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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拦路喊冤
 码头上顿时一阵动,这还了得?为了接谢慕华,江宁府特意派人清理了码头,保证没有人会来码头上打扰谢慕华。可是居然有人混进了码头,虽然只是在外围喊冤,却也已经破坏了码头上的和谐气氛。方广利自告奋勇大步走了出来:“谢大人,下官这就去把那刁民赶走。”

 谢慕华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宋律例,若是有百姓喊冤告状,官府是一定要受理的。你们要是把他赶走了,岂不是犯了大宋的律例。对不对啊,复之?”

 张咏走了过来,站在谢慕华的身侧,冷笑着看着方广利:“在下张咏,现任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掌管一路刑狱。百姓喊冤是本司理当受理的案子,岂有将喊冤百姓赶走的道理?方大人不是想知法犯法吧?”

 方广利一个马拍在马腿上,恨得只想自己两个耳光。张咏的大名现在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身为一个文官,区区七品知县就犯了两条人命。坊间传闻说到张咏之时,都说他是个扫把星,去哪,哪儿的人就倒霉。偏偏皇帝不但不怪罪他,还加封了他。就张咏这个名头,谁还敢在老虎嘴上拔

 “张大人说得是,说得是…”方广利唯唯诺诺的退到一旁。

 谢慕华抬头看了看天空,说到:“反正现在时还早,不如就去看看是何人喊冤。咱们再去洗尘筵也不晚。”

 江宁府的官员看到方广利吃瘪,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提起心眼不敢在说话。王溥不动声,当先朝喊冤的方向走去,他到底是一路文官之首,遇到这种事情,姿态多少是要做一些的。

 谢慕华等人随后跟了过去,只见一队官兵手持刀,已经将喊冤的老百姓制服在地。谢慕华仔细一看,跪倒在地上的两人,衣着褴褛,神色委顿,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泥土,头发早已散不堪。这两人都是男子,年约四十多岁,其中一人就连鞋子都少了一只,一只脚上已经磨出了鲜血。

 谢慕华低声对张咏说道:“复之,你是提点刑狱公事,这事该当由你来办,放心大胆去办,万事有我。”

 张咏得了谢慕华这句话,胆气顿时壮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分开按倒两人的官兵,和蔼的问道:“两位有何冤情,要来此喊冤?本官是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负责一路刑狱,若是有冤情,就对本官说吧。”

 那两人看到面前来了一个穿着官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心知是遇到了大官,急忙磕起头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些纷,一群人谁也没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张咏打断了两人的话,指着其中一人:“你先说。”

 那人磕了个头,这才说道:“大人,草民本是武家庄的农户,家中也有两块田地。草民有五个儿子,最大的二十六岁,最小的也已经十四岁了。都在家中帮忙干活,前些日子,江宁府出了公告,说是朝廷要百姓多开荒地,草民见离家不远是一处荒山野岭,土地是贫瘠了点,但是勉强还可以种些东西,况且朝廷说了,开出来的地,的也少,就吩咐儿子们去开地。”

 “没想到开地的时候,发现一块大青石,那石头好大…”那汉子用手环抱了一下,觉得不够大,又用力分开双臂:“得这么大,于是叫了许多乡亲帮忙,大伙儿拿着开山锄给凿开了,才发现那青石的下边有一块玉石,白里透红,寒光闪闪。村里人说这玉石应该很是值钱,便说大伙儿给卖了,换些钱来分了也好。草民想这玉石本来就是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所以就算了算来帮忙开地的乡亲,准备卖了玉石之后给大家伙儿分钱。”

 “刚过了一天,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了出去,来了两名衙役,说这玉石是山里的,不是我们的。又说什么天下的东西都是皇上的,这块玉石应该上缴给朝廷。不由分说就要我们把玉石出来。老汉的儿子们急了,便拦着差大人不叫他们搬,纠之下许多乡亲也来帮忙,两位差大人受了点伤,便气呼呼的走了。又过了一,来了许多官兵,说老汉的儿子拘捕伤差,将他们都抓了去,又把前里帮忙的乡亲抓走了不少。都关进了江宁府的大牢里,说是要重判放…”

 另一位汉子也连连磕头:“俺们都是无知草民,并不知道从山里挖出来的玉石也是官家的东西,是俺们有罪,俺们起了贪心。可是那些孩子们没错啊,他们在家都是做活的人,现在下了牢里,地也没人种了,家里的老小成天哭哭啼啼,俺们都是眼瞅五十的人了,半截身子都进了土,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到时候两腿一伸,死了倒好了,可是家里老老小小靠谁来养活啊…”两人说着便哭了起来,偌大年纪的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想是心里着慌的紧了。

 张咏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

 谢慕华凑过来问道:“大宋律例我可不,这山里挖出来的玉石也算是官府的吗,要是如此,该怎么判?”

