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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归国
 101、归国

 方才,霍光曾向张安世询问相似的问题,与当时一样,现在的霍光也是一副诚恳问策的姿态。

 这般情况,本应该让杜延年为自己可以展示才华才倍感激动,但是,杜延年却是心里直发冷——霍光自己就真的没有想法吗?

 …

 ——或者…

 杜延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或者,霍光根本是借这个机会让他们表明立场?

 其实,若是平常,杜延年即使想到了这一点,也不会觉得如何不妥。

 ——他本就是投向了霍光的人,况且,他与张安世好,既然一贯谨慎的张安世并没有任何回避的表示,那么,也就说明,张安世并不认为,这番表态有何不妥。

 ——对张安世的判断,杜延年还是相信的。

 然而,这会儿,杜延年却是真的不敢,也不愿对霍光说什么“良策”了

 “大将军岂无成算?仆亦当有自知之明”杜延年委婉地拒绝了霍光。

 霍光盯着杜延年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强求,沉默片刻之后,便对杜延年吩咐:“廷尉与少府的奏书,三后下御史。”

 杜延年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应诺。

 霍光点了点头,仍然盯着杜延年,好一会儿才摆手放他离开。等杜延年快要退出内户了,霍光才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此事与君侯无涉。”

 杜延年脚下一顿,抬头看向霍光,却见霍光已经低下头,却处理漆几上的文书简牍了。

 杜延年寻思了一会儿,没有出去,而是重新坐回到方才所坐的漆秤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之后,杜延年低头唤了一声大将军。

 霍光抬头看向杜延年,语气中满是讶异:“幼公?”

 杜延年没有抬头,只是一派恭敬地道:“大将军若无心与君侯为害,不若列侯、二千石等议。”

 “太早。”霍光摇头,并不同意这个建议。

 杜延年有些意外,也颇感无奈,再次进言:“君侯虽然安于本份,然亦为有智之士,此案久不决,恐内外不安。”

 说白了,杜延年就是觉得田千秋会多心,中外官吏也会觉得霍光此举是否有深意。

 ——徐仁的身份太感了

 盯着杜延年看了一会儿,见他确实是为朝局担忧,霍光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幼公,此案不宜立决。”

 杜延年一怔——似乎有什么事…被他给忘了…

 这一次,不等杜延年思索明白,霍光便直接点明了原因:“河间王尚未还国。”

 杜延年恍然。

 ——河间王的王后是鄂邑长公主的孙女。

 ——若说诸侯王中,谁最关切两年前的谋反案,那无疑就是河间王了

 ——毕竟诸侯王并不相坐,但是,夫却是相坐的。

 ——而且,有这么一层关系,若真的加以验治,河间王说不定就会以与谋入罪

 ——侯史吴的案子偏偏就是当年的谋反案引发的

 ——这个时候,河间王尚在朝,这个案子如何断都不妥

 ——轻了,容易让宗室重起妄心,重了,容易让宗室惶然,一个不小心,霍光就得沾上苛待宗室的名声。

 这样一想,杜延年的心就安了不少——霍光的确是意不在田千秋。

 ——这样最好

 “大将军是想等河间王还国…”杜延年仍然确认了一下。

 霍光点头,手按在漆几的边缘,沉声道:“河间王本就急于还国…然否?”

 杜延年正要点头,随即便陡然警醒:“大将军以为…此事…”

 ——河间王之间一直急着离开长安,但是,上次中设宴之后,他又不着急了…难道…

 霍光却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此劾当于河间王无涉。”

 杜延年没有追问霍光为何这样认为,稍一思忖,就低声问霍光:“可要派人去见河间王?”

 ——提点一下,也让那位大王早点离开…

 霍光摇头:“我想看看河间王如何选择。”

 杜延年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河间邸

 “大王,无论侯史吴一案如何论报,皆为汉事,与大王无涉啊”

 河间王的宠姬跪在河间王的身边,一边顿首,一边急切地劝说。

 刘庆坐在围屏大上,神色阴郁,眼中更满是犹豫。

 虽然仍旧没有拿定主意,但是,看着宠姬心急如焚的模样,他还是缓了神然,温言劝慰:“卿且…”

 然而,他的宠姬却没有领他的情:“大王”

 女子疾呼一声,重重地叩首在地,额头立刻就是一片红肿,然而,她却毫不在意,抬起头,望着刘庆道:“朝见有常法,大王前番不还国,尤可言未曾入小见。然此时,小见已毕,大王仍不辞去…大王竟待大鸿胪奏劾之后,久留长安?”

