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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倾心之谈
 过去的时间里,我已很少去想茵茵的事情。不论是回避,还是想丢开,原因可以是多种多样,结果却只有一个。两个再无望复原的人,不再相遇是最好的后续,因为即便相遇,彼此也无法让裂痕愈合。就算表面上好像能言笑仍,心里却仍会存在隔阂,且是程度极深的隔阂。

 坐在档案室里明似闭目养息实为胡思想的当儿,柳品宁出现在门口。她来送一份移材料,彼此客气了两句,我随口问起她妹妹为何今天未来,才知道开学时间已到。

 这顿令我想到如果不是发生了茵茵的事,我现在该是在准备新学期开学的事情。旋即想起真如也该开始准备回校,不知道她会否不习惯我不在的时间?来此后她只来过两个电话,均是草草聊了几句,问了些寒暖衣食住行便挂掉。她怕影响我的工作,不敢多打电话过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得出来。

 单就个人素养来说,现在的她虽然仍有些稚,但已有贤良母的潜质。我相信无论是谁娶到她,都会是毕生的幸运。

 不过…以目前状况来看,大概那人该是我吧?

 我无由地苦笑一声,回到办公桌开始工作。思考是人类进步的钥匙,可是也是人类烦恼的开端。

 转眼间又一个星期过去。除了日常的工作和为经理准备资料这有点越俎代疱的工作外,我渐渐开始跟办事处里的人混。作为一个生人在北京这地方生活,或许会被当地人排斥,但在工作上却没什么这方面的问题。以廖氏北京办事处来说,规模导致部门分支缩减,统共那几个部门,人员不多地方也窄,我要是想出去聊天对象也就那一二十人,要不都难。

 另一方面却是我在刻意想通过自己试试为办事处带来新的氛围,亦即将张仲言营造的环境略为改造。

 这么做的直接效果就是周五下午下班后他将我留了下来,明言是“有事要谈”

 今次出乎意料的是未在办公室,他带我去了一家咖啡厅。对咖啡一道我是彻头彻尾的外行,又不能明着拒绝说本人只爱喝茶——还只是“喝”而非“饮”或“品”——只好请他代要一份。

 “记得廖总也是不爱喝咖啡,只喜欢茶。”他点好后若有所思地道“我却喜欢咖啡的醒脑功效来得更直接。”

 我唯有喏喏而应,一时搞不明白他究是想说什么。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清楚。”他忽转话题“自从你来之后,公司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我这时明白过来,但心中早有准备,立刻道:“经理您是想说我太活跃了吗?”他思索片刻:“也可以这么说,你的工作虽然有效率,但风格跟公司有点儿格格不入。”我忍不住道:“对不起,恕我直言,我想这是您个人的看法。”

 这时咖啡送至,张仲言并不似以前般动辄发火,待服务员走后出奇地冷静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起要完成环路高科的任务,心想横竖在此一搏,若能打破第一道障碍,后面便顺利许多。豁出去道:“请恕我无礼了。刚来时我就发现,公司缺乏活力——虽然工作效率不错,但那是高额的奖金和薪水催化的,并不是正常现象。一个团体的合作,如果仅靠这样远远不够,那需要人与人之间的心灵默契。对于您寻找人才这一点,我很是佩服,能够令整个办事处几乎全是精英,那是极少人能做到的——请原谅我无礼——尤其是让他们都集结在我们办事处这样冷清到可用‘寂寞’两字形容的地方。

 “我想您也很清楚,办事处的换员率很高。我查了一下资料,离开的职员中竟然还有甘愿付违约金来换取离开的事情,我想这并不是好事,更是悲哀。对于一个业绩很不错的支点,这还是一个辱;对于一个实力雄厚的公司来说,这是架构不稳的前兆和表现。而这一点,我很不解的是为什么廖总不介入干涉,如果我是公司的高层管理者,是绝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我想您未必看得清楚——或者您也知道,可是知道不等于能够解决。”我滔滔不绝地讲到这里,心中忽然生出明悟。他必定已经猜出我和廖父的关系不同寻常,或者也可能是从总公司别的人那里听到消息,否则以他的脾气,怎会有耐听我说这么多?

