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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老谋远虑
 费盯着马痴看了半晌,真看得他心里发虚时,破颜一笑,说:“我叫费…”

 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马痴就哇哇地叫开了:“费?玉瓯国靖军团军团长,一年前只身来到玉瓯国若望城,收服若望五少;舌战陈明夜,指点江山,说服玉瓯国国王苍天畔,成立靖军团;率若望五少力敌智取,硬是击败了修为高过自己不止一个境界的四大高手;率军出征前,斩了监军、砸了相车,要玉瓯国国王登台拜将,被称为‘对局天下,落子芙蓉’的费?”

 这下子,轮到费发呆了。我有那么大的名声吗?收服若望五少?开什么玩笑,若望五少要是能让人收服,那还是什么若望五少,干脆改名为若望五猫好了!还有,指点江山的分明是龙近水,关我什么事?“对局天下,落子芙蓉”你以为我是什么兵法大家?

 等到费的目光转向白涌泉时,白涌泉连连摇手说:“不关我的事!是多情怯出的主意,龙近水拍的板!他们要塑造新一代的偶像派人物,引起年轻人狂热的跟随,才能上下一心,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怕你们啦!”费的眼睛斜睨着马痴说:“咳!咳!你也听见了,这不过是宣传而已!对了!那,这个白涌泉白公子是否也有什么吓死人的说法?”

 马痴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微笑着说:“万斛珠泉白涌泉,若望五少中风儒雅第一,风靡天下,以致于三年前,号称芙蓉四大名的真羿清月、玉瓯白栀、铁血梦剑和东海沧欣各出明珠一斗,于若望城外设罗帐十里,只为邀公子一游。据说才子佳人,七倾情,以至于百之后,若望城仍和风含香,丝雨胭红。”

 费哈哈大笑,说:“原来我们的白公子还有这么英武的往事,我怎么到今天才听说?”

 这下,连白涌泉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你整天除了看书,就是和我们探讨武道原理,谁会多嘴跟你说这些!再说了,事后我可是被老爷子关了足足一年的闭,差点没闷死!”

 马痴也笑着说:“这么说来,倒是老夫多嘴了!只是,费军团长和白公子跑到阿勒部落来,不会是想几个阿勒部落的闺女就了事的吧!”

 费当然知道,对于这位向来以豪直率著称的阿勒部落长老,最好的话就是实话。他了一口气,说:“我想听听马老爷子对天下大势的看法。”

 马痴摇摇头说:“我没看法。说老实话,我只知道养马,所以才能辞白藕旗旗主不做。别人认为我是谦虚或是受马之累,但只有我自家知道,我因为缺乏举重若轻的战略能力,才会坚辞不就的。不过,我听本旗旗主白五尚和青叶旗藏旗主分析天下大势时,提到当今天下,星国以传统而自守,东海和自由联邦虽为死敌,但实际上观念差不多,崇尚自由和个人主义,当前互为牵制,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铁血虽小,但兵矿足,攻人虽不足,自守也有余。烂柯虽大,但连内部的事务都不一定能摆平。当前玉瓯国占据了梦幻平原最富饶的部门,国王苍天畔雄才大略,目光之远,所人不及,五方军团人才济济,君臣固守,以窥天下。真羿国人天生好战,自二百年前建国以来,就以统一天下为己任,再加上新任国王羿惊天向来强硬血勇,如今又兵利马肥。所以,真正的动天下的能力就是真羿、玉瓯。如今两国开战,我阿勒部落恐怕要受池鱼之殃。”

 费长叹一声,说:“好战者只看到机会、号角、勋章、权力,但看不见受害者的鲜血和呻。战一起,苦的还不是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果天下的军人都有这种认识,这世间的战就会少了很多。”门外接口的人施施然的推门而入。

 马痴、费和白涌泉早就知道门外有人,但一来门外之人的气息极为平和安详,二来雪雕早就在屋顶上盯着他了,所以一时半刻也不想大动干戈,试试门外之人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会有什么反映。

 门外进来的人看起来很平凡,一身灰色的布裳,须发半白,身子不高不矮,有点瘦,但没超出正常范围,一张脸更是平凡得能随时化在人群之中。

 马痴一见到来人,就笑说:“我说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看我和藏青叶与新来的银马兽医搞,也不过问一声,原来你自己就上门了!”

 “童言无忌!”费在旁嘴说:“马老头,说清楚点。就是你和藏青叶有什么不良爱好,喜欢搞,也别扯我进去。我费怎么说也是新一代青年偶像,在取向上还是相当正常的!”

 马痴一脸的苦笑,一时说顺了口,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大的语病。

 进门的人向费拱拱手说:“不知该称你为贝先生,还是费将军?老朽白五尚。”

 白五尚,阿勒部落白藕旗旗主。但与曼狂沙、藏青叶在红花、青叶两旗中绝对领导者地位不同的是,白五尚在白藕旗中的地位有点尴尬。他是旗主,但威望不及马痴,或者说他这个旗主其实是马痴在二十年前让给他的!在旗中,他所掌管的事务甚至不如另一位长老西弧割。以至于白藕旗的权力中心三长老会,马痴根本不发表意见,他也一般没有意见,所以往往由西弧割说了算。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是祖规规定,父子不能同时出任长老,他的地位早让西弧割之子西特昌替代了。

 费一眼掠过白五尚时,他就知道外界的这种猜测肯定错的厉害。如果白五尚真是那么平庸的一个人,当年马痴为何不让位给西弧割,而让给他呢?飞扬拨扈的西弧割、不负责任的马万里和平庸无能的白五尚。这样的组合所领导的白藕旗在近二十年的发展中,并没有落后于曼狂沙的红花旗和藏青叶的青叶旗。相反,由原来公认最弱的一旗发展为与其余二旗并起并坐,即便不尽归功于他这个旗主,起码也有几分别人难以逾越的功劳。

 费一想到这里,忙起立说:“现在我还不宜用真名,白旗主叫我贝、贝小子都可以。”

 白五尚微笑说:“连马老都叫你贝先生或小兄弟,我这个尸位素餐的旗主又怎么敢叫你贝小子?”

