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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的铺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总是摇晃个不停?还有,板什么时候变得凹凸不平了?弄得她的身子好难受!

 “讨厌!”

 雅竹迷糊糊的握紧小拳头,用力捶两下身下那硬邦邦的垫子。她的睡意仍然很浓重,眼皮也仍是黏着的。

 她这似睡未睡、似醒非醒的模样,在燕赤烈看来好可爱,就连她发怒的声音听在他耳里都像是天籁。

 意识到这硬邦邦的垫在经过一番捶打之后,竟然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小嘴又逸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嘟喽声。

 炳!乍听还真像小猫发出的呼噜呼噜声。燕赤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重了。

 “唔…”那红通通的双颊、红菱菱的樱、两排扇子似的黑睫,都像在惑他似的…吻我,吻我呀!

 他无法拒绝这样的邀约,俯身吻上水红色的樱

 她的樱小小软软的,感觉像酪,只不过他从没吃过如此甜蜜、如此美味的酪,甚至连她的气息都是那么的甜美。

 斑的鼻子厮磨小巧的琼鼻、丰厚的噬着柔弱的…他们肢体相触、气息相通,这让他情不自的想要得到更多。

 情难自控之中,燕赤烈就忘了他们仍在烈的背上,更忘了自己手上仍操控着缰绳。

 烈生就是追风逐的宝马,野马的剽悍血总在它的血管里萌动。它早就受不了这一路的步缓行,只是受制于主人的高超骑术,不得不按捺着子。此时感觉到一直紧勒着的缰绳忽然松开了,烈欣喜得长嘶一声,奋力狂奔起来。

 “见鬼!”燕赤烈骑术了得才没被马抛下。

 丹穆的坐骑不如烈神骏,见此情景赶紧打马追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仍是越来越远。

 一颠一颠的感觉越来越厉害了,雅竹有些痛苦的睁开仍然酸涩的大眼。

 为什么树木在飞快的向后退?!难道是她的长腿跑起来了?还有,为什么她的闺房竟跑到大街上来了?

 雅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莫非她是在作梦吗?

 “小妮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她的闺房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雅竹的大眼眨巴眨巴的,还没清醒过来。

 “你还真是可爱,哈哈哈哈…”看着她丰富多彩的表情,燕赤烈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

 隆隆大笑声使得他的膛急剧起伏着,而她的下巴也随之一顿一顿。雅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坐在一匹狂奔的马上,而她以为的是男人的膛!

 雅竹摇摇仍然有些迷糊的脑袋,视线顺着结实得像石头的膛一直往上、往上,而后看见那张英俊又可恨的大脸。

 “噩梦,一定是噩梦。”她喃喃自语。

 “你的头很痛吗?”燕赤烈关切的俯下头察看她的情景,不料雅竹正好在这时想起了一切。

 “该死的混蛋,你竟然灌我…啊…”她愤怒的抬起头,脑门正好撞到他坚硬的下巴,不由痛呼一声。

 “小妮子,你没事吧?”燕赤烈吓了一跳,直觉就要察看她的伤口。

 “走开!”她伸出手狠狠的推他一把。

 身强力壮的燕赤烈自然是下为所动,反而她自己被弄得身子一滑,差点一头栽下马背。

 雅竹吓得四手四脚抓。

 她一连抓空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牢了再说。等她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又一次落入燕赤烈的怀里。

 不但没能够逃出生天,两个人还贴合得更紧了!

 “这该不会是你们南韶人所说的‘投怀送抱’吧?”燕赤烈故意在她耳边调笑,热热的呼吸拂动她的鬓发。

 “你…”雅竹气得用大眼瞪他。

 “小妮子,你对那个小白脸也总这么投怀送抱的吗?”燕赤烈闷闷的说道。

 “哪个小白脸?”

 “就是那个跟你一起上街的小白脸、娘娘腔。”想起当时的情景,燕赤烈心中还是一阵阵泛酸。

 雅竹这才明白他口中的小白脸和娘娘腔说的都是她大哥。

 “什么小白脸、娘娘腔,我大哥明明就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风度翩翮…”她最讨厌别人说大哥的不是了,当即大声反驳。

 “你竟还夸奖那个小白脸!”虽然心里知道那个小白脸是她大哥,可乍听到她如此夸奖别的男人,燕赤烈的心里仍是既羡又妒。

 “我夸他又怎么了?如果可以,我还想嫁给像我大哥那样的男人呢!”气恼之下,雅竹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该死,你是我的!”燕赤烈气得大吼起来。

 “我才不是你的!”

