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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路长故人归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正说话的女眷转头看到温荣,幸灾乐祸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众人起身向温荣见礼道好。

 温荣朝罗夫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先前冷嘲热讽的两位女眷身上,其中一位是门下省给事中府的廖夫人,廖家依附王氏,背后没少嚼谢氏一族的口舌。另一位是御史台郭中丞正,郭中丞在御史台的资历远甚温世珩,可温世珩被提拔为御史台大夫,年纪更长的郭中丞却无升迁希望,郭家人少不得有怨言,常在在背后说些关于温府不中听的话。

 温荣意兴缺缺,不屑与她们争辩,不地说道“哟,廖家二郎要准备考进士试了?我先在此恭喜廖二郎金榜题名一举中的。”

 廖夫人连连称谢,二郎是甚货,她这当母亲的心里最清楚。但当了众夫人面被王妃称赞,而且那南贤王妃还是刚被她打了脸的…

 思及此廖夫人面上得意之更甚了。

 温荣颌首笑道“廖二郎有本事,将来定能光宗耀祖…”小沙弥上前为温荣斟茶,温荣抬手笑请了众夫人茶汤,浅吃口茶汤后,温荣缓缓说道“廖给事中是正五品上官员,照圣朝大律,府内一子可荫补。想来要参加进士试的廖二郎,定不屑荫补的八品下官职。”温荣眉眼一抬“我听说廖二郎有个哥哥,今年满二十了,约莫是考不上进士试的,荫补名额空着也可惜。不若就给了廖大郎吧,想来廖夫人也会同意。”

 廖夫人一口茶都出来,坐在她旁边的夫人赶忙躲避。生怕沾到茶水和晦气。

 廖夫人脸早黑下来,狠狠掴了替她擦裙衫的小婢子一巴掌,恶声骂道“你这小蹄子,擦个水手也那么重,想痛死我吗。”

 原来廖大郎并非廖夫人所出,是府中姬妾的庶子。荫补资格给了庶子,廖夫人自然心痛难忍。

 温荣根本无所谓廖夫人的指桑骂槐。

 廖二郎在国子监念书,温荣早听哥哥提过此人。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若能靠考上进士,今年六月都要飞雪了。相反那廖大郎反而是个勤勉的,只可惜天资所限又是庶出。

 今儿除了夺廖二郎的荫补资格。她还要命人代礼部官员。这几年进士试不允许贪赃枉法,一定要公平。

 温荣又冷冷地看向郭夫人,直言道“郭夫人可别忘了你的独子亦是习武的,此次出征郭大郎是躲了过去,可若前线需要增援,或者需要加派人手去寻王节度使、南贤王等,京里就少不得加派兵士。”温荣见郭夫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轻笑道“到时候去边疆、进雪山的名单里。一定会有郭大郎的名字。”

 郭夫人哭丧着脸哀求道“还请王妃高抬贵手,府里就大郎一个孩子,倘若他在边疆上有甚意外,臣妾和他老子爷,都活不下去了。”

 郭大郎能在出征名单被除名,是郭夫人四处求来的。

 温荣神色不动,冷哼一声“谁家孩子出事父母不悲痛?既然郭夫人舍不得郭大郎,就该少说两句风凉话。有嚼口舌的闲工夫,不若多求佛多抄经书,诚心祈祷圣朝军大胜,祈祷王节度使、南贤王、罗大郎他们安然无恙平安归来,否则郭家大郎上战场,最迟就是下个月的事。”

 郭夫人一下子瘫软在席上,求温荣原谅的话堵在喉咙口也说不出来,原先在一旁瞧热闹的女眷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多是嘲笑讥讽。先才被温荣摆了一道的廖夫人,此时也一脸幸灾乐祸地看郭夫人。

 之前领温荣进门的小沙弥,回到雅间,双手合十同温荣说道“方丈准备了禅茶和素点,特请温夫人、王妃、罗夫人往禅房说话。”

 温荣连忙回身谢礼,也不再理会那些长舌妇,自领阿娘和罗夫人随小沙弥去禅房。

 到明光寺烧香次数多了,与方丈也就稔,但被请往禅房吃茶说话,却还是头一回。

 方丈蓄一尺白须,阖眼端坐蒲团打坐,阳光从窗子透进来,为方丈镀一层金身现显仙气。

 温荣心下不自感慨,不愧是盛京最推崇的大师,明光寺自不愧为最具灵的寺庙。

 方丈听见声音,缓缓起身与温荣打个佛偈,请温荣等人坐下。

 温荣恭敬道“叨扰方丈了。”

 一旁小沙弥打开檀木匣子取出一饼顾渚紫笋,温荣请示方丈后,自小沙弥手中接过茶碾子,驾轻就地煮起茶汤。

 方丈看着温荣煮茶手法,目光微闪,拈佛印笑道“王妃认识贫僧的师弟空明。”

 温荣一愣,又低下头手不停地提盏注水“弟子煮茶手法是从一名来自西域的高僧手中学得,只习得皮,实在惭愧。”

