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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燃灯


 吕仲明发了个小脾气,走出来时被冷风一吹,稍稍清醒过来,门外有马,但他没有上马,只是沿着路走,毕竟家门距离皇宫后门也近的。昨夜尉迟恭说的话,就像一刺扎在他的心上。

 当然,仔细想想,也没这么夸张,吕仲明扪心自问,自己和尉迟恭爱得那么深吗?他是凡人,自己是天地灵兽,如果换个位置,他们会怎么样呢?

 吕仲明觉得如果自己是个凡人,爱上一个仙人,对方的家庭全是不认识的,估计最后跟吕布说说,吕布的回答一定是:算了,高攀不起。

 天空朝下飘着细碎的雪,吕仲明抬头看,见一群武将在宫外打打闹闹,笑着推搡,有点意外。

 “怎么都来了?”吕仲明问。

 秦琼道:“来给陛下拜年,喝酒,怎么。你不知道?”

 吕仲明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但尉迟恭也没说,自己就扔下他和罗士信来了,心想待会他们也得来,再说吧。秦琼见吕仲明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黑炭找你吵架了?”

 吕仲明摆手道:“没,陛下在吗?”

 “在见祆教麻葛。”李靖道:“让我们稍等会。”

 吕仲明心中一凛,这就来了,忙整理衣袍进侧殿内去,卫士刚通传,吕仲明便进入殿内,此刻李世民、李元吉与李建成都在,李渊坐在榻上,与众人笑着交谈。

 “国师快请。”李渊一见吕仲明,忙道。

 吕仲明到一旁坐下,朝那祆教麻葛点了点头,说:“麻先生?”

 那穿着黑袍的胡人男子笑道:“吕国师,久仰久仰。”

 吕仲明作了个手势行礼,黑袍男子便道:“我虽被称麻葛,不过我不姓麻。麻葛乃是我祆教中人,对祭司的称号。”

 吕仲明笑了起来,说:“失礼了,未曾请教阁下大名。”

 胡人男子打量吕仲明,但笑不语,摘下兜帽,看着吕仲明双目,答道:

 “查拉图斯特拉。”

 “不知国师是否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有。您的汉话很流利,从小在中原长大?”吕仲明喃喃答道。

 查拉图斯特拉笑道:“学的。”

 只觉这胡人仿佛认识自己,昨夜黑暗中看不真切,此刻认真打量时,感觉他与通天教主气质颇像,皮肤白皙,眉若利剑,脖上还有奇异的纹身,犹如火焰一般,剩下的被黑袍遮住。

 胡人头发火红,目深如海,瞳金黄,在那站着,确实隐隐有股神祇之感,令人心生敬畏。

 他的头发亮出来时,犹如一团充满生命的烈焰,登时令整个殿内亮了起来。

 然而红发金目只是容貌,容貌可以随便改,吕仲明要是想变,变成什么都可以,令他不得不重视的,却是查拉图斯特拉脖子上的纹身。

 通天教主身上也有这种纹身,吕仲明曾经问过,知道这种分布于肩背上的纹身大有来头,那是天劫过后,将劫火收归自身,而形成的印记。但凡成功度劫之后的仙人,都会在身上或多或少留下这么一点,被称作劫火之印。

 渡劫次数越多,劫火之印就越明显。

 吕仲明想清楚后,便问道:“阁下是祆教教主?”

 查拉图斯特拉不答,反问道:“吕国师可知祆教教义为何?”

 吕仲明不知道,毕竟来前并未问过,或许父亲在此能回答出来,便只得坦言笑道:“还请阁下坦言告知。”

 查拉图斯特拉微微一笑,答道:“方才正在朝陛下解释这个问题,恰好国师也来了。”旋即又朝殿内诸人道:“祆教以火为尊,我们认为,眼下的世界,乃是善与恶的二元。”

 “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查拉图斯特拉负手,在殿内踱步,抬头望向吕仲明:“创造这个世界的,必有一真神,光明破开万物,黑暗沉淀在地底,在人心之中。光与暗,善与恶,此消彼长,往复循环。”

 “听说你们拜火?”李世民开口问道。

 “拜火,实际上是拜光。”查拉图斯特拉说:“火是真身的化身,它产生了光。能令人消除心内阴暗。”

 吕仲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和光与热有关的家伙,心跳几乎停住了。

 李元吉笑道:“听起来倒有点像论。”

 “不一样。”吕仲明不假思索答道:“阁下尊奉的光与影乃是善与恶,而道门中乃万物和合之力,无谓善恶之分。是从‘一’中化出来的。”

 查拉图斯特拉补充道:“光与暗,善与恶,是自亘古初开时,便已存在的。”

 吕仲明问:“阁下既是信奉真神,那么请问,真神在何处?”