 “你就是我的。”

 “…”一个比一个大声,一句比一句没营养。

 丹穆追上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人吵成一团的情景。可他俩即使吵成这样,搂着对方的手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迹象。

 烈早就停下疾驰的脚步,在官道旁懒懒的啃着青草,还不时打个响鼻、摇晃一下脑袋。

 相拥对坐在马背上的两个人,却对这一切浑然末觉。

 “你是我的子,我不许你想那个小白脸,也不许你喊他大哥!”妒火在燕赤烈的心头熊熊燃烧。

 “我喜欢喊他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亲生的大哥不喊“大哥”又要喊什么?

 …不对啊!她什么时候竟变成他的子了?!

 “燕赤烈,我什么时候…”疑问的话还没说完,丰厚的嘴就已经堵住她的小嘴,也连带堵住她的疑问。

 为什么他的口水是辣的?

 要命,她的脑袋怎么又变得昏昏的?

 雅竹的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她迷茫的合上眼,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依偎过去。

 见她又一次主动投怀送抱,燕赤烈的心情顿时太好。

 “来方长,王爷,您总不能永远灌醉她吧?”唉~~监于他们总是处在这种火花的状态,丹穆开始为他们的未来担心了。

 “等回到北荒好了。”燕赤烈的如意算盘是到了北荒国之后,她发现自己人生地不的,自然也该死心塌地跟他了。

 再说,他好歹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儿郎,对她又是一心一意的,那弱不风的京城小白脸凭什么跟他争?!

 燕赤烈只顾着跟人争风吃醋,却不曾想过这京城小白脸是他未来的大舅子,他俩就不必争。

 陷入爱河的人都是愚蠢的,就连勇猛果敢的王爷也不能免俗啊!看着王爷的样子,丹穆忍不住叹气了。

 *********

 雅竹之后的旅程就在一次次的酒醉中度过,而每一次清醒,她都会发现自己距离南韶国的京城又远了许多。她想要逃回京城去,但还没付诸行动,就又马上被灌醉了。

 复一,沿途的景、风俗、口音…也变得越来越陌生。终于有一天,当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客栈里那种千篇一律的摆设。

 这是哪里?雅竹游目四顾,望见在一旁守护的高大男人。

 “你终于醒了!”见她睁开眼,燕赤烈惊喜的站起身。

 “这是哪里?”半坐起身,她的眼神仍然迷茫,身子也酸软得厉害。

 “我们北荒的毡帐里。”燕赤烈体贴的在她的身后了一个枕头,高大的身子也顺势坐在边。

 “北荒的毡帐?”雅竹的脑子仍然一片混沌。

 “是啊!你来到北荒国。”他执起她的一只小手,凑到嘴边轻吻“一会儿我的族人会用最隆重的方式来你。”

 “北、北荒国…”原来她已经来到北荒国了,雅竹有些怔忡。

 这一路上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孤立无援、无依无靠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忽然觉得很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别担心,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守护你的。”看出她的脆弱,燕赤烈用力将她搂进怀里。

 男的气息包围着她,他的怀抱宽大且温暖、他的心跳强烈而稳定、他的…不自觉的,她的双手抓住他的袍角,而她的心慌亦被安抚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下来了,食物的香味钻进了厚毡布做的帐门。

 “来吧!我带你去尝尝我们北荒的美味。”燕赤烈一把抱起她,大踏步走出毡帐。

 “你放下我…”雅竹挣扎着想下来,可才出了毡帐,她就愣住了。

 黑丝绒的天空缀满了星子,又大又亮,仿佛伸手就能摘到似的。璀璨的星空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已经生起一个大大的火堆,火堆上烤着几只滋滋冒着油的肥羊。一群穿着北荒服饰的青年男女正围着熊熊燃烧的火堆,踏着奔放的舞步,放声唱着什么。