 方丈笑道“贫僧师弟便来自西域,师弟是开天眼之人,与贫僧坐井观天不同,师弟依靠行走世间修行大佛法,贫僧远不如师弟。”

 温荣笑而不语,将煮好的禅茶奉于方丈、阿娘、罗夫人。

 罗夫人吓一跳,她非温荣族中长辈,连称不敢,哪里有王妃奉茶的道理。

 温荣摇摇头笑道“在佛祖面前你我皆为弟子,有甚不敢的。”

 方丈缓缓点头“几位施主俱是为家中夫郎、孩子求平安的。”

 方丈叹气“战事无非杀戮,战场素来血成河白骨成冢。”

 林氏和罗夫人红了眼睛,一心想求方丈算卦,借此知晓她们孩子在边疆吉凶。

 林氏正要开口,被温荣阻拦。温荣抿嘴道“高僧所言有理,战场上不论圣朝将士亦或突厥人,皆人生父母养,触目虽凄凉。横竖一条命,只苦了家中白发苍苍、苦心牵挂的老人。”

 方丈看着温荣,捋须道“既然师弟无声息离开,王妃便不必担心。”

 温荣蹙眉沉思片刻“高僧与弟子是品茶论道,未谈及战事与边疆将士生死,想来是弟子愚钝,未能领悟高僧话中深意。”

 方丈神情淡然,却带悲天悯人之像。方丈朝林氏和罗夫人说道“温大郎与罗大郎,跟了一个好将军。”说罢方丈站起身,先朝温荣微微颌首,答谢了温荣亲自煮的茶汤后说道“时辰不早,贫僧需领弟子做午课了,施主请便。”

 在离开明光寺的马车上,罗夫人紧张地询问温荣先才方丈所言何意,无奈温荣亦是一头雾水,可为了安慰罗夫人,温荣勉强笑道“罗夫人放心,照高僧所言,罗大郎一定平安无事。”

 …

 一天一天过去,温荣的思念虽越来越盛,可心却一点点平静下来,许是因为方丈的宽慰,温荣如今坚信李晟会回到她身边。

 这温荣终于收到来自边疆的消息,信封上署郑大娘的名字,温荣松口气,郑大娘抵达边疆了,虽比她预计的时间多了半月,可人平安就好。

 温荣揭开信封,目光刹时变了,待看完信里内容,温荣猛地站起来,将在她身边伺候的绿佩吓一跳“王妃怎么了?”

 温荣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泪水涌在脸颊,嘴角又忍不住扬起。郑大娘子在信中说,晟郎和哥哥已在回京途中,皆重伤…可活着…就好…温荣不明白为何郑大娘子的消息会先于朝廷,也不愿多想只迫不及待地做好接晟郎和哥哥的准备。

 不知晟郎和轩郎受了什么伤,纵是伤了手臂或腿骨也无甚要紧,好生将养便是。

 温荣自信一定会照顾好晟郎,只要晟郎陪在她身边,每天能听到晟郎的声音,就足了。

 等待李晟、温景轩的日子里,温荣也不再抄写经书和拜佛,而是进宫向卢瑞娘讨要药方子,回府又翻看了许多药典医籍,尝试做一些强身健体的药膳。

 又过了一月,朝廷也收到战报,除了南贤王等人先行回京的消息,还有一封捷报,西突厥终于投降,同意退三十里地,并且年年朝贡。唯一噩耗是王节度使牺牲在雪山中,兵符交给了南贤王李晟。

 除了琅琊王氏族人,盛京上下都腾起来。

 温荣亦是满心欢喜,唯一遗憾是不论郑大娘子的信,还是朝中战报,均未详细言明晟郎和轩郎究竟受了何伤。

 因为俱是伤兵,李晟他们虽提前一月回京,但路上走走停停。温荣估摸他们要花三五月时间。

 转眼到了仲夏五月,温府和南贤王府石榴花火红一片,开得比往年还要繁盛。谢氏和林氏都高兴地说是好兆头,一激动就搂着温荣又哭又笑。

 端节后两,有消息言李晟等人已近京郊,约莫五月初九自西处开平门入京。

 李晟等人进京当,温荣寅时起身,守在坊市门旁,等坊市门开启,第一时间赶往西郊。

 到了巳时末刻,温荣看到远处缓缓行来一队人马,仅有的两架马车因远行千里已破败不堪,焦黄沙土被车轮拖了数道长长的、望不见头的辙印子。

 温荣看到了哥哥,温景轩手臂和脑袋上着层层纱布,骑在大马上精神还不错。

 温荣朝哥哥挥手,温景轩也看到温荣,激动地举起手来。

 人马越行越近,温荣同哥哥打过招呼后,便开始焦急寻找李晟,可不论温荣找得多么仔细,都不能看到李晟身影。

 难不成是腿受伤了所以在马车里么,可就算如此,晟郎也该掀开帘子看看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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