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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嬴鱼佩


 据夏星说,那刺客这几天已被他们狂轰滥炸的审问折磨得不成人形,意志已开始涣散薄弱,他们预计不出两天就能问出他的身份。那刺客因为之前下颚给北凌飞打伤,只能喝稀粥,不料刚才喝完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死了,但尸体看上去却不像是中毒。

 北凌飞的脸色阴沉下来,三次袭击中,好不容易捉了个活口,却莫名其妙地死了,好比在长长的隧道中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点点亮光,以为出口就在不远处,然而那亮光却又突然消失了。

 北凌飞将我送回乾安宫,让我安心养伤,之后的近两个月时间,我都乖乖地留在宫中,有吉祥替我掩饰,太后和其它人都不知道我身上有伤。但对吉祥,虽然那刺客死的时候他并不在四皇子府,但我心中仍是对他存有戒备。这段期间,北凌飞加大力度彻查刺客的事,却没什么进展,只好将四皇子府的所有护卫都换成飞羽帮的人。

 北凌云的那瓶圣冰莲果然是灵药,我背上的伤已大好,果真一点伤痕也没有。而他仍是隔三差五地遣人送火玉兰过来,我既不推搪也不回话也不回礼,送来就收下。像北凌飞说的,谁规定礼尚要往来的,你爱送就送好了。

 皓帝的病情最近有所缓和,但朝中奏请立储君的声音愈演愈烈,而皓帝的态度也似乎有所改变,开始在朝议中有意无意地询问众人对几位皇子的看法。此间,有关圣焰教在墨渊各地滋事扰民、图谋不轨的奏折也纷纷从全国各地层层上报到晋,在这些滋事的劣迹中,有些是真的,有些是飞羽帮捏造出来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圣焰教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终于在几天前,皓帝下了圣旨将圣焰教定为教,更有消息说他有意在五十大寿之后,派北凌云和北凌飞分别前往圣焰教滋事最严重的两个地区,南边的南泉州和北边的雍州,对圣焰教进行清剿。在这个微妙时期,这消息一传出来,朝臣们心中雪亮,这无疑是在立储君前,对两位候选人的一次实力考察。于是,大皇子府和四皇子府的门前车马络绎不绝。早已公开表明支持其中一位皇子的臣子,自是早就和他们取得默契,现在来的这些都是之前摇摆不定还没表态的人,如今都趁着这黎明前的最后时刻,为自己押上一宝,而两位皇子也很默契地一一谢绝,既不见客也不收礼。

 皇后那里,也许是吉祥将我上次夜探天承宫的事禀告了北凌飞,回宫前北凌飞又特意叮嘱了我一次,不可私自接近皇后。他每次提到皇后,语气中都会带着隐隐的恨意,我猜想这或许与他母妃和皇后之间的恩怨有关。虽然我其实也不想去见皇后,因为上次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着实让我心中不安,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弄清楚。于是特意选了个吉祥休值的早上,让小德子带上上次向皇后借的画卷,打扮一番后步向天承宫。

 来到天承宫,慧姑姑笑着出来“郡主,好久不见了,听说您前段时间感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了?”

 “慧姑姑有心了,灵珏服用了娘娘赐的秋梨,已是大好了,今天一来向娘娘道谢,二来是送还上次借的画卷。”

 慧姑姑笑着道:“呀,真是不巧,娘娘昨晚没睡好,今早用过早膳后又躺下了。后花园那边的莲花开得正好,郡主不如先到那边游赏片刻,奴婢想着娘娘也差不多要醒了,娘娘昨儿还唠叨怎地不见郡主过来呢。”

 “那…有劳姑姑待娘娘醒后通传一声了。”

 小德子对天承宫很是熟悉,慧姑姑便没有另外唤人来伺候,我也乐得自在,便和小德子往花园走去。一路上,小德子不断东张西望,见到有人便停下聊几句。快到上次那个水榭时,我见他仍是心不在焉的,便对他道:“瞧你那模样,心都不知飞哪儿去了,我自己在这儿就行了,快去找你那些旧相好吧,走的时候我再唤你。”

 小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过我之后便高兴地开溜了。

 湖中的莲花一片连一片,将大半个湖面掩盖起来,风一过,莲叶上的珠便打着滚儿滑落水中。那株火玉兰仍是惊心动魄的怒放着,偶尔几片红色的花瓣在风中打着转儿飘落地上。水榭仍是垂着纱曼,风扬起了纱曼的一角,出水榭里一抹紫的衣袂,四周却没有一个侍从。

 他也在这里?回想刚才慧姑姑道别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笑,难怪有点儿不怀好意的感觉。我起纱曼走进榭中,斜躺在美人榻上的那个人,正闭目而寐。我轻轻地咳了一声,他仍是没有动静,看来是睡着了。

