌门出声安慰令狐狡“世侄可别被咱们拿来吓跑笨蛋们的伎俩给骗着了。”若真有鬼,也不过是在装神弄鬼。

 “如果没有鬼…”吴作乐忍不住低低咕哝“那么这些字又是代表什么意思?”

 “哇!表才知道!”

 提高嗓门不耐回答的是冲虚派掌门,但或许是意识到此时最好别再将“鬼”字挂在嘴边,是以在骂完弟子后他就噤声了。

 眼见他们起了内哄,甚至还因疑心而生暗鬼,天道存决定趁先将杜盼盼带出

 先将盼盼送到安全地方,确定她安全无虞后,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放手去干,无论是惩戒这帮坏蛋,或是完成师父们代的任务。

 他暗暗捏手,往后努努下巴,杜盼盼便懂了,于是两人开始蹑手蹑足地往后退去,准备先离开这帮坏蛋的耳力范围后,再来个撒腿狂奔。

 一步、两步、三步,很好,默契十足。

 四步、五步、六步…

 咦,杜盼盼心中犯疑,觉得脚下踩着了东西。

 是石头吧!她这样告诉自己,原拟再退,却发现身后那“东西”动也不动地卡在原位,让她怎么也无法再退一步。

 到底是什么在挡路呀?

 没见前面有恶狼,人家正小心翼翼地撤退吗?真是有够不识相的。

 杜盼盼转头,带着憎恨的目光朝后瞪去,却在下一瞬间双眼瞠大,呼吸停上。

 就着前方山来的隐约光线,她看清楚了挡路的“东西”

 那是一个庞然大物…不不不,正确的说法该是,那是一个庞然“怪物”!

 一个足足有她两倍高,名副其实的“虎”背“熊”,明明有着人类的头颅五官,却生着如同虎爪般的长臂,以及一双黑熊腿的怪物!

 一个怪物!

 险些被吓掉了下巴的杜盼盼,虽然知道他们正在撤退,也知道不该出声,却仍是失去控制地失声尖叫起来,叫得惊骇莫名,叫得声震四方。

 老天爷!

 她总算知道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听见那样可怕的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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