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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追究与益封
 正月,为大朝受贺。

 夜漏未尽七刻,未央钟鸣,天子受贺,诸臣执贽,三公、列侯为璧,中二千石、二千石为羔,千石、六百石为雁,四百石以下为雉。

 公卿皆为天子贺正月,然而只有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可以上殿,于御座之前举觞贺万岁。其后,奏食举之乐,百官受赐宴飨,歌乐大作。

 如此盛大的贺仪,行《太初历》后,每年不过两次,除了正旦之,唯十月旦如此行大朝仪——十月乃是高帝定秦之月,是大汉元年岁。

 同一时间,椒房前殿,皇后受贺。

 这不是兮君第次受贺。

 听着千篇一律的贺辞,说千篇一律的答辞,八岁的女孩对这种纯粹的仪式毫无兴趣。

 按照顺序,后之后便是在京的诸公主,兮君稍稍振奋了一些精神,毕竟皇室贵女与后宫嫔妾是不同的,至少在礼仪上,她要表现得更加尊重。

 没有看到鄂邑长公主,君并没有在意——因为鄂邑长公主身负供养之责,一般来说,这种帝后分开进行的礼事,她都会守在天子侧近。——然而负责仪程的内谒令却皱眉愣了一下。

 兮君为深感无聊,根本没有看到内谒令那一小会儿的怔忡,但是,自然有人看到。

 大长秋在~很困惑地问内谒令:“长公主?”

 询问地声音很低。但是。意很明确。

 —为何不见长公主?

 一夜未合眼。兮君恨不得仪式立刻结束。听到大长秋地询问。便毫不在意地道:“前两年。长主不都没有来?”

 大长秋与内谒令相视一眼究是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是新年正旦。

 这般零碎地对话自然不会传入台下拜贺诸女地耳中。但是。这些身份高贵地女子中。不少人都刚刚经历过帝后之间因鄂邑长公主而起地那么一点小小波澜。此时。见鄂邑长公主连正旦朝贺都不参加。不管前两年如何。所有人立马都留了意。

 待二千石官员的子拜贺结束,便是规模不下于前殿的赐宴是一个时辰之后,兮君才终于可以换下一身沉重的盛装服饰接躺倒在寝台上。

 看着只取下假结与头饰便躺下的女孩,诸侍御不由掩轻笑,便是她的保傅,刚板起脸想教训,又想到女孩一夜未睡的辛苦只是叹息一声,勉强纵容了。

 倚华进来时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轻松画卷,不由便稍稍愣了一下,待看见兮君毫无正形地躺在寝上,哪里还不明白原因。

 年轻的长御翻了一个白眼,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侍奉的宫人上前,将皇后头上的髻解散放开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兮君早在躺下时便睡着了,这一系列事情根本没有感觉,再醒来是正旦之的时了。

 一干侍御宫人服侍着皇后着裳洗漱,直到皇后起身准备去用膳时,倚华才轻声对皇后道:“中宫,昨夜大结束,长主便归家了。”

 也许是没上心,也许是没有睡醒,兮君只是随口漫应了一声,直到在漆案后坐下,用了两匙羹汤,才恍然抬头:“长御方才说什么?”

 倚华不得不放下布膳的包金木箸,躬身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兮君点了点头,看了微微皱眉的傅母一样,便没有再吭声,默默地用完膳,才对一旁侍奉的宦道:“召内谒令!”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内谒令匆匆赶来,行过礼,还没有抬头,就听到长御认真的声音:“奉中宫诏问内谒令,正旦贺仪,长公主是否奏请不至?”

 重重地将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内谒令心中叹息,口上却一本正统地道:“长主未呈书奏请不至。”

 不算大的东厢中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后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长主是什么意思?”

 半晌,众人才听到皇后喃喃低语,所说的话语让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

 —的确,长公主为何如此?

 —故意挑衅吗?

 倚华也不由皱眉,待看见皇后将目光投向自己,不由便苦笑摇头:“婢子只觉得长主此举不妥…中宫不可不追究…”

 年幼的女孩咬了咬嘴,随即看向一旁的傅母,只是,对这种明显涉及甚深的事情,宫婢出身的傅母也深感茫然,又如何能提出有见地的建言?

 兮君只得再次看向倚华:“追究?如何追究?”

 兮君倒是不反对追究一下长公主的不妥行为,毕竟,夜间宴席上所生的事情仍然让她感到不悦。

 她能够理解,少年天子打算给抚养自己的姐姐更多的尊荣,但是,那不应当包括牺牲她这个皇后的尊荣与骄傲!

 兮君摇了摇头:“算了…新年伊始,陛下恐怕还想再加恩于长主呢…”

 —何必为了这种事情让更多的人都不痛快呢?

 ——便是追究,也会让她心情更好。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天子想益封长公主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早在冬至那会儿便有消息传出,朝廷内外也算着,估计天子正是打算等着新年正旦的机会给皇姊加恩。

 从大局考虑,皇后想法没有错,但是,如此纵容不免有损皇后威信…

 一时之间,中宫诸人也难以决断。

 兮君实在不喜欢这种气氛,正要大度摆手,就听殿外的宫人通禀——大长秋请见。

 大长秋掌皇后诏命,是极清贵,又是长,素来都很少往年幼的皇后身边凑,因此,不仅兮君,连殿中诸侍御都十分惊讶。

 “请!”兮君没有用召,毕竟,大长秋也属朝廷百官。

 颇上年纪的大长秋并没有任何失礼的举动,行礼、禀奏都是一板一眼,但是,所说的事情实在让殿中众人无法不惊讶。

 “长公主共养劳苦,复以蓝田益长公主汤沐邑。”兮君轻声重复,角微扬,眼神却是极冷。

 哐!

 帐前漆几上鎏金博山炉被女孩的衣袖扫落,香灰与红的木炭洒落一地。

 诸人惶然跪伏,却只见年幼的皇后再不一言,默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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