 “咕咕咕…”那越来越浓郁的烤香气,随着夜风飘到她鼻间,勾起了早就辘的饥肠。

 “饿啦?”燕赤烈笑嘻嘻的凑在她的耳畔问。

 又高又的鼻子磨蹭着她小巧的耳垂,让她不自在的。更让她发窘的是,那些围着火堆跳舞的北荒人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你还不放开我?”雅竹拚命掰他的手。

 本以为他不会放手,他却放开了,随后大踏步走向他的子民,所有人簇拥着他。

 燕赤烈举起手,喧闹声马上停止。当他用北荒话大声说了些什么,现场又爆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声。

 这样的燕赤烈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北荒的夜忽然变得很冷很冷,失去体温的慰藉,雅竹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冷吗?让我来温暖你。”一条手臂将她揽了过去,温暖的膛包围住她。

 “你怎么…”她才开口,一股烤的浓香钻进了她的鼻子,她的肚子马上咕咕叫了起来。

 “呵呵呵…”燕赤烈的嘴角不由高高扬起。

 “没见过肚子饿的人啊!”雅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见是见过,却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吧!燕赤烈整个人都放松了。

 “你…”还真是失策,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是个木讷的人呢?雅竹忍不住再次瞪他,一接触到他炽热的目光时,不由得绯红一张俏脸。

 “你瞧我带回什么了?”燕赤烈献宝似的将藏在身后的盘子拿出来,那上面正放着一块香的烤

 “你以为我很希罕呀?”她故作不屑,可是那双像被烤黏住了的大眼和叽哩咕噜叫的肚子却漏了她的渴望。

 “跟我来。”燕赤烈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到一个背风的地方。

 两人坐下之后,他出随身匕首,把盘子里的烤切成了薄片,并将质较好的那部分放在她面前。

 “快吃吧!”

 “嗯。”注意到这个细节,雅竹的心情忽然变好了。

 她毫不在意的与他在一个盘子里取食,却不知道按照北荒的风俗,只有夫才会共用一个餐盘。

 不远处,那些北荒人的歌声越发婉转,舞步也越发热烈了。边城的夜其实很荒凉,此刻被歌笑语炒得热呼呼的。

 “他们在唱什么?很好听呢!”雅竹好奇的问道。

 “北荒人求爱的情歌。”燕赤烈微笑的望着她,唱起北荒的情歌来。

 丽的红霞铺满整张俏脸,她简直不敢对上他炽烈的鹰眸了。

 “…雄鹰的儿子哟!他是天空的骄子,美丽的姑娘你是他牵挂的人哟…”燕赤烈改用南韶话在她耳畔轻轻的哼唱。

 “你、你这家伙不要对着我唱!”雅竹推开他五官深邃的大脸,抗议道。

 “你是我的亲亲小娘子,我不对着你唱,还能对着谁唱呢?呵呵呵…”他顺势握住她的小手,凑得更近了。

 “我、我才不是你的小娘子…”灼热的气息动着感的耳珠,她的耳也开始发热了。

 “嘘,这次我们别吵架好吗?”燕赤烈在她的耳边软语相求。

 她缓缓的点点头,和他一起静静的聆听这来自北荒的情歌。

 夜渐渐的深了,歌漫舞的人们散去了,三三两两的钻进他们的毡帐。夜一下子变得寂寥,安静得能够听见虫鸣的啾啾声以及火苗炸开的哔啵声。

 燕赤烈又一次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有一种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心的安全感觉,或许是太累了吧!这次雅竹并没有挣扎。

 “…雄鹰的儿子哟!他是天空的骄子,美丽的姑娘你是他牵挂的人哟!远方的姑娘你可愿为他留下来…”燕赤烈又一次在她耳边低声唱。

 醇厚的男声,驱走夜晚的寂静,也搅了她的一颗心。

 她真的能留下来吗?雅竹第一次这么问自己。

 虽然她一直都对他不假辞,可她心里明白,这一路来他的执着、他的体贴、他的种种…就像一张大网将她紧紧的包围住。甚至连他的霸道、他的鲁也不再是可恶,而是可爱了。

 或许,她真的能留下…这时,她的目光瞥见在月光下摇曳的鸢尾草。她告诉自己,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答案吧!

