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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萧策
 初的北疆冰雪尤在,只是在牧草浓密之地,略微有些了些新绿。转载自中文网夜幕降下时,仍是北风飒飒,催寒入骨。

 疏真从帐幕隙中遥遥望着外间那密密一圈衣饰各异,却不失华贵的各族之长,火光熊熊,他们正围成一块,畅快喝酒切

 远处,隐隐可见烟尘四起,厮杀之声惨烈震耳,鲜血的腥味从上风处熏染而来,混合着犷饮酒行令的谈笑之声,只觉得诡异恍如一梦。

 她无心再待在帐中,挑帘而出,但见左侧高台之上,朱闻正孑然一身站着,眯眼眺望着远处的烟尘。

 “你来了。”

 朱闻瞥了一眼,随即仍将全副精神都投回惨烈杀场之中,只是将右手伸挽过来,将她一拉而上。

 “这次,君侯您真是大获全胜。”

 疏真的声音清婉飘渺,仿佛从云端传来,朱闻却毫不在意地揽住她的肩头,笑道:“你这算是恭贺本君吗?”

 疏真不动声的微微一挣,只觉不动分毫,便任由他这般施为“击退北狄蛮夷,又没有伤到己方一兵一卒,君侯觉得不值得恭贺吗?”

 朱闻闻言大笑“是没伤到一兵一卒,但是本君的荷包大为失血,今年一冬,算是白作劫匪了。”

 疏真听着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忍不住边勾起微微弧度“你到底劫了朝廷多少粮草,整个玉门关都被你搬空一半了吧?”

 朱闻的脸皮似乎厚地出奇,不以为忤,居然认真掐指点算,片刻之后,微微一笑道:“倒也没这么夸张…”

 疏真正觉他这次不复狷狂,却不料朱闻又道:“其实算起来,劫我父王和其他诸侯的也不少…”

 疏真顿时无语,撑了几瞬,却终于掌不住,大笑起来。转载自中文网

 她仿佛很久没有笑得这般畅快,越笑越深,竟然弯下来,略微有些呛得咳嗽了。

 朱闻佯怒笑道:“好啊…拿本君来作消遣了!”

 话虽如此,他仍是关切地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一轮明月从厚云中穿出,清莹月华照在疏真身上,素衣如雪,通身剔透,只那发鬓有些蓬,一向掩住的右半边面容,却终于遮掩不住,在朱闻面前展无遗——

 朱闻的黑瞳因震惊而收缩,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气声,却只觉眼前光一盛,竟是皎美更胜月曦!

 绝丽容之下,连天边的鏖战嘶杀声也仿佛逐渐远去,只留下眼前这惊鸿一瞥。

 疏真冷怒加,急转身去,以簪子盘好发髻,回身时,便仍只见左半边那密布的青黑黥纹。

 “你居然骗…”

 朱闻的声音戛然而止——疏真轻扫一眼,他只觉得心神漾,目眩神之下,连原本出的责备之言都然无存。

 此时有马嘶人声由远及近疾来,这才将他从幻梦中惊醒,朱闻眨了眨眼,却见斥候匆匆下马,跪地禀道:“君侯,那颜部首领的九头鹫旗出现了!”

 “居然有大鱼在这!”

 朱闻精神一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方才的旎之梦,却被这意外的消息惊破——

 他疾步向前,早有知他心意的侍从,将甲胄一一套上,随即,便有人奉上玄铁长和佩剑——他竟是要亲自出阵!

 淑真目光一凝,缓缓开口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要亲自去厮杀吗?”

 朱闻有些惊愕,眼中闪过喜——“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停了下,挥退忙的侍从,将披风的系带凑到疏真跟前“帮我系上吧!”

 疏真一楞,玉莹面容上竟有些朦惊愕,随意拈起丝带一系,却在下一瞬被朱闻握住了纤长五指。

 “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又追问道,黑瞳光华闪动,仿佛极为畅,满眼都是笑意。

 疏真怒极而笑,悄声道:“你自要去送死,谁管你死活!”

 “不过是北狄一部的首领,他取不了我的命。”

 “北狄人的弓马,不可小觑…”

 朱闻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幽黑长发随风而起,火光映照下,又是那般近乎苍蓝的深广——

 “即便他们弓马快利,我堂堂中原天朝又岂会惧怕?!六年前,清远侯萧策饮马扬鞭于谰江,北狄各部之血染红了整片江边——我若是早生几年,定能赶上这场大战。”

 朱闻声音并不见如何越,只是在眉宇飞扬间,仍可见悠然神往——这几年他镇守极北之疆,勇悍狡诈兼具的凶名,早已让北狄人暗中称他为清远侯第二——可朱闻,却从不愿作任何人的影子!

 若是早生四年、不,只需要三年…只要有弱冠之龄,我便可以赶上这场轰轰烈烈的热闹!

 朱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畔的疏真,面色已转为煞白——

 她紧咬着牙,低下头去,月华的光晕,将她周身染成一片雪光——那是凄凉已极的颜色。

 萧策!

 那个熟悉的名字…千回百转,夜夜沉,如风一般过耳,化为冰刃,狠狠刺入心中…她抑制住全身的颤抖,垂下眼,看着脚底泥泞的残雪。

 风从天际吹过,浩远至苍穹尽头,而残雪泥泞,纵使曾经洁白出尘,却也低落而下…低到尘埃里去。

 “你怎么了?”

 朱闻见她神色有异,以为她不愿听这些血腥杀戮,于是温言安慰道:“这里马上有大批的俘虏过来,满地血污,又不甚安全,你还是退到后方十里的驿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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