 “真神就在每一处。”查拉图斯特拉答道:“在光明之中,真神无有定型,也从不与他的信徒说话,一如你们口中的‘道’。”

 说着查拉图斯特拉打了个响指,熊熊烈火于他手指迸发而出,那火焰与寻常仙术祭出之火全然不同,光芒璀璨,温和却不伤人,殿内众人被吓了一跳。查拉图斯特拉的法术只是一现,便即消失,然而在那一瞬间,却是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受用无穷,心情也随之变得好了起来。

 吕仲明终于识穿了这人的身份,笑了笑,说:“领教了。”

 “阁下教义为何?”李世民若有所思,又问。

 李渊也问:“入祆教,是否需要出家?”

 查拉图斯特拉说:“我们不需出家,也不,万物都有其配偶相合。”

 吕仲明嗯了声,正迟疑是否当场揭穿他时,查拉图斯特拉又说:“人从虫豸,猴子变化而来,也定将走进新的演化阶段之中,终有一天,将窥破新的境界。悟与创造的过程,便在于人本身。”

 你大爷才是虫子呢…吕仲明终于忍无可忍,心想这是什么逻辑,殿上所有人却是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查拉图斯特拉淡淡道:“莫笑,来便知。”

 李渊深一口气,似乎有点难决定,看了吕仲明一眼,明显是尊重他,让他下决定,吕仲明心道还好我占位置占得快,现在撞我手里,正好把你们和佛家一起顺便收拾了,便道:“查拉图斯特拉…教主?”

 查拉图斯特拉眼中带着笑意,看着吕仲明,吕仲明又道:“或许我该唤你作真神…您在长安还会盘桓多久?”

 查拉图斯特拉道:“一直都在,恭国师赐教,不过我想,国师兴许眼下,对我教并不太感兴趣。是不是?”

 吕仲明被他一提醒,登时想起佛家的那封信函,约战之期将至,现在不是和查拉图斯特拉掐架的时候,便欣然道:“教主慢走,改天定前来请教。”

 李渊点头,答道:“查…先生,在长安可游玩一番,务必尽兴。”

 李元吉道:“父皇…”

 李渊抬手,李建成马上一个眼神阻止了李元吉要说的话,吕仲明又道:“还有话想与教主说,我送教主出去。”

 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又朝李渊施礼,带着查拉图斯特拉离开大殿。

 走出宫外时,这火红头发的西域胡人便拉起兜帽,站在飘雪下,吕仲明淡淡道:“诞生时一切光明如灯,燃灯前辈,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中土了。”

 祆教教主正是燃灯,燃灯一出殿外,便恢复了冷漠的面孔,注视吕仲明,答道:“我倒是没想到,灵宝天尊会派你这么一个小孩儿下来。”

 吕仲明感觉到燃灯身上释放出的强悍之力,忙退后一步,手握回旋镖,警惕道:“你要做什么?我可不怕你?”

 燃灯应声将黑袍一扯,现出j□j肩背,侧头看着吕仲明,嘴角勾了勾,说:“不怕我?打一架再说?”

 “你疯了!”吕仲明下意识地退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跑路,说:“你不是佛家的人么?这么大戾气做什么?我又没惹你?”