 我缓步走近榻边,低头望了他一会儿,如墨画的双眉,凝脂一般的肌肤,薄薄的,直的鼻梁,每一分一寸都恰到好处,找不到半点瑕疵,难怪他府中虽早已姬妾成群,但只要他招招手,那些女人仍是飞蛾扑火一般朝他扑去。

 目光顺着他的脸移到他修长的脖子,再落到领襟上,薄薄的丝质缎子,衣襟微微敞开,出些许肌肤。我心头一跳,那晚皇后手里握着那块玉佩,说是时候把它交给他了,如今两个月已过,不知是给了还是没给。

 一个念头在脑中突然闪过,我的心一阵狂跳,为自己这个大胆的念头吓了一跳。我承认这个念头有点龌龊,但实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机会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俯下身,伸手往睡中那人的衣襟轻轻探去,用手指将衣襟稍微开一点,往里面瞄了一眼,衣襟下只有一片雪白的肌肤,并没有见到我想找的东西。会不会是放在怀里了?榻上的人睡得似乎很惬意,我大着胆子,隔着薄薄的衣服在他襟上轻轻摸索,心中祈祷着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有人来。未来的四皇子妃,耐不住深宫寂寞,竟然跑到天承宫吃万人大皇子的豆腐…这想到这儿,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打了个冷颤,加快手中的动作。

 在确定他身上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时,我轻轻吁了一口气,正要缩回手,却在一瞬间呆住,那双琥珀的眸子已不知何时半眯着,正不动声的睨着我,脸上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神色,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继续。”北凌云懒懒的道。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凝结,我虽然有一颗强壮的心脏,却没有同样强壮的心理,此刻脑中一片空白,怦怦怦的剧烈心跳声充了我的耳朵,那声音大得让我担心让他听到。

 当我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脑子也能正常思考的时候,我试图解释一下我这突兀的举动“呵呵,那个…殿下,那个…有只小虫子刚才飞到您这儿来了。”我指了指他前的衣襟,顺手在上面扫了几下“呵呵,见你睡着了,我替您把它赶跑了。”

 那双琥珀的眸子半眯着,似笑非笑地望了我片刻,才悠悠地道“原来如此,真是只调皮的小虫子…”

 我正要直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朝他俯下身去,低头一看,一缕秀发从我的肩上滑下,垂到前,而此刻,他的手指正绕着那一缕秀发,缓缓往他的方向拉去。这个动作让我不住跌坐在榻上,双手撑在他膛。他的俊脸已近在咫尺,彼此已是呼吸可闻,这,这,这,不得不承认,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若被人看到了,任谁也会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联想---外表貌似温婉贤惠的四皇子妃,趁大皇子睡觉的时候,竟然想偷吻大皇子…我的冷汗又冒了一身。

 他惬意地躺在榻上,琥珀的眸子正泛着潋滟的光,手指仍着我的头发没有松开的意思,我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那个睁大双眼、满脸窘迫的我。

 “呀,原来殿下的眼睛是琥珀的。”尴尬对峙片刻之后,我终于憋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俊眉一挑“你不但替我赶虫子,还关心我眼睛的颜色,你对我很感兴趣?”

 我对你妈很感兴趣!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应该一手拍开他的手,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蔑视着他,然后冷冷地说道:“哼,别痴心妄想了,姑我对你这整天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妖孽没半点兴趣!”然后甩甩脑袋大步走人,遗憾的是我既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豪气。

 “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呢。”他仍是懒懒地笑着。

 当我仍在思索着如何摆这个窘境时,脖子里的那块鲤鱼佩非常巧合地掉了出来,替我解了围。来之前,我特意将那鲤鱼佩的绳子换成一短绳,现在我俯着身子,那玉佩便轻易掉了出来。

 果然,当北凌云的目光移向那玉佩时,脸色突然一变,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的手指终于松开了我的头发,转而拿起那块玉佩,认真地看了起来。我趁机坐直身子,却没有阻止他,等他看了半晌,我才半开玩笑地说道:“早就听闻殿下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看来果然如此。”

 他微怔一下之后便恢复了神色,坐起身来轻笑道:“稀世美玉,本就该让人好好爱惜的。只是这玉佩,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故作奇怪地道:“这玉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从记事起就有的,一直戴着,殿下何故这样问?”

 他的神色有些疑惑,站起身来缓步踱到石桌前,倒了一怀冰镇的酸梅汤递给我,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怀,沉片刻才对我说道:“既然你一直戴着这块玉佩,那它的来历你知道吗?”

 “这…我倒真是不知道,它还有来历?我以为它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佩而已。”

 “它叫嬴鱼佩,相传是前朝大丰国的一位公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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