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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清晨的花园里,传来一声沈闷的巨响。

 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泥土上,徐徐绽开一朵鲜红诡豔的花。

 安静了有一分锺左右吧。

 周涵躺在血泊中,费力的抬眼。

 他看见子凡站在窗边,捂着嘴,泪如泉涌。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周涵感到有人将他抱了起来,送进车上,再到了一个充满消毒水气味和白色的地方。

 陌生人的身体,在身体两边像水一样被哗啦啦推开。

 他被子凡抱在怀里,往急症室冲去。

 医生迅速接过,准备手术。

 子凡急切的抓住他的手,望着医生,声音有些哭腔:“医生,求你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医生忙点头,表示一定会尽力而为。

 手术车轮在地上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朝抢救室推去。

 “爸爸,爸爸,看看我,我是子凡,爸爸…”子凡跟着手术车跑,双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眼里含悔恨的泪水。

 周涵听见了他的话,听见他那无措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一阵收缩,很想告诉他,不要哭,不要喊我爸爸,我根本就不配。

 可是他累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一张口,就有血从嘴里涌出,一大片一大片,染红了洁白的手术单。

 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子凡在抢救室外松开了手,望着他凄惶的站在那里,就像回到小时候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望着他渐渐从视线里消失…子凡…对…不起…昏前,周涵的眼角滑出一颗泪水。

 手术持续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结束。

 周子凡却觉得一生也不过如此了。

 他呆呆的站在走廊里,一身鲜血,手心全是冰凉的汗水。

 想到父亲居然因为这件事而跳楼,放弃生命,他就心如刀绞。

 这个时候,他的好友夏五赶来了,他看见一身是血的子凡,呆了一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绝对不是车祸。

 车祸的话,周子凡不至于伤心至此。

 这世上,没有人比五少更了解周子凡了。

 两人在小学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来,周子凡一直情绪寡淡,对人冷漠,从没有像这样失控过。

 今天,是第一次。

 三十分锺前他接到了子凡的电话,电话里的家夥声音听起来简直要哭了,夏五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急急忙忙连闯四个红灯直奔医院。

 夏五温和的说:“子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帮你。”

 子凡低头不语。

 夏五安抚的拍拍他的肩。

 “我爸爸…他…跳楼了。”子凡突然说,声音沙哑,一缕发丝垂下,遮住了他清秀的眉眼。

 “啊?”夏五愣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不想说,但我找你来是要你帮个忙。”

 “你说。”

 “我爸的身体有些特殊,是双人,我知道这家医院是你开的,所以希望你能帮我解决这件事,别让我爸的秘密曝光出来,不然他就活不下去了。”

 周子凡的请求,夏五当然不会拒绝。

 虽然听到周伯父是双人这个消息后的确有点吃惊,但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夏五承诺。

 他的话刚说完,手术室的灯就熄灭了。

 医生满身血污的走出来,摘去口罩,对他们比了个顺利的手势。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离危险。

 周子凡立刻欣喜若狂,就要往手术室冲,却被医生们拦住了。

 “周先生,病人现在还在麻醉中,暂时不能见客。请过五个小时后再见好吗?”

 只要父亲没有事,周子凡当然可以等。

 不要说五个小时,就是一辈子也可以等。

 五少去处理事了,他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焦虑不堪的盯着手表来回走动。

 在走廊里等了将近四小时左右,夏五一脸凝重的回来了,把他叫到办公室里。

 “周子凡,我有事要问你,别他吗想瞒我。”一向斯文有礼的夏五少居然爆了口,不耐的把领带扯开,丢到地上“周伯父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那个人,就是你吧!”

 闻言,周子凡并没有慌,反而冷静异常,坦诚异常:“是又如何?”

 “你是畜生吗?”夏五的脸色很难看。即使对方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友,出了这种事,依然觉得不可饶恕。

 “这不关你的事,你所要做的,就是帮我把这件事打理好,不要让我爸的秘密外就够了。”周子凡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支烟,身上的血衣尚未换下,暗红的血已经干涸,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默认。

 一时间,夏五心中五味杂陈,望着自己这位老友,沈声:“老朋友,别怪我说话难听,对方就算是有女特征,可也是生你养你的亲生父亲。”

 “于是?”周子凡挑眉,一脸冷漠。

 “你在伦。”

 “呵。”周子凡弹了弹烟灰,仰起脸,神情乖僻。他笑着反问:“伦又怎样?犯法了吗?”

 夏五无言。

 伦这种事,严格来说,的确算不上犯法,可也触碰了道德底线,是为世人所不允许的。

 夏五突然黯然:“如果你们两情相悦那也就算了,可你爸,是被强迫的吧?”

 通过刚才医生上来的医疗报告,再将周伯父跳楼、子凡的反应联系到一起,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

 周子凡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

 白色雾气中,他的脸若隐若现,看不出任何情绪。

 “五少,你问的太多了。”

 他走后,夏五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内,砸坏了室中所有的东西。

 外面的医生护士听见了,也不敢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毕竟五少的私事还轮不到他们管。

 折腾到最后,夏五终于筋疲力竭,软软的跌在沙发上,任无力感侵袭全身。

 许久,他在烟灰缸里子凡过的烟头捡起来,放到嘴边,烟嘴的部分,悲哀的闭上了双眼。

 五个小时后,周子凡终于可以进病房探望了。

 他轻轻的推开病房门,像生怕吵醒父亲似的,特意把鞋子掉,踮着脚尖在地上走,不发出一点声音。

 许是麻醉效力还未散,父亲仍在昏睡中。

 外头雨水还没停,淅沥沥的下着,房间里到处都是白色,白的毫无生机,只有窗台上那盏君子兰,绿油油的枝叶为这片白色添了几分生机。

 周涵躺在上,身上的伤让子凡看的心惊跳。

 左腿粉碎骨折,全身上下都打着绷带,身体多处软骨挫伤,伤势十分严重。

 面对这样的父亲,周涵心里后悔不已,却又一种微妙的温暖盈满心中。

 那晚烈的爱,终于让他得到父亲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终于被自己占有。

 那种顶级的销魂味,让他目眩神

 而当父亲跳楼的那一刻,周子凡也知道了,那个强势冷漠与脆弱合一身的男人,已经在这么多年的怨恨中深深占据了他的心。

 像一张网,铺天盖地倾洒下来,自己,恐怕再也挣脱不出了。

 疲倦的周涵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痛苦的皱着眉,仿佛在做什么悲伤的梦。

 周子凡望着他,心疼的亲着他的额头,用手轻轻抚开他的头发,想用温暖的驱除他的恐惧,让他感觉到被呵护的温暖。

 发现父亲的干的有些开裂,他又亲自含了温水,用嘴慢慢将水哺入他口中。

 细雨蒙蒙,凉风吹开白纱窗帘。

 周子凡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充满无限爱怜的吻着上的人。

 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子,让一旁护士看着很感动,那种完全没有情的吻,甚至让她们忘记了病房中的那二人是父子的身份。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仿佛这就是天长地久。

 直到周涵缓缓睁开眼,清醒过来。

 用了大概有一分锺的时间吧。

 在看清楚对方是谁后,周涵的脸开始发白,身体开始颤抖。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犹如一部灰色的无声代,上面沾着大片鲜红的颜色。

 子凡发现他醒来后,大喜,忙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的喊他:“爸爸,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滚。”低低的声音,虽然很颤,却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

 子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

 “爸爸,你是哪里难受吗?”

 “我让你滚。”周涵挣扎着坐起来,指着门,颤声“滚!立刻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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