 燃灯嘲笑道:“我是过去佛,现今已与我毫无干系,创个教玩玩又怎么了?预备接招罢。”

 吕仲明终于踢到铁板了,每次对上佛家的人时,个个都是和颜悦,只有他耍无赖的份,没想到来了个比他更氓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双方实力差得太远,不是一个等级的。吕仲明马上伸手入怀摸龙鳞,要和他拼爹,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懒洋洋道:“小红,我就知道你要欺负我徒孙儿…”

 吕仲明听到这声音时险些出来了,瞬间化作羊驼狂奔,冲到街角,把通天教主拱出来,教主蹙眉道:“我开场白还没念完…”

 “别念了!”吕仲明怒吼道:“快把他揍回波斯去!祖师爷爷!我看好你!上啊!”通天教主本想来个霸气侧漏的开场,却被自己人给搅了局,只得出来,燃灯冷冷道:“灵宝天尊,你躲在角落里这么久,我不动手,你会出来?”

 通天教主深一口气,注视燃灯,伸手一摊,吕仲明懂的,果断把金葫芦捧着,放在教主手里。

 通天教主看着吕仲明。

 通天教主:“…”吕仲明:“…”教主和蔼道:“小仲明,用葫芦是想收了他?”

 吕仲明忙换成回旋镖,递到教主手里,教主道:“这就对了,祖师爷爷教你怎么用这法宝,你看好了。”

 吕仲明忙不迭点头,燃灯怒吼道:“你们还有完没完!”

 顷刻间,教主抛出回旋镖,只见回旋镖呼呼打着旋,飞向燃灯,燃灯瞬间以掌一推,释放出真火之力,回旋镖却视若无睹,直飞向燃灯面前,啪的一声击中他鼻梁,又旋转着飞了回来。

 燃灯:“…”吕仲明登时爆出一阵无法控制的大笑,燃灯鼻梁被回旋镖打得通红,教主又道:“小燃灯,多年前破了我十绝阵,还没找你算账,来证个法如何?”

 燃灯简直忍无可忍,剑指一并,教主在这一刻,离地飞起,搭在间的道袍飞扬,翻手一按,手背的六魂幡化作黑气涌而出!

 浩然与子辛正吃着糖葫芦过来,见这两人居然要在街头开打,浩然忙吼道:“别在这动手!”

 浩然双手一推,嗡的钟声震,四周景飞速变幻,化作千百年前的长安城,继而景象再次闪退,现出洪荒之地!

 燃灯道人赤着肩背,只穿一条白色长,赤足虚浮于空中,通天教主也赤着肩背,睁开双眼。周围千万红莲生成,幻化为无边火海!

 吕仲明张着嘴,朝天上看,唯一的念头不是:“哇好帅”,而是“两个暴狂在打架…”

 顷刻间,六魂幡化作无边的黑暗,裹向燃灯道人!

 在那黑暗中,浩瀚灯海亮起,燃灯道人一掌竖于面前,佛珠在气中扬起,专心念诵,佛经唱响天际,通天教主一手指天,扬起头,六魂幡聚集于燃灯头顶,发出洪般的黑雾!

 “这是…燃灯?”闻仲终于赶到,却不出手,问吕仲明:“怎么打起来了?”

 “我不知道啊!”吕仲明一脸茫然,说:“祖师爷爷用回旋镖打了他一下,他就怒了…”

 闻仲喝道:“燃灯!教主!快住手!”

 置于战局中的双方已再听不见,神祇级的决战一发力,光与暗铺天盖地,化作横冲开去!

 就在吕仲明以为这场手会把至少一个人打得哭着回家找妈时,通天教主与燃灯又倏然同时收回法术,天地间的黑雾与灯火尽数消失了。所有人回到了长安街道上。

 吕仲明:“…”吕仲明身后站着闻仲,浩然与子辛,教主与燃灯道人面对面地站着。

 “灵宝天尊,你的法力也减弱了。”燃灯沉声道。

 通天教主注视燃灯双眼,沉声问:“元始天尊呢?”

 “消失了。”燃灯抬眼看着通天教主,答道:“消失得一干二净,化于天地之间。”

 吕仲明:“!!”