 “我知道。”张仲言很有礼貌地等我住了口,才吐出这四字,字字有力而清楚。

 我微皱眉头,等他说下去,心里希望他不只是在死犟。

 “我的工作业绩很不错——这不是在自夸,我只是用这一个客观事实证明后面的话——身为一个机构的管理者,如果看不清情况,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张仲言缓慢而清晰地道“我也很明白怎样才能解决现有的问题,那就是改变公司的制度,用一些措施来增进公司内部的人情关系。可是,在实际上这很难行得通。”说到这里,他明显是故意地住了口,轻呷口咖啡,眼睛却看着我。

 我知他是在考较我的判断力和观察力,毫不犹豫地接口道:“我想您是想说规模的问题吧?的确,如果是一个大公司,至少也像上海子公司那样的规模,问题比较好解决。比如可以用一些福利、体育活动或者聚会来改造,规模合适人员充足的情况下,对我们现今的问题更有帮助。但办事处由于规模较小,职员总数在二十人以下,很多手段都无法展开。”

 “对这方面我想听一下你进一步的看法。”张仲言一向冷漠的脸上仍那么表情缺乏,只随口般说道。

 我暗忖说到分析这一点要考倒我这曾在廖父亲身指点下刻意锻炼过的人难度可不低,从容道:“这属于‘群众效应’的涉及范围。我举一个例,譬如举行一个篮球比赛,可以在公司的各部门间分组,自然就会让各部门内部形成向心力;而同时这种友谊质的竞赛,也会增强部门间的关系。可是,”我双手外摊“像我们办事处,一个部门最多六七人,少的如我所在档案室只有一个,有些工作还需要柳秘书来帮着做,自然不能通过这种活动来搞好内部人员关系,搞活氛围。”这倒是实话,柳品宁虽然对我有敌意,但确是有时会帮忙,虽然档案室的工作我基本上能搞定。张仲言的手下一个好处就是人员没有冗余,一般都是人尽其用,也不会出现人力不足的情况。像资料档案室的工作,确是我一个人完全胜任。

 张仲言转头看看玻璃门外的人漂流龙,淡淡道:“你说得不错。”

 我趁热打铁:“曾有调查指出,在一个小团体的范围之内,要调动群体的氛围只需要单个人即可完成这工作;同样也有调查指出,在同种类型的团体中,人际关系可以决定整体效率。我想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一点。”

 张仲言忽然转头来冲我一笑:“知道为什么廖总并不介入这边吗?即便是明知现在的情况不合理。”我愕然时他缓缓接道“因为他知道我的难处。”

 “我所想用的方法和你所用的是同一种,但要找到这样的人才并不容易。”他不等我接话便道“在你之前我已经找过三个这方面的人才,可是结果有一个自己未改变办事处的氛围,反而被影响至性格大变,另一个呆了半个月,甘愿付上违约金离开。最后一个你绝猜不到是什么原因走的。”

 我未料到他会有这种问题,只好摇头以应。

 他出笑意:“那是个很不错的女孩,结果和办事处广告策划部的一个年轻人配上了对,一个月前双双离职。”

 两个人面面相对片刻,突一起爆出笑声。

 “直至现在我才知道廖总为什么要派你来这里,”张仲言很快敛回笑容“他也很清楚我需要什么样的助力,而你就是最恰当的人选。亲和力和际力是重点,而更关键的是自制力——那需要一个非常冷静和客观判断力很强的人才行。过去我选的人正是在这方面有所缺憾,而你,却能补上这不足。”

 我愕然道:“是…这样吗?”脑中回忆起廖父,确是向来事无虚发,工作上完全没有冗余动作。今次派我到这边,若排除我和真如关系这一项,他有这用心的可能确是极大,可笑我之前完全没有发觉,只以为他派我来是为私心。

 “因为我的关系,办事处的积弊太深。如果没有新血来改造,迟早这里会衰落下去。”他忽然感慨道“知道吗?我本人是最不擅长际的。”

 我不解道:“但经理您和客户洽谈时却看不出这一点来。”在客户面前的张仲言谈吐得体而具有非常强的说服力,说话条理清晰,给人很强的责任感,却看不出他会是不擅际之人。

 “我原本在总公司工作,当初能在这里设立办事处,是我向廖总陈上一份万言书的结果——他本来没有在这边设办事处的打算的。而之所以卖这个人情,全因我是他大学时的学弟。”他微笑起来“知道为什么我会主动请缨要来这办事处吗?因为我在总公司的人际关系差到极点,才想出来独干,趁机锻炼自己。算起来那是六年前的事了,不过有时回想,仍如昨天才发生一般。”

 今天我吃惊的次数比来之后加起来的总和还多,料不到他竟会是廖父的同校学弟。

 “看来你也不喜欢喝咖啡,今天就到此罢。”他对谈话作出总结,付帐后两人走出咖啡厅,分手后他走出五六步,忽然转头回来道:“我决定月末给你成奖金——不过不保证不会改变想法,如果你没有完成任务的话。”

 我叫道:“什么任务?”他摆摆手,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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