 宠姬的话让刘庆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也终于警醒过来。

 ——他不是梁孝王

 ——他既非皇帝同母弟,更无被尊为皇太后的生母

 ——他岂有资格久留长安?

 梁孝王刘武是孝景皇帝的同母弟,孝文二年,刘武与两个弟弟刘参、刘胜皆被封为诸侯王。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刘胜为梁王。做了两年代王,刘武徙为淮王。刘武做淮王的第十年,梁王刘胜卒,谥为怀王。刘胜死后的第二年,刘武徙为梁王,其时为孝文皇帝十二年。梁王自初王通历已十一年矣。作为当时的皇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孝景皇帝——的一母同胞,梁王的待遇自然也格外不同。除了孝文皇帝七年与十一年时,与刘参、刘胜一同来朝,孝文皇帝九年,刘武也曾来朝。徙为梁王后,孝文皇帝十五年,刘武入朝,三年后,孝文皇帝后元三年、四年,比年入朝,并且久留至第二年,才重新之国。两年后,孝文皇帝后元六年、七年,又是比年入朝。

 汉制常法,朝贺正月为一王四侯同入朝,几乎十余年才能轮上一次,梁孝王却是经常比年入朝,又久留长安,更得赐天子旌旗,出则从千乘万骑,东西驰猎,拟于天子,甚至出言跸,入言警,骄狂之势,无人可比。

 梁孝王倚仗的是窦太后的宠爱,倚仗的是与皇帝同母的血脉,这是任何一个诸侯王都不能比。

 即使如此,因为窦太后动过兄终弟及的念头,孝景皇帝与梁孝王之间终究生隙,即使后来,梁孝王伏斧质于阙下以谢罪,兄弟二人终究是不复以往情谊,孝景皇帝中六年冬,梁孝王再次来朝,然而其上疏请留,却没有被准许,只能归国,同年六月病热,六卒,谥曰孝王。

 梁孝王薨后,因为窦太后哀痛非常,以至绝食,直斥孝景皇帝杀弟。孝景皇帝无奈,与其姊长公主商议后,分梁国为五,将梁孝王的五个儿子皆封为诸侯王——长子买为梁王,是为共王;子明为济川王;子彭离为济东王;子定为山王;子不识为济王。——又令其五个女儿皆食汤沐邑。看似荣宠的待遇,然而,由梁分出的五国,却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济川王刘明,为王七年。坐杀其中尉,汉有司请诛,天子弗忍诛,废明为庶人。迁房陵,地入于汉为郡。

 ——济东王刘彭离,为王二十九年。其为人骄悍,无人君礼,昏暮私与其奴、亡命少年数十人行剽杀人,取财物以为好。所杀发觉者百馀人,国皆知之,莫敢夜行。所杀者子上书言。汉有司请诛,上不忍,废以为庶人,迁上庸,地入于汉,为大河郡。

 ——山哀王刘定,为王九年,卒,无子,国除,地入于汉,为山郡。

 ——济哀王刘不识,仅仅为王一年被薨逝,无子,国除,地入于汉,为济郡。

 ——唯一传承数世的是仍然是梁王。

 ——梁共王三年,景帝崩。共王立七年卒,子襄立,是为平王。

 ——刘襄的母亲为陈太后。共王母为李太后,刘襄的王后为任后。刘襄十分宠爱任后。因此,听说当年梁孝王有一只雷尊,直千金,并且戒后世善宝之,毋得以与人,任后便直接向刘襄开口了,然而,李太后曰:“先王有命,毋得以尊与人。他物虽百巨万,犹自恣。”任后绝得之。王襄直使人开府取尊赐任后,又王及母陈太后事李太后多不顺。有汉使者来,李太后自言,王使谒者中郎胡等遮止,闭门。李太后与争门,措指,太后啼呼,不得见汉使者。李太后亦私与食官长及郎尹霸等,王与任后以此使人风止李太后。李太后亦已,后病薨。病时,任后未尝请疾;薨,又不侍丧。

 元朔中,睢人犴反,人辱其父,而与睢太守客俱出同车。犴反杀其仇车上,亡去。睢太守怒,以让梁二千石。二千石以下求反急,执反亲戚。反知国事,乃上变告梁王与大母争尊状。时相以下具知之,以伤梁长吏,书闻。天子下吏验问,有之。公卿治,奏以为不孝,请诛王及太后。天子曰:“首恶失道,任后也。朕置相吏不逮,无以辅王,故陷不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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