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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意外重逢
 “你确定自己当时不是想自杀吗?”对面的警察带着奇怪的表情很认真地问,旁边另一个非常年轻的女警正做着笔录。

 我靠坐在病上,肯定地点头:“当然不是!我只是头晕了一下,不小心落到了水里面。”笑笑又道“像我这么怕死的人,别说自杀,就算真的必死无疑了都要挣回一线生机,怎么会自杀呢?”

 旁边的三个女孩有两个“噗哧”失笑,包括那年轻女警在内。那警察带着明显的沧桑之,显然是经验丰富之辈,并不再追问,向那似是他助手或跟班的年轻女警点点头。后者会意地开始收拾笔和纸时,他向立在边的廖父说道:“打扰了,如果有新的情况我们会再来了解的,谢谢你们的合作。”

 “笑笑好吗?不笑真难看!”我无奈地向坐在边的廖真如道,她怔了片刻,愀然不语。适才的夸张有一大半是要引她发笑,却不想未竟其功,我探手按在她头顶上,笑道:“我真没事的。难道一只旱鸭子偶尔落水就得硬迫它承认是要自杀吗?那也太荒唐了一点…”

 旁边的黎思颜甜甜笑来:“就是啊,植科长哪会这么胡来呢?他是我见过的最乐观的人哩!”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昨晚落水天幸被人在黑暗中及时救起,幸好她路过送了我来医院,又通知廖家,还辛辛苦苦守了我半夜。这善良的女孩儿,定要好好报答她。

 送客回来的廖父适时进入,向我道:“渝轩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我稍稍活动了一下,道:“完全正常。”他颔首道:“那回家罢,在这里静养还不如在家里好些。”

 离开病房后,我瞅见对面过来的人,口而出:“漆嫂!”那年轻女人正边走边看药单,这时闻声抬头:“小植…先生?”竟是久未见面的漆河军夫人苏润

 对于漆河军,我已很久没有想起他了。自从被滇帮的人伤害之后他一直住院,虽然间或听过景茹说他的伤势正在痊愈,但因着一直忙碌,我并没有来探望这根本就是被我害到如此境地的人的空闲。

 廖父在旁口道:“我们在停车处等你。”苏润这才发觉他的存在,慌忙道:“廖…廖大哥,您也在啊?”我听得一愕时,廖父向她点点头,温和一笑,扶着真如离开。

 “原来漆经理是在这家医院里。”我感慨万分,实是确未想到漆河军会在这处,之前初受伤时因为是蓄意伤害,他被警方保护外人不能探望,我一直不知道他住在哪所医院。

 苏润点头道:“为了方便照顾他,我把草儿也转到这边来了。”听到这名字,我微感异样,眼前立刻浮现出她那只因输致知觉都失掉的左手。

 漆灵草,一个明明已经满了十八岁,却无法在我脑中形成一个“成年少女”的形象,只让人觉得她永远长不大般的女孩,患了慢白血病——不知她知道乃父的事情后会怎样?能否承受那么重的打击?说起来当时忙着去蓉城会,根本无暇去看她。

 “不过我现在很高兴,很快乐。真的!”苏润突然说了一句,脸上出微笑“很奇怪是吗?丈夫伤成这样,医生说以后最坏的可能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最好的可能也只是恢复一点行走能力,我好像应该伤心痛苦才是。可是我真的感到和很高兴,因为现在的生活虽然忙累,却少了以前整的提心吊胆——那种像时刻处在黑暗中的感觉,真的很伤神。”

 我心中怦然一震,几乎以为她是在说我。旋即镇定下来,她只是在说自己丈夫贩卖毒品时的事情罢了。

 “记得当初刚从大学毕业,我义反顾地爱上他,决心是那么大,连知道他的事情后都没有动摇过。”苏润眼中出梦幻般的回忆之“他是个好人,为了草儿甘愿让自己受苦。”突地失笑出声,向我笑道“知道吗?我最初知道他在外面养着人时生气到砸了他电脑,以为他是个花心的男人,后来知道他养的是一群孤儿后我为自己的鲁莽惭愧、后悔,他却搂着我轻声安慰。他也很温柔的。”

 我忍不住道:“如果他以后不能再工作养你们了,怎么办?”苏润很乐观地道:“那就我养他们好了!以前他一直宠着我爱着我,不让我去辛劳,现在也该我来了。何况茹总她一直都很照顾我们,我相信事情不会变得更坏的!”随即再次笑了出来:“看我有的没的说了些什么!让你听烦了罢?”

