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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平躺在上的少女紧闭着双眸,晶莹白皙的面颊上不仅没有半点血,还散发着濒临死亡的气息。

 坐在前矮凳上的郎中轻轻把过脉之后,叹息的摇了摇头。这个微弱的动作,让守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张大夫,小女的病可还有得救?”

 “钱老爷,实不相瞒,老朽行医三十余载,像钱小姐这种怪病,却是第一次遇到,明明没有受伤或中毒,而且气息脉象平稳,偏偏青白的脸色,却像被走了三魂七魄似的,毫无生气…”

 “什么?你是说小女没了三魂七魄?!”

 这个诊断,令钱老爷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回想起三前,宝贝女儿钱多多正在前厅用膳,突然嚷着身子不舒服,他急忙命家仆去请大夫,大夫还没到,女儿便脸色惨白厥过去,就此不省人事。

 先后请来了十几个大夫,皆查不出病因,把他急得一夜间彷佛老了十几岁。

 “钱老爷,依小姐目前的情况来看,怕是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不远了。”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张郎中在说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口吻中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不能怪他心肠狠,事实上,他肯来钱府出诊已经是给了钱老爷好大的面子。众所周知,钱小姐平作恶多端、欺百姓,明明是个姑娘家,却仗着家里有钱,为非作歹,好不可恨。

 说起钱家,在梅龙镇这一带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钱老爷经营“干库当铺”仅是店里的伙计就有十来个。

 九年前,钱夫人因病过世,怕女儿受后娘的气,这么多年来,钱老爷未曾续弦。

 钱多多是钱老爷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幼便被钱老爷视为心头的宝贝呵护着,也因此养成她骄纵蛮横、放肆无礼的恶习。

 小小年纪,就经常连于赌坊,赢了银子就兴高采烈;若是输了,便死不认帐,谁敢相,她便找打手解决,对方不但挨揍,还要不到赌债。

 总之,喝酒、赌博、打架、闹事,钱多多无恶不作引起人神共愤。三个月前,因看中了城西俊俏斯文的孙家公子,也不管对方有无婚配,央求爹爹要嫁进孙家当少

 但孙公子早就有了心上人,且已下聘定了亲,当下十分不客气的拒绝这门亲事,令钱多多当众丢脸,从此怀恨在心,居然暗地里找人将孙公子未进门的子绑架到村口的城隍庙。

 孙家上下为此成一团,又是报官又是找人,最后,总算将人平安找回,钱老爷怕女儿吃上官司,便撒下大把银两,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才将事情解决。

 对于这样的情况,梅龙镇百姓虽心底不服,可面对权贵官商,他们也只有忍气声的份儿。

 如今向来为非作歹的钱多多突然身患怪病,昏不醒,对梅龙镇百姓而言,反而是一大乐事。

 就是被请来诊治的大夫,又有几个是出自真心想救她的?不可讳言,钱多多的病的确怪得离谱,众大夫都束手无策。

 象征的安慰一番后,张郎中被送出钱府。钱老爷一脸难过的看着上没有半点生气的女儿,忍不住悲从中来,趴在前,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

 “女儿啊,你真这么狠心,抛下爹一个人在人世间,从此两隔吗?”

 “老爷,您莫再伤心,如今小姐病了,若您也跟着病了,这府里可就没人能做主了。”

 讲话的是钱府的老管家,虽然小姐在外声名狼藉,没人喜欢,可毕竟是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突然患了这种怪病,他也不免难过。

 “他们都说小姐患了离魂症,怕是夜路走多了,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爷不妨给小姐冲冲喜,搞不好小姐的魂儿就会被阎王老爷给送回来。”

 听了这话,钱老爷挪了挪肥胖的身子,眼带几分希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但,这要如何冲喜?”

 “小姐今年也有一十九,老爷可以趁此机会为小姐找门亲事。”

 “这…别说多多现在昏,就算她现在没病没痛的,整个梅龙镇…也没人敢娶她吧!”钱老爷一想到女儿在外面的名声,不万分惭愧。唉,都怪自己管教不严,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老管家淡淡一笑“老爷,您怎么胡涂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老爷给的价码够高,还怕没人肯娶小姐吗?”

 钱老爷被老管家说动了,虽然希望女儿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可如今女儿病成这样,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只要女儿能活着,将来的事情都好说。

 心意一定,钱老爷立刻命人贴出告示招亲,内容很简单,身高不限、长相不限、家世不限,只要是二十八岁以下的男子,皆有资格成为钱府的女婿,入选者,钱家出百两黄金做为嫁妆。

 结果告示张贴出去整整三天,居然无一人上门提亲!

 钱老爷满面愁云,无限感伤。他都已经将条件放宽到如此地步了,为何到现在依旧无人响应?

 就这样又过了几,钱多多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在钱老爷要放弃招亲的计划,并着手为昏不醒的女儿准备后事的时候,家仆突然回禀,有人前来提亲。

 钱老爷就像绝地逢生的难民,忙不迭命家仆把提亲者请进门,结果上门的是一个穿着大花缎袍的中年媒婆。

 对方一进门,一张抹得比纸还白的脸上便绽出腻死人的笑容。“哎哟,恭喜钱老爷,贺喜钱老爷,听说令千金不久前患了怪病,您还发出告示招婿冲喜,今儿早上就有人找上我,希望我来给钱老爷您提个亲。”

 听到终于有人肯娶女儿,钱老爷顿时喜上眉梢。“快给我说说,对方是什么人家?今年多大?有无不良嗜好?家世可清白?”