 没有人敢口,通天教主似在沉,燃灯又伸出一掌,教主也伸出一掌,与燃灯相抵,二人手掌相抵之处幻化出光雾,现出昆仑山景象。

 这是吕仲明所见过的最震撼的景象。

 在那道光里,元始天尊站在玉虚宫外,身后是一众仙人。

 元始天尊身穿四象袍,从背影看,像是个青年,却已一头白发。他眺望着万里晴空,继而逐渐幻化成五彩的光点,淡化,消散,旋转着升上天空。

 通天教主至此已不再怀疑,问:“师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一切俱有尽头,师父去了。”燃灯答道。

 通天教主闭上双眼,长叹一声。

 燃灯又说:“后来,老君带我西行,游历西域,并得见乔达摩·悉达多。”

 光雾再次变幻,沙罗双树下一片花海,花海边缘俱尸山骨地,老君席地而坐,燃灯站在老君身后,太上老君与释迦牟尼交谈。

 “我等与乔达摩·悉达多论生死、论虚幻、论真实、论宇宙法理七昼夜,老君回到中土,而我继续西行,乔达摩·悉达多成佛,前来中土布教。”

 “圣人不死。”燃灯又问:“是谁告诉你们的?”

 通天教主缓缓摇头,说:“不过是三清,诸圣自以为是。”

 “那么教主觉得。”燃灯正视通天教主双目,淡淡道:“修仙,成仙能解去此苦痛?”

 “不能除,生死大苦痛,谁能解除?”通天教主淡淡道。

 “成佛能除。”燃灯微微一笑,答道。

 通天教主又道:“佛也度化不了众生,众生只能自己度自己。”

 燃灯答道:“所以教主还想入世?”

 通天教主没有回答,许久缓缓道:“老君不收徒,我若离去,世间便再无道门,可我法力有限,且这世间,终究不能凭法力广收信徒。”

 通天教主伸出一手,平摊,雪花落在他的掌心,燃灯也伸出一手,依样施为。

 落在燃灯手中的雪花一触及他的肌肤便即融化,而教主手中的雪花,却凝成一片冰晶。

 “正月十五,本约了文殊真人,普贤真人,大势至,三教论法。”燃灯又道:“祆教顾全昔日情面,暂且退出,教主保重。”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说:“去罢,若有缘,当约齐各教道友一晤。”

 “佛道两教谈定之前,祆教不再出面。”燃灯微一点头,竖起手掌,化作火焰轰然消失。

 通天教主转身沿着长街离开,岁末长安,街道空无一人。

 余人跟在教主身后,都不敢说话,通天教主沉片刻,朝吕仲明招手。

 吕仲明走过来,见通天教主双眼微微发红,小声道:“祖师爷爷,你…节哀,你师兄死了,所以你哭是吗?”

 “嘘。”通天教主笑笑,眼里带着泪花,小声道:“别让他们知道了。”

 “你会死么?”吕仲明仍为元始天尊化于天地的那一幕而震撼,他生怕金鳌岛之首,有一天也变成这样,朝徒子徒孙们代完后事,便站在碧游宫前,化作光点消失。

 “那不叫死,只能说是离别。”通天教主亲切笑道:“或许说,是还道于天,师兄他走了,仙人凡人,总有离别之时,从无幸免。来了一趟人间,你学到了什么?”

 吕仲明想了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尉迟恭。尉迟恭昨天晚上说的话,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却说不真切。

 “祖师爷爷如果有一天也归于大道之中去。”通天教主笑道:“你会想我么?”

 吕仲明点点头,想起小时候,他常到碧游宫去玩,教主与父亲吕布没什么话说,对他这个小辈却异常宠爱。

 “我觉得,仙人,佛,菩萨。”吕仲明道:“都得朝凡人学这些,仙人生来便有漫长生命,见惯了世间生灵之死,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

 吕仲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说:“就像一个枷锁,戴着它活,和不受它的桎梏,是不一样的…所以…”

 吕仲明沉默了,摇摇头,笑道:“说不出来。”

 教主从袖中取出金光闪闪的一东西,叮嘱道:“这个给你。”

 “鳌…鳌祖!”吕仲明看到那金光闪闪的乌时便认出来了,这是金鳌岛的镇岛神兽,天地形成时便活在世间的鳌祖!从前它只在后山的池子里生活,鲜少会离开池中,没想到居然变成这么一只金光闪闪的,巴掌大的小乌,被教主带了出来!