 费还以微笑说:“无为而天下治,如果这阿勒部落多几位像白旗主这样的尸位素餐者,又何必小子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路?”

 白五尚眼中芒一闪,又回复到平常的浑浊,坐下说:“难怪藏旗主说,跟贝先生聊天是一件让人快意的事!看来,今天老朽的冒昧来访还真没找错人。”

 “好了!好了!”马痴在一旁不满地说:“白老儿一来,什么场面都变得文绉绉,一来一往的让人索然无味。我不信你来这里就是讲客气话的,好事,大家痛痛快快摊开了说。”

 白五尚虽对费不大了解,但有藏青叶的推荐和马痴的赞同,再加上自己对天下大势的分析来看,能得苍天畔破例任命之人,又岂是庸庸之辈。这世上,最容易合作的莫过于两个聪明人,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底牌,也对对方的底牌有所了解。这样的谈话最是能够达成一致,而且双方还不会后悔!

 在外人看来,现在的阿勒部落好像正处于历史上最癫峰的时刻,人口的增长,土地的开拓,各旗之间的和睦相处,年轻一代正在益崛起。但跟所有的历史朝代一样,最鼎盛的时期也往往是暗藏着最大的动因素的时期,如果不能过这个坎,阿勒部落不是被人所并,就是回到百年前的四散游牧,听天由命的状态。

 白五尚深深地看了费一眼,自顾自地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边喝边说:“贝先生,我想知道,如果阿勒部落全力协助玉瓯国,能得到什么保证?”

 费心想,你这只老狐狸口气也太大了吧,嘴上却笑着说:“你能保证阿勒部落会全力协助玉瓯国吗?”

 “不能!”白五尚摇头说。

 不能!既然不能,你说这有什么意思?费翻了翻白眼,一句不说。

 白五尚说:“假设!”

 费说:“我又不是玉瓯国国王,没法给你们任何保证。就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每个民族都有其独特的传统,优秀的文化。只有保留这些与众不同的特点,一个民族才能成为自己,否则,就会被别的民族所同化。如果这种同化是该民族绝大多数成员所向往、所赞同的,那也没什么不好。但如果这种同化是伴随武力征服、强力压制的,那么就是对一个民族的灭绝,是任何一个明事理的君王所绝不允许发生的。”

 白五尚又说:“对于阿勒部落当前的状况,你有何见解?”

 开始考我了!费知道,如果回答得好,那么就意味着合作的开始。如能得到白藕、青叶两旗支持,此行就成功了一半。

 阿勒部落的最终权力集中在九老会,由红花、白藕、青叶三旗各出三位长老组成。日常事务由长老投票,多数决定;遇重大事务,则需要三份之二以上的多数通过。旗主一般兼任长老,但部落首领不兼任长老。所以,现在的九老会除红花旗三位长老掌握在曼狂沙手中外,还有青叶旗包括藏青叶在内的三位长老和白藕旗的马万里、西弧割和白五尚。部落首领对长老会的决策有驳回权,但如果两次驳回后,长老会仍以三份之二以上多数通过,部落首领必须执行。这就是说,如果费与藏青叶、白五尚和作,以藏青叶在青叶旗的威望,当可拿到青叶旗的三票,加上马痴、白五尚。即便西弧割反对,也能保证最少五票的优势。

 费说:“我只想讲个故事…”

 白涌泉当然知道,他们几个跟费讨论什么的时候,一旦费开始讲故事,往往大事底定。所以,就放心地拉过一张椅子,一副听故事的乖宝宝的样子。

 “从前,有两个国家,分别叫虞和虢。这两个国家比邻而居,旁边则是另一个叫晋的大国。晋国想并这两个国家很久了,只是如果攻虞,则虢来救;想要攻虢,则虢与晋界只有一个险峻的关口,难以攻取,所以一直未能得逞。这时,晋国一方面派人在虢与虞相邻的关口惹事生非,引起两国不快,另一方面派人带着晋国王最珍爱的美玉宝马,向虞国王行贿,要求借道进攻虢国。虞国王一时被美玉宝马所惑,不顾大臣反对,借道给晋。晋得以顺利绕过险关,灭了虢国。正当虞国王沉于美玉宝马时,晋国军队已到了城下说,既然昨天你能借路给我,不如今天把国家也借给我吧。一月之后,晋国王在见到囚笼内的虞国王时说,我只不过把马放在自家别院的廊里,玉存于另一个仓库,却一下子收获了两个国家。难道世人只知道眼前利益,忘了什么叫亡齿寒吗?”

 白五尚长叹说:“好一个假道伐虢,好一个亡齿寒。抛开阿勒部落因为马病而落在别人手中的把柄不说。权力比美玉和宝贝更有惑力!别国权贵的随心所和奢靡逸不可避免地污染到了这片圣洁的草原。如果,只是这些,我相信阿勒部落还有着一批明智的人,能够自行扭转局面。可是…”

 费心里一紧,知道最关键的问题马上就要出来了,忙追问了一句说:“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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