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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你是白痴吗?”

 花相思一呆,倏然收起莫名其妙的傻笑,眨了眨眼睛。“什么?”

 “自己看。”少年眸光锐利地盯了她一眼,修长手指没好气地往下方指了指。

 “呃…”她顺着他的手势低头一看…登时大窘!

 她终于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难怪众人只顾看热闹地哈哈大笑,没人对她伸出援手,因为这条小溪水深及膝,就淹不死人呀!

 她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蛋乡巴佬,简直丢脸到姥姥家了!

 “对对对…对不起…咳咳…”她羞愧加,双颊滚烫得涨红,咳得越发厉害了。“我没发现…咳咳咳…才会一股坐了下去,咳咳咳…”英俊清傲的少年先是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随即不忍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你没事吧?”

 “没、没事,咳咳咳…”“你住在哪儿?我马上带你回家。”他蹙眉看着她道。

 回、回家?!

 “不!不能回家…咳咳咳…”她努力地想对他挤出一朵“我没事”的笑容,却抑不住连番剧咳,咳得撕心裂肺。

 少年面上微微变,低咒了一声,二话不说,使力抱起了她就往岸上奔去。

 在冷得频频瑟缩发抖,又猛烈咳嗽得眼前阵阵发黑的当儿,花相思根本无力思考这个满脸不的陌生人究竟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不准再发抖了!”陆朗风将怀里这个浑身冰冷直,活像遭逢雪肆蹂躏过的女孩往榻上一放,迅速拉起棉被紧紧裹住了她,声音紧绷的命令“听见没有?”

 “咳咳咳…喀喀喀…听、听见…”她嘴发白地应声,却是半点说服力也无。“喀喀喀…”

 陆朗风浓眉紧蹙,沉默了一下,在把被子更加牢牢裹住她抖如秋叶的瘦小身子后,随即转头离去。

 “大哥哥,你…喀喀喀…去哪儿?”花相思头耳热浑身发痛,见他一走,心下一惊。

 一股剧烈的冰冷和另一股烈的灼烧感,恶狠狠地在她体内厮杀了起来,她一身透的衣衫从彻骨冰寒渐渐被滚烫的体温给烤干了,她头痛裂,发着高烧,脸颊嘴却白得像冰一般。

 从她的胃一阵阵恶寒窜升上来,整个人又开始强烈地颤抖了起来。

 好冷…好、好冷…

 厚厚的棉被也无法抵挡体内升起的恶寒,花相思拚命地揪着被子,试图汲取一丝丝暖意…

 痛苦漫长地煎熬着,好似足足过了一生之久,一个温暖的臂弯倏地扶住她,一股辛辣热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张口。”陆朗风端着姜汤的大手坚定地将碗沿抵至她发青的边,沉声命令道。

 花相思依言张开口,咽下一口又浓又辣又烫的姜汤…两道柳眉登时皱得老紧,但随着浓浓烫辣的姜汤顺着喉咙而下,暖意烘热了冰冷的四肢百骸。

 她浑身的战栗随着入喉的热姜汤而驱离,渐渐和缓了起来。

 “谢谢…”她的牙齿还是轻微地在打架,不过神智逐渐恢复清明,已经能对着他笑了。

 “谢什么?”他脸上的神情还是不太好看,但眉头已舒展了些。“才泡了点水就虚弱得一塌胡涂,你是糖做的糖人儿吗?”

 她声若细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他浓眉微挑“你说什么?”

 “…不是糖做的,是纸糊的灯笼儿。”

 她竟然还有心思说笑?

 “你是病傻了不成?”他瞪了她一眼,见她双颊腥红得异常,忍不住摸摸她的额头,心下倏地一紧。“你在发烧!”

 “咳咳咳…老、老毛病了,不、不碍事…”一阵咳嗽过后,花相思抬眼望着他,挤出一朵安抚的微笑“我有药…怀里有药瓶,只、只要帮我拿…”

 他闻言清俊脸庞泛起一抹红晕,随即有些愠恼地道:“你觉得我‘方便’拿吗?”