 张咏低声说道:“谢大人,借一步说话。”跟着吩咐那些官兵先不要为难了那两个老百姓。便随着谢慕华走到一旁无人处,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大宋律例里,百姓开荒之时,若是挖到矿脉,那是自然要报官的。但这只不过是一块玉石而已,并不是矿产,不报官也算不得错,就算他们将那玉石卖掉分钱,也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现在下官只听了这两人的一面之辞,并不知道当衙役去找他们之时说了什么。从他们的言语来看,拘捕、殴打官差那是免不了的罪行,按这条罪来判的话,放充军也是罪有应得。”

 谢慕华笑道:“这还不简单,找那两个衙役出来,当面对质不就得了?”

 张咏微微一笑:“这案子其实不难,两个衙役找上门去,身后必然有人撑,或许是某位官员想贪了这玉石。否则两个衙役而已,何德何能去抢老百姓的玉石?若是依着下官当初的脾气自然是要这么做的。可是,经过开封府一事之后,下官也明白了刚则易折的道理。这件案子或许还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下官恳请将这两位老汉带回提点刑狱司查问。谢大人,如今您也是身兼江宁知州,这件案子还要谢大人从中协助才好。”

 谢慕华点点头:“行,复之,就按你说的办吧。”

 张咏谢过谢慕华,走到那两人的面前,朗声说道:“你们既然来码头喊冤,本官就一定要受理本案。不过你们需要随同本官到提点刑狱司衙门走一趟!”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有些害怕,有道是生不进官门,死不入地狱。老百姓最怕的就是进六扇门。俗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进了衙门里,那还不是官老爷们想让他圆就圆,想扁就扁?就算衙役们打死了囚犯,大不了说一声畏罪自杀,到时候官官相护,小老百姓又去哪里喊冤去?

 谢慕华看那两人的神色,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来:“你们可不知道,这位张大人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爷,手下斩过贪官,砍过恶霸。他绝非那些只知道欺百姓的狗官,你们放心好了。”

 张咏的名头,这些江南官员大多是听过的,闹到赵德昭亲自公审,数万百姓涌入校场,结果张咏手染两条人命还升了官。这份圣眷就叫人羡慕不已了。听到谢慕华说那句,只知道欺百姓的狗官,许多江南官员的脸上忍不住变了神色。

 那两条汉子狠了狠心,反正若是儿子们救不回来,一家老小迟早也是个死,不如去提点刑狱司碰碰运气好了。

 王溥笑道:“张大人,没想到你这位提点刑狱公事,刚刚上任,江南百姓就给你找些事做了,依本官看只不过是小事而已,转到地方衙门去办就行了。武家庄是在哪个县?就转去哪个县衙吧。”

 谢慕华冷冷的顶了一句:“县衙只怕是办不了这案子,没听说人家的儿子们都扣在江宁府大牢吗?本官现在还兼任着江宁知州,难道王大人要那些知县们成天跑来江宁府衙跟本官要人审案不成?”

 王溥嘿嘿一笑:“谢大人年轻有为,自然是任劳任怨,鞠躬尽瘁的。本官也是为两位大人着想,若是这些区区小事就劳动两位大人,那江南东路许多事务忙下来,只怕两位大人连坐下喝杯茶的功夫都没了。”

 张咏知道王溥的身份,不过他是硬脾气惯了,也并非有意顶撞王溥,只是说道:“皇上派在下来江南为官,就是为了造福一方,为皇上效力,为百姓谋福祉。若是百姓的事,你推给我,我推给你,把百姓当蹴鞠一样踢来踢去,那还做什么官?”

 王溥脸色颇为难堪,一甩袖子:“晚上转运司衙门的洗尘筵,两位大人莫要忘记了,本官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谢慕华懒洋洋的说道:“不送了。”

 江南官员们暗暗捏了一把汗,这刚见面就闹腾起来了,将来谢慕华和王溥针锋相对,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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