 我摇头道:“不,你也是一个好人。很高兴听这些事情,能给我漆经理和草儿的病房号吗?下次我会来探望他。”

 临走前我想起她竟叫廖父是“大哥”忍不住问起,才知她是随着丈夫叫的。我知以前漆河军和廖父均在远天工作,相识也不奇怪,不过两家显然关系不再友好,否则何至见面即避的程度?

 车止。下车后真如想来扶我,我不由笑了起来,心下却大感温暖。她两膝的伤都还没好全,昨天又剧烈运动了一下,本来结好的疤都有了裂开的倾向,现在却想来扶我——真不知道是谁扶谁。

 黎思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房子,被我提醒后才知回过神来,低声凑在我耳边:“你家真有钱呢!”我哭笑不得,以同样的音量纠正:“不是我家!这是廖伯伯的!”她“哦”了一声,出大不以为然的神色。我知她心里必想的是“廖小姐既然是你女朋友,廖家还不早晚都是你的”不由心中苦笑。

 不知道我和廖家的事是怎么出去的,现在名浦整个公司几乎都知道了廖府有佳客的事情,否则黎思颜亦不会见我出事立刻通知廖家——想来如果不是廖父蓄意而为,就是景氏姐妹“散布”的谣言,因为只有她们才有机会“刺探”到廖家的家事。

 但实际上这无论在公在私这都是好事。首先有廖家作后盾,因着廖氏人力的影响力和特殊到可以针对几乎所有行业进行的业务,我在成都各大公司、甚至全川都会有比较好名声,就像上次被唐万令表面化地认作侄甥,这种“特殊”的人际关系足可令我声名增长好几百倍。其次在私人方面,最直接的就是——谁不想将廖真如这样的美人拥为己有呢?

 作为年轻一辈的客人本该由真如招呼,但因着膝伤的原因,加上我刚“出事”出了院,廖父亲自款待她,不但让廖母带着她参观了房子,还在见到她对书房里密密麻麻的书籍充满兴趣后送了她几本学之有用的书籍。

 午餐时我说起当初在名浦发现她上班时间偷看英语的事情,廖父沉片刻,向她道:“这样罢,明天我给小茹打个电话,让她派你到我的公司进修管理,我会派我的助手作你的老师,你看怎么样?”

 黎思颜听得呆住,半晌才懂连声道谢。对她这样一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现在只作着接待员的女孩来说,这机会等于光明的前途向她敞开了一半的大门,剩下的一半则只能靠自己努力了。我暗感佩服,如此轻描淡写的举手之劳,首先答谢了她的人情,其次更收拢了一颗很可能是可造之材的人心,不愧是管理界的北斗泰山。

 午后黎思颜兴高采烈地告辞而去,我不由暗想或者生活真要简单点去想,像她般轻易可为一些事情愉快高兴,才能快乐地生活在这世界上。廖父赶赴公司继续下午的工作后,廖母出了门去找小区内的好友闲聊,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我和真如两人。

 坐在阳台上享受冬日难得的阳光时,我看着她仍带着忧虑的脸颊,轻声道:“真的不用担心我,昨晚只是一个意外。我怎会做那些傻事呢?”真如垂眸道:“可是你这几天都…都…有点不对劲…”

 心中涌起阵阵暖意。

 这只知在我昏时默默守候的女孩儿虽然有着继承自乃母的传统美德,但仍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她只知道在我醒来时送上单纯的问语,或者悄悄递上一杯水,说话不懂怎样才能委婉,甚至连最基本的安慰人都不会,遑论鼓励我振奋了。

 然而每次听到她轻柔的“你醒了”的问语声,我都感受到其中最真切的关心。不管她是为什么改变了对我态度——迫于无力反抗而作的决定或对弱者的同情——都是值得我真心感谢的。

 我想起前次向她动情地说起“恋爱”的话,那是冲动,但…其中真的没有一丝真心吗?

 心内忽然一颤。

 恋爱…这从前被我视为最高尚和快乐的事情,我还能享受吗?

 脑中同时闪过封镇岳和苏润的话语。

 “虽然是在全力以赴,但你似乎被什么事在心上,致使精神无法集中。换句话说,你根本施展不出全力。”“现在的生活虽然忙累,却少了以前整的提心吊胆——那种像时刻处在黑暗中的感觉,真的很伤神。”“我现在很高兴,很快乐。真的!”

 我的未来,难道也只能在黑暗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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