 “小妮子,你别哭啊!”蓦的,一只糙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

 “我才没…”雅竹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脸上竟已爬满泪水!

 “别哭,别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拧了!”燕赤烈干脆俯下头去她脸上纵横的泪痕,却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望的正是南韶的方向!

 *********

 夜深了,雅竹睁开眼,仔细倾听他的声息。没有翻来覆去的声音,只有沉沉的鼻息,而他的一只大手就像平常一样环在她的间。

 这已经是进入北荒国的第二个夜晚了,也是她逃回南韶国的最后机会了。白天趁着燕赤烈忙碌,她借口采花,实则悄悄的收集起鸢尾草。

 那些被她偷偷放进马儿草料里的鸢尾草,现在应该已经起作用了吧!

 “喂。”她在黑暗里试探的轻唤道。

 没有听见回应,只有酣眠的声音。

 因为担心她会逃离,这一路上他一直睡得很不安稳。而昨夜的表白过后,他误以为她答应他不再离开了,因此比平常睡得更沉些。

 轻轻的拿开那只环在间的大手,这动作还是没有惊动他。雅竹悄悄的溜下,摸索着找到自己的靴子。

 “唔…”蓦的,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

 糟糕!眼见他的大手又习惯的往旁边搂住,雅竹吓得赶紧把一个枕头放在自己原来睡的位置。几在同时,原本要抱住一团空气的大手抱住了枕头。

 他不会因为发现手感不对而忽然醒过来吧?雅竹吓得屏住了呼吸,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所幸,他的鼾声又一次响起。

 雅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抱着靴子,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潜到毡帐的入口。自由就在这毡门外面了,可投奔自由之前,她又忍不住回头凝望。

 毡帐里黑的,又隔着一段距离,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深邃的鹰眸、直的鼻梁、丰厚的嘴、英俊而又深邃的五官…却像深深的刻在了心里似的。

 对不起,燕赤烈。娘亲过世的时候,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大哥的,所以没法子与你一起留在北荒。她在心里默默的道。

 出了毡帐已是后半夜了,营地里的篝火变得很暗,让她的行动方便不少。藉着黑暗的掩护,雅竹躲开了营地的巡夜人,顺利的找到拴马的地方。她欣喜的发现,那些掺在马料里的鸢尾草已经起作用了。

 听见声响,烈没力的轻嘶起来。

 “嘘~~好马儿,乖马儿,你千万别出声啊!”雅竹一边示意它噤声,一边用手轻搔它的耳后…之前她曾看见燕赤烈这么做,而烈则表现出很舒服的模样。

 果然,烈很快就被安抚下来了。

 雅竹迅速找到自己之前选定的那匹花马,也是唯一没吃过鸢尾草的马。

 这匹马虽然不像烈那么神骏,却也算得上好马,更重要的是它很温驯,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驾驭它。

 雅竹手忙脚的把马鞍架上马背,就慌慌张张的把马往外牵。才走了几步,就意识到马蹄声太响了,不得不停下来用碎布包裹住马蹄子。

 终于包好了!雅竹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上马,一个高大的北荒男人忽然从高高的草丛后面冒了出来,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呃…”“…”事出突然,两个人面面相觑,双双愣在那里。

 那个北荒人一脸睡眼惺忪,一只手上还提拎着子,分明就是半夜出来小解的。

 “驾!”雅竹先反应过来,翻身上了马背,‮腿双‬用力一夹,下的花马就直冲着那个北荒人狂奔过去。

 “哇呀…”那个北荒人连滚带爬的。

 她如愿冲开了一条路,可是她的潜逃计画也因此宣告失败。

 那个北荒人咿哩哇啦的叫起来,随后整个营地都被惊动了,喊叫声、奔跑声此起彼落,寂静的夜顿时沸腾起来。

 风中似乎传来燕赤烈的如雷咆哮。

 “好马儿,快跑呀!”雅竹狂的驱策着花马。

 风刺透了她的衣衫,寒冷刺骨。而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跑得快些,跑得快些,跑得再快些…

 *********

 “该死,你给我回来!”燕赤烈一脸狂怒的冲出毡帐。风吹在他赤膛上,却吹不去满腔郁结的怒火。

 懊死,那小妮子分明已经听到他的呼唤,却不见她闻声勒马,只见她策马跑得更快了。

 “林雅竹,你别想逃!”凝视着那逃离的窈窕背影,狂怒的鹰眸里满是红丝!