 “呃…”媒婆听到这连珠炮似的询问,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仍旧维持着世故的招牌笑容。“对方少爷出身倒是满高贵的,就是长得有点黑,个子有点矮,身材有些…呃,瘦小,至于模样嘛,也算不上特别俊俏…”

 见钱老爷闻言表情一垮,她急忙又道:“钱老爷,您可不要太挑剔,听说令千金昏不见好转,对方知道了这种情况,也有些忧心。不过对方也说了,他娶的是钱小姐这个人,至于钱家财物,人家可是都不收。不只如此,还提出若是钱小姐肯嫁过去,还会下一千两黄金的聘金给钱家喔!”

 钱老爷听了忖度着。他倒不是在乎那一千两黄金的聘金,而是担心有诈。只是一直没人肯娶女儿过门,现在终于有人来提亲,这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

 况且,一旦女儿恢复健康,他相信凭女儿泼辣的子,将来不可能受夫家人的欺负。

 媒婆见他的表情便知亲事谈成了,盈笑道:“若钱老爷没有意见的话,便在这张契约上签个名字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纸事先准备好的契约。

 钱老爷接过,仔细一看,契约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当下心中一喜,执笔之人绝非泛泛之辈。

 契约内容十分宽厚,上面提到,念及女儿目前有病在身,亲事可在他们钱家完成,若女儿嫁过去后不幸去世,对方会出资厚葬,而当女儿的病转危为安,对方自然会将女儿接进门,好好供养,绝不亏待,落款处写着“黑宝”二字。

 黑宝?

 为何这个名字如此耳

 钱老爷思忖半晌,就是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身旁的媒婆不断催促,最后,他为了能给女儿冲喜,盼她早康复,终于在契约书上签下名字。

 愉的唢呐声以及乐鼓声响彻云霄,街坊邻居知道今天钱府的千金钱多多出嫁,纷纷跑到钱府门口凑热闹。

 由于钱多多目前仍旧昏不醒,为了顾及她的身体,男方提出在钱府拜堂完婚。

 所以一早钱老爷就命人为女儿精心打扮一番,虽然多未进食,钱多多瘦得可怕,但因为她天生丽质,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一番打扮后,竟也美得慑人。

 钱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丫鬟仆人忙成一团,就等着新姑爷的大驾光临。

 这场亲事虽然举办得十分仓卒,但毕竟钱府在梅龙镇富甲一方,钱老爷一声令下,仍办得风风光光。

 更何况仆人们都巴不得小姐赶快嫁人,这样一来,钱家少了大祸害,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以后也不必再被那恶魔般的小姐欺负了。

 当然他们也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敢不顾性命将整个梅龙镇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钱多多娶进家门。

 尤其新姑爷在娶小姐之前,居然坚持不面,只命人送来一千两黄金以及十几匹绫罗绸缎做聘礼。

 一千两黄金!就算钱老爷的全部家产可能也没那么多。

 吉时将近,远远的,众人就听到马蹄声,只见几十个身着官服的士兵骑着马,簇拥着一顶朱红色车轿由远及近,看得众人皆是一惊。

 队伍终于在钱府门口停下,那顶朱红色大轿也随之停了下来,这顶官轿十分奢华耀眼,车身还雕着精致的五爪青龙。

 在夜熙国,只有皇族子弟才有资格在自用的轿身上雕刻龙形图案。难道轿内的人与皇族有关?

 就在众人暗自揣测的时候,轿门开启,一只黑底彩线绣着龙形图案的长靴踏出。

 早在门前等候多时的钱老爷暗暗了口口水。莫非轿里的人就是准女婿?

 当长靴的主人终于现身时,所有围观的百姓皆忍不住赞叹—好个俊美惑人的翩翩贵公子!

 一身暗红色绣着金龙的缂丝长袍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奢华耀眼,精致俊美的五官扬着完美灿烂的笑容,晶莹如玉般的肌肤找不到半点瑕疵,眉眼斜飞,俊逸非凡,怎么看,都是个风华绝代的娇贵公子。

 此人约二十岁上下,身材瘦削高,却丝毫不减英武之气,身着价值连城的华袍,宽阔的肩头上站着一只浑身乌黑的八哥,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震慑在场的众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屈膝行礼。

 钱老爷暗吃一惊,仔细瞧着对方的长相,竟有些眼。可他年老记差,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俊美佳公子。

 “六王爷驾临,还不跪下驾…”人群中一道尖锐的嗓音喊着。

 百姓一听,吓得纷纷跪倒在地。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居然真的和皇家有关。

 夜熙国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六王爷李承?是当今皇上的胞弟,虽然只有双十年华,却是个狠角色。

 只是远在京城的六王爷,何以突然出现在梅龙镇?

 众百姓不解,站在家门口的钱老爷更是不解,甚至傻掉。他要等的是女婿,怎么会等到个王爷?

 “小的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钱老爷轻抹着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小的不解,王爷万金之躯,为何会突然驾临寒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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