 她被高烧红的大眼睛有些困惑地望着他。

 见她好似快烧胡涂了,他心下一急,顿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圣人教诲了。

 所谓嫂溺叔可援,总之救人为要;他刚刚不也是在情急之下抱着她跑回来的吗?

 陆朗风常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扯开她身上的棉被,迅速探手入她宛若莲蓬初鼓的柔软怀间摸索着——脑子嗡嗡然,双颊涨红,莫名心跳加速,可总算摸到了一只小小的药瓶,他一抓住瓶身,连忙闪电般出的手掌!

 “对不起。”他定了定神,告了声罪,接着飞快拔开瓶,倒出一把火红的丹药丸子“该服几颗?”

 “三、三颗…”花相思自个儿更是羞得不得了,幸好正发着高烧,所以原本就红通通的脸颊看来倒也不大显窘。

 她其实也想自个儿动手拿药吃的,偏偏浑身上下一丝丝力气也无,只能像个废人似地偎在陌生人的怀里…哎哟,好害羞喔!

 “你先张口吃药,我去帮你倒杯水。”陆朗风将三枚丹药喂入她嘴里。

 “不用水了。”花相思熟练地将药干了下去,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我平常…咳咳咳…有练过的。”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半晌后,臆间涌起了一股不知是同情、敬佩还是怜悯的感觉,微微烧灼着他的心口。

 陆朗风一时间沉默了,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苍白秀气的小脸。

 现下仔细定睛瞧,他终于看出了她脸上那一抹长驻的虚弱病容,而且尽管隔着厚厚的被褥,他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怀里少女瘦得病骨支离的纤然模样。

 “你既是病人,为何你家里人会由着你自个儿出来瞎走逛?”他突然有些生气,不悦地道:“难道他们不知道你只身出门很危险吗?”

 花相思惭愧心虚地低下头,这下连耳朵都窘红了。“其实我是瞒着我爹偷跑出来的。”

 “你是笨蛋吗?”他痛斥。

 “我不笨!”她急忙抬起头来,赶紧对着他解释:“我是有脑子的,我有想过出门溜达可能遇到的危险,我也带了药出门了…咳咳咳,我是有盘算过的。”

 “既然有脑子,那么聪明,怎么就没算到自己会掉进溪水浸得一身?”陆朗风毫不客气的质问。

 “那是因为突然跑出来的大黑狗——”她一个激动过度,感到一阵晕眩,忙停下来大口息。“咳咳咳…”“总之,你下回出门,不要只记得带药,也要记得带脑。”他话虽如锋,口气却放缓了些。“我去找一套我娘的干净衣衫给你,你再没力气也要换上。”

 “谢谢,不用了,咳咳…我身上衣服差不多都干了。”她感激又微带不安地婉拒。“再说,怎么好意思同老夫人借衣裳?”

 “我娘就是我娘,不是什么老夫人。”他淡淡道“或者你是嫌弃我家贫简陋,区区一袭布衣衫,难入贵人法眼?”

 “我是病人,不是贵人!”她忍不住起来“再说你哪里眼睛看见我贵了?干嘛这样冤枉人哪?我明明又不是那个意思…咳咳咳——”

 “对不起。”见她咳得小脸都涨得通红,陆朗风心下有些懊悔,放下身段,伸手轻拍她的背,低声道:“书读得多了,尚未有功名以辅国安民、光耀门楣,就已先读出了一身孤傲书生的臭脾气…你别理我。”

 花相思一愣,痴痴然地望着他剑眉星目的清傲脸庞,心头莫名微微发烫了起来。

 “大哥哥,可我就是想理你啊。”她轻声开口,有一丝腼腆地道:“很想很想的那一种…咳咳咳。”

 陆朗风一震,目光直直注视着她,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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