 金鳌只是翻了翻白眼,没搭吕仲明的话。

 吕仲明拿着金鳌,想放在头顶上,奈何又有个髻,想了想,便放在自己肩膀上。

 “正月十五的论道,佛门各位道友,就由你去斗嘴皮子了。”通天教主一本正经道:“能吵赢尽管吵,吵不赢,祖师爷爷再替你动手教训他们。”

 “好…好的。”吕仲明嘴角搐道:“你来我家里住吗?大家都来吧,介绍你们认识尉迟。”

 通天教主摆了摆手,拍了拍吕仲明的肩膀,指指前面,又把回旋镖交给他。吕仲明顺着通天教主所指看去,见尉迟恭站在拐角,似在等他。

 尉迟恭:“送个人怎么送了这么久?”

 吕仲明道:“祖师爷爷…这是…”

 说毕吕仲明一转头,发现通天教主居然消失了。

 尉迟恭道:“怎么了?”

 吕仲明道:“你刚刚看到我祖师爷爷没?”

 尉迟恭答道:“没有,哟,这个是…不是你爷爷的乌吗?”

 尉迟恭伸手去逗他肩上的鳌祖,吕仲明变道:“快住手!这个是…这个是…”

 尉迟恭马上不敢去碰了,吕仲明道:“你要是知道自己想摸的东西是什么,我保证你会飞开两条街…”

 “就是那啥嘛。”尉迟恭笑道。

 “那啥?”吕仲明茫然道。

 尉迟恭没说话,牵着吕仲明的手要回宫去,吕仲明回过神,满脸通红,跟在尉迟恭身后拳打脚踢的,尉迟恭自然不怕他动手,笑了起来。

 “不去喝酒,又在这里做什么?”吕仲明道。

 “没。”尉迟恭一本正经答道:“想你了。”

 吕仲明正想问昨夜尉迟恭说的那话,一匹奔马沿着长街冲来,马上之人大声道:“尉迟将军!快回宫去!有要紧军情!”

 “怎么了?”吕仲明见状不好,马上信使道:“突厥入侵并州!陛下让各位将军前往议事!”

 这个消息惊动了所有的人,先前与李世民击掌为令的突利可汗乃是突厥首领次位,首位为颉利可汗,颉利与王世充结盟,王世充朝突厥称臣,突厥人入侵并州,为王世充争取息之机。

 并州一旦被攻陷,唐军的根据地就会被直接拔除,李渊本计划设宴款待诸将领,然而消息一到,谁也顾不得饮酒跳舞了。

 吕仲明与尉迟恭匆匆回到大殿内,一时间文臣武将齐聚,东西宫势力登时被分划得极其明显。太子李建成带幕僚站一派,身后大部分是文臣,而李世民带着麾下武将站了第二派。

 李元吉与两名新任城防武官站了第三派。

 吕仲明走进殿内,心事重重,与尉迟恭一起走向李世民身后,倏然意识到不妥,忙在中途转向,朝李建成走去。

 李渊整张脸都黑了,坐着半晌不说话,吕仲明便袖手站在李建成身旁。殿内肃静,吕仲明突然发现大家都在朝自己看,一脸茫然,左右看看,又顺着众人眼光侧头——

 ——全部人都在看他肩上的金鳌。

 一片静谧中,金鳌开口道:“看什么看。”

 刹那间殿内的大臣们全部被吓了一跳,吕仲明手忙脚,捂着金鳌的嘴,小声道:“鳌祖…不能说话,会吓到凡人的。”

 那声音很小,吕仲明忙又解释道:“腹语,是我腹语,呵呵…”众人都一头冷汗,各自干笑,不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世民最先觉得这场面滑稽,忍不住大笑起来,于是殿内一阵爆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陛下请说。”吕仲明见人都来齐了,便开口道。

 李渊道:“突厥入侵并州,已攻到太原城下,刘文静求援,哪位爱卿愿为朕分忧?”

 局势当真是异常复杂,宇文化及北上,在打李密,而李密又想打洛的王世充,王世充生怕李渊趁机来取洛,便重金买通突厥颉利,让他们入侵并州。如此便能拖慢李渊的行军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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