 燕赤烈冲向拴马的地方,想骑上烈去追她,却发现一大群人杵在那里闹烘烘的。

 “你们在做什么?”他的脾气更差了。

 “王爷,这些马都拉肚子了…”手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怎么会拉肚子?”燕赤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谁在马料里面放了鸢尾草,这些马吃了以后拉得都快虚了。”丹穆拿着从草料里找到的鸢尾草报告道。

 懊死,他太大意了!早在她一脸甜蜜说想要去摘花时,他就该注意到其中有诈才对!燕赤烈狠狠的一拳打在拴马的木桩上。

 烈伸长脖子,主人的手,表示安慰。

 “乖,让你试凄了。”燕赤烈轻抚着爱马,安慰道。

 这次他就输在太低估林雅竹想回南韶的决心了,连带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过下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小妮子,就算你真有本事逃回去,我也有办法再把你劫回来!燕赤烈的鹰眸细眯,满眼都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王爷,那不是去南韶的方向啊!”丹穆忽然惊叫一声。

 “什么?”顺着丹穆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竟发现…该死,那可是让人闻之变的魔鬼沼泽啊!

 “小妮子,你给我回来!”燕赤烈提气大喝。

 “回来,快回来啊!”“…”丹穆等人也跟着一起大喊。

 只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该死!”诅咒声里,燕赤烈劈手夺过一具弓箭。

 他打算在她进入魔鬼沼泽之前死她的马,可搭上了箭、拉满了弓,他又迟疑起来。

 就这么过去的话,难保她不会摔断脖子…

 犹豫的当儿,雅竹已经骑出了他的程。

 “啊…”燕赤烈仰天狂吼,吼出他的愤怒与不甘。

 *********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是雅竹仍觉得他的怒气像一支离弦的利箭,直直的刺入她的背。

 身后传来北荒人的鼓噪声,她却充耳不闻。

 “好马儿,快跑、快跑呀…”此刻她心里唯一的念头是让马儿跑得快些、快些、再快些!

 花马发出了惊恐的悲嘶,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小妮子,你给我回来…”

 “好马儿,快跑啊!”他的怒吼声好像又近了一些!雅竹不假思索的夹紧马腹,不停催促花马快跑。

 花马不得不往前冲。

 明月躲进了云层里,丝绒般的夜空里只有几颗昏黄的星。雅竹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着直觉催促马儿往前。

 可为什么马儿跑得越来越慢了?为什么四周寂静得如此可怕,就连虫鸣都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她和马儿的息声特别清晰。

 究竟出什么事了?

 惊惶中,雅竹本能的想逃离这恐怖的寂静,可花马只哀鸣了一声,竟一步也不肯挪动了。

 “乖马儿、好马儿,你快跑呀!”她急得出了一身汗。

 花马哀鸣着,四蹄奋力挣扎,但就像恐怖的噩梦一样,无论怎样努力就是一动也不动。

 不,不是一动也不动,而是一直在往下陷!

 一层冷的东西包裹住她踩在马蹬的脚,紧接着又爬上她的足踝,然后顺着她的小腿慢慢的往上、往上…

 她的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到底是怎么回事?雅竹低下头想看清楚,可四周没有光亮,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漆黑。

 她是在噩梦中吗?

 这时浮云忽然散去,圆盘似的明月像一面魔镜,照得天地间一片清朗。雅竹忽然发现地上也有一面妖异的魔镜,此刻它正照出自己惊惶失措的脸!

 这草原怎么会忽然变成镜子了?!

 呆怔中,魔鬼沼泽继续噬着它的猎物,慢条斯理的扼杀猎物的生机,不时发出噎的声音。

 花马惊惶的挣扎只加速沉没的命运。黑泥很快就淹过了马腹,也淹没了雅竹的膝盖…

 她恐怕是无路可逃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别再挣扎了!”就在她绝望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吼声。

 “燕赤烈!”雅竹一脸狂喜的回头,看见一脸惊惶的燕赤烈。虽然她的境况仍很危险,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安定了。

 “抓住绳子!”燕赤烈大吼着丢出一个绳套。

 他想利用绳子将她拉出沼泽地,可是相隔的距离太远,绳套最远只能到离她有四个多马身的地方。

 就这么一点点工夫,沼泽就又没了她的大腿。

 “该死!”燕赤烈毫不迟疑的用膝盖夹紧马腹,催促烈跑进沼泽里去。

 烈闻出了危险的气息,可战马服从命令的天,让它毫不犹豫的听从主人的命令。

 这一次绳套终于套上了她的肢。

 “跑啊!”燕赤烈大吼。烈已经口吐白沫了,却仍然奋蹄狂奔。

 绳子绷得紧紧的,借着烈的冲力,雅竹终于被“拔”了出来。马背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只好一路用拖的。

 由于身在沼泽之中,脚步一慢就有再次陷入的危机。燕赤烈根本不敢回头,只能驱策烈顺势跑出一个大圆弧。

 眼见沼泽的边缘越来越近,而手里的绳子也收得差不多了,燕赤烈那颗拎在半空中的心才终于定了些。

 就在这时,烈忽然力了,速度稍一凝滞,两只前蹄就陷入了沼泽之中。

 燕赤烈见情况不妙,抓住一端系着雅竹的绳子猛力一甩。

 雅竹又是泥又是水的被甩出了沼泽,狼狈的摔在安全的地上。而燕赤烈和烈却因为这一番用力而陷得更深了。

 “嘶…”烈拚尽了最后的力气,将燕赤烈甩出去。可即使这样,也只能让他距离沼泽的边缘稍近一点而已。

 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花马只留下一颗头颅在外面。

 “燕赤烈,抓紧绳子,我、我会拉你上来的!”雅竹想拉他上来,可凭她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对抗魔鬼沼泽的强大力呢?

 “小妮子,没用的。”燕赤烈一脸平静的说。

 “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拉你出来的!”糙的绳子磨破了她柔的掌心,却仍无法阻止他的继续陷落。

 “放弃吧!你救不了我的。”从他驱马冲进沼泽地救她,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在里面,可为了她,他无悔!

 “不!你不会死的,我不让你死,呜呜…”雅竹泣不成声的,泪水在满是泥水的小黑脸上冲出了一条条泪痕。

 “听话,回去吧!”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窝窝囊囊死在沼泽地的情景。“回去告诉丹穆,就说我吩咐的,让他护送你回南韶去。”

 “不要!”

 “…”就在她感觉到绝望的时候,大胡子丹穆骑着他那匹七倒八歪的棕马赶到了。马儿一跑到就瘫倒在地,可是燕赤烈却因此得救了。

 “燕赤烈,对不起!呜呜呜…”燕赤烈一被拉上来,雅竹就冲过去抱住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差点吓死我了!”燕赤烈亦将她搂得紧紧的。

 “呜呜呜…”他的力道之猛,抱得她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可她心里却甜滋滋的。

 “别怕,我会保护你。”想起刚才那一幕,他仍觉得心惊胆战的!

 他的怀抱又冷又,身上还带着沼泽地特有的腐臭味,然而这一刻,雅竹却觉得天底下最温暖最安全的怀抱莫过于此了。

 这时一声悲凉的马嘶声惊醒了他们。

 花马早就消失在魔鬼沼泽里了,烈也只剩下头颅在外面。月光下,一颗大大的泪珠从它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烈,我的伙伴…”燕赤烈的鹰眸里亦有泪光闪动。

 烈对主人发出一串眷恋的嘶鸣,终于消失在妖异的魔鬼沼泽中。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烈它还好好的活着…”看见这情景,雅竹又一次泣不成声。

 “不怪你,是我…”太一相情愿了!后面的话化作了一声长叹“回去休息吧!我有些累了。”

 “好,我扶你…”雅竹伸手扶他,可他已经先一步往营地的方向走去了。

 这一路上都是他追逐她、讨好她、照顾她…即使被讨厌、被拒绝、被斥责也不放弃。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被拒绝的滋味是如此的难受。

 身后,餍足了的魔鬼沼泽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就像一面无害的大圆镜,在月下泛出奇异的光芒,完全看不出